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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六十章蜜方 !25.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沈北是不是你打的?”隔着半开的车窗,钟艾的口气不是很好,脸色也不是很好。
她这种类似于质问的态度,当即把季凡泽身体里所有的负能量都撩着了。他眉一沉,承认的那样肆无忌惮:“是我打的,怎么了?”
夜风停了,空气越发窒闷。
钟艾撇过头,不用看,她也想象得到季凡泽目光里的狂傲。打了人的人居然摆出这样一副理直气壮的高姿态,她突然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说了。
她兀自拉开后座车门,拎起包就要走。
“你站住。”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打开,季凡泽下车。
钟艾的手腕就这么被人攥住了,力道不大,却是不容她挣脱。
“我等了你一个半小时,你竟然对我不闻不问,一上来就替那个姓沈的抱不平。是不是你心里只有他?”季凡泽浑身戾气,清冷犀利的眼眸遮住了被刺伤发疼的胸口。
钟艾的身子被他抵在车门上,抬眼就看见这男人的怒颜。稀薄、寂寥的白月光照在他的头顶上,季凡泽的神色隐匿在阴影之下,比这月色更苍白。
“你说什么疯话呢!我是因为笑笑生病才赶来医院的,跟沈北有什么关系?”钟艾拧着眉毛回嘴,她感觉到自己每说一个字,手腕便被他收得更紧。
就在她刚要呼痛的那一刻,季凡泽陡然松开手,狠狠压下嘴角即将泛起的那一抹冷笑:“钟艾,如果沈北一辈子用孩子拴着你,你是不是一辈子就这么跟他耗下去了?”
钟艾心头大震,仿佛被一根铆钉砸穿了心脏。
她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季凡泽,心里一团类似怒火的东西到处乱窜,尚未找着宣泄口,她已用近乎失控的语气低吼道:“你想象力太丰富了好吗!沈北不是那么坏的男人!我的事我自有分寸,不用你管。”说完,她不等季凡泽再发出一个音节,用力推开他,调头便走。
季凡泽僵在原地,没追上去。
他捂住心口的位置,一股巨大的压抑憋在那处,慢慢氤氲了整个胸腔和血脉,饶是怎么深呼吸都没有用。
这女人是想气死他吗?
季凡泽不愿再回想起刚才他和沈北之间那一顿胖揍,却无法忽略对方说出的那句话:“我和小艾认识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打游戏呢。你是她什么人啊,闲心操的真不少。”
这世上最憋屈的事情,莫过于你的情敌说出了让你无法反驳的话。
季凡泽不得不承认,钟艾和沈北之间拥有他插不进的岁月和牵绊。可保存着记忆盒子的人,不止是他俩,他亦然。否则,他存封在内心深处的、关于钟艾的那些零散的画面,又算什么呢?
路灯洒下昏黄的光,将季凡泽的影子拉得很长。
连带着,他的心脏,也像是被拉扯一般难受。在光环笼罩下的男人,第一次生出了嫉妒这种情绪。只不过对季凡泽来说,这种感觉太过陌生。
急诊楼一角有排队的出租车。
钟艾拉开最前头那辆车的车门,闷头钻进去。把包搁在腿上抱着,她朝司机大叔报出个地名,然后扭头看向窗外,发呆。
油门一踩,司机张嘴便问:“那个衬衫男是你男朋友啊?”
钟艾愣了一下,估摸对方趴活的时候,看见她跟季凡泽吵架了。她不想说话,摇摇头,憋出俩字:“不是。”
不承想司机大叔是个话唠,全靠和乘客唠嗑打发一路的寂寞:“哦,你刚才没看见,衬衫男和另外一个t恤男在急诊楼前面打起来了。俩人跟见了杀父仇人一样,打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
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对方当笑话说,可钟艾哪里笑得出,她抿着唇,一声不吭。
“要我说啊,这事儿就是t恤男不对了。不管有啥仇,也不能一上来就动手啊,你说是不是?”正文讲完,司机还不忘点评,津津乐道。
钟艾飘向窗外的目光,猛地顿住。
她不自觉地挺直腰杆,扒着前座椅背,探头问司机:“你说谁先动手的?”
“t恤男啊!”司机言之凿凿。
t恤男不是沈北还能是谁。
钟艾诧然,脑子迟滞了两秒,才不确定地问道:“你看清了?”
司机大叔从方向盘上腾出只手,戳了戳自己的眼睛,“啧啧,我这眼神杠杠的,俩都二点零的!我告诉你,衬衫男第一下被打得不轻啊,一拳直中胸口,他当时疼得都没直起腰来。后来战况居然逆转了,他趁t恤男不备,猛地一记侧勾拳挥向对方的面门……”这位不去当说书的真是屈才了,愣是把一场撕逼大战,讲出了武侠小说的效果来。
钟艾有些艰难地坐直了身子,不动声色地隐藏着自己的五味陈杂。
不知何时,她又把头转向窗外。夜景依旧,繁华的街灯在凌晨时分显得愈加璀璨迷离,可这斑斓的夜景落在钟艾失焦的眼里,只剩下一道又一道迅速闪过的光影,失去了颜色。
她不由自主地收紧手臂,把背包抱得更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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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散心变成添堵,钟艾回到家洗洗睡了。隔天上午,她是被钥匙在锁眼里转动的“咔嚓”声惊醒的。
顶着乱蓬蓬的头发,她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当即面露惊讶,“妈,你怎么来了?”
钟秀娟有闺女家的钥匙,放下两个大购物袋,她笑眯眯地说:“你爸今儿加班,我过来给你做点好吃的,正好咱娘俩好久没说体己话了。”
钟艾揉着眼睛,点点头,她过去抱了老妈一下,“你下次要买东西叫我一起去,你别提重物。”
离婚后,钟秀娟的身体一直不好。后来再婚后,在徐海东在照顾下,她的身子骨好不容易渐渐硬朗起来,却因为三年前钟艾与三甲医院失之交臂,令她急火攻心,患上高血压。
钟秀娟嘴上应了声,人已经撸起袖子,扎进厨房。
三菜一汤很快上桌,都是钟艾爱吃的家常菜,她刚夹了块红烧牛肉,就听钟秀娟说:“朝阳公园每周都有相亲会,全是父母去帮儿女物色对象的,我跟你爸准备下周抽空过去看看。”
老妈所谓的体己话万年不变,总离不开这个话题。这两年,钟秀娟逼着钟艾去相过无数次亲,均以失败告终。现在倒好,女儿不争气,老妈准备亲自冲锋陷阵了。
“你别瞎折腾啦,我不急着交男朋友。”钟艾嚼着肉,打哈哈。
餐桌上静了一瞬。
再开口时,钟秀娟有些犹豫,可最后她到底还是心一横,毫不迂回地问道:“你是不是心里还惦记着那个沈北?”
猝然冒出的名讳,令钟艾的筷子瞬间顿住。
老妈怎么和季凡泽得了同一种疑心病啊,钟艾的脸色僵了僵,低头扒拉两口米饭,含混不清地说:“都过去多少年的事儿了,你怎么老提啊,烦不烦。”
钟秀娟往耳后掖了掖头发,不吱声了。
就是因为风平浪静地过去这么多年了,钟秀娟才越想越不是滋味。假如当年不是她怕女儿早恋,把沈北塞进信箱的那封情书擅自收缴了,说不定女儿现在和沈北也是甜蜜幸福的一对儿,没准她连外孙、外孙女都抱上了。
可现在,毕竟沈北的情况不一样了。暗自唏嘘一阵,钟秀娟顺口说道:“小艾啊,你找男朋友别老那么挑剔,只要没结过婚,没生过孩子的,看着顺眼就行了。我们也不指望靠嫁女儿致富……”
这种预防针打惯了,钟艾免疫力很强,但还是忍不住回嘴:“要是徐海东也这么想,我岂不是到现在都没爸爸呢?”
“死丫头!”钟秀娟作势板脸,拿起筷子就要敲她,“男人跟女人不一样,再说你老妈当年的魅力多大啊。”
“……”钟艾咧嘴一乐。
钟秀娟临走的时候,给钟艾留了一煲薏米鸡汤。
看着砂锅里的汤,她条件反射地想起了笑笑,那个断了腿的小家伙最爱喝鸡汤。小朋友对于食物的占有欲往往很惊人,但笑笑每次喝鸡汤的时候,都很乐于跟钟艾分享。
他总会先舀起满满一勺热汤,吹凉了,才伸着小短胳膊递到钟艾嘴边,“姐姐,喝。”
汤是现成的,钟艾想着应该给笑笑送去一些。
可热乎乎的汤都装进保温桶里了,她却迟疑了。
“你走吧。”
沈北昨天说出这三个字时的隐忍口吻和绝然姿态,如同慢放的电影镜头,在钟艾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是不是不管笑笑多粘缠她,她也不该在他幼小的世界里继续扮演“大白”的角色了?
窗外的阳光照进来,明明灿烂又明媚,可钟艾觉得那光织仿佛成了一张网,将她束缚其中。直到她拎着保温桶的手,已经僵硬到指节发白,她才深吁口气,清空肺腑里所有的窒闷。她就这么把汤全倒回锅里,然后放进冰箱。
也许,一切都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