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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快更新倾骨颜,一代妖后 !景年沉思了片刻,似是喃喃地说了一句,“沁儿,沁儿-----”
宁夏也才会意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稍不留神,就向他透露这这般重要的信息。
景年看向宁夏的脸,微微皱眉,问了一句,“沁儿可是我的女儿?”
宁夏说了一句,“不是!餐”
“不是?”景年看着宁夏,“不是你为什么方才说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和沁儿交换?若不是沁儿和他有着同等的地位,你为何要用沁儿和他交换?”
宁夏彻底没有言语反驳了,的确是,如果沁儿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为何要和亲生的孩子交换?自己不过是这么一说,他便看出了端倪。景年的心机果然常人不可捉摸,她说道,“你不是向来喜欢沁儿,视如己出?我亦喜欢沁儿,所以想换回来。”
“视如己出那是朕的事情,可是在你的心里,你始终是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可是刚才你却说的是要拿沁儿和这个孩子交换,这么久以来,朕一直在怀疑,沁儿就是朕的女儿,可是,你始终说不是!宁夏,你为何如此残忍,都不给孩子一个叫‘父皇’的机会?”景年似乎真的怒了,这是他自己的孩儿,她都不让他知道么?她不给沁儿一个叫他“父皇”的机会,他已经二十七八岁了,还从未有过一个孩子叫他“父皇”,看着别人的孩子,他心里也是嫉妒的,那种高高在上的悲凉的感觉她可知道?景农那么小就被人偷走,还不曾知道他便是他的父皇,将来即使找到了,短时间内也是不会认他的,这一切全都拜这个女人所赐,凭空消失了快四年的时间,若是她还还在,这四年里,自己至少会有有三个孩子了,不至于寂寞到此,这四年里,他从未有过一个女人,她可知道,她可知道------
如今,唯一的一个女儿,还不让她知道自己的父皇是谁,景年瞬间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凄惨的皇帝,享受不到天伦之乐,亦不能体验人世间最平常的感情斛!
如今,她又要用腹中的孩儿来要挟他,她竟然敢要挟他!
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她想怎样就怎样!
景年的眼中渗出了泪水,在烛光下,闪着光,他咬牙切齿地捏着宁夏的下巴,对着宁夏说道,“朕就是一切的罪人是么?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卸到我的身上,你呢?当时孩子丢的时候你在哪?朝中大臣欺负你的时候,朕不是一直在替你说话么?今日朕不是把他们全都杀了么?你在后宫不痛快,也是朕的错?今天你不让沁儿与我相认,要把腹中这个孩子也打掉,你就这样对我?你口口声声是说为了西辽国,为了西辽国,你不过是以为朕定然会在乎这个孩子,宁夏,今日,我告诉你,这个孩子,你想要就要,不想要你就打掉!西辽国,我侵吞定了!不为别的,就为了你今天这种态度!”
他真的暴怒了,这四年,宁夏可知道他是如何过来的,那种痛不欲生,那种想从别的女人身上寻找她影子时候的无助,可是他的心始终都接受不了别的女人,在她之前,在她之后,他都不曾对别的人动过心,因为一颗心只为一个女人动过,其他人,便入不了他的眼了!
可是,四年后,这个女人,那么安然地出现在他的面前,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说了一句“素不相识”便把所有的一切都抛得干干净净,如今,又要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他!甚至,不让前一个孩子与他相认!
她以为她是谁?残忍至此。以为自己除了她就不能有别的女人了么?他的女人,后宫里排成排,每日等着他宠.幸的女人多得是!
现在的景年,紧紧捏紧了宁夏的下巴,皱着眉头,微暗的烛火中,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已经不是昔日清纯、一脸灵动无辜的样子了,许是年龄涨了,又许是整日为了这西辽国的国事操心,眉宇之间显得妖.异了许多,亦更加吸引男人了许多,难道女人随着年龄的增长都会有此变故么?总之,在抬起宁夏脸的那一刻,他的心猛然间跳动了一下子,和几年前初见她时的跳动不动,初初认识她的时候,她是单纯的,无辜的,虽然貌美却是讨人喜欢的;而方才,就在方才,她脸上的那种美艳,已经让他的心为之沦陷,她早已不再是昔日那个宁夏,毕竟,在他们之间,时间已经过去了四年,如今,她再次让他怦然心动,这个世上从未有一个女人让他有过的怦然心动!她却再次给了他。
这四年来,他也变了不少么,从昔日的温润如玉变了今日的冷漠无双,所以,她变,他不能够怪她,可是,无论她变成什么样,都有本事让他为之沉沦,他的眼神微微下移,在她的脖颈上,挂着一条金链子,金链子下面缀着一块上好的玉佩,即使是在微弱的烛火间,也泛着莹润的光泽,他记得她以前向来不戴这种东西的,如今,也戴上了,看这玉质,像是花南国的“龟玉”,这种玉,普天之下,只有在花南国才能够找到,花南国曾经给他进贡过无数次这种玉,他自然知道。
他的手捏着这块玉,冷哼了一声。
景年记得,上次见她,她的脖子上还是空空的,现在竟然戴上了,不过去了一趟花南国,便戴
上了-----
是为了谁而戴?又是谁送给她的?
景年的心中有一种冲动,他猛然啃吻上了宁夏的脖颈,使劲地咬起她来,宁夏在大声地呻.吟着,从来不曾想过他会三更半夜地来到她的寝宫,与她说这番话,她也从未想过,他方才竟然会有如此委屈的表情,虽然他怒了,可是宁夏看得出来,他非常非常委屈,自己不在的这几年,他当真很委屈么?
景年的手猛然撕开了她胸前的衣服,手触到了她的胸,宁夏的脸蓦然红了,她觉得自己做的是有些过分的,而且,方才景年说的对,她敢这样要挟他,仰仗的不过是景年喜欢她,在乎她的孩子,可是,他若是侵吞西辽国,西辽国一切方兴未艾,而且这绝对不是天下合一的好时候,自己不想让他侵吞西辽国,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有他的安全,他的立场-----
景年长久地在吻她,现在,他吻她,都要强来了,昔日那个总是攀着自己脖子甜甜蜜蜜的宁夏去了哪里了呢?景年又是一阵心凉。
他的怒气好像小一点儿了,在宁夏的耳边轻声说道,“你若是现在还不愿意回宫,我再给你一段时间,沁儿必然要与我相认的!我要赐封她公主的封号,上次的朝阳公主只是朕在宫中给她一个名分,改日她叫我‘父皇’,叫你‘母后’的,好么?朕对待沁儿,始终会很好的,行么?”
他的口气,似是在讨好着宁夏,不再是刚才发怒的口气了,毕竟,昔日他到皇陵去送宁夏,以为从此天人永隔,此生不见,现在,她就在他的面前,而且还有他的两个孩子,他该知足了!
“你只是对沁儿,你对我呢?你那日在水中,还有方才,你以前从未这样对过我,这个孩子我根本都不想生下来!因为这不是我自愿的-----记忆里的先生,还是昔年那个比我年长五六岁,教我写字,教我下棋的先生,不是今日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宁夏在哭着,景年似乎从她的话中听出来一种意思,若是景年还能够变回以前的样子,她是愿意和她回宫去的,可是,若是他变回了以前的样子,昔日朝堂上的大臣又会时时给他出难题,他若还是先前的他,定然不会像今日这般,对朝堂上的大臣“杀无赦”的,可是,那样只会让宁夏为难,宁夏早已知道,景年此生,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女人,可是想起他和别的女人在床上的事情,便觉得痛楚难挡,这是她用了全心的力气和全身的爱都在爱着的人啊!
什么都不怪,都怪那一年,景农被偷走了,她和景年之间所有的矛盾都爆发了。
景年只是在床边坐着,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想宁夏的话,不过,他总算知道了,沁儿是自己的女儿,而且,她的腹中现在还有了他的另外一个孩儿,他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父皇了,可是,景农找不到了,这也是宁夏始终怨恨他的原因,不知道他和宁夏,还能不能回到最初?
宁夏正在思量着,这时候,颖儿匆忙跑了进来,看到长公主的房间中竟然有一个穿夜行衣的男人,吓了一跳,不过,她随即认出来这是南湘国的皇帝景年,她不管景年是如何进来的,她也管不着,西辽国的大王都要向景年称臣,更何况她是一个丫鬟呢?
宁夏看到颖儿似是有什么要事,又似乎有几分犹豫,她便从床上下来了,灯影中,一声红衣,长发及腰,煞是好看,说道,“无妨!你说吧。”
“长公主,大王走了!”颖儿看起来都非常着急。
宁夏正端起一杯水来喝,方才和景年说话,口舌太干,听到颖儿这句话,放下了水,说道,“走了?去哪了?什么意思?”
颖儿慌忙把一封信递到宁夏的手中,宁夏狐疑地接过来,在珠帘殿内走动着,越看越心慌,她的手指放在嘴边,眉头紧皱,似乎有什么难以承受的事情。
景年则一直在看着她,这次来,他打算在西辽国多住些日子的,直到宁夏答应和他回国的时候,毕竟,皇贵妃长期在外,不是他想看到的,别的皇帝身边都是女人成群,子嗣满地的,可是呢,他始终是孤家寡人一个。
“怎么了?”景年看到宁夏紧张的样子。
宁夏把信交给景年,双臂抱在胸前,在房间里走动了起来,都怪自己,这几日竟然没有注意到王兄的情况,蓝心,这个恶女人,原本宁夏以为,她已经改邪归正了的,想不到她竟然又跑了,像一只仓鼠一样,从王兄的身边溜走了,宁夏这几日不曾关注过王兄,亦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逃走的!都怪自己太疏忽了。
这世上,当真就没有一个男人能让蓝心感到一丁点的温暖么?为何她又逃跑了,前几日宁夏看到蓝心和王兄很开心地在一起的样子,以为两个人终于可以敞开心扉了,虽然宁夏一直觉得蓝心配不上王兄,可是,他那样喜欢蓝心,自己也没有办法,而且,前几日景年的事情,的确让她分心了不少,所以没有注意到,蓝心,当真是女人当中的败类!
“颖儿,你命令左颖传令下去,速速缉拿蓝心,经过上次的事情,我亦找到了抓住蓝心的办法,我前几日,趁她不注意,在她的身上洒了磷粉,你
让左颖这次务必小心,带上情花的解药去捉她!这次,我定要将她碎尸万段!”宁夏给颖儿下了命令。
还有一件事,让宁夏的心里堵得要命,王兄离开皇宫了,他说昔日自己只是一介郎中,为了报仇所以才夺下这西辽国的皇宫,这中间大部分都是宁夏的功劳,如今,他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这西辽国的大王了,而且,被蓝心出走的事情弄得整个人相当颓废,他说他以前学习医术,以为可以从根本上解决人的祸患的,可是现在他错了,他觉得心灵才是一个人的重中之重,若是一个人连心都没了,那空留一副臭皮囊也是无益,他走了,要去云游四方,若是哪一日累了,会回到朝中来的,朝中的事情,让宁夏全力担负起来,他没有子嗣,亦没有任何继承人,宁夏成为了掌权的不二人选!
这让宁夏诚惶诚恐,虽然先前基本上西辽国的事情都是她说了算,但好歹王兄都和她商量的,虽然有时候王兄只是说一句“是”或者“你看着办吧!”可是,他毕竟是宁夏的后盾,让宁夏觉得很有安全感,如今,王兄走了,真的只有她一个人了么?而且,王兄还说,切莫让人把这西辽国又抢夺了去!
这让宁夏如何是好?从此她要担负起大王的职责了么?
她的眼睛朝着景年看去,“王兄让我担当这西辽国,你可还要侵吞?”
景年看了宁夏一眼,说道,“你若是随我回了南湘国了,我便不会继续,若是不,那这动作还会继续!”
宁夏盯着景年,说道,“你何必让我为难?这西辽国除了我,现在没有一个继承王位的人选,没有一个子嗣,而且,我对这西辽国的各种情况,素来熟悉,自然是不能够走的,我在这里已经三年了,对这片土地有着自己的感悟,熟悉这里的民生,这里的人也需要我!我暂时不能够离开,孩子的事情,你说的对,我不能拿孩子来要挟你,毕竟孩子是无辜的,我会把他生下来,交给你,孩子总要见自己的父皇的,这些年来,你始终没有子嗣承欢膝前,是我的错,不过,你后宫中女人那样多,我以为,你会儿女成群的!”
景年冷哼一声,说道,“你以为我如你一样么?”接着,眼睛若有深意地看向她脖子上面“龟玉”!
宁夏此时很着急,一下子压下来的担子,让她觉得浑身都喘不过气来,王兄怎么如此糊涂,为了一个不爱他的女人,竟然出走?她唤来了侍卫,让他们寻找大王的踪迹!大王和蓝心的事情,她且不去管了,心思亦不在这上面,王兄出走的事情,让宁夏很着急。
不觉,东方已经泛白,宁夏一直在房间里走着,而景年一直在看着她,有时候,宁夏亦是抬起头来看一眼景年,四目相对,却又无话可说,又似是所有的话对方都知道的,不必说一般。
第二日,颖儿打来了洗脸水给宁夏梳洗,宁夏白净的脸上映在桌上的铜镜里,景年已经脱下了他的夜行衣,里面是一身寻常的青布衣衫,他从镜中观察着宁夏,这样的情况,已经多久都没有了?昔日,他给宁夏画眉,宁夏给他穿衣的情形还历历在目。
颖儿在给宁夏上妆,粉,胭脂,眉色,妆容一点一点地上,她的面目也逐渐地圆润而凸显出来,妖.媚而动人的,昨晚曾经让景年怦然心动了一下子,今日已经是白天了,可是竟然又让他的心动了一下子,她的确和昔日的宁夏不同的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显得她风华绝代,又有着母仪天下的气场,看起来她确实适合当皇后的么?
宁夏看到景年在看她,忍不住笑了一下,“你在看什么?”
笑靥如花,却是勾.人魂魄,似乎经过了昨晚,两个人因为孩子的事情说过了许多的话,这些年来的相思得到了暂时的慰藉,宁夏知道,现在,他就在她身边。
而景年亦知道,身边的这个人,就是宁夏,她还好好活着,在和他说话,随着他回宫,亦是指日可待,他多么盼望一家团圆的日子。
若是景农能够找回来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了。
宁夏要去德政殿上朝,虽然西辽国是南湘国的附属国,可是国中之事,景年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一个人穿着一身青布衣衫在皇宫之中闲逛了起来。
他猛然间才发现,这西辽国皇宫中的许多的设置,竟然和南湘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几年以前,他来这南湘国的时候,看到的并不是这样的一番景象,其中在后园中,多了一座拱桥,形状和华灯初上的拱桥一模一样,他站在那里,远远地看着那座拱桥,想必这是宁夏的意思吧,前几次他来皇宫的时候,虽然看到有桥,可是并未从他现在站立的这个角度看,桥下没有水,所以修这座桥的人不是为了修桥,而是凭空地把心中的情思寄托在桥上,现在,他站在昔日和沁儿背诵《爱莲说》的水阁里,水影亭亭,侧眼望去,那不是华灯初上是什么?他不禁低头笑笑,接着微微皱起眉头。
想必这几年,宁夏也定然是想他的吧,如若不然,为何把两个人都有着深刻记忆的华灯初上,搬到这里来,不知道在建造这座桥的时候,她存的是何种心思?既然那么想他
,为何不随他回宫?为何要让一家人散落各地,甚至都不让沁儿知道他是孩子的亲生父亲!
他走近了那座拱桥,在仔细端详,确实,这座桥桥上面的花纹和华灯初上也是一模一样的,有一丝温暖的情愫袭击了他的内心。
他站在了桥的下面,手触摸着桥的底部,忽然间,有一些纹路吸引了他,这座桥,竟然有人在桥底下写字么?为何呢?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他走到了桥的下面,弯下腰,又抬头望去,上面只有两个字:景年!
他的心猛然一个颤栗!这是宁夏的字迹,亦是和他的字一模一样!
景年?这是她的字迹,把自己的心思刻画在桥上,因为那个人看不见,亦摸不着,甚至此生都不可能相见,所以,便把心中的相思之情刻在了桥的下面,想必这个地方,除了她,别人定然不会来的,而她来的时候,怀着的又是什么样的心思呢?
这座桥底因为常年背光,所以很阴凉,地上有青苔长出来,景年弯着腰,慢慢地踱着步子,在靠近桥底的一头,那里的土似乎有人动过,不像是许久不见阳光的样子,景年走了过去,这里更加低矮了,他不由得蹲下了身子,土都是一些浮土,上面乱七八糟地写着一些字:景年,景年,先生,桃花-----
必是她的字迹吧!也只有她,知道他曾经是她的先生,曾经在桃花盛开的地方情定终身。
想他想到没有办法的时候,一个人蹲在这里,写他的名字,亦把这份相思之情刻在了桥底下,因为这是寻常人注意不到的地方。
她孤身一人,在这南湘国,已是不容易,心里唯一的一个人,还离他这样远,相思无处解,亦无人诉说,便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像一个无助的小女孩般写他的名字,宁夏十七八岁时候的心思,景年一向都了解的,她是第一眼的时候就喜欢上他了,不过喜欢的是他的外貌和他的才学,真正爱上他是黛拉去她家的时候,那时候,宁夏端着很热的水在喝,却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景年便知道,她爱上自己了,在她如今这风华绝代的外貌下面,对景年的心,始终是十几岁的小女孩那时候,有些自卑的,因为他的帝王身份,因为那个丢了的孩子,即使心痛到难以自抑,却无法诉说,便来到这桥洞下面,写他的名字,景年忽然就明白了宁夏这几年来的内心,她是有多么害怕南湘国的皇宫,她压抑到如此都不肯回去?
那她为何还要随着北傲去花南国?
景年从桥底下出来的时候,眼睛乍然见了阳光,有些不适应,不过眼睛却是有些湿润的。
先前,宁夏对他的心思,他都知道的,如今她的心思,他并不明了,不过在看到那些字的时候,他已经全然明朗了,闲来无事,回了宁夏的珠帘殿。
她的琴放在案几上,他抚了起来。
许久之后,颖儿大概听到珠帘殿内有琴声,本能地以为宁夏回来了,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了一句,“长公主,大喜事!”
抬头才看到坐在桌子前抚琴的人竟然是南湘国的皇帝,她慌忙跪下,恭恭敬敬地给景年行礼。
景年的琴声亦是戛然而止,问道,“有何大喜事?”
长公主和景年的前缘和曾经,颖儿分毫不知,她亦不知道沁儿是长公主的女儿,昨天晚上,她不明白为何南湘国的皇帝会在长公主的寝殿中,这些她做下人亦不该问,不过有一件事情,颖儿是确定的,花南国的北傲喜欢长公主,曾经向长公主提过亲,而长公主亦喜欢他,否则怎么会随着北傲去花南国?想了想这些要不要告诉南湘国的皇帝呢,她觉得南湘国的皇帝和长公主的关系不错,告诉他应该无妨的,便说道,“禀告皇上,花南国的北傲今日送聘礼来了,是他的哥哥北澈送来的!现在人已经到了宫门口了。”
景年冷眼看着殿外,他们的动作倒是快!
他未发一言,便走了出去。
刚刚走到德政殿的门口,便看到一个人,一袭白衣胜雪,玉树临风,他走在前面,发上是一个金丝圆环,在发顶将发丝束起,后面的人抬得大概就是聘礼吧,前面的那个人,虽然走在人群的前面,不过,似乎这里的一切热闹都和他无关,明明有一种鹤立鸡群的气质,却是超然世外的,现在的他,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
此人,当真是好相貌!温润,却又有些冷峻,好像和昔日的他有些相像。
这个人景年从未见过,不过方才颖儿说了,这位应该是北澈,来送聘礼的。景年冷哼一声。
他已经站在了德政殿的门口。
北澈看到了景年,慌忙把手放在左胸的位置,给景年请安,说了一句,“臣花南国左右卫侍郎北澈见过圣上!”后面的一众人等,都给景年行礼,北澈的样子,虽然是低他一等的,却是不卑不亢,又极有分寸和礼貌的。
显然,他们没有想到圣上会在西辽国。
宁夏方才已经得了消息,有些惊慌,自己并未答应这北傲的求婚的,为何他现在送聘礼来了,而且景年还在,
让她情何以堪啊?
好在她已经遣散了众臣,一个人从德政殿里一溜小跑地出来了,这才看到景年站在殿门口,听到后面的脚步声,他回头看了一眼,似是不经意的一眼,不过宁夏的脚步却是定了定,心里有一种被凌迟的感觉,当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么,自己生怕他知道,他就已经站在这里了。
北澈看到长公主出来了,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说道,“永宁长公主,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宁夏站在景年的身边,脸上的表情似是难看极了,她有几分为难地说道,“大人最近可好?”
北澈启齿一笑,说道,“很好,那日和长公主一起在草原上策马追逐火红太阳的一刻,时常在我的脑子里闪现,北傲向来喜欢长公主,今日,他托我来给长公主送聘礼!”
景年一直站立一旁,这些人中,没有一个人知道他和宁夏的关系,以为说的话他不会听懂的,可是,那日在凉川,宁夏分明和他说过,自己此生的愿望是和心爱的人在草原上策马追逐火红的太阳的,可是为何宁夏不是和北傲一起在草原上,而是和眼前的这位北澈?
他冷眼看着北澈,景年分明记得,他见到北傲的时候,并没有多么异样的感觉的,而且,宁夏对北傲,也看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过今日,他分明看出来了,宁夏看到北澈时的那种眼光,那种没来由的惊喜,还有北澈眼睛里的光,似乎有着别人怎么也进入不去的感觉,他的心莫名地有一些惊慌,难道他遇到自己的情敌了?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竟然遇上了自己的情敌!
宁夏喜欢的是这位北澈?他不知,他亦不想知。
因为景年在旁,所以,宁夏不知道和北澈说什么,她不知道北澈说的那句话,景年还记不记得,不过,她分明和景年说过,想和心爱的人在草原上追逐火红的太阳的,她觉得自己当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现在,她尴尬极了。
“大人请进德政殿说话吧!”宁夏对着北澈说道。
“今日的事情,就到这里吧,西辽国的长公主不可嫁给花南国的摄政大臣!”景年的声音传来。
所有的人都用惊讶的眼光朝着景年看去,虽然现在花南国是属于景年的,可是因他极少去花南国境内,所以,对花南国许多的事情,并不了解,因此,花南国的皇家事宜,他是不管的,亦不负责赐婚,迄今为止,景年还未给花南国赐婚过一次,所以,朝中的众人都认为,当今皇上是不管花南国人的婚嫁事宜的,而且,上次北傲来和永宁长公主说话,他亦是知道的,也并未表示反对啊,为何这次-----
宁夏的眼光亦是朝着景年看过去,正好,今日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该如何转圜,他便替自己解围了,反而北澈的神色有几分尴尬,愣在那里。
接着景年抓起宁夏的手,便向珠帘殿走去,宁夏亦没有反驳,跟着他走了,回头看了一眼,北澈正以十分惊讶的眼光看着她,她觉得北澈的眼神深不见底,就像昔日-----
就像深海里的星子一般,让她那般怀念。
回到了珠帘殿,景年将殿门关上,松开了宁夏的手,宁夏并没有说话,只是刚才景年拉她的手,把她的手拉红了,她在吹着,其实是在掩盖自己的尴尬。
“我不知----”她说道,开口对着景年,似是一副极为歉疚的表情,“我不知道他们今日来送聘礼的,我上次也没有答应北傲!”
景年在看着她,她始终低着头,“你现在是在向我道歉么?皇贵妃。”
皇贵妃?他又开始叫她皇贵妃了么?
宁夏点了点头,因为今日,她不是已经答应了他,日后要随他回宫的了么,今日竟然又有另外一个男人来给她送聘礼,她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的。
景年似乎气消了一下,说道,“那剩下的事情,你自己去和北澈他们说,让他们择日离开,他们走了以后,朕也该回宫去了,朝中还有事情!”
“那----,那皇上还攻打我西辽国么?”宁夏小心翼翼地问道景年。
景年的眼神睨了一眼宁夏,“看情况!”
“皇上,我认为现在始终不是统一的好时候,”宁夏已经没有了方才的拘谨,她的双手放在身后,在珠帘殿中走动了起来,她说道,“皇上昔日已经说过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事情,现在这种局面不过才持续了几十年,我认为至少要持续七八十年,甚至上百年,这种情况才会瓦解,若然皇上现在进攻的话,必然会激起民怨,民不聊生,到时候劳苦大众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这种情况,不是我想看到的,我想亦不是皇上想要看到的!”
她现在以为她是女政.治.家么?在给景年上课?
“朕不知道皇贵妃是何意?究竟是用这样大的噱头不让朕进攻呢,还是你不想离开西辽国而给自己找的一个借口?”
宁夏定了一下,似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皇上,你还不知宁夏的心么?”
只是这一句话,一
下子便进入了景年的心中,让他的心猛然震慑了一下子,似乎宁夏一直有这种本事,不管他怎样生气,不管他怎样发脾气,只要她一说话,他的心就会软下来,被她俘获,这些年来,这种状况好像从未改变。
“你的什么心?”景年问道,声音似是也变了一些温柔。
“宁夏担心皇上的心啊!不想让皇上逆历史而行,不想让皇上他日受到责难,亦不想他日天下群雄四起,天下大乱!我今日只是在说这些利害关系,皇上以为宁夏是这般子自私的人么?”
景年的心又被她打动,先前宁夏曾用腹中的孩儿要挟他,不让他攻打西辽国,如今又给他讲了这许多利害关系,他自然认为她对西辽国充满了感情,不想别人染指的,他都有些嫉.妒的,她那样爱一个国家,甚至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只能说自己嫉妒的发狂。
可是,如今,她的这句话,“皇上认为宁夏是这般自私的人么?”
她不自私,她是为了谁?
景年看着宁夏,此时的她,始终是风华绝代的,尤其她说起天下之事,都有一种问鼎天下的感觉,景年知道她无此野心,可是似乎命运在推动着她做这项事情!
现在的宁夏,在说着三国时期的事情,那些事情,明明景年都知道的,可是,他不做声,就是想听宁夏说。
那样悦耳动听,那样娓娓道来!
现在上课的人是她了么?两个人在珠帘殿里,景年坐着,宁夏站着,来回走动着!
昔日的一幕幕又回到了景年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