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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默拉带着玛希坐马车返回法师塔,沿途之中听她说了很多与圣兰斯卡特国立学院有关的事情。
圣兰斯卡特国立学院之所以出名就在于它培养出了很多政治家,而它之所以被人诟病也是因为学院中的那种官僚作风。从国立学院毕业的人有一大半都从政了,他们在政府获得高位之后很乐于提拔自己的校友后辈,所以国立学院进入体制内的人越来越多。
学院里的教授们大多也有很深的军政背景,他们有些本来就是高官退位,有些则教出了无数军政要员。
玛希·哈里森可以说是两者兼有之。
因为她从事法学研究,同时在种族学、政治学上也有很高的造诣,所以她在中年时曾经担任圣兰斯卡特的外交部副部长。玛希去过很多偏远的地方,跟那些或是文明或是野蛮的种族进行交流,也曾经陷入危险,但是最后都完美地完成了任务,可以说她在外交界是传奇人物。
但是她在外交部没呆多久就选择了返回学校进行教学工作。
据玛希自己说,是因为身体不好了,没法跟着使团到处奔波。而呆在办公室里签签字、批批文件又不是她想做的事情。如果只是这样,她还不如会学校继续她的研究,并且将她的经验传授给更多的人。
“如果你以后想要上学,那么圣兰斯卡特的国立学院非常欢迎你。”
黑色法师塔提供的毕业证明是不会被社会认可的,它对个人履历没有任何意义。而从法师塔毕业后,安默拉就可以出去建立自己的法师塔了。这意味着她是半自由的,可以在接受法师塔调派的同时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情——这些喜欢的事情则包括找一个更好的学院进修。
玛希将她的名片拿出来,递给安默拉,她说:“黑色法师塔也许很出色,但是绝对不会比帝国更出色。而且魔法的学习可不足以让你明白这个世界的真理,它最多让你变成一把好枪,却不会把你变成持枪之人。
“你需要更多的,有关人类文明,有关社会发展的知识。”
她深深地看了安默拉一眼,安默拉感觉她眼神里有种不可思议的穿透力。随着年龄与知识的积累,人类确实会逐渐具备这样天然的洞察能力,比如透过一个人乖巧的外表,看见她强烈的征服欲。
安默拉接过了名片,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对她说道:“法师塔已经到了,您可以下车了。”
她从车上跳下去,然后伸出手扶着这位老人。
玛希的腿确实不好,她年轻时去了很多环境恶劣的地方,也曾经在那些地方受过伤,老了之后饱受折磨。她下车的时候腿一直在抖,安默拉替她搭好阶梯,几乎承担了她全身的重量。
“我来吧。”沙利耶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边,他看见两人有点艰难的样子,于是上前帮忙。
玛希在他的帮助下走了下来,然后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又见面了,沙利耶尔!”
沙利耶尔扶住这位老人,将她带进法师塔里,安默拉跟在两人身后,没想到这两个人之前居然是认识的。
玛希看上去心情非常好,她伸手揽着安默拉的肩膀,对沙利耶尔说道:“你的学生很不错,就像你一样聪明好学,头脑敏捷。”
“谢谢您的夸奖……”安默拉有点尴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沙利耶尔没有回话,不过他的笑声听起来还算愉悦。
法师塔里面光芒灿烂,就像真正的教堂一样圣洁明亮。
玛希眯起眼睛,看着四周的天使雕像,说道:“这里面没有沙利叶。”
大天使沙利叶,几乎每个教堂都有他的雕像。安默拉对神学的研究不是很深,也从来没观察过这些雕像到底是谁,当玛希点破的时候她才发现这一点。这里几乎有《圣典》里所有著名天使的雕像,唯独没有沙利叶。
安默拉抬头观察了一会儿,发现不光是雕像里没有,就连彩色琉璃窗和壁画上也没有。壁画是根据《圣典》里的故事描绘的,有些场景明明提到过沙利叶的出现,但是壁画却没有画上他。
好像装修的人故意把这位大天使略去了。
“厄尼尔,哈里森教授的行李呢?”沙利耶尔忽然问道。
安默拉怔了怔:“行李箱还在盗贼工会的负责人那里。”
她抬头看向玛希:“请问您现在就要吗?”
玛希则看着沙利耶尔,和蔼地微笑道:“是的,请帮我把它带过来吧,麻烦你了。”
安默拉点点头,一边联系盗贼工会,一边转身离开了法师塔。
在法师塔的大门被关上之后,沙利耶尔扶着玛希坐在了长椅上。他脱下了帽子,黑色长发一直垂落腰间,年轻而温和的面容与这个“教堂”相衬极了。
玛希看着他的黑发,摇了摇头:“三十年了,除了发色,你真是一点也没变。”
“教授,您也是。”沙利耶尔坐在她的身边,胸口的十字架闪闪发光。
玛希笑起来,她看着正中央的女神像:“我老了,你看不出来吗?”
女神像被白色的纱幔围绕着,耀眼的光笼罩着她,玛希只能隐约看见一个模糊轮廓。女神像微微俯身,她伸出手,似乎在迎接从污浊的人世升入天国的灵魂。
沙利耶尔侧过头,认真地看着玛希:“不,您没有,您的灵魂和三十年前我所见的一模一样,甚至更为美丽。”
玛希大笑着,笑声非常沙哑,她脸上的皱纹都堆砌起来,浑浊的眼睛里反射出光芒。
“谢谢,你还是这么会说话。”
沙利耶尔有点无奈:“我说的是真的,绝非恭维。”
玛希的笑声一点点安静下来,她有点受不了这样的强光,于是眯起眼睛。沙利耶尔将深色的帷幔放下了一些,这里终于不那么亮了,他安静地坐在原地,四周隐约淌过银色的月光。
“我记得你。”玛希闭上了眼睛,缓慢地回忆着三十年前的事情,“那时候你还是银发,对,就是那种月光一样的银白色。你就坐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进教室里,你的头发飞舞起来。我站在讲台上,差点以为自己看见了天使。”
沙利耶尔的声音有点微妙:“天使啊……”
“你和那些向往着在政坛呼风唤雨的学生不同,你向往纯粹的知识。”玛希叹了口气,“我以为你会成为呆头呆脑的学术大师,在那些毫无意义的课题上钻研一辈子,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我迷失在强大的力量之中,会为了*而堕落。”
沙利耶尔没有在她面前露出惯有的温和微笑,他深沉地注视着帷幔之后的女神像,看上去比任何一刻都更真实。黑发与银月交织成绮丽的色彩,那张近乎完美的假面上终于露出了忏悔的神情。
玛希睁开了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沙利叶,大天使啊,是什么让您失去了仁慈?”
沙利耶尔抬起手,碰到胸口的十字架,然后触电般地放开了,他的掌心里带着被灼烧过的痕迹。
“没有什么。”沙利耶尔轻轻用手笼着那枚银色十字架,“我只是将它耗尽了而已。”
玛希用怜悯地眼光看着他:“就像人耗尽生命一样,天使也会耗尽仁慈吗?”
“也许吧……”沙利耶尔微微用力,紧握着十字架,刺骨的疼痛从掌心传遍全身。
玛希伸出手,轻轻覆盖在了他的手上,布满了粗糙皱纹的手带着温和的暖意,她拉开了被沙利耶尔紧握着的十字架。沙利耶尔僵坐着,眼睛里的银色动荡不安,四周的月光缓慢地被漆黑的夜色吞没了。
“别这样!”他忽然站起来,远离了玛希,重新握紧了那枚十字架。
月光安静地流淌,黑暗暂时收敛起来。
“无法控制的黑暗,逐渐被吞噬的理智。”玛希将手支撑在长椅之上,一点点站了起来。
她是个干瘦矮小的老太太,没有哪怕一丝反抗的力量,沙利耶尔只用一根手指就能杀死她。但是当她艰难地站起身的时候,这位大天使还是感觉到了无法形容的压力。
被人类的眼光所洞悉,被澄澈的灵魂所怜悯。
“好了,别说了。”沙利耶尔紧紧握着十字架,指甲刺入掌心,殷红的血顺着苍白的手腕流下来。
玛希慈和地看着沙利耶尔,就像普通的长辈一样:“既然觉得疼,那就索性放开它。”
“够了。”沙利耶尔往后退,一直靠上了墙壁。墙上有壁画,神国中的天使们为女神唱起赞歌,但是没有沙利叶,他的位置被一条黑色的蛇所替代了。
玛希的双腿还在颤抖,她的手也是,她用尽全身的力量站起来并且直视沙利耶尔:“放开它,或者换上倒十字,就像黑暗圣殿里其他人一样。你骗不了自己,沙利叶,你的羽翼已经变成黑色了。”
“够了!”沙利耶尔抬高了声音,他几乎没有用这样凛冽的声音对眼前的老人说过话。
玛希同情地看着他:“你真让我失望。如果选择光明,那就像圣女一样去阻止战争啊!如果选择黑暗,那么一怒之下杀了我也不错!什么都不敢,什么都做不到,这个世界需要正义与邪恶,但是不需要你这样的徘徊者!无用之极!”
“教授……”沙利耶尔沉默了很久,一直到玛希站不稳,重新坐下,他才恢复沉静。
他苦笑道:“您还是和三十年前一样难对付。”
玛希缓慢地说道:“你的论文从来都是A,就连最差的种族学我都没有让你挂科,是什么让你觉得我很难对付?”
“因为您善于洞察人心,会毫不留情地戳穿事实。”沙利耶尔低下头,就像学生时代那样,“我从来没有畏惧过人类,您一定是特例。”
“别太狂妄了,个体的强大不代表一切,人类永远比神魔所想象的要有潜力。”玛希说话很迟缓,但是口齿清晰,语气坚定,不容置疑。
她用下定论的口吻说道:“世界的权柄……终究还是属于人的。”
沙利耶尔皱起眉,似乎想要反驳什么,但是这时候法师塔的门被打开了。
“我找到您的行李了,哈里森教授。”
安默拉从外面走进来,气喘吁吁地拖着那个灰扑扑沉甸甸的手提箱。
作者有话要说:……嘴炮技能max的老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