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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六十九】
当日的一战,团长他们不计损失的与堵在我们身后的鬼子死磕,终于及时的突破了鬼子的防线,带着援军到了我们的阵地上。
只是当团长他们赶到的时候,战斗几乎已经接近了尾声。
重伤员们大都已拿着我们手中最后的手榴弹,和接近自己的小鬼子拼了个同归于尽。
能被活着救下来的,都是些运气不错,还能在鬼子的围功下苦苦坚持的有数的几人。
而当时的我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团长的援军要是再晚来一分钟,我怕就要死在鬼子的刺刀下面。
鬼子在团长的援军赶到后没多久就选择了退却,之后更是直接从洒河桥一线撤了回去,放弃了继续进攻我军阵地的意图。
援军赶到时,还能站着立在战场中央的,只有老刀子这个素有威名的西北刀客。
随后的打扫战场,才从死人堆里刨了有数的几个幸存者出来。
在刚刚看到军旗出现在眼前时就晕倒过去的我,自然是被战士们救起来,二连这些幸存者中的一个。
戏子活下来了,袁允活下来了,就是春娃也被从死人堆里刨了出来。
但老棉花杆和麻子,却永远没有看到援军赶来的那一刻……
老棉花杆是炮兵,但手上的大刀功夫却也绝对不差!
听说,这个总是抱着自己的烟袋,一直在面上带着笑出来调和连里弟兄关系的老兵,最后在自己的肠子都掉了出来的时候,依然在和小鬼子拼死血战。
而麻子这个向来显出奸猾模样的家伙,也用生命诠释出了什么才是中国`军人不屈的军魂。
只是,他却再也无法说出那些荤味十足的笑话,也再见不到他在北平城里的相好,那个不知是叫桔子还是橘子的窑姐儿了。
“前两天又和鬼子打了一仗,你们连剩下这点人身上的杀气,可都要叫我们不敢直视呢……”过营长忽然长叹一声,对着我唏嘘道。
“前几天又打了一仗?”
原本因为听到二连那些老弟兄牺牲的消息,而使得情绪有些低落悲伤的我,在听到过营长口中的这个消息后,神色忽然一动。
邓芝卉这几天都要读报纸给我听,我却没有听到前线大战的消息啊?
过营长看到我眼里的迷惑,对我轻轻点了点头,“就在前两天。”
他拧起眉头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而后对着我仔细解说起来,“洒河桥之后几天,我左右两翼友军阵地均被鬼子拿下,我团不得不含恨撤退。”
“随后上峰命我们团和二二六团一道协防王家圈一线阵地,战斗,也就是在那段时间发生的。”
听到过营长这样说,我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老刀子他们,都参加了那次战斗?”
过营长看了我一眼,道,“这几人没有受多重的伤,在营房里又都吵着要参加战斗,谁能有法子拦得下他们?”
“你们连那个铁匠,也是伤还没好利索就从医院里跑出去,参加了那次战斗呢。”过营长目光深邃,似是想起了那又在王家圈发生的战斗,叹道。
他看了眼欲言又止的我,忽的笑道,“怎么,你也想从医院里跑出去,参加下一次的战斗么?”
我没有回避过营长的问话,而是轻轻的点头道,“有这想法。”
“这场仗马上就要结束了。”过营长看到我的正经模样,却是又笑了一声,深吸了口气,看着我意味深长的道,“等着吧,或许你的伤还没好利索,我们就要从前线退回后方去呢。”
我的目光一凝,从过营长的话音里听出了别样的萧索,也从过营长面上的笑容下看出了隐藏极深的苦涩。
“难道……”我忽然想起了当日在前线时和过营长说过的那些闲话。
过营长当日就说过,敌我双方已经在就和谈事宜进行商讨了。
过营长直视着我的目光,沉声说道,“王家圈一战后,我军虽在前期略有失利,但也在傍晚时分重新夺回了阵地。”
说到这里的时候,过营长又压低了声音,语调里满是沉重,“即便这样,团座在当晚还是受到了上峰的训斥。第二天又和鬼子打过一阵后,我们前线两个主力团就齐齐从阵地上撤了出去。”
我的眉头已紧紧攒在了一起,因为从过营长这里得来的消息看,前方的战局当真是不容乐观。
一撤再撤,我们又还能撤到哪里去?
“我有个小道消息,你敢不敢听。”过营长忽然饶有兴致的看向我,对我说道。
我也直直盯向过营长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你敢说,我就敢听。”
过营长又向我凑了一凑,将声音压到最低,眼里闪动着奇异的色彩,道,“听说,委员长曾亲自训令何司令,敢轻言抗战者,定斩不赦!”
“什么?!”听到过营长的话,我的身子一震,差点就要喊出声来,连忙用手将嘴巴按住。
重重吞咽了几次口水后,心绪还未平静下来的我,带着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次看向过营长,问道,“真的是,委员长说的?”
“我说了,只是小道消息。”过营长却已将身子从我近前收了回去,耸了耸肩道。
我没有去问过营长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些小道消息,我也没有去问过营长为什么要和我说这样大逆不道,绝然不能叫任何人听到的机密消息。
因为我在震惊之余,联系前世对那位委员长行事作风的了解,又从如今前线敌我双方的种种战与不战的诡异动向来看,怕是过营长所说的话是*不离十的。
虽然很早的时候,我和过营长就因着年纪和兴趣已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以过营长多次和我透露这些情报的动作来看,我这位营长身上的颜色,怕是赤色要更浓一些。
或者说,他根本就已是个从里到外的赤色了!
当然对于过营长的身份,我是没有多大兴趣去刨根问底弄个究竟的,至少在目前的这个时间段里,我还没有给自己身上也染一个或赤或蓝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