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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明亮,高楼掩映霓虹灯光,满城浮华。
南城路上人流穿梭不息,林子淼的眼睛里像落了碎光,迷蒙一片。
吃完饭谢弯弯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大概是还介意仇齿的事,她饭后就冷下了脸色并不和他们讲太多话。
南城路光华璀璨,夜色晃动着光影,让林子淼脚下不稳起来,扯住了唐白的衣袖。
唐白反手牵住她,“林子淼,走稳点。”
林子淼挽住他手臂,靠上去,“你今天在名宴见了谁?”
唐白面色不变,淡淡说:“一个政客,普通应酬。”
“我怎么没见到?”
“早走了,我也不好意思把乱糟糟的你带到人家跟前。”唐白伸出两指弹开她的额头,口气很不好,“我告诫过你多少次,不要喝酒,你还是不听。谢弯弯成心灌你。”
“她高兴就好,咱们欠她的。”
“你傻不傻。”
“唐白。”林子淼又扑上去,头往他怀里蹭了蹭,呢喃:“有你在啊,唐白,有你在我不用顾虑什么。我一个人的话肯定不会喝酒了。”
唐白听了这话,心里顿时流淌过一道暖流,浑身都舒畅起来。
他这人倨傲,待人腹黑,却最受用她的恭维和温言软语。
“还有,宝贝。”他叮嘱道,“以后也不许乱来了,和高家的事,就到此为止,不要再互相使诈了。”
林子淼乖巧地点点头,“扯平了。”
她跟着他往前走,路过南城广场,看到广场上播放的邓月然的广告,她停下来,“唐白,我过两天把陌陌接过来,小韵要不要也回一次皇家?”
“带陌陌看演唱会?”
“对啊,这是她的一个心愿。”
“那你把陌陌接过来,小韵留在尹老那里。”唐白很果断,不让皇逸小韵见面就是不让他们见面。
林子淼听了,看了他一眼,嘀咕:“皇少爷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折磨他。”
“没仇没怨,这事你不用管。”唐白拉着她往车站走,“托你的福,你一来,我又要陪你坐公交。”
“坐公交不好吗?”
唐白没应声,带着她一路坐公交回南府路附近的金象湖公寓。
林子淼今晚又歇他这里,早早打电话给家里报了平安,然后被唐白遣去洗澡。
唐白在卧室的沙发椅里坐下,手机忽然响了,摸过一看,是段钰远的来电。
他接起,里头传来段钰远的闷哼声。
唐白挑起眉毛:“四爷,你在干什么?”
“手腕脱臼了。”段钰远疼得冷汗直冒,“唐会长,帮我一个忙。”
“哦?四爷居然要我帮忙,稀奇啊。”他倒有点惊讶,“才一会儿工夫不见,你怎么弄得这么狼狈?谁敢打脱臼你的手腕?”
“还能有谁,除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俞小恩,还会是谁?”段钰远那边估计有人在替他将手腕接回去,他猛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声音有点打颤,“唐会长,我刚到府邸没多久,俞小恩就忽然发难了,打脱臼了我的手腕,跑走了。”
“你对她干了什么?”
“我能对她干什么,我又不缺女人,年纪也大了,可消受不起那样的小丫头。”段钰远又抽了一口凉气,咬着牙齿说:“俞小恩是你家场子里出去的人,一定留下过注册记录,你替我查一下这个人的来历。”
“查完之后?”
“这女人撞晕了我,又打脱臼了我的手腕,几次三番冲撞我,我会是那么仁慈的人吗?”段钰远觉得心里有股气一直往上冲,有些不甘愿。
唐白冷冷警告:“四爷,奉劝一句,别太执着于一个女人,不然你会陷进去。”
就像当初林子淼撩拨他,他一时好强,千方百计要逮住她,结果一不小心把自己套进去了。
段钰远目前的情况像极了他的。
“哈哈。”段钰远可不相信这一套,“俞小恩那样的,不是我的菜。”
他是一个优雅美丽的人,事业又蒸蒸日上,要是看上像俞小恩那样的女人,这绝对是他一生的耻辱。
“总之,劳烦唐会长与你二叔说一声,他帮我这个忙,我便把欧紫妥善安置好。”
他能找上唐家帮忙也不是没有理由的,唐二爷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清楚?
既然是互利,那他要求唐家帮忙找个人也不为过。
“说真的,四爷。”唐白声音低冷,“你和我二叔的事情,我并不愿意掺和进去,你们想做交易,请便,我不会做中间人。”
他已经向欧家举荐段钰远,和唐远然的交易结束。
“你真是个无情的侄子。”段钰远轻轻呵了一口气,推一推鼻梁上的眼镜,“行,我自个儿找二爷,打扰唐会长了。”
他欲挂电话,唐白叫住他:“四爷,你抓了俞小恩后,劳烦看着她点,不要再来找我未婚妻,今晚她打人打得有点过分。”
“行行行,唐会长宠妻如命,我会看着俞小恩那个小混混。”
话落,切了线。
唐白扔了手机,走去客厅按开电视机看新闻。
林子淼洗澡出来擦干头发,习惯性走到唐白连着的卧室书房里,按开一台电脑,打开邮箱,被清理干净的收件箱里多了一份邮件。
她点开来,意外发现是穆渊的来信。
邮件短短两行字:“意大利事务处理完毕,六月飞中国。你还好吗?”
林子淼微怔,看邮件发送时间,正是今天下午一点。
犹豫了一下,她回复邮件,话语同样简洁:“我很好,你别太忙,六月等你回来。”
邮件传送成功,唐白从书房门口探过身来,“林子淼?”
林子淼赶紧关了页面,抬头应:“我在这里,你去洗澡吧。”
“看动画片?”唐白见她头发还半湿,觉得好笑,“先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有湿气。”
“马上马上。”她站起身来往外面跑,拿了吹风机就呼啦啦吹起来。
唐白见她这么乖,安心进去洗澡了。
林子淼自打从意大利回来后头发一直没剪过,这会儿有些长了,发丝丝丝缕缕垂在脖子上,有些痒。
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等到来年长发及肩的时候就能嫁给他了。
她嘴边抿出一点笑意,心满意足地爬上床睡觉了。
等唐白擦着头发出来,她已经抱着被子睡着了。
唐白眼里柔软,轻轻一笑。
次日,唐白去上班,林子淼叫了司机去温怀市接陌陌。
莫小韵一个人继续留着,她也高兴,因为昨晚苏奶奶家的苏清姐姐回来了,她可以找她去玩。
陌陌回A市,也高兴。
她莫名地对这座城市有着好感和依恋,好像曾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丢在了这里没被带走。
已经是五月的天气了,五月一号学生们开始放长假,所以陌陌一到A市,就觉得人潮熙攘。
路过一座广场,她看到广场巨屏上播放着邓月然的广告,她痴迷地盯着,越来越觉得对这个少年有一种莫名的渴望。
回头展望摩天大楼的轮廓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像是几何时来过这里,好像和什么人一起牵着手走过这汹涌的人群,她好像听到了自己欢快的笑声。
是什么呢?什么东西似乎被自己丢在了记忆的尘埃里锁死了。
她抬起手指,阳光薄薄从手心里跳跃,一色温暖。
头也有些痛,但她依旧记不起那些恍恍惚惚的影子。
等到了林家,看到姐姐的笑容,她心里才安心了点,好像从梦境踏入了现实。
“姐姐!”她扑上去,紧紧搂住了林子淼,“姐姐,姐姐!我心里好慌啊,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害怕。”
林子淼抚摸她的头发,温柔地问:“怕什么?姐姐在,没什么好怕的。”
她知道,陌陌一定是心里残存了对阿夜的感情。
那份感情汹涌彭拜地冲击着陌陌的心灵,让她恍惚惊恐。
“我不知道,姐姐,就是觉得很不安。”她茫然摇头。
林子淼只能抱住她连声安慰,眸子一垂,染了一丝忧郁。
今天是五月一号,演唱会在五月六号,所以林子淼留陌陌在林家住一个礼拜。
晚上,林泉和林子鑫回来,见到陌陌的面庞,都有些惊奇。
林子鑫笑着对林泉说:“父亲,我怎么觉得淼淼这个小师妹和她长得有几分相像。”
他伸手摸了一下陌陌的脑袋,心里竟生出一股亲切感,“我见到她竟也觉得喜欢得紧,像是见到了淼淼一样。”
林子淼笑笑,心里发酸,陌陌本来就是他们的嫡亲表妹,她就是原本死了很多年的路熙啊。
“哥哥,叔叔!”陌陌嘴甜地打招呼。
林子鑫一听,心里高兴,给她夹菜,问:“陌陌父母是谁,今年多大了?”
“我是个孤儿,是师傅把我养大的,今年十七了,比姐姐小两岁。”
林泉看了她一眼,心里有些奇怪,因为这孩子不仅长得像淼淼,还像已故的路氏夫妇,五官都带了他们的影子。
“身世也怪可怜的。”他心里怜悯,口气不经意柔了很多,“淼淼喜欢你,把你当妹妹疼,那你以后常来家里玩,把我们也当自家人就好,不要客气。”
他用公筷给她夹了一筷子的菜,叮嘱:“多吃点,吃胖点。”
陌陌低头吃菜,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从她一进姐姐的家门就觉得心里充斥满了一股说不清的情绪,有些激动,也有些期待,更多的是对亲情浓浓的感动,这种感觉和跟师傅在一起时不一样。
好像,她以前曾经来过姐姐家一样。
林子淼伸手一摸她脑袋,忽然看见她的眼泪扑棱棱往下掉,吃了一惊,“陌陌,你哭什么啊?不要哭不要哭。”
陌陌顿时扁了嘴巴,抬起脸来一头扎进林子淼怀里,搂着她嚎啕大哭:“我也不知道,姐姐,我觉得心里好高兴,又好难过,好想哭!姐姐,好想哭啊,根本停不下来……”
她哭得厉害,把林泉和林子鑫都吓住了,也都凑过去连连安慰。
安慰了一会儿,林泉倒笑了,“这个丫头,怎么和淼淼小时候一样。”
当初卫雅走的时候,小小的林子淼吃晚饭,吃着吃着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就掉眼泪了,把他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陌陌一听,哭得更厉害了。
晚上,她和林子淼睡一个被窝儿,她趴在林子淼身边,悄悄说:“姐姐,我可不可以叫你爸爸为林爸爸啊?”
林子淼昏昏沉沉,嘀咕:“我爸爸是你姨夫。”
陌陌不乐意了,嘟起嘴巴,“可人家想叫爸爸嘛。”
她推了林子淼一把,林子淼翻个身,点点头:“行,随你。”
话落,陷入了睡眠里。
陌陌高兴地扑上去搂住她亲了好几口。
第二天早晨,她早早爬起来,在饭厅里对着看报纸的林泉甜甜叫道:“林爸爸,早。”
林泉乍一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
移开报纸,看到陌陌天真无邪的笑脸,他被逗乐了,“乖孩子,早。”
见自己被认可了,陌陌高兴得在屋子里打起了转。
她一蹦一跳地逛过了客厅和厨房,又去了花园里,跑了几圈后站定,看着阳光笼罩下的林宅,她越来越觉得这一切很熟悉。
“好像梦里来过。”她自言自语,“一定是姐姐跟我说过她的家,所以我把它记住了。嗯,一定是这样。”
她说服了自己,又开心起来。
五月六号,林子淼带着陌陌进场看邓月然的演唱会。
票是贵宾票,坐在前排绝佳的位置,视野很好。
陌陌很激动,特意装扮了一番,换上一套新买的白裙子,头发做了柔顺,脸颊粉嫩,像个小公主一样。
会场灯光很暗,只有舞台上闪耀着镁光灯。
邓月然未出场,巨屏上已经打出了一个MV,台上光线转柔。
Mv里出现了一片澄澈的海水,紧接着一个人一跃而下,激起无尽水浪。
邓月然动漫美少年般的脸拉近,出现在观众眼前。
他沉在水里,睁着乌黑的眼睛,瞳仁像是聚着熹光,闪着恩赐的光华,温润,如水,璀璨。
眼神朝着观众望过来的时候,似乎华光万丈。
全场沸腾起来,呼声不断:“月然!月然!”
陌陌怔怔地盯着这双被放大了无数倍的眼瞳,眼底忽然聚起了泪光,心脏一阵阵跳动,一股无以言明的悲哀像潮水一样涌上了四肢百骸,她觉得浑身软得没有力气。
一个名字卡在了她喉咙里,她嘴唇蠕动了两下,却发不出声来。
那两个字,不是月然,但到底是谁,她竟然想不起来。
思绪在一瞬间一闪而过,头脑深处的神经绷紧了,她的眼泪颤颤挂在了眼角,心里很难受。
林子淼转头盯着她,模糊暗淡的光线里,她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是察觉到她浑身僵硬了。
她把手伸过去覆盖住她摆在膝盖上的手背,触手冰凉,但是她没有反应,一动也不动。
“陌陌。”她唤了一声。
陌陌不应,眼睛牢牢盯紧了台上那个MV。
MV里,一个女生在花园里欢快嬉戏,一个黑衣少年独自站在城堡顶端孤身站着。风起,少年望着花园里的女生射了一箭,然后自己纵身跳下了城堡。
画面逐渐黑了下去,一阵空灵的音乐响起。
等台上灯光大亮的时候,一行字打在屏幕上:夜来南风起。
陌陌紧紧盯着屏幕上那五个大字,忽然浑身绷直了,一直挂在眼角的眼泪哗的滚落脸颊。
她伸手一摸面庞,湿湿热热。
她再伸手一摸右边心脏,触手尽是疼痛,像失去了全世界一样的疼痛,痛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嘴唇抖动了两下,唤起了一个名字:“阿夜。”
场地里音乐响起,邓月然在一片尖叫声中出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绅士服,面容雪白精致,眼瞳乌黑明亮,嘴边带笑,一如既往的柔软和美丽。
他笔直秀挺地站在台上,镁光灯照耀,他耀眼如同一个小王子,微微地笑,启音:“今天这场演唱会,这首歌,送给一个人。”
温柔款款的嗓音,引人联想的话,无不让全场女生高声尖叫。
陌陌死死咬住了嘴唇,握起来的手掌掐得紧紧的,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她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她记得的,她记得有一双眼睛,和邓月然长得很像,虽然那双眼睛没有邓月然那样温柔仁慈,那双眼睛甚至带着点冷漠和疏离,但是望着它的时候,她却觉得很安心很暖心。
那双冷冽的黑眸,她看了五年,已经深深烙进了她的生命里。
但是,那个人却死在了去年的枪杀里。
二零一五年十月二十八日,至二零一六年五月六日,整整六个月零八天。
她失去他忘记他,整整半年。
陌陌的眼泪一个劲儿往下掉,心痛得无以复加。
邓月然温柔的嗓音还在台上缓缓响着:“在音乐开始前,我想跟大家说一些话。总有那么一个人,以浓墨重彩的方式出现在我们生命里,他或许不美好,不温暖,不帅气,不大笑,却是不可或缺的存在。没有他,白天不是白天,黑夜不是黑夜。我想,爱一个人,就是把他装在灵魂里,与血肉融为一体,哪怕有一天忘记了,迟早也会因为某件事某句话某个人而悄然醒悟。睁开眼睛,爱还在。谢谢大家,《夜来南风起》送给大家。”
台下轰动,女生流泪尖叫,争先恐后喊着“月然我爱你”。
陌陌的眼泪也跟着往下掉,脸色苍白一片,手指颤动着,思绪有那么一刻是空白的。
林子淼捏紧了她的手,感受着一串串的泪珠落在手指上的重量和湿热,她喉咙一涩,喊道:“陌陌!”
陌陌依旧毫无反应,眼睛直勾勾盯着台上的邓月然,瞳孔深处漫开了点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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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尾巴毛的两张月票,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