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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第一次离她这么远,蒋氏自女儿走后就开始担心了,一听女儿带伤归来,立即赶到了邀月阁。谢澜音要脱鞋看脚,蒋怀舟避嫌在堂屋等着,看到姑母来,想安抚几句,蒋氏摆摆手,示意待会儿再说,急匆匆进了屋。
鹦哥低头站在榻前,已经帮谢澜音脱了靴子,正在慢慢往下褪白绫长袜,因为伤口出了血,袜子沾着肉,谢澜音疼得眼中转泪,连声催她慢点。蒋氏见了那个心疼啊,怕鹦哥笨手笨脚,她将丫鬟撵走,亲自俯身帮女儿。丈夫谢徽偶尔受伤,缠纱布上药都是她做的。
“怎么摔的?”终于脱了袜子,蒋氏托着女儿白嫩嫩的小脚丫子,盯着那一片红肿的脚踝看,眉头紧皱。其实外伤看起来还好,只有一点破了皮流了血。
谢澜音经表哥提醒了,不能在丫鬟们跟前说实话,咬定不小心摔的。
摔都摔了,蒋氏除了心疼无可奈何,听说郎中已到,她瞪了女儿两眼,接过鹦哥递来的短袜,动作轻柔地替女儿穿好,裤腿再放下来,只露出受伤的地方。
准备好了,吩咐丫鬟去请人。
李氏与头发花白的老郎中一起走了进来,蒋济舟之妻林萱跟在后面,她们来倒不让人意外,谢澜音看着被刘嬷嬷领进来的方菱,很是诧异。
“五表姐,听说你摔了脚,我来看看你。”方菱站在一旁,小声地道,关切地看着表姐的脚。大概是在蒋家住了几天了,七岁的女娃没有之前那么拘束,放开了很多。
谢澜音客套地笑笑,“没事,表姐走路不小心摔了一下,阿菱不用担心。”
方菱点点头,走到了蒋氏一侧。
老郎中仔细检查谢澜音的伤势,询问一番后,摸着胡子道:“表姑娘伤势无碍,卧床休养五日便可消肿,行动自如,这点破皮伤也不会留疤的。”
蒋氏松了口气,与李氏同送他出去,由蒋怀舟领着郎中去开药方。
屋里方菱见表姐没有大碍,她乖巧地叮嘱表姐好好养伤,领着刘嬷嬷出去了。回到娘俩住的别院,刘嬷嬷先送方菱回她的厢房,再去上房与谢瑶回话,“姑娘,五姑娘只是摔了脚,小伤,养几日就好了。”
谢瑶失望地撇了撇嘴。她和离被赶出府,在蒋氏母女面前丢了脸,听说侄女从山上摔下来,她自然盼望侄女伤的重一些,让她也有机会看场热闹,再装模作样关切地慰问一番……
得知只是小伤,谢瑶没了兴致,继续安心养身子。
那边父兄们都回来了,趁众人都过来看病,蒋怀舟将丫鬟们打发出去,把实话说了出来。
谢澜音靠在床头,见母亲吓得脸都白了,想到当时的惊险,眼里再次浮上泪,靠到过来抱她的母亲怀里,安抚母亲也是安抚自己,“娘别怕,没事了。”
蒋氏如何不怕,如花似玉的女儿真被拐走,会落得什么下场?
谢澜桥也后悔地不行,拉着妹妹的手保证道:“以后澜音想去哪儿姐姐都陪着你。”
谢澜音破涕为笑,乖乖地道:“我哪都不去了,就在家待着。”
蒋氏现在什么都不想说,紧紧抱着宝贝女儿,生怕女儿突然丢了。
李氏也过来哄外甥女,一旁蒋怀舟压低声音同父兄们道:“我本来想派人去将贼人尸首抬回来的,路上仔细想想,抬回来动静太大,牵涉的人也多,传出去对澜音的名声不好。”
蒋钦颔首,仔细琢磨了一番外甥女听到的贼人谈话,沉声道:“确实,不必再去了,西安城周围明知咱们家财势还敢动手的,无非那几个专干这种勾当的帮派,你派人暗中打听,看看哪个帮派少了人,同时也摸清楚今日都有哪些人物在僮山出现过,咱们慢慢查,但千万不能让人联想到澜音身上。”
言罢肃容对蒋氏道:“妹妹放心,澜音不会白受惊吓,早晚我都要把背后的买主揪出来。”
追查真凶只能靠兄长,蒋氏出不了什么主意,倒是想到了女儿的救命恩人,望着蒋怀舟道:“怀舟,你替我转告袁公子,就说为掩人耳目,咱们不便马上登门道谢,过阵子澜音受伤的风声淡了,我再携礼拜访。”
蒋怀舟知道袁公子不喜这些人情往来,但他救了小表妹,姑母肯定要去道谢,便点点头,“一会儿我就过去一趟。”
蒋氏又起身劝蒋家众人,“好了,澜音只是受了点小伤,你们也不用惦记她了,忙去吧。”
蒋钦哄了外甥女几句,领着儿子们要走。
李氏手快拉住长子,当着蒋氏的面嘱咐他,“这事就别跟你媳妇说了,我知道她嘴严,但少个人知道我就少担份心。”
蒋济舟明白,正色同蒋氏保证道:“姑母放心,济舟心里有数。”
蒋氏慈爱地笑笑,侄子转身后,她嗔怪地看向李氏,都是一家人,难道她还不信侄子们?
人都走了,谢澜音在母亲姐姐的陪伴下吃了碗牛肉鸡蛋面填肚子,吃饱了就想睡觉。
蒋氏看着女儿睡着,才领着次女离去。
谢澜音却毫无睡意,面朝床内翻个身,睁开了眼睛。
不想想他,但她忍不住,初遇后的一幕幕,特别是今日山中两人独处的情形,不停在脑海重复。
她第一次对男子动心,可惜……
傍晚蒋怀舟从萧元那边回来,过来看小表妹,从怀里摸出一个青釉瓷瓶,笑道:“袁兄知道你腿上有伤,又送了一瓶玉莲霜给你,我趁机问了,这是他身边人家里的祖传秘方,外面没有卖的。”
谢澜音看着他手里的青瓷瓶,咬咬唇,还是接了过来,心里百转千回。
他送药给她,是关心她,亦或也仅仅出自客气?
谢澜音老老实实在屋里养了五日便能下地走动了,但经过那一场惊吓,她再也不想出门。
“娘,你在看什么?”早饭后,谢澜音陪表嫂说了会儿话,回到香园找母亲,见她手里拿着一封帖子,谢澜音好奇地走了过去。
蒋氏笑着将帖子递给女儿,“这是我让你三表哥拟的,一会儿让人送去袁公子那儿,明早我亲自过去感激人家,澜音要一起去吗?”女儿的年纪,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既然与袁公子已经见过几面了,还是救命的恩情,蒋氏觉得女儿还是跟着去比较合适。
谢澜音神色不变地接过帖子,脑海里却浮现男人云淡风轻的冷漠脸庞。
他都不喜欢她,她还过去做什么?
她可不是喜欢谁就要厚脸皮黏上去的人,再说谢澜音也没觉得自己真就非他不可了。那人容貌俊朗,气质脱俗,武能驯服野马,文能信口改诗,又救了她一命,谢澜音找不到不为他动心的理由。但他不喜欢她,谢澜音也就收了心,她是正正经经的官家姑娘,容貌同样万里挑一,还愁遇不到其他好男子,何必非要惦记一个对她无心的?
“我不去,我哪都不想去。”将帖子还给母亲,谢澜音脚步轻快地走了,有那功夫去见一个外人,不如多陪陪舅母。
蒋氏只当女儿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又心疼又欣慰,姑娘家,还是少出门为好。
喊来陆迟,让他去送帖子。
萧元收到帖子,看看笼子里的黄莺鸟,命葛进去准备明日招待客人用的东西。
主子喜欢的姑娘要来了,葛进着实费了一番心思,厅堂里的摆设瓷器务必做到样样都是难得的好货色,却又很彰显底蕴,不能让谢家母女误会主子是个土财主。
萧元坐在书房,透过窗子看葛进使唤小厮进进出出的,暗暗好笑,等葛进忙活完了,他过去看了一番,让葛进搬走一些纯粹用来炫耀的器物字画,想到明日还可以再见她一面,看她娇美的笑听她轻声细语,心情也不错。
然而次日门房报客人来了,萧元一袭锦袍迎出去,却只见眉眼与她有几分相像的蒋氏,旁边跟着蒋钦蒋怀舟父子,身后是端着礼匣的丫鬟小厮,暗暗找了一圈也没看到她娇小的身影。
心里不受控制地失望,面上丝毫不显。
萧元笑着上前行礼,举止落落大方,言辞温润谦和。
蒋氏惊艳于他的容貌气度,再想到这是女儿的救命恩人,越看越喜欢,好一番感激。
客套过了,萧元请三人去厅堂喝茶,说着说着随意般问道:“五姑娘脚伤可好了?”
莫非还未养好,所以没来?
蒋氏笑道:“好了好了,劳袁公子关心,本想带她过来亲口向您道谢的,可惜那孩子受了惊吓,现在哪里都不愿意去了,只托我向您转达谢意。”
萧元微微颔首,忆起当日她坐在草地上失声痛哭的可怜样子,有些走神。
本以为能见面,结果没见到,心里免不了生出异样,只有真的见了,才能平复。
接下来的几日,萧元领着葛进卢俊又去城里逛了几圈,走路时忍不住在街上在人群里寻找她的身影,然而一次都没有见到。
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五,明日谢家母女就要动身归杭。
晨光漫进内室,萧元躺在床上,看着床顶挂着的黄莺鸟,终于还是作了决定。
蒋家。
离别在即,谢澜音一日比一日舍不得舅舅家,上午跟在蒋怀舟身边看他调香,下午与舅母表嫂娘几个一起打牌聊天,每天都觉得时间不够用。昨天跟蒋怀舟约好今天钓鱼,谢澜音将姐姐表嫂也叫上了,四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湖边。
柳荫清凉,湖风怡人,说是钓鱼,四人嘴就没闲过,欢声笑语。
蒋怀舟的小厮长安突然赶了过来,“少爷,袁公子来了,说是知道姑奶奶一家明日要回杭州,他提前来送别。”
蒋怀舟立即站了起来,同女眷们道:“我先去接人,你们继续聊吧。”
他大步走了,谢澜桥扭头问依然盯着湖边的妹妹,“澜音要不要过去看看?”那是救命恩人,今日一别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见面,人家主动来送了,她们出于礼节,应该露面的。
“不去,男客来自有表哥招待,我一个姑娘做什么去?”谢澜音毫不犹豫地拒绝道。
他一来她就兴冲冲赶过去,惹他误会怎么办?
谢澜音不想让一个不喜欢她的男人误会她痴情于他。
拉起鱼钩瞧了瞧,见没有钓上鱼,谢澜音将鱼漂往远处甩了甩,桃花眼目不斜视,专注极了。
谢澜桥疑惑地看了妹妹两眼,总觉得僮山一行后,妹妹老实地像换了个人。
谢澜音打定主意不去见,萧元这一次自然又是失望而归。
夜里躺在床上,萧元久久难眠。
他隐隐有种感觉,她好像在故意躲着他,可是细想起来,她又没有躲他的理由。
明早她就要走了。
萧元胸口发闷。
他第一次舍不得一个姑娘,或者说,除了皇位,他第一次对外物生出了渴望。
他不想她走。
可她不是黄莺,他也还没有随心所欲的资格。
或许,她的声音还会变化?她才十三,她还小,长着长着变了声,就不是他喜欢的那种了?
这样想想,似乎没那么不舍了。
翻个身,萧元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早上,他罕见地没有起来晨练,葛进凑在门外听了听,听不到动静,回想这半个月主子都有些心神不宁,常常对着鸟笼走神,再想到今日谢家五姑娘就要走了,葛进轻轻叹了口气,默默候在外头,没有敲门打扰。
旭日东升,城门之外。
谢澜音挑开马车窗帘,回望西安古城巍峨的城墙,无声笑了。
没什么好留恋的,世上好男人那么多,错过这一个,还有更好的。
最后看一眼城门,谢澜音放下窗帘,乖乖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