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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妙暗暗咬唇,眼看谢澜桥主仆将湿漉漉的谢澜音拉上了岸,她不甘心,假作关心地道:“严姨娘平时确实不爱出门走动,但她心善,澜音落了水,她肯定不会介意的,咱们还是先去她那边吧,我倒不怕什么,澜音身子娇贵,千万别着了凉。”
谢澜音不清楚梅阁的具体情况,想着过去或许能打听到什么,就点了点头。
谢澜桥看着妹妹身上男人的衣袍,一边替妹妹擦脸一边道:“算了,直接去妙妙那边吧。”
她与沈应时只见过两面,观他举止作风,十分守礼,那么明知她们姐妹今日来侯府做客,他还是来了容易碰到她们的花园,又特意强调别去最近的梅阁,显然别有深意。
妻妾之间向来不合,她不想冒然搀和进沈家家事。
更何况,沈应时及时出现,难道他提前料到了什么?
扫一眼身侧沈妙的衣摆,再看看落汤鸡似的妹妹,谢澜桥目光转冷。
谢澜音喜欢朝姐姐们撒娇,琐碎事会顶嘴闹着玩,但大事上向来听两个姐姐的。
二姐姐说不去梅阁,肯定有她的道理。
姐妹俩拿定主意不去,沈妙不好再劝,领着人回了她的院子。
孟氏得到信儿,假惺惺过来探望,送走姐妹俩后,她遣退下人,皱眉问女儿,“怎么没去那边?”
一提这个沈妙就来气,将兄长过来的事情告诉了母亲,“娘,若不是大哥提严姨娘不喜被人打扰,她们俩肯定就随我去了,大哥也真是的,他怎么去了花园?还有啊,我跟谢澜音都落了水,他竟然把外袍送给谢澜音穿了,气死我了!”
想到哥哥可能是因为谢澜音貌美才胳膊肘往外拐的,再次证明谢澜音容貌胜过她太多,沈妙看什么都不顺眼,小白狗不知主人心情抬起两只前爪挠主人裙子,想要主人摸脑袋,被沈妙一脚踹了出去。绣花鞋碰到狗肚子,沈妙突然不忍,但力道已至,小白狗嗷呜一声,贴着地擦出去五步之远。
孟氏目光随着狗动,脸色比女儿还难看。
她指使小儿子去绊住长子,目的就是为了不给长子见到谢澜桥的机会,没想到长子竟然自己寻了过去,送衣裳给谢澜音,多半也是为了讨谢澜桥的芳心,却坏了她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妙计!
“妙妙先回去吧,你也落了水,喝碗姜水压压寒。”孟氏揉揉额头,先关心女儿。
“那娘替我说说大哥。”沈妙抱起可怜兮兮趴在一旁的爱狗,摸着狗脑袋走了。
孟氏立即就让丫鬟去喊长子过来。
一刻钟后,沈应时神色淡然地跨入了堂屋。
孟氏盯着长子,忍着火气问道:“不是说在教导明儿功课吗,怎么去了花园?应时,娘以为你与别家公子不同,不会因为有姑娘来家里便装模作样去花园偶遇,没想到你……你若喜欢美人,娘安排几个出挑的通房给你,何必做出这种让人看低的事。”
沈应时眼帘低垂,看着自己的膝盖。
他两岁就搬去了前院,身边都是小厮伺候,大概是因为生母的缘故,父亲也没有让他与孟氏有太多相处的机会,所以今日是他第一次亲自领略孟氏……睁眼说瞎话的本事。
他宁可孟氏直接训斥他坏了她的事,也不希望她随便编个理由宣泄她的不满。
不过他也理解,沈妙与她亲,孟氏便同沈妙说实话,他不亲,她亦同样对他。
如此甚好,她若真什么秘密都告诉他,他会觉得受之有愧。
“读书累了,便去花园走走,先前并未听说家里来了客人。”沈应时抬眼,直视对面他名义上的母亲,“母亲莫气,应时绝非那等好色之徒。”
三言两语推翻了孟氏扣过来的大帽子。
孟氏却不信长子的这番辩词,认定他是奔着谢澜桥去的,转转手腕上的翡翠镯子,眉头再次皱了起来,“便是如此,为何你没把衣裳替妙妙披上?刚刚妙妙跟我抱怨,说你见了美貌的姑娘眼里就没了妹妹。”
沈应时不介意孟氏指责自己,但只因他与谢澜桥见过一次,孟氏便处处针对谢澜桥,也许今日对谢家姐妹的利用也是因为这番误会,沈应时既愧对谢澜桥,又不满孟氏的胡乱牵连,语气冷了下去,“谢家姐妹是客,妙妙不懂事,回头我去跟她解释。”
话说到这里,孟氏彻底没了继续训斥儿子的理由,然后就不知该说什么了。
“母亲没有旁的吩咐,我先走了。”沈应时站了起来,等了会儿,没等到孟氏开口,他径自转身,大步离去。
孟氏盯着长子远去的背影,胸闷无比。
这还没有喜欢呢,便如此维护谢澜桥,将来真娶回来了,还不有了媳妇忘了娘?
黄昏时分沈捷回来,孟氏服侍他换衣服时,主动提了此事,“都怪球球顽皮,幸好谢家姐妹没事,明日我再亲自携礼过去探望一番,希望谢夫人不跟咱们妙妙计较吧。”
前几年孟氏为了见小颜氏的面,不知想了多少借口要进梅阁,今日到底怎么回事,沈捷心知肚明,但他对孟氏有愧,便只当不知,想着过几日要带小颜氏出门,晚上照旧歇在了孟氏这边。
侯府的灯熄了,萧元屋里的灯还亮着。
葛进端了热水进来,见主子衣裳穿的好好的,一看就是没心思睡呢。回想主子那晚回来后就没怎么笑过,常常对着鸟笼出神,葛进将水盆放到榻前,一边挽起袖子一边闲聊似的道:“公子,五姑娘今日去了侯府,您不过去问问里头的情况?”
萧元看他一眼,视线又挪到了鸟笼上,“半夜三更,她肯定会恼。”
上次都气哭了……
想娶的人如此不待见他,萧元有点无措,不知该怎么继续。
葛进没有媳妇,但他进宫后闲着没事,看了不少主子不屑看的“杂书”,看得多了也琢磨出了一套心得。主子不伸腿洗脚,他也不催,屁股挪到一旁的矮凳上,低声劝主子,“公子,您不能怕五姑娘恼就不去啊,其实姑娘们脸皮都薄,便是心里喜欢,也要拿乔装装矜持。就说五姑娘,落水受了委屈,心里头说不定盼着您去呢,结果等了半晌您没露面,那才会真的生您的气。”
这话听着有点道理,萧元意外地看向心腹,“你怎么知道她在拿乔,而不是真的生气?”
葛进嘿嘿笑,上下打量主子一眼,熟练地赞道:“公子这模样气度,哪个姑娘舍得跟您置气?公子我跟您说,越是娇生惯养的姑娘,脾气就越大,公子想讨五姑娘的欢心……不是,公子想哄得五姑娘乖乖替咱们办事,不能板着脸说话,得柔声哄,能让着的地方就让着点才行,脸皮也不能薄了,俗话说好女怕郎缠,您藤蔓似的缠上去,五姑娘想跑都跑不了。”
主子明明喜欢五姑娘,却不肯在他们面前点破,他也不能说太白了。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萧元想象了下他紧紧缠住她的情形,便有点躺不住了。
“取衣服来,我去问问她梅阁的情况。”他坐了起来,看着衣橱道。
葛进咧嘴一笑,将水盆挪到一旁,再去取夜行衣。
“公子,五姑娘落水,您带点东西去探望?”葛进体贴地提醒道。
“带什么?”萧元好奇地问。
“我去给您拿。”葛进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半个时辰后,萧元一身黑衣,悄悄闪进了小姑娘的闺房。
他也不想大半夜的擅闯姑娘家的内室,谁让白日里他见不到她?反正都是找机会单独相处,只要他不动手动脚,在哪儿又有什么区别,况且他认定了她,早晚是夫妻,没什么好避讳的。
举着夜明珠照亮,小心翼翼地行到纱帐前,心上人近在咫尺,萧元突然紧张,静静地站了会儿,才慢慢挑起纱帐挂好,挂的时候歪头看,见她朝外侧躺,睡得香,他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