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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这胭脂还真不错!”随后跟进来的蓝希岚探着身子,伸手沾了一点出来,搓了搓,满是惊讶。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陈欣听了,也凑过去看了看,不禁蠢蠢欲动,但就是舍不得花这冤枉钱。
蓝希岚虽喜,却也不买,只为过足眼瘾,不然准被家里男人狠骂老*。
梅蕊心动不止一丁点,毫无理智可言,争着抢着买下。
无亲无戚人家,大过年也无事可忙,梅蕊又赶到东边吴家绣坊要了针线活。
傍晚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热闹的青石镇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遥远而古老。
陈欣买了江南的一把伞,又买了圆正正的一把笊篱。蓝希岚槐木扁担买了一条,担粪的荆筐买了两只。捎了些村人托买的,或油或盐,零碎东西买完毕,如意楼里拉牛转回家里。
驾着牛车出了牌坊,才想起李王氏这一号人。来时太急,李王氏走得匆忙,来不及约好地点时辰,不知何处等,又不知等到何时,一车都是妇孺之辈,晚了路上不甚安全。
三妇人凑在一起商量,细数一番李王氏的霸道之处,即便她独自一人,别人也占不得半分便宜,都决定还是先回去。
越往村子的方向走,喧嚣声就越来越小,越来越幽静。
随着得儿得儿的牛蹄声,梅蕊想着自己的事情,不由神色不耐。攥起了拳头,一阵蹙眉,一时眯眼,两只嘴唇翘得老高,牙齿咯咯地响,好不精彩。
等不到阿娘的李小花,原本有些低落,见她这样,咯咯的笑得天真无邪。
银铃般的笑声,又见梅蕊抓着胭脂盒,神色有异,陈欣捂嘴吃吃的笑道,“胭脂是极好的,蕊娘擦了准得天仙般”
“天仙般的人儿啊!一定迷得孙大郎神魂颠倒”吆喝着耕牛的人,恨不得唱个九曲十八弯。把她家大圆脸说成宁死在花下的风流鬼,被她炮烙、敲胫、剖腹、剜心。说她迷惑人心,千夫所指。
“何止孙大郎,村里的男人一个都甭想逃,便是奴家都有些吃不消呢!”陈欣也不甘落后,极尽打趣调侃之,路途较远,总得找些乐子,不然无聊死。
这不是将她比作蛊惑人心的狐狸精嘛!说的好似她是妹喜、妲己、褒姒,勾了夏桀,商纣,周幽,以至于亡国三代。
梅蕊忍了又忍才没一口唾沫喷在她脸上,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起初就懊恼至极,此刻,觉得耳根都发烫了,烧得整张脸都红得透明。若不是一时冲动,买了此等奢侈品……
也不知当时怎的如此冲动,被猪油蒙了心,买下这糊涂物,果然是一时鬼迷心窍。
梅蕊心里无比挫败,就怕孙少恩责怪她败家娘们。
雪白的糯米饭,窝两天,成了醉人的酒酿,进而成为迷人的酒。
这些天里,家家户户飘溢的气息在丝缕缕变化着,先是清鲜的糯香伴随着浓郁的腊味儿,继而柔柔的甜香。
在床榻上窝着的孙少恩挺尸好半天,睡得迷迷糊糊之际,闻到空气中醇醇的酒香,瞬间清醒过来,一个翻滚跳下床来。
循着香气下了地窖,似是怕被逮个正着,偷偷摸摸的揭开酒缸盖,只见酒窝里盈满了稠稠的酒酿,淡淡的乳色,甜的香的醇的无以言表。
照梅子姐说的,只需按比例掺凉开水后,隔两天,新酿的糯米酒就可以上席了,但孙少恩迫不及待的舀一勺尝尝。
没有啤酒生涩,没有萄萄酒甜腻,更没有白酒刚烈。这酒酿温和而绵厚,像阳光和秋季。
孙少恩慢慢品、咂、尝,吃出了糯糯香香、醇醇厚厚的阳光和秋天味道。原以为不醉,其实最醉人。须臾,偷喝的酒酿红通通全挂脸上。
顾忌梅蕊因她偷喝酒而不爱搭理她,重新盖好盖子,带了七八分醉意离开地窖,顿觉浑身乏力,便一屁股坐在床上,只说歇歇,不承望身不由己,前仰后合的,朦胧着两眼,一歪身就醉倒在床上。
拐过小半山腰,便要入村。
心里惦挂那人,恨不得插上翅膀,赶早飞回去见她。又有些忐忑,但内心深处更想大圆脸见一见她抹了胭脂的容颜,像那晚掀开她头盖般的惊艳,为她疯狂、为她痴迷……
等不及送小花回家再送她,在村口处辞别众人,提着置办的东西,行色匆匆。
如此天黑,不见大圆脸在门前等她,有些委屈。进了院子,见着竹竿上未来得及收且还湿着的衣物,又满眼疑惑。入得屋里,更是酒气熏天。
屋里没任何动静,梅蕊自顾自地转身入卧室,穿着棉衣的臃肿身子一晃一晃地隐入暗影里。
见床榻上那坨一动不动的呼呼大睡,那呼出的鼻息都是一阵酒味。梅蕊瞥了一肚子气的将买的东西大力摔在地上,如此大的声响都无法吵醒她,绝世姿容上,脸色数变,黑了白,白了黑。
她一嫁再嫁,嫁的都是酒鬼,难免心寒。孙少恩明知她畏惧醉酒之人,还敢故犯,喝得伶仃大醉,简直伤透了她的心。
点亮一根蜡烛,照得空空如也的衣柜,心又凉了半截。
气极了便不知因何故而气,梅蕊认命般出了房门,转身去了灶房,也不再看床上的人一眼。
一看屋里冰锅冷灶的,心酸得直流泪。
没残羹冷炙,没升过火的痕迹,知道那人中午不曾用膳,仿佛离不得她似的,一时又心疼得要命,险些原谅了她,扑到她怀里大哭一场。
那人只顾饮酒,如此不爱惜身子,莫非要她做了弃妇又做寡妇,想来气得牙痒痒,暗骂自己心软整个贱骨头,恨不得扒她皮,抽她筋。
心里如此这般酸酸涩涩好一阵,晚饭,屋里那人是指望不上的了,唯有挽袖,洗手,淘米……
端坐在灶前,放了几根枝条,又塞了一把野草进炉膛,火焰顿时大了起来,包围了整口锅,又从两边的缝隙蹿出来。
见着张牙舞爪的火苗,到底意难平,直觉那人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脑子被门压过,不然不会净干些蠢事。
学着那些个深闺怨妇,一声长叹,又短叹一声。
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如今嫁了个脑子不好使的,唯有帮忙补补,看是否能正常回来。
挖出之前冷藏好的猪脑,起先打算煎成膏药,好治她的冻疮,如今只好补脑了。
事先刨好一根细竹签。猪脑浸入冷水中浸泡,直至看到有明显的血筋粘在猪脑表面。
用左手指轻轻托起猪脑,右手则用竹签贴紧猪脑表面,轻捻动竹签,旋转,将血筋剥离。
葱切段,姜切片,锅内放清水。
洗干净的猪脑、大枣、枸杞,一同放入锅里煮,待烧开,撇去浮沫,放入盐、葱、姜。
至于味道如何,梅蕊不甚在意,吃不死人便好。
她也算得上精明之人,用不着吃炖猪脑,想了想,便给自己做了个猪肉土豆炖豆腐。
想到摊在床上那人,究竟狠不下心,长吁短叹了一会儿,洗了锅又要煮醒酒汤。
“大晚上的不点灯,黑不溜秋的,在出面就听见你唉声叹气,这会子又愁眉苦脸,你那些还不足,还不自在?”
心里骂着孙少恩,猝不及防的听到人声,梅蕊吓得不轻,从矮板凳上跌倒。迎头一看,一黑影,好家伙,原来是有才嫂子。
蓝希岚走近,拉她起身,挪揄道,“蕊娘好胆小,竟如此不经吓”
“嫂子怎的来了?”被吓着摔地上,梅蕊也没个好气,尾骨还隐隐作痛,于是埋怨道,“大晚上的,嫂子不好好在家,做梁上君子么!入屋也不事先哼声”
“你何时见过做贼的,光明正大从大门入来的?”
细细想来,应该是回来时,急愣愣的忘了关大门。梅蕊啐了口,骂自个太不小心,若来个狠辣歹人偷窃行凶,她与大圆脸就真的命不保矣。
“你也不必过于丧气,以后谨慎些便是”蓝希岚劝慰一番问道,“大郎人呢?”四处环顾,又凑到灶台一看,锅里热着炖猪脑、土豆炖豆腐。
“喝醉了,床上躺着呢”梅蕊随口一答,也不愿同他人提烦心事,“嫂子来有事?”
“哦?你不提醒,险些忘了”蓝希岚夸张的拍拍额头,接着道,“不知怎的,都这个时辰了,小花她爹娘还不曾回屋,已唤了好些人去找,但小花又哭闹个不止,那孩子向来与你家大郎亲近,原先想让他去劝劝”
“到镇子路上,便听李大婶提了下,她只是去卖鸡鸭,无须买别的,应当早回来才是。李大叔与村长是堂兄弟,两家一同拜祭,总该有人知道他行踪,怎就不知去向了?”梅蕊仔细分析下来,又犹豫道,“你看大郎她……”同村人出了事,她本应去看看,能帮衬的帮衬些,但她着实放心不下大圆脸。
看出她为难,蓝希岚摆摆手,“既然大郎醉酒,你尽管在屋照顾他,已有好几户人家帮衬着去找人了,至于小花,等下接到俺家去便是,有小胖一起玩闹,会无事的”
帮不上忙,总觉歉意,也不好袖手旁观,不由提醒道,“如若小花还哭啼,亦可带到奴家这处”
蓝希岚连忙应下,有些欲言又止,喏喏的,不知如何开口。
“嫂子有事尽管说出来”梅蕊也是有眼色的。
“也不是啥大事,就是……那个,猪脑损阳滑精,临房不能行事,酒后尤不可食”支支吾吾说完便跑了,亦不管梅蕊是否听清,莫看她平时大嘴巴,关于男女之事也是难为情。
梅蕊听后面红耳赤的,随即又呸了声,有才嫂子当真没羞没臊,她当家的又不是男子,何来损阳道损精气之说。
旁人不知她男人原来是女人,好心提醒,得了骂,这恼怒之人当真好没良心。
得空入了一趟里屋,收拾散落一地的货物,将供物摔在地上实在是大不敬,当时真是气昏了头,梅蕊暗地赔罪几句。余光瞟见睡死的孙少恩,顿觉无计可施,也不知她偷喝了多少酒,竟然醉死过去,这头家早该下禁酒令了。
回头端了碗刚煮好的醒酒汤入来,坐在床沿,伸手稍微使劲掌了她嘴,借此来惩罚她,或是唤醒她。
熟悉的味道,孙少恩扭动着身子,想往她怀里钻。
起先就满是怒气的梅蕊,止不住的叹气,感受到她的依赖,到底心软,安抚的拍了拍她的后背。
“梅子姐,梅子姐……”即使睡得迷糊,嘴里念叨的还是她。圆脸微微染上红晕,原本用发带束起来的三千青丝也零零散散的飘落。
梅蕊拧了拧她有些通红的鼻子,无奈道,“喝得烂醉,老惹我生气”不过不幸中的万幸是醉酒的人还算安静,不会上吐下拉,不会骂人打人。
被顺毛了,舒服的打了个长长的酒嗝,呼出浑浊的酒气。
像突然被雷电闪着,梅蕊一手推开她的脑袋,捏着她的鼻子,恶狠狠的将那碗醒酒汤灌进去,醉酒之人绝不能姑息。
孙少恩像是溺水般,双手向前摸索着,挣扎着,险些打翻了醒酒汤,终于被呛着醒过来。
醉眼迷离,睡一觉醒来便能见着梅子姐,孙少恩甭提多高兴了,不知死活的扑向梅蕊。
梅蕊一个则身,猛地站起来,冷淡道,“醒了就自觉喝了解酒汤”说完径自出门去,这账总要算清,不能就这样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