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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国的总统安娜独自一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中,起初她只坐在那里发呆,大约过了几分钟后,她熟练地操控桌面上触屏按钮,3d投影仪启动,眼前开始播放一段录像视频,真实得好像就发生在这件会议室中一样。
入眼的首先是一片白色,无边无际的白,尽是冰川、雪原,还有漂浮的云朵。当镜头切近了,才能看到雪面上那些覆盖的星星点点的垃圾。这里是c国,奥萝拉的国家,当然现在已经不是了。
录像的右下角显示拍摄时间是2095年3月21日,当天a国对c国进行全面轰炸,直接导致c国末日的到来。
展现c国风景的部分足足有五分钟,十分冗长无聊,镜头有些晃动,而且分镜取景的水平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可见这段录像出自业余摄影师之手。然而安娜依然紧紧盯着眼前的3d影响,生怕一不留神就错过了什么。
终于,镜头在一个简陋的建筑物前的长椅上定格,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个人,身后飘扬着黄色的旗子,c国的所谓国旗。摄影师给长椅上的两个人一一做了特写,一个是年轻的男子,亚裔人的面容,长相英俊,一绺头发堪堪从额前落下来;另一个则是奥萝拉。奥萝拉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戴着制式军帽,显得她的面孔多了几分刚毅的气息。
安娜按下暂停,盯着奥萝拉的脸许久,嘴角牵出一抹讽刺的笑容。
录像继续播放着,那名男子开始说话了:“c国也许很快就会灭亡了,我大概也马上就会死,所以我想留下一点纪念。”
他沉默了几秒钟,安娜听到了录像里劲厉的风声,奥萝拉坐在长椅上,目光望向镜头一动不动,像是被风雪包围的神像。接下来,男子开始用一种安娜所不懂的语言说话,安娜只好临时载入快译通插件,录像继续播放着。
“我叫向宇,和古代一个英雄的名字同音。然而那是一个悲剧的英雄,我想我也同样。也许连英雄都称不上,只剩下悲剧了。”向宇的口中哈出团团白气,每一句话都听不清楚,甫出口就被风吹散了,“我憎恨a国,尽管我出生在那里,在那里长大,在那里供职,但是我仇恨a国的一切……损不足以奉有余,这就是a国至高无上的原则,连同世界毁灭都之无关。我憎恨这样肮脏的地方。”
安娜冷笑了起来。这个名叫“向宇”的男子,她一直称呼为弗朗西斯,也是c国的头目之一,此前已战死。至于这些人原本叫什么名字,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安娜并不会在意。
向宇继续说着他的背叛史,几乎每说一句话都要停顿数秒钟,安娜就听着录像里录下来的北极的风声:“我和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来到这里,有了我们自己的国家,但是现在,这个国家也快要覆灭了。”
在这个时候,奥萝拉开口了,她的唇角浮现出了笑容,好像很高兴一样:“我并不后悔,我很满意我现在的选择。”
向宇也微笑起来,他转过头,故作轻松地对奥萝拉说:“如果还能再选择一次,你还会这样做吗?”
奥萝拉并没有回答,因为来不及说出任何话。当然,奥萝拉也不会知道安娜会在她死后,焦急地盯着这段录像,等待她的回答。安娜看到了天空已经出现几架掠过去的轰炸机,伴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轰鸣,录像戛然而止,屏幕变成一片黑色。当时a国派去的轰炸机投下了炸|弹,爆|炸气流破坏了摄影设备,致使录像终止。所以,安娜永远都不再会知道,那个时候,奥萝拉是怎样回答向宇的。
由于录像终止,又久无操作,投影仪自动关闭。安娜坐在那里很久,望着空旷的会议室,很久都没有动静,脸上连一点表情波动都看不出来。她现在知道了,弗朗西斯原名是叫向宇,奥萝拉当然也不会是她的真名,可她究竟会叫什么?
安娜又按了几个按键,3d投影仪再度启动,这回不是播放录像,而是与另一个人实时视频通话。
她看到了另外一件办公室,充满了神秘的异域风格,灯光昏暗,墙壁上缀满了红色的奇形怪状的装饰品,更像是一个世纪之前的杂货铺子,与安娜所处会议室冷硬如铁的风格迥异。
视频彼端办公桌前坐着一个女人,因为光线不好的缘故,安娜只能看到她身后椅子的轮廓,像是个蛰伏的怪物,女人的脸没在黑暗中,只有长卷发的轮廓以一种优雅的形状披到肩头。
“你好,塞西莉亚。”安娜清了清嗓子,“很抱歉耽误你几分钟的时间,我只询问一件事情,希望得到你的答复。”
塞西莉亚是b国的总统,两国素来交恶,总统之间也没有什么私交,彼此会面时气氛紧张,幸亏是视频交流,倒不至于出现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安娜眯起眼睛,仔细地盯着眼前塞西莉亚的影像,她逐渐看清楚了对方的面容:其实眉眼都显得很柔和,连带微张的嘴唇都显出一种友善来,大概是灯光造成的错觉。
“你好,”塞西莉亚说道,嗓音沙哑,安娜想她应该比较适合去演唱爵士乐,“我很遗憾,事实上有什么问题你其实可以给我的秘书打电话。”
“昨天我的生化基地遭到了恐击,一辆卡车上的物资被劫走,”安娜单刀直入地说道,“据目击者反应,当时在场有一件b国的直升机。”
塞西莉亚睁大了眼睛,好像对这个消息有些惊讶,随后她便耸了耸肩:“很抱歉,我也是初次听闻这个消息。我不知道有什么势力针对你,总之与b国无关。”
安娜挑高了眉毛:“是吗?我的确很惊讶。”
“你要知道,有的人针对你时是打着其他旗号的,将一架直升机打扮成b国直升机的模样也不奇怪,”塞西莉亚故意说出“打扮”这两个字,顺便懒洋洋伸了伸胳膊,“反正你国的叛乱也从来没有少过……对吧?”
安娜没有说话,目光冰冷而骇人,连她自己都觉得整个会议室都会被自己的目光冰冻封存起来。也许塞西莉亚也被她吓到了,匆匆说了句“再会”就结束了视频通话。
人为的寂静是最难熬的。安娜坐在那里,耳畔仿佛还不断传来那段录像里面呼啸的风声。最后,她又重新打开了那段录像,从头仔细看着,生怕错过某一个细节。
而与此同时,塞西莉亚关闭了办公室中一切电子设备,站起身走向身后墙壁。那里挂了一幅很大的帐幔,以深红色为基调,刺绣着撒旦坠入岩浆湖的图案。塞西莉亚按动按钮,帐幔自动向上卷起,现出墙上一个触控的密码盘,她飞快地输入十五位数密码,墙体自动分为两半,向两侧打开,出现不足一米长的缝隙,仅能够一人通过其中,而缝隙之后,只有全然的黑暗。
塞西莉亚步入黑暗中,起先是一段甬道,黑得如同怪兽的食道,伸手不见五指,但塞西莉亚驾轻就熟地穿过其中,接下来又是三道防备森严密不透风的大门,包括字母密码门和扫描虹膜、指纹的钛钢门,最后,塞西莉亚走入一间约五十多平米的房子中。
房间虽然不算很大,但异常空旷,只有中间摆放着一口长宽高约两米的正方体玻璃水箱。塞西莉亚走过去,手抚摸着水箱的玻璃面。水箱中不知盛着什么液体,呈现可怖的黑红色,好像在其中沸腾翻滚,搅得整个水箱一片中模糊。然而仔细去看,能看到在那些污浊中有一个人影随着液体的涌动而上下颠簸着——不像是有生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