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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只有在这时候,聂雪影感觉到彻骨的寒冷。室内分明是没有风的,她却觉得冷意从领口直往里钻。
她想起有一年寒冬,和向宇巡逻亚马尔市周遭时,两人开车驶过一条结冰的大河时,冰面碎裂,两人一同落入冰河中。那时候就这么冷,冷得所有神经被冰冻麻木,最后成为火辣辣的错觉。
“如果我是你,我现在回马上返回a国处理安娜留下来的事情,而不是像你现在这样做不知所谓的事。”聂雪影直视着克丽丝的眼睛,声音仍是冷冷的。
“我不需要你现在来教我治国。奥萝拉,你只需要认清楚你现在的处境。”
克丽丝空出来的手捏住聂雪影的脸颊,她的长指甲陷入聂雪影的皮肤中,伤口的痛感已经麻木,内心的恐惧却炽烈燃烧起来。眼前的这人不是克里斯蒂娜,尽管拥有同样的灰蓝色的眼睛和浅金的头发。聂雪影想,安娜死了,向宇也不再是向宇……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
她想起了塞西莉亚,虽然不合时宜。但至少,她可以选择在某种程度上信任塞西莉亚,而不是克丽丝这样,说翻脸就翻脸。
“克里斯蒂娜……”她喘着粗气,脸颊上有血淌下去,倏然划过皮肤时,有种奇异的感觉,“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克丽丝凑近了聂雪影,两人距离近得危险,“可是你不是也疯了吗?这种时候……也许明天就会死,为什么不能疯……”
她伸舌,舐去聂雪影脸上的血。克丽丝的舌尖温热濡湿,聂雪影觉得就像是一条有体温的蛇蜿蜒爬过去。聂雪影闭上眼睛,她没有挣扎,血在血管里面缓慢流淌,力气一点点聚集在拳头上,随时准备着爆发。
“我并不爱你,”克丽丝低声在她的耳边说,“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在很久之前,久到连记忆都已经被模糊的从前,向宇对她说:“雪影,你要坚强。”
那时候她点头,向宇便微笑着说:“你不问为什么?”不等聂雪影回答,向宇说道:“雪影,只要能活下去,你想要的东西,就全都能得到。”
可是现在,她想要的,却永远都得不到了……聂雪影嘴角扯出讽刺的苦笑。克丽丝的舌尖从脸颊流连而去,慢慢接近了她的唇边。聂雪影依然闭着眼睛,她不相信这个人是克丽丝,那个一年前还唯唯诺诺的,紧紧跟着安娜的克里斯蒂娜。
现在也只是敌人之一而已。向宇离开了,如今只剩她一个人孤军奋战。
聂雪影忽然睁开了眼睛,一手抓住克丽丝捏着自己下巴的手扭开,另一手便出拳向克丽丝的面门击去,动作干脆,毫不拖泥带水,只是由于身体受伤,这一击力道和速度都被削减了很多。
克丽丝迅速反应过来,她矮下身子,让聂雪影蓄力的一拳打空,然后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身体前倾,将她推倒在地上。
“你的近身搏斗已经不行了。”克丽丝脸上挤出僵硬的笑说道,像是个狞笑。
聂雪影犹未放弃,她屈起膝盖欲将克丽丝击退,克丽丝向旁边一侧,两人摔倒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不等聂雪影缓过来,她抓住聂雪影欲推开她右手,紧紧按在地上。
“放手!”聂雪影咬着牙说道。她仰头便看见克丽丝脸上所浮现出的奇异的笑容,心里忽然一惊。克丽丝伸手到腰间拔出匕首,然后高高举起,刀锋泛着冷光,连一秒钟的时间都不到,在聂雪影反应过来之前,匕首就已经落下,刀尖刺入聂雪影右手手掌,从手背到掌心刺穿,将她的手牢牢钉在地板上。
聂雪影倒抽了一口冷气,皱紧了眉。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暂时忘掉了其他一切。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痛楚,但还不至于到痛得失去理智大叫的程度。手心感受到了血的存在,温热而滑腻,刀身却是冰冷的,像楔子一样卡在那里。
痛楚唤回了理智和冷静,聂雪影反倒笑了起来,冷汗、血珠,眼前摇曳朦胧的一切,还有克丽丝被模糊的面容,聂雪影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还是在笑着,用所有意志来拼凑出这样一个笑容。
“你和安娜很像……”她说道,声音很低,句末的余韵消散在空气之中。
克丽丝没有再说话。她去扯聂雪影的衣领,两颗纽扣被拽掉,落在地上的声音格外清脆。克丽丝的鼻子抵住了她的脸颊,也许克丽丝是想要去吻聂雪影,但她的嘴唇一下子碰到了聂雪影的下巴上。下一秒钟,巨响在不远处炸开,震的整个房间似乎都在乱晃,灯管摇了两下,啪的一声灭了,世界顿时只剩下全然的黑暗。
“这是……”聂雪影听到克丽丝吃惊地问了一声,随后她便感觉到身上的压力陡然消失,克丽丝站起来,朝某个角落跑去,脚步匆匆。爆响接二连三地传来,也许是哪里正在轰炸……聂雪影艰难地半坐起来,左手握紧了立在右手之上的匕首刀柄,用力一拔。
好像从骨头间通过一束电流,剧痛让人眼前闪现晕眩的幻光,像是视网膜上的残影,脑中变得一片空白。
聂雪影倒在地上,用袍子裹好受伤的手,血渗出来,手中所触都是湿漉漉的。她昏了过去,但是昏厥的时间最多只有几分钟。当她睁开眼睛时,所看到只有黑暗,轻微的爆破声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克丽丝并不在这里。聂雪影松了口气。
她现在最担心的,是c国那些掩藏在冰盖之下的武器。向宇是知道武器藏在哪里的,聂雪影一定要赶在向宇之前阻拦他。
她吃力地坐起身,依然用衣物裹着手上的伤口,没有受伤的左手便扶住墙,在墙面上一下一下按着,试图找到出口在哪里。然而在她按了一圈之后,竟未发现这间屋子的半点破绽,聂雪影后背靠着墙,慢慢坐下来,她感觉到失血之后的疲惫。
这个时候聂雪影又想起了塞西莉亚,没有任何理由,她想起塞西莉亚曾经印在她嘴唇上的吻。她努力站了起来,一边在脑海中勾勒着塞西莉亚的模样。
墙壁上毫无破绽,也许可以从地板或天花板上找寻突破口。这间房子高约两米,室内并没有能够通向天花板的梯子之类,因此出口更有可能是在地上。她蹲下,一寸一寸触摸着地板。右手疼得越发让人难以忍受,聂雪影催促着自己,再快一点,从这里出去,再从b国出去,回到那片被冰雪所覆盖的地方。
因为,如今的c国,真的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
塞西莉亚站在河畔,清晨时,带着一股奇异气味的雾从河面上蒸腾起来。她低头看着手中的一颗纽扣,刚从风衣的领口剪下来的,圆形黑亮的塑料扣,实际上是一个设计精巧,能够耐高温腐蚀,且能防水的追踪器。
“只能到这里的,随后雪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就不知道了。”她这样想着。身边还有穿防化服的人在搜寻忙碌,塞西莉亚却望着黑色的河面,兀自陷入沉思。
聂雪影不是跟着向宇离开了吗?怎么她的衣物又会出现在河畔,且水淋淋的,难道是她不慎落入了河中,还是……
“总统,发现了一些痕迹,”一个近卫军士兵走到她的身边,敬了一个礼,“河边的泥地有脚印,到河堤上有车轮行驶的痕迹,经过比对,是a国的卡车轮胎花纹。a国的车辆出现在这里不太正常,所以……”
“a国。”塞西莉亚说道,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动,她转身往河堤上走,“顺着车轮印找下去,找到再也找不到为止。”
士兵又冲她敬了一个礼,笑了起来。塞西莉亚注意到这名士兵是个年轻的女孩,棕色的卷发从方帽帽檐下钻出来,眼睛是浅蓝色的:“总统,我们很快就会给你答复的。”
塞西莉亚转身离开,长发发梢被风吹得飘拂起来。她走出去两步,忽然回头问那名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女近卫军一笑,便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叫莎莉,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