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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似乎有风声,风卷挟着微小的砂土颗粒扑在玻璃上。聂雪影侧过头去看,只能看到昏黄阴沉的天空。这个房间是在总统府大楼的十层,向外望去时,能看到b国首都几幢标志性的高大建筑物。
这里和a国没有什么区别,就像聂雪影怀着谨慎的心情揣测面前塞西莉亚的目的,不知她和安娜又有什么不一样。
塞西莉亚的动作很慢,并不娴熟,聂雪影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塞西莉亚把碎玻璃从创口中清理出来,随后用酒精为她消毒。她的手指温热,触摸在皮肤上,让聂雪影有种转身就躲的冲动。她不喜欢接受陌生人这样的亲近,尤其是对方的身份还十分特殊。
她深吸了一口气,要忍耐。就像曾经在雪盖上埋伏,在枪林弹雨中穿梭时那种忍耐酷寒和对死亡的恐惧一样。可塞西莉亚身上一股奇异的熏香味轻而易举化解了这一切,让聂雪影感到自己一点都没办法像个战士一样去面对塞西莉亚。
“疼吗?”塞西莉亚低着头,沙哑着嗓音问,声音就像午后的阳光一般,优雅且带着磁性,却又显得十分遥远。聂雪影没有说话。这种程度的疼痛,她尚能忍受,只是觉得塞西莉亚把酒精不要钱一样往伤口上淋,又问她疼不疼这种行为无法理解。
向宇从来没有这样为她包扎过伤口。在外面打仗,磕破受伤都是常事,每个人能把自己顾好都不错了,同伴死在面前,连流泪的时间都没有。
“我不喜欢你这样的表情。”塞西莉亚忽然说道。聂雪影抬起头来,有几分讶异地望着她。塞西莉亚向她伸出手,指尖犹沾着酒精,点在她的脸上,令人愕然的冰凉。
“我不喜欢你阴沉着脸,哪怕是像你平常那样笑着也好,虽然我也觉得你那样笑着有种讽刺人的神气。”塞西莉亚说道,她缓缓收回手,将地上沾了血污的纱布扔回托盘中。伤口已经处理好了,血肉暴露在空气当中,痛感却已经变得迟钝了。
“这两天你就住在这里,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向我提。你的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随后我会叫人送过来。”塞西莉亚一边将液体的愈合剂涂在她的伤口上,一边温和地说。聂雪影低头看了看自己穿着不合身的白大褂,有点惭愧,然而塞西莉亚看起来并不打算追究她刚才所作所为。
塞西莉亚收拾托盘中的东西,起身准备离开,聂雪影忽然开了口,她抓住了塞西莉亚的袖子。宽大、设计浮夸的袖子是毛线编织而成的,手感十分柔软。
“为什么?”聂雪影问道,她想问塞西莉亚为什么在她身上投资这么多,又不知道怎么用一句漂亮的话将自己的疑问表达出来,索性直说,“我身上一毛钱的价值也没有,c国的武器也已经被集中销毁,安娜也必定不会——”
塞西莉亚回过头,对着聂雪影微笑。她的笑容被披散的黑色长卷发遮挡了一半,只有那双棕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聂雪影:“你不要想太多。至于为什么……什么时候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什么时候就告诉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她的问题,就是聂雪影是否爱向宇这种八卦又无聊且聂雪影并不想回答的问题。
聂雪影松开手,鄙视地注视塞西莉亚端着托盘走出去的身影。她的表情看不出什么波澜,但是心里却惴惴不安。恰恰相反,此刻聂雪影绝非一文不值,相反,价值数亿美元。c国虽然已经灭亡,但是仍有数目可观的藏在北极冰盖之下的储备军资武器,藏物资的具体地点,连幸存的那个人都不知道,只有聂雪影和向宇知道。
该不会是塞西莉亚得知了什么,想从聂雪影这里套出来那批物资的下落?聂雪影走到窗边往外望去,尽管是都城,看起来却仍有战后颓败荒凉的景象,黑烟从远方地平线处升腾起来,仿佛世界都是灰色的。
一个小时后,敲门声突然响起,把呆立在窗前看风景的聂雪影吓了一跳。她一瘸一拐走过去打开门,只见门外空无一人,门口放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有几件衣物,生活用品之类的。
“这服务态度……”聂雪影将箱子拖进来,佯装抱怨,却犹感十分不安。在弄清楚塞西莉亚所作所为的目的之前,一切举动都是冒险,然而她却不能就这样干耗在这里,也许应该先试着与那个人联系上。
箱子里有换洗的衣物,洗漱用具之类,还有一个能够联网的平板电脑。聂雪影知道这个地方网络全部是在塞西莉亚的监控之下,因此平板在她手中并无作用,更不能与那个人长期且安全地联络。
下午四点钟,b国都城的天就已经全黑了,当然,也和雾霾太重有很大的联系。聂雪影披上风衣,从房间里悄无声息地溜出来,往走廊尽头走去。她穿着一双软底的塑料鞋,踩在光可鉴人的白色瓷砖上,一点声音都没有。整个走廊异常安静,无论天花板、墙壁还是地板,包括明亮的灯光,都是一种令人害怕的白色,将整个世界完全封闭了起来。
她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些与眼下情况无关的事情。在a国时,安娜办公的地方永远让人感觉像一块铁,冷且硬,然而在她私人的生活区域却有着很多别出心裁且饶有兴致的装饰,比如精致的摆件和漂亮的挂画;可是b国的塞西莉亚,办公室看起来花里胡哨的像个杂货铺,而新闻镜头无法涉及的其他区域,只有一成不变的白。
大概是对于往事的回忆令聂雪影越来越陷入伤感的漩涡,她觉得腿上提不起半点力气,脚上的伤口也直作痛。她忍不住暗骂自己太矫情了,明明是小伤,此刻却欠缺存在感一样不停地提醒着自己。
她没有乘坐电梯,沿着楼梯下楼,在一楼走廊里碰见几个身着正装的工作人员,她大模大样从他们身边走过去,径直向大楼外面走去。如果能这么顺利地围着总统府邸兜一圈,将此处地形摸个大概,她就可以实施进一步得计划了……
楼下的大厅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侧的走廊偶有人走动,二层有个护栏,外面是个宽阔的阳台,没有内庭院。她站在大厅中央,分析大楼中能容纳多少人,是否存在藏有生化武器的可能,肩膀被人一拍,聂雪影猝不及防,差点惊叫出声,回过头,却看到塞西莉亚正站在自己身后:“楼上太闷了吗?我想也是的,陪我走走吧。”
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难道脚上受伤,连感觉都变得迟钝了起来吗?
这个时候,一拳把塞西莉亚打翻是不现实的。聂雪影想了想,微笑点头:“好。”
“我喜欢你这样笑。”塞西莉亚一边向电梯走去一边说,“没有那种要嘲笑什么或者否认什么的表情,就这样,只是单纯地笑着。”
她按了电梯门上的上行按钮,头也不回地问道:“雪影,你知道重生的意义是什么吗?”
聂雪影没有说话。尽管塞西莉亚背对着她,但她却从电梯金属门的倒影中看到塞西莉亚的表情有些古怪,与此同时,脚底的伤口又是一阵疼痛,不太正常的痛,伴随着腿上的无力。这种小伤本来根本不算什么,在塞西莉亚为她处理之后才产生一系列看似不太正常却又容易被忽视的反应。聂雪影心里开始有隐隐的惊慌。
“重生,就是放下以前的一切,重新开始。”塞西莉亚说道,声音很轻,“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