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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轻响。
那支急速射去的箭在半空中缓缓卸去力道,软绵绵地跌落在了地上。白衣姑娘似乎也有所察觉似的,缓缓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看着他们。她的眼中,是浓浓的失望还有惶恐,除了她自己,没有人知道她在惶恐什么,也没有人关心这种无聊的事情。
崖谷的风分外寒冷,也分外剧烈,吹得人心里都有股子上涌的寒意。那个白衣姑娘的衣袂翻飞,黑发凌乱,整个瘦弱的身体仿佛随时都能被风吹走。
“怎么回事?她做了什么?”张爷等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那个白衣姑娘不哭闹求饶也没有逃跑,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这反应也太奇怪了,让人觉得有一些邪门儿。
“我……我刚刚好像看到了银光。”
小三子揉了揉眼睛,这时,他终于忍不住了,目光下意识投向不远处的江绝,总觉得这个跟永乐呆在一起足足两天的人会知道一些什么。江绝却根本不予理睬,嘴角只是勾起了一个冷漠的弧度,他什么都不再多说,翻身跳上马就直接离开。路过永乐的时候,还放缓了速度,弯下腰说了一句话。
“奶奶的,绣花枕头!”方哥往地上呸了一声,再次搭弓上弦瞄准了永乐,并且还鄙视地对旁边的人说:“方才一定是凑巧而已,一个小姑娘而已,我方强才不信那个邪。剑已出鞘,断断没有收回的道理,你们要是怕,走就是了。得到灵器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松开了手。
利箭猛地射出,刺破了空气,也即将刺破白衣姑娘的胸膛。
得到灵器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听到这句话,一些还在踌躇的人顿时都坚定了起来,他们握紧武器,露出了狰狞的目光。
永乐的视野被残忍切割,她定定地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箭,张口喃喃说了句什么,然后做出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她,她转过了身去,就那么不躲不藏直接转过了身去!跟什么都没有似的,迈步离开!
而就在永乐转身的同时,那双一直紧握着银弓的手松了开。
她终于肯放弃了?
方哥脸上骤然浮现出狂喜之色,直接朝那个方向冲过去,然而他预料之中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银弓不仅没掉落在地上,反而缓缓漂浮了起来……那一瞬间,方哥看见了一辈子里最美的一幕场景,绚丽的银光在空中蔓延了开来,一丝一丝,像是骤然拉伸的银色光线。
他努力睁大眼睛,想要将美景看得更清楚……
“……她,她刚刚说……”小三子读懂了她的唇语,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一样,恐惧地接连后退,“她说,她不需要拉得开弓。”
天空中绽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方哥强壮的身体轰然倒地,他的脸上还是憧憬和狂喜的表情,脑袋却早已和身体分了家,血液涓涓而下,利箭碎裂。结束他性命的还是他自己射出的箭。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快得让人难以反应过来,前一刻,他明明还是胜券在握的那个人。
张爷步步后退,拉了一把震惊的小三子,转过身就跑,一边惶恐地吼叫:“快,快走——”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江绝所说的都是真的!
他运起轻功,竭尽全力飞奔,他从来没有这么快过,感觉自己快飞了起来。然后他就发现,他真的飞了起来……视线就骤然天旋地转,他看到了自己和小三子的无头身体,竟然还奔跑了几步才狠狠坠落。
什么都完了!
“饶了我们,姑娘,饶了我们……我们刚刚没有想杀你——”
“动手只有方哥——”
“饶了我们——”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被屠杀者根本没有丝毫还击之力。声音渐渐消弭在了剧烈的风中,连□□和痛苦的哀嚎都听不见……银弓向来喜欢这样的把戏,它明明有更快的速度,却留给他们痛哭流涕的时间。一旦开始,直到屠戮干净才会结束。
身后的声音不断传来,永乐不用看都知道是一副怎样的惨烈景象。
脚步越来越快,最后渐渐变成了飞奔,她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个地方。
她突然想起爷爷爱怜的双眼,皱巴巴却非常温暖的双手,还有骤然分别的那一天他目光复杂地望着她:“拿着这个玉环,去沧溟城,一定要去!那里有能保护你的东西,只要找到它,你就安全了……”
分别来得太突然,爷爷根本没办法将所有的事情原委告之清楚,她也不知道那个能保护她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然而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进入了死亡之原,谁知道还没有顺利找到沧溟城的废墟,就遇到了这只残暴嗜杀的银弓。都怪自己贪心了一下,一念之差,原本计划好的一切,被打乱得措手不及。她对银弓是恐惧的,这么多天了,它虽然不曾真正伤害他,但她一直处于一种胆战心惊的紧绷状态,怕它突然发狂,怕有人觊觎从而招来杀身之祸。
最初的时候,她还抱着侥幸,以为自己得到了护身符。后来发现,它带来的杀机和麻烦源源不断。
永乐奔跑着,泪水早就模糊了眼睛,耳边只有呼呼不断的风声。
直到没有力气了,她才停下脚步,脱力地跌坐在了草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嫩绿的草地,葱郁的树木,还有小桥流水映入了她的目光。她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离开了死亡之原的范围。
她出来了。
看着四周焕然一新的风景,心中缓缓轻松了起来,而方才的一切恍然如梦。过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银弓不在身边。她再一次暗自祈祷了起来,希望银弓放过她,不要再追过来了缠着她了,就在死亡之原里称王称霸多好。
突然,一股大力从身后传了过来,她整个人都被掀飞了起来,被拽着直直飞向旁边的那条小河。坠落的时候,她的眼角余光中闪过了那一抹银光。
噗通!
河水瞬间没顶,这条小河比看起来深多了,也激烈多了。她本就不会游泳,胡乱挣扎之下接连呛了好几口水,一下子就被河水冲出了老远,在弯道的时候收势不住地撞向对面的岩石。她下意识用手臂抵挡,死命扒拉住岩石,许久才费力爬上了岸。
“咳咳咳咳——”
永乐的手臂上、身上被撞了好几处,隐隐作痛。她侧头看向始作俑者,银弓就悬浮在她的身侧一尺处,虎视眈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这只无力挣扎的蝼蚁。她心里满是埋怨和郁闷,嘴上却只能说:“弓大爷你的脾气也太坏了吧?我只是见不了血才先走一步的,又不是要逃跑……我知道你一定能追上来的。”
“我哪里敢跑啊,逃到哪儿你都能找到我……不是啊么?”
“要是没有你,我还不被他们欺负死……”
“我这三脚猫的功夫,非常需要仰仗你这样强大的存在……”
永乐脸不红心不跳地叨念着这些拍马屁的话。大概是见她如此识相,银弓身上淡光闪了闪,缓缓落到了地上。
永乐松了一口气,拧了拧衣服和头发上的水,打湿了的白衣裳贴在她的身上,黏得难受,还有一些透明。而此时天色已晚,继续走下去也不知道何时才能看到城镇或是小村庄,只能就地歇息一个晚上了。
她捡了一些干柴堆积了起来,手上打了一个清脆的响指。不过没有任何反应,她皱着眉头嘟囔了一句,又尝试了一次、两次,却依然如此。“放松、放松。”她自言自语道,又做了几个深呼吸,“集中精力才行,以后一定要多练练才行。”
银弓静静地漂浮在她旁边,优哉游哉地围观。
哒。一簇小火燃了起来。
永乐弯起了唇角,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可惜这簇小火委实小了一些,在风中摇摇晃晃、战战栗栗,等永乐忙不迭伸出手笼住它的时候,已经被吹拂过的夜风残酷无情地灭掉了。
天地广袤,夜色无尽,月下映着波光粼粼的清澈河水,树影斑驳。河水撞上岩石发出叮咚的响声,和着风声和虫鸣鸟叫声,像一支乐曲。
银弓围着柴堆和永乐转着圈,身上银光闪闪的,好似被她的愚蠢逗得乐不可支。
永乐郁闷地说道:“你在看我的笑话吗?有什么好看的!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和不擅长的东西,就像你擅长杀人,而我就不擅长这个——”
扑。柴堆之上骤然燃起了熊熊大火,永乐被吓了一跳,身体往后一仰下意识用手撑在身后。火光之下,周围一下子亮堂了起来,映照出了她吃惊的脸。银弓又围绕着火堆转起了圈来,它身上被火光染上了淡淡的暖色,看起来总算不那么冷硬了。
一张弓也能乐成这样。
“好吧,还是你厉害。谢了。”
永乐说着,心里却想:她总算懂了,这张脾气不好的弓,吃软不吃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