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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以后,白泽来的更加频繁了,日日都不间断。当然每次都少不了好酒好菜,刘太监酒足饭饱之后,开始习惯打发白泽去帮他做事。
白泽装作不情愿又没有办法的样子,但每次都还是去了。
在刘太监他们看不到的时候,白泽才会表露出自己真正的情绪,因为提前有了准备,他会在衣服内藏好食物和水,有时候还有换洗的衣服。
每天他都会小心翼翼的给叶氏擦洗,梳头,然后喂她吃东西,陪着她。
看着渐渐干净起来,气色也逐渐好转的叶氏,白泽眼底露出由衷的笑意。虽然叶氏总是不说话,叶氏也不清醒,不认得他……但他根本不介意,他很珍惜现在这样的日子,叶氏不是他,也许哪一天不小心就会彻底死掉了,而他连侍奉在前的机会都不再有。
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想起这点,就觉得很恐惧,于是更加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
他总是会坐在叶氏旁边,和她说些话,即使没有回应,只是自言自语,也不觉得枯燥。
“今天天气很好,您看到了吗?”
白泽静静坐在叶氏的身边,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但是这里太冷了,炭火也带不进来。我怕您受不了春寒。”
“娘,您知道吗?我很庆幸您还活着,我做了那样的错事,您却不计较,还愿意等我。”
“我从小就是个孤儿,最渴望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我常常幻想我的父母亲,会是什么样子……”
“可是想不出来,经常晚上梦到,白天醒来就忘了。但是现在我发现,其实根本不用去想象,等见到了,自然就明白了。想象是无法描述这种感情的……我很高兴您也想着我,没有忘了我……”
“无论您是什么人,无论您在不在我身边,在我眼中,您只是我的母亲。”
他轻轻环抱住叶氏,声音颤抖,“娘,我们找机会逃离这里好不好。”
“我不想再留在这里了,不想再看您受苦,再这样下去,您会死掉的……”
“我已经回来了,您不必再傻等下去了。”
白泽说着说着,悲伤难以自抑。忽然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僵硬沙哑的声音。
“泽儿……”
白泽猛的抬头,却看到叶氏双目茫然的看着前方,眼中的欣喜渐渐熄灭,被失望所覆盖。他准备起身,忽然发现叶氏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
叶氏露出一个笑容,“泽儿,是你,对不对。娘,终于等到了……”
“是的,是我。”白泽紧紧回握住她的手,十分用力,“是我!”
叶氏慢慢的……伸手碰触了一下白泽的脸,又如同受惊般猛的收了回来,她脸上的笑容消散,眼中流露出惊恐的神色,叫道,“快逃啊!快逃,你留在,这里,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没事,您别怕。”白泽语气沉稳,安慰道。
叶氏却不听,她使劲的推白泽,要把他推开,“你快,走啊!为什么,不听话!”
白泽使劲抱住她,用手轻轻拍她的背部,安抚道:“娘,都过去了,别怕。我不会有事的。我没事。”
叶氏‘啊啊’的叫着,但在白泽的抚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眼中流下两行眼泪,“泽儿……娘,好想,你……”
“我也想您。”白泽将脸部埋在叶氏的肩膀上,闷闷道,“想了您十几年了。之前,我都已经绝望了……但是,没想到我还能见到您,没想到我们可以相认……没想到我还能像今天这般和您在一起。我忽然觉得,老天对我还是不薄的。”
“娘,是您让我活了过来,谢谢您。”白泽说。“我这样庆幸,您的存在。”
“孩子。”叶氏茫然的双眼微微闪动了一下,又恢复茫然。
白泽平静的看着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儿子想和您一直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可以看着您慢慢变老;您可以看儿子,娶妻生子,我们一家人其乐融融……儿子希望您可以长命百岁,健健康康,可以看到这一些。”
“但是这里环境太差了,对您的身子不好,儿子带您去别的地方,好不好?”
“好的话,您就捏捏我的手,行吗?”
白泽看着叶氏的眼,眼中充满了希冀,仿佛美好的生活就在不远处……
他的手心,紧张的都是冷汗。
叶氏怔怔的看着他,然后,轻轻的动了一下。
白泽感受到手上传来的触感,深吸一口气,喜悦在眼底泛滥开来,他在叶氏耳边道:“娘,明晚我再过来。”然后他轻轻把叶氏送到屋子里躺下,关上门。
白泽对着门,低声道:“娘,我走了。”
…………………………
白泽走出院子,将门锁上,刘太监对他似乎十分信任,连钥匙都交给他了。白泽只需要离开时再把钥匙还给刘太监就行了。
他站在门口沉思,该怎么把叶氏从这里带出去?
这段时间,他也发现了,冷宫的看守并不森严。季玹虽然仇恨叶氏,但如今叶氏不过是个被折磨的神志不清的疯女人,叶家也已经倒台,对他再产生不了丝毫威胁。他身为一国之君,并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上面,叶氏的死活对他来说,是个无关紧要的事情,这对白泽来说是个好消息。
因此他只要放倒刘太监两人,要带叶氏出去并不难。
想到这里,嘴角不由得上扬。
白泽抬起头,抬步就往外走。
但是没走两步,他忽然停了下来,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消失。
院门口的一颗大树下,季玹双手抱胸,斜倚在树干上,正沉沉的看着他。白泽只觉得眼前一黑,握紧手中的钥匙,微微颤抖。
季玹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久他都没有出现过!他站在这里,听到了多少?
他为什么要出现!为什么要现在出现!
白泽眼中闪过一抹深深的不甘和痛苦……
“见到朕,为何还站着不动?”季玹站直身体,嘴角似笑非笑。
白泽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叩见皇上,刚才,刚才……”
“刚才太惊讶了?”季玹说。
“奴婢身份低微,平日里哪有机会得见皇上圣颜,是太激动了。”白泽伏在地上,面沉入水,声音却似乎很激动。
“既然是这样,为什么现在又不看了。”季玹笑了笑。
“奴婢不敢。”白泽说。
“如果朕允许你看呢。”季玹声音低沉,“你可以抬头。”
白泽无奈,只能抬起头,露出激动害怕的表情。
季玹看着他,一双眼深不可测,他问:“你到底是谁?”
你到底是谁?
白泽额头冷汗流了下来。季玹居然会问的这么直接,实在出乎他的意料!要知道,他们这才是第一次见面,为何季玹就对他产生了这样的怀疑?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
想到这里,白泽整个身子都绷紧了,他决不能被季玹识破!
季玹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和叶氏一个都走不了!
“奴婢是负责御花园扫雪的小谷。”白泽回道,声音疑惑,似不明白季玹这样问的意思。
“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季玹倒是沉得住气。
“奴婢……”
白泽正犹豫着怎么继续编下去。季玹却抬手打断了他,“刘公公,你来说。”
白泽一惊,侧首看过去。
刘太监从墙角外走出来,跪倒在地,“奴婢叩见皇上。回皇上的话……”
“这人自称小谷,是个负责扫雪的小太监,前段时间,他忽然带了酒菜过来看望奴婢,说是秋荷托他带给奴婢的。”刘太监用幸灾乐祸的恶毒眼神看着白泽。
“奴婢一开始不相信,但想着除了秋荷,也不会有别人记得奴婢,再加上他嘴巴讨人喜欢,又经常过来,慢慢也就信了。有一天他提出要进去看废后,奴婢……”刘太监说到这里,小心翼翼的看着季玹,这委实是玩忽职守。见季玹并无愠色,他才继续道:“奴婢不好拒绝,想着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答应了。不过奴婢也很是小心的,一直都在外面看着他。”
“他后来就天天都过来,每日都进去。开始奴婢并未放在心上,但时间长了,一直都是他一个人,秋荷从未露面,奴婢就渐渐起了疑心。”刘太监眼中闪过一丝尴尬,“那天奴婢就抽了个空子,想去皇后娘娘宫中见秋荷一面,叙叙旧。谁知去了那边,却说没有秋荷这个人,将奴婢赶了出来。”
“奴婢这才明白,他根本就不认识秋荷,秋荷只是他的一个借口。奴婢这就想着,他一定别有所图!恐怕是叶家余孽,要救废后出去,不敢再耽误丝毫,立刻上报了!”
刘太监拍拍胸口,恨不得让季玹知道他的忠心。
季玹似笑非笑的看着白泽,缓缓开口,“你怎么说?”
白泽脸色微微泛白,没想到竟然是栽在这个老混账手里,他去找秋荷,八成是为了敲诈,谁知道居然阴差阳错的拆穿了自己的谎言。此刻连叶家余孽的口号都喊了出来,实在是其心可诛!真恨不得之前就杀了他!
气氛一瞬间变的凝重,白泽明白,只要回答的稍有差错,就会是身首异处结局。
他只迟疑了片刻,然后猛地的在地上不停的扣头,额头都扣出了血来,“请皇上赎罪,请皇上赎罪。”
“你何罪之有?”季玹问。
“奴婢不该欺骗刘公公,其实奴婢根本不认识秋荷,只是从旁人嘴里听说了这个人而已。奴婢来这里是因为……”白泽一咬牙,“当年叶氏曾对奴婢有恩,奴婢看她落难,心中不忍。奴婢虽是个阉人,也知道有恩必报,只想尽一份绵薄之力。”
“奴婢因为身份卑微,连见她一面都不行,只能迂回选择这种方法,进去也不为别的,只是还她一饭之恩。请皇上赎罪。”
白泽说完,就跪在地上不动了。虽然这番话听起来离奇,但要寻找漏洞是很难的,当年叶皇后对哪个小太监有过恩,是根本不可查的事情。
他紧张的看着季玹。
季玹轻声一笑,双手交叉放在身前,缓缓说:“如果朕说不呢。”
“奴婢此行只是为了报恩,与其他人都无关。一切都是奴婢一人的过错,刘公公他们都只是被奴婢欺瞒,皇上若要惩罚,就惩罚奴婢一人好了。”白泽决然道。
“是吗?你这样担下一切,是怕朕惩罚刘公公,而不是里面的——废后?”季玹缓缓道,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眼神猛的锐利起来,如一道利剑,要刺入白泽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