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一章 黄鼠狼送鸡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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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千临亲卫第二天开赴战场，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的临亲卫的统帅，不是谢衣，更不是姜起。

    当然更不是谢神策。

    于是领军之人变成了外界普遍猜测的重点。而出乎意料的是，临亲卫出发之前，姜起也没有任命任何人为这支临亲卫的指挥官。

    七人军事会议虽然被祁邝等西北军老将诟病，但不可否认，这既是姜起的一次无奈之举，也是对于西北军青壮的一次检验。

    没有比战争更能检验军人了，于是姜起最终说服了西北军高层。

    这样的决议绝对不只是两三个人拍板能够决定的事，姜起之前不知道做了多少功课，才有看似散乱的三千临亲卫赴边关。

    让七名都尉掌军，其中一人还是姜起的儿子，再加上让谢神策检阅这支军队，姜起可谓用心良苦，坐到了用人不避亲疏，责人不忌恩仇。

    谢神策在心里埋怨姜起对于他和西北军大佬之间的摩擦袖手旁观，殊不知姜起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做了更多的事情。

    这支集合了西北军轻骑精华的临亲卫，即便是心高气傲，即便是互∷，相之间也有沟壑，但西北军最好的士兵就是整个大晋最好的士兵，绝非一般意义上的精兵可比。他们或许会有掣肘，肯定会有争执，但是当不会因小失大。

    烈火淬体，方有钢筋铁骨。姜起明白，事实上祁邝等人也明白，他们之间的对立，在某些事情上，也不是自以为了解西北军内幕人猜测的那样，是因为谢衣之后西北军大权的归属。所以最终祁邝等人还是同意了。

    临亲卫当天就走了，谢神策留在铁门关。

    ------

    宇文邕在第临亲卫离开之后一天辞行，谢神策自请相送二十里。

    对于谢神策的送别，宇文邕自然能够看出一些端弥。他能够感受到谢神策对他的排斥，所以身边总是不离亲卫，而他除了拉撒，吃喝都围着一辆马车。

    那辆马车有古怪。

    谢神策当然知道那辆马车里有一个人，只是不知男女，因为仅凭食物，还不能判断性别。

    起先谢神策还以为车里的人是宇文邕从铁门关抢来的姑娘，但某一次不经意间看到了宇文邕在马车边垂首侧耳，便觉得事情并非是他想象的那样——金屋藏娇。

    在这次使团中，难道还有人比宇文邕的身份还要高贵？不然又怎么能让宇文邕俯首帖耳？

    谢神策一度以为那马车里的人是某个类似于诸葛亮一般、隐居西北的大人物，被宇文邕捷足先登请去做军师的。

    猜疑不定，但这种有等于无的变数，并没有让谢神策感到棘手，更不会让他放弃杀死宇文邕。

    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宇文邕这种级别的对手难得送上门，谢神策当然不愿意放过。

    二十里并不长，但因为使团庞大，车马颇多，走的也慢，中午时候才到送别地。

    在驿站休息，谢神策与宇文邕对饮。

    “马车里的那位......”

    “哦，是家师。”

    谢神策心下不爽，这是谢神策酝酿了好久才小意试探的话，他都打定主意，一旦宇文邕面露难色不想回答，他就马上改口说别的了，结果宇文邕毫不犹豫的就说出来了，似乎已经等了他问这句话好久。

    首次交锋战败的谢神策并没有灰心。于是他问道：“怎么不出来走走？”

    宇文邕笑着说道：“家师年纪大了，身体抱恙，不便外出见人。”

    谢神策哪里知道宇文邕所说的家师就是独孤清，在那晚与大师兄的比斗中受了伤？于是他只是好言相邀，说能够够教出宇文邕这种天纵奇才的人物，他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见。

    然而宇文邕拒绝过一次之后，对谢神策的死缠烂打就充耳不闻，只是有些害羞的笑。

    宇文邕笑的小家碧玉，谢神策看的鸡皮疙瘩直起。直觉告诉谢神策，这个宇文邕，一定是一个受，还是虐受，越是逆来顺受越是有快感的那种。

    谢神策没有来得想到了身高与腰围与体重一样的北燕养鱼人，想到她与慕容城之前的绯闻，身上鸡皮疙瘩再起一层。

    鲜卑贵族都是变态么......都喜欢这种不正常的？

    打了个冷战，看着眼前这个性格变态实力心机同样变态的人，谢神策平复了心情，也不再把宇文邕竭力掩饰不让谢神策见到的神秘老人放在心上了。

    如果晚上的谢神策知道宇文邕不肯让他见的老人是如此的恐怖，恐怕白天就是硬闯也要见到他，然后打消杀死宇文邕的念头。

    谢神策送别宴之后便返程，并没有会铁门关，而是抄近路去了铁门关五十里外的风沙坡。

    之所以选在这里下手，一来是因为风沙坡适合骑兵作战，更因为风沙坡附近有大山，据说山上驻扎着一支一直比较听话的马匪。可以为谢神策失败背黑锅。

    二来是因为宇文邕似乎有所察觉，所以在下午的时候速度快了不少。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在三天以后就能进入黑水郡，半个月就能完全走出西北，与边关接应的部族汇合。

    莫说宇文邕出了西北谢神策就再没有机会下手，就算是宇文邕进入了黑水郡，谢神策也无法肆意妄为了。

    黑水郡，是廖家的地盘。

    为免夜长梦多，谢神策决定，在宇文邕离开的第一天晚上即开始刺杀。

    离开西北军大营铁门关的第一天，宇文部人的警惕性果然是最低的。刺杀如谢神策预料一般顺利展开，在精锐的家将抹了两个巡夜人的脖子之后，几名刺客潜入了宇文邕驻扎的大营。

    然而接下来，刺客进入大营之后，便不再有动静。

    谢神策眼神阴厉，知道这几名谢神威秘密培养起来的刺客已经遭遇了不测。

    终究不是二里人那种专业到职业的杀手，不能杀人如探囊取物，更因为宇文邕可能早就等着飞蛾扑火，所以谢神策虽然愤怒，但大抵也能接受一击不成的挫败。

    实际上谢神策也没指望这么简单就能杀死宇文邕。

    只是可惜了那几名据说还不错的刺客。

    这些刺客都是亡命之徒，由谢神威从发配到西北的囚犯中挑选，他们在出任务之前，家人都已经被秘密的转了民籍。

    谢神策挥手，贺若缺示意身边的传令兵，执行第二套方案。

    两百骑兵手持奇怪的弓弩悄无声息的出动，在靠近宇文邕营地百步的时候才开始加速。风沙坡既然叫风沙坡，那么就一定是沙地，又因为是略有坡度的山坡，长有稀疏的草皮，所以战马不至于在陡然加速之后马蹄失陷致骑兵坠亡。

    宇文部大营骚动，一百五十名宇文部骑兵上马，谢神策通过大营之中毡帐的晃动以及人影马嘶就能够判断出他们已经开始集结了。

    八部众之一的宇文邕，手下精骑战力不输拓跋六军，就是跟拓跋延庆的噬兽军正面对敌也不落下风，怎么可能惧怕谢神策小小的刺杀？

    他们只会觉得自己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于是要将所有敌人统统斩杀。

    只是......他们遇到的是谢神策，而这一次的敌人，也不是如他们一样装备的传统骑兵。

    他们是谢神策的私军，装备了火药的私军。

    两百骑兵手中持有的改造弓弩不再用于发射弩箭，而是发射如鸡蛋大小的炸药。

    这种炸药由刘归田最新研制出来的烈性火药配制而成，虽然杀伤效果仍旧不大，达不到谢神策的预期，但胜能够在成规模的发射，可以制造大规模的混乱与恐惧。

    谢神策将这支执行任务的骑兵队命名为斩首。

    两百斩首骑兵平端弩、弓，对准了恰好要出营的宇文部骑兵。

    宇文部骑兵大吼着谢神策听不懂的语言，下一刻，借着火光谢神策便看见战马上的宇文部骑兵突然矮了一截。

    将身体伏在马背上，这是在前进中的草原骑兵躲避直射弩箭的良方。

    然而这一次，良方失效了。

    因为射过来的并不是弩箭，而是鸡蛋大的炸药。

    引线被火折子点燃，然后扣动扳机，经过改造的弦便能将那颗圆球弹出去。

    不算很远，三四十步的样子，于是宇文部骑兵便迎来了一场“冰雹”。

    剧烈的爆炸声，犹如放爆竹一般响起，火光将宇文部骑兵淹没了。

    于是人的惨叫声，战马的嘶鸣声，呼救声，咒骂声，甚至祈祷声，都在宇文邕的大营前响起。

    两百斩首骑兵一闪即逝，重新归于黑暗。

    宇文邕站在营门内，身后是五十名精骑，脸色苍白。

    他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他自信，就算是对上了西北精锐的轻骑，只要不是游骑兵，他的亲卫都胜算。然而他的亲卫只是一个照面，连对方的刀锋还没有碰到，就损失了四五十人，而且战马受到了惊吓。

    在交锋之前，通过对刺客的强行逼问，他就知道了此次前来刺杀他的人，应该是谢神策无疑。

    刺客自然没有透露多少有用的东西，但越是刺客极力隐瞒的东西，就越是重要，宇文邕很聪明，很容易就想到，今晚来人，必然是西北军的高层。

    他有想过最想杀他的人，可能是在三天前的宴会上被他扫了面子的西北军大佬，可能是那天晚上最不起眼却在最后收拾了局面、同时也最清楚他战力的姜起，却将最终目标锁定在了谢神策身上。

    那些人要杀他，理由很充分，西北军大佬要面子，姜起为了扫除将来可能的威胁，但是他没有在那些人身上感受到杀气。

    因为即便他们很想杀死他，但目前的情况他们投鼠忌器。西北需要宇文部的支持，才能在拓跋部的压迫之下不那么艰难，如此才能体现出西北对于整个晋国的重要性，以此换取实质上的自由与割据。

    宇文邕对于西北的局势了解的很透彻，实际上在来之前他下了大工夫研究，于是才敢肯定，有求于他的西北军大佬与姜起都没有胆子杀人，甚至会保护她的安全，阻止有人杀他。

    所以理所当然的，那晚在场的人就剩下谢神策了。

    于是宇文邕就基本确定要杀死他的人，是谢神策。他在谢神策身上感受了阴冷，又见识到了能够爆炸的天雷，于是现在，他敢肯定的说，动手的就是白天还与他频频举杯的谢神策。

    宇文邕嘴角紧紧抿着，然后让身后的骑兵将箭矢缠布，在火炬中蘸了牛油。

    一名来自于晋国投靠他的大盗告诉他，谢神策有一样秘密武器，，名为天雷。那种东西能够爆炸，但是唯一的限制就是......火。

    只要沾火，就会随时随地爆炸。

    所以宇文邕在第一时间准备了支火箭。

    然后追着斩首骑兵，射了出去。

    谢神策在看见第二批出营的宇文部骑兵手中有星星火光之后便觉得不妙，于是让贺若缺收兵，却来不及了。

    火箭追着斩首骑兵，落入了还在奔跑的人群中，点燃了一些炸药，然后引爆，炸死炸伤了不少斩首骑兵。炸药爆炸会形成连锁爆炸，于是比之前宇文部骑兵更为剧烈的爆炸声与骚乱出现了。

    谢神策第一次运用于实战的斩首骑兵，顷刻间损失了三分之一。

    谢神策的心在滴血。

    损失巨大的斩首骑兵再也无法继续作战，军心涣散之下，战马也受惊，虽然受过训练的战马能够尽可能快的平静下来，但毕竟骑马的人受了伤，短时间内都不可能投入战场。

    看到刚刚自己亲卫遭受的痛苦在敌人身上重演，而且程度更深，宇文邕露出了笑容。

    这下子，公平了......

    宇文邕在颠簸的马背上拿出一个鬼面具，然后戴在脸上。

    柔弱不再，害羞也不见了，恐怖的红与黑的面具，使得宇文邕整个人的气势都变了。

    “杀！”宇文部骑兵用简洁明了的鲜卑语怒吼，然后催动战马，抽出弯刀，全力加速。

    宇文邕在很短的时间内就判断出了谢神策的藏身之所，让谢神策大吃一惊。他在痛惜斩首骑兵首战失利的同时也在感叹宇文邕的军事天赋。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的藏身之所，对于地形，对于行军布阵必然极为熟稔，非经验丰富的老将不能。谢神策知道宇文邕十二岁从军，已经打了十三年仗，却还是低估了他的能耐。

    当然，谢神策也不惧。

    他今晚来这里，是三天前就已经计划好了的，必然做了全面的安排。

    于是一百名骑兵出现。

    谢神策谢神策与贺若缺等二十余人回马，在骑兵经过的时候加入了序列。

    夜色下，西北军与宇文部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甚至是人数最多的一次战斗。

    一百名谢神策私军与沿途加入了一部分的宇文部骑兵短兵相接。

    毫无花哨的战斗陡然爆发，一上来谢神策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

    不同于黑甲卫突入阵地之后的快刀切豆腐，也不同于陌刀军的泰山压顶，这一次谢神策感到了极强的阻力。

    与段部稍显松散却快到极致的骑兵不同，宇文邕手下的骑兵注重队列，注重配合，速度也快，节奏感更强。

    迎面一名宇文部骑兵，在距离谢神策不足三十步时候突然亮刀，极为巧妙的借着火光的反射让谢神策眼前一花，随即一刀切向了谢神策脖子。

    谢神策后仰，几乎贴到了马背上，然后堪堪躲过一刀，却在起身的时候被一记重击实实的砸到了马背上。

    汉刀架开了那根狼牙短棒，谢神策的胸口生疼，来不及调整便在起身之间仗着汉刀长度的优势将第三名宇文部骑兵的手腕整个切下，不理会被身后骑兵一刀切破肚子死于非命的敌军，谢神策的刀锋划过马头，将一名骑兵斩杀，然后数次出手无功而返，与最后一名宇文部骑兵擦肩而过，汉刀顺便在他大腿上狠狠的抚摸了一把，浑身一轻，眼前视线陡然开阔。

    交错而过，谢神策才发现肋下的铠甲被划开了，所幸有软甲护身，才没有见血。

    浑身是血的贺若缺在把转马头的时候对谢神策说道：“我们人少，不宜久战。”

    谢神策点头，然后说道：“可惜了。”

    既然不能成功，谢神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于是果断撤退。

    只是宇文邕哪里会让他就这么走了？

    “就算是在你家门口，难道说你想走就走了？”

    宇文邕轻声说着，然后一夹马腹，全速追赶。

    谢神策没有往铁门关方向走，他要跟还剩一百四十左右的斩首骑兵汇合。

    自然而然的，谢神策被宇文邕尾衔而至。

    而后在奋力反击中，谢神策被一名强劲有力的手抓住，然后随意两道麻绳，就被捆到了马背上。

    被活捉了......

    谢神策挣扎，然而马上的那人却似乎浑不在意他的动作，抬手就是一肘，将谢神策打晕了过去。

    谢神策晕过去之前，只看到了一缕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