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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念儿并不知道谢神策就在这儿,如果她知道的话,很可能就不会过来了。
因为他知道付玉书对她的心思,更知道付玉书对谢神策的心思。
然而她已经来了。
当她与赵心兰走进来之后,便看到了谢神策,于是就有了浓浓的后悔与歉意。
气氛因为两名行首的到来而变得微妙。如果要选一个最明显的变化,那就是众人对谢神策的敌意更甚了。
就是几名“认出”谢神策身份的人,也感觉到了,那是与误会之类完全不同的情绪。
赵心兰与颜俊臣乃是一对璧人,谁都知道他们两个彼此很和谐。若不是因为赵心兰的身份,樊楼又不放人,或许早已成了颜俊臣的一房小妾。
而付玉书与李念儿,在众人眼中同样如此。
所以当李念儿表现出了对谢神策的关怀之后,众人便开始有些愤怒了。
“李姑娘这等玉人,正合付公子这等才俊。”
“本是鸳鸯身,理当结连理。”
“哈哈哈,这佳人配才子,正是一段佳话嘛......”√,
付玉书淡淡的笑着,对着李念儿说道:“念儿,过来坐吧。”
李念儿轻盈的走了过去,付玉书脸上自得的神色愈加浓厚,然而转瞬间,这种自得便消失无踪了。
李念儿并未坐到他旁边,而是坐在了赵心兰身旁,离付玉书中间隔着颜俊臣赵心兰两人。
离谢神策虽远,但是离付玉书也不近。尤其是相较于以往来说。
赵心兰悄悄的拉了一下李念儿的衣衫,被李念儿挣脱。
付玉书说道:“来得正好,我们这边正等着谢公子奉上佳作呢。”
于是众人这时候才想起来,场间还有一个人。
“就是,两位姑娘来得正是时候呢!”
“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见,我等也是第一次呢。”
“听说谢公子是李姑娘带进来的,想必是有文采的,可莫要太过出彩,让我等羞煞见人。”
“这话说的实在,可得先说好,不能一出口就是甲等上的佳作。”
“哎哎哎,这样说也不对,我们有没有见过谢公子作诗,以往的大作也没有人听过啊,怎么就一定能断定才学无双呢?”
“就是,在苏州城,还有人的才学能超得过付、颜两位公子么?”
“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如添些彩头?”
“好......”
众人纷纷叫着要填彩头,商量了许久。
李念儿微微变色,脸上有了淡淡的担忧。
她对谢神策的才华其实没有把握。一方面是因为之前确实没听过谢神策,如果真有才学,怎么可能没听过?总不至于十年不写诗吧?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先前谢神策受辱离席,让她看不真切,若是真有才学,随便一首诗变能将上午的危机化解,哪至于如此,让众人耻笑?
付玉书将李念儿的表情收在眼底,于是心情好了起来。然后他看向了谢神策。
谢神策也迎上了他的目光。
就算是我要杀你,你能把我怎么办?
我已经把你的人全部杀死了。
就算他们都死了,那又如何?
谢神策笑了笑,他不至于为了这个辩解。实在是无聊。
文人相轻,其实是自轻自贱,对此他已见怪不怪。
颜俊臣见吵得不可开交,众人也没能拿出一个让人信服的赌注,于是就要开口。
然而却被身边的赵心兰在底下拉了一把。
颜俊臣皱了皱眉头,看了看赵心兰,赵心兰似是浑然不觉,继续与李念儿轻轻的咬着耳朵。于是颜俊臣释然,按兵不动。
赵心兰在四大行手之中不是最漂亮的,论琴棋书画也不是最出色的,而她之所以是四大行手之一,就是因为足够聪明。
颜俊臣与她不仅趣味相投,更是实实在在的知己,所以他知道,赵心兰这时候拉住他,不仅是为了不让他做出头鸟的缘故,很可能有什么隐秘,让她警觉了。
然而赵心兰不说,他也就不问,这是两人多年来的默契,而且不会有误会。
付玉书说道:“既然大家想要一些彩头,而且大家对于谢公子的才华也有疑问,那么不如这样,觉得谢公子是真金的,统一下个赌注如何?”
一名代表说道:“如果谢公子是真有才华,那么今天你们所有人都要给谢公子作一首诗!而且,今后见到谢公子都要毕恭毕敬。”
此言一出,引得反对的一方大怒,顿时就吵了起来。
付玉书起身,双手虚按,平息了争吵,说道:“也请反对的下个赌注?”
代表人说道:“我的要求不过分,如果他是假货,那就给我们每人作一首诗,做的不好,就......给每人洗一双鞋!怎么样?”
众人顿时起哄。
赵心兰的脸色暗了下来。
杏儿的脸已经要滴出水来了。她心道,谢公子说的不错,果然文人都是些无耻无聊的东西,卑鄙如斯,下贱如斯!
李念儿便面上看不出来,但是笼在袖子的双手已经颤抖了起来。
欺人太甚......
不说赌注极具侮辱性,就是赌的本身,对谢神策而言,都是一种侮辱。
当面质疑,当面打赌,这哪里是文人的做派?这简直就是街头混混赌博。
不,比之还不如。
然而.....你若是真有才学,倒是反驳啊,就算没有,这样的屈辱,你怎能忍下来呢?
李念儿不知道自己的脸已经有些白了。
赵心兰伸手过来,握住了李念儿的双手,暗暗用力将她的激动抚平,然后重新坐好。
李念儿微微一笑,然后看着前面的人,不说话。
付玉书眼观八方,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别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
贱人......果真有奸情,不然何至于如此关心?到底是瞒了我多久!为什么我一直不知道?
一面与我虚与委蛇,一面与他人恋奸情热,真当你自己是贞洁烈妇?真当我付玉书是好糊弄的?真当我治不了你们?!
付玉书脸上笑着,心中怨毒至极。
我要把你们慢慢弄死......
懦夫,都这样羞辱你了,怎么还不应战?你不应战,我怎么将你狠狠地踩进泥土?怎么将你弄死?他在心中这样想到。
似是为了配合付玉书的情绪,谢神策说道:“我拒绝。”
众皆哗然。
“什么?居然敢拒绝?”
“事已至此,彩头都下了,作不作由不得你!”
“这时候拒绝也不要紧,先把我等的鞋子洗了!”
“怕了不是?就知道没这本事!”
“说什么来着?靠女人上位的,靠的是那活儿,不是文采。”
“难不成这时候要李姑娘为你写一首,用来顶替?”
“李姑娘遇人不淑,实在是遗憾啊......”
众人说着,将李念儿也带了进去。
谢神策说道:“拒绝是因为,你们在下赌注的时候,没有征求我的意见,至少,没有问过我,要不要下赌注。”
众人面露嘲讽,你算什么东西,我等拿你下注不过是一时兴起乐呵乐呵,你还当真了?
“你要押哪边?我借你十两银子。”
“对对,我也可以借你。输了不用还的。”
“押我们这边,我赔三倍!”
谢神策摇头,然后说道:“如果,我的诗还可以,那么,之前说我浪得虚名的,请每人为我写一篇小文章,写的不好,打屁股。”
谢神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嗯,是荤段子。”
“什么?这厮失心疯了么?”
“有辱斯文!成何体统!”
“乡野村夫,不登大雅之堂!”
“岂是文人作风,有辱圣贤书!”
“......该死......”
众人皆尽反对。
李念儿瞪大了眼,看着那个月白衫的书生,不相信他居然在这种场合说出这种话来。
杏儿差点笑出声来。果然......还真是理想,真敢说出来呢。
谢神策笑道:“不敢么?”
付玉书说道:“有什么不敢?我可以与颜公子为你作保。”
“你的话管用?”
付玉书说道:“管用。”
颜俊臣说道:“我愿意作保。”
“我们都同意。”两边的代表人也这么说。
“那好。”谢神策笑道:“此间还有几位姑娘,想必诸位也不可能赖账。”
“决不食言!”
“只要你能作得出来!”
“赌了!”
“好,拿笔纸来!”
远处,一道山坡上,太子对乌山说道:“你家提督大人真是好兴致。”
乌山自然不可能说我家提督大人是为了泡妞,于是说道:“苏州城的士子颇为傲气,大人就是想让他们低调些。”
太子哈哈大笑,说道:“谢家人都是这个样子!早先世子在晋都的时候,就让晋都的公子哥们无比的老实,现在他小侯爷也要让苏州城的士子少爷们老实下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乌山笑着,没敢接话。
“话说回来,你们有把握么?”
“只要他们敢动,提督大人就有把握。”
“有把握就好,那也不妨让本宫做一回诱饵了。可惜啊,那个陆家小夫子居然没有来。”
乌山有些惶恐,说道:“提督大人说,这是他欠殿下一个人情。”
太子笑道:“能让凤之欠下一个人情,这笔账,怎么算都不亏。本宫让他算计一回,根本不算什么。不过本宫如今好奇的是,他能写出什么样的诗来。”
“殿下之后自然会知道,现在,还请殿下移步。”
“嗯,走吧。”
太子与乌山等人隐没了,剩下苏堤上的官员们、富商们、士子们、清流们、名媛们,以及内园之外的百姓们,沉浸在欢乐的世界里。
这时候谢神策提着饱含芬芳墨汁的硬毫,准备在上等的熟宣上落笔。
付玉书与颜俊臣带着淡淡的笑意,满怀期待。他们都押了谢神策是有真本事的。
李念儿紧张的嘴唇微微发抖,杏儿拿过一杯饮品让她遮掩。
赵心兰则是沉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在黑暗中,几名黑衣人正在窃窃私语,然后分散在各处,有人往谢神策这边靠了过来。
(ps:谢神策准备抄袭一首诗,大家说抄谁的哪一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