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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会上,西装革履的人来来去去,而旁边的柳诗涵真的醉了,连旁边有个投资商伸出了咸猪手,她都毫无知觉,妖娆地咯咯直笑。夏之萱在投资商的口水滴答中,把她搀扶出来,让她吹吹冷风,清醒清醒。就在这个时候,她的电话又响了。
“夏夏!你是不是在市郊?过来搭把手,劝劝顾导吧!”电话里,是小赵焦急的声音,“他现在情况很不好!喝了酒就一直在哭着闹自杀,我怎么拦都拦不住!说是什么艺术人生没有价值之类的话,我想你们文化人应该比较懂!”
夏之萱看了看旁边瘫软如泥,似疯似癫的柳诗涵,有点儿为难:“我有个朋友喝醉了,我要安置她一下,过会儿才能过来!”
“好!那你快点儿!”小赵说着,挂了电话,夏之萱费力地搀扶着柳诗涵,摸出她的电话打给她的经纪人,结果居然是忙音。要不招辆出租车暂且把诗涵姐安置在她家?夏之萱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可是在晚上的凉风中等了半天,却没有看见一辆出租车!
是了,她忘了,这里是郊区,虽说有几个豪华的大酒店,那都是有专车接送的,或者自己开车来的,很少有出租车过来,这可怎么办才好?
夏之萱着急地很,可是躺在她肩膀上的柳诗涵丝毫不觉得,还没心没肺地傻笑着,就在这时候,酒店里开出一辆黑色轿车!
夏之萱心里一动,大声喊道:“先生!等等!”
如她所愿,车子停了下来,车窗徐徐打开,露出的是顾一白有些疑惑的脸。
她也顾不上别的,焦急道:“顾先生,我的朋友喝醉了,现在山上没有出租车,我能搭您的车去一下市中心吗?我发誓,一到城区我就下来!”
车上的人沉默了两三秒。
“上来吧。”他说。无论是真是假,这个理由都很充分。
夏之萱上了车,也把柳诗涵扛上去了,歪倒在她头上。
“麻烦送我们去市中心就好了。”她说。
“去哪儿?”黑西装的男人又问了一遍,夏之萱一愣:“市中心啊。”她说过的。
“你们的目的地。”顾一白简洁地说。
“x小区18号。”一瞬间,夏之萱甚至对这个自己曾经视为无礼的人充满了感激,不过,这种感激,很快就被别的感情所取代了。
“你们平常,都是这么随便地坐上别人的车,然后报给陌生人自己的地址?”顾一白的嗓音磁性,问出的话语,确实那样得尖锐。
“不是的!”夏之萱一瞬间被怒火点燃了,争辩道,“只是诗涵姐喝醉了,我要送她回去,又要去顾导家,很赶时间而已!我拦不到出租车才做了你的车——你把人想象成什么样了?!”女孩话语急促,语无伦次,脸蛋因为生气而涨红,倒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只是,有没有在撒谎,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哦。”顾一白平静地说,“那么跟我一起去吧,我也要去顾导家一趟。”
夏之萱突然就泄气了。这种开启了战斗模式,对方却不接招的感觉!这个人……这个人他怎么能够这个样子?!
夏之萱闷闷地跟自己生了一会儿气,然后发现没人理她;车停了,还是没人理她,等到她安置好了柳诗涵,又坐上这辆车的时候,才想起来——自己难道是气糊涂了,怎么会再次坐上这辆车?!
顾一白看着女孩懊恼的样子,心中冷笑,他几乎可以断定了,这个女孩儿无非就是想攀上个关系,随便报出个名字罢了!今天顾导明明是来找他的,怎么会去找别人?他今天倒要看看,今天去了顾导的住处,这个女人该要怎么收场?!
夏之萱在生气,两个人也不说话,钱叔开着车,如同暗黑夜里的风一般,朝顾导的住宅划去。
“咦?一白哥?夏夏?你们两儿怎么一起过来的,难道你两儿认识?”小赵一开门,就满脸讶异地说,随即又自问自答起来:“哦,是了,你们一起拍过戏,应该是认识的。”
顾一白心下有点儿惊讶。难道这个女人没有说谎?顾导的确是喊她过来了?还是他自己,见惯了这圈子里的形形色色,所以以为每个人的一切热情示好,装乖卖熟,都是刻意所为?
一瞬间,顾一白的心里,隐隐地泛起羞愧与歉意。
是他误会了人家,如果没错的话……可能还误会了几次。
他正要开口说些什么,小赵又开口了:“你们快点上来啊!”他焦急地说,“顾导现在的情况可不大好!”
两个人赶紧跟了过来,还没上楼,就听见声声哭嚎,小赵边走边解释说:“最近顾导不是拍了部电影《浮光》么,结果还没拍完投资商那边就出了问题,撤资了,好不容易解决了,结果演员那边又不行,忙活得心力交瘁,总算是发行了,文艺片,票房不好不说,一直瞄准的那个奖都没入围!”
“也是我不好,最近都忙着自己的事儿,都没有来看看顾导。”夏之萱有些歉意地说。
跟在后面的顾一白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上了楼,发现情况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啤酒瓶,衣服,还有卫生纸什么的,胡乱地摆放着,中间地上坐着个胡子拉碴的中年大叔,撕心裂肺地哭着,还边哭边唱——
我的青春
它喂了狗
喂了狗!
狗!吐出来!
不吃!
不吃不吃不吃!
他嚎叫地撕心裂肺的,搬着疯狂的音乐节奏癫狂地摇摆。
突然,他关了音响。
一切暂停。
万籁俱寂。
“没了。”他突然说,声音伤心,声音沙哑,是熬了夜嘶吼的结果。
“全没了。”他又说,他的眼珠空洞,如同只有眼白的盲人。
“顾导,我过来看你了,我是小夏啊。”夏之萱小心翼翼地开口。
“顾导,我来看你了。”顾一白也跟在后面说了一句。
“来看我……”顾导呵呵一笑,狠狠地扔下了手中的光碟:“你他妈的来看我!顾一白!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捧红了你,十几年不搭理我,现在又来看我了!是吧!”他的语气尖利,仿佛和顾一白有血海深仇似的,拿着碟片就是一摔!
夏之萱一惊,碟片在眼前一晃,在快要打到顾一白的时候落下。
“呵呵呵……”顾导还在笑,“也是啊!我他妈的就不是个好人!我他妈的跟你妈好了,你自然不想认我这个后爸!”
天啊……这都是在说些什么啊……夏之萱内心,已经是一片震惊的状态了。对于她有限而匮乏的,仅仅充满各种佛经的人生经验来说,现在的这种状况,确实是太复杂了。
“一白哥你们还是走吧!我去联系医生!”小赵焦急地说,“其实boss刚刚精神状态还不错的,怎么不知道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顾一白点点头,即使是兵荒马乱的现在,他依然显得很镇定。
“我帮你联系。”他说,“我认识一个朋友,是这方面的专家。”
等到目送着顾导被注射了镇定剂,抬回去修养过后,夏之萱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
“要不要回去?”顾一白说,“我送你。”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顾导现在这个样子,她心里,也跟着有点儿乱。
“要不去桥上吹吹风吧。”顾一白又说。
夏之萱点点头,同意了。
她心很乱,确实是需要冷静一下。
车走了几十分钟,到了大桥上。
午夜的风很凉,快节奏的大都市,即使是晚上,桥上依然车水马龙,只是桥的两边行人稀少,只看得见远处的灯,熠熠生辉,点亮了这座不夜城。
“很漂亮吧。”顾一白说。
夏之萱点头。
“刚刚的事情是我误会你了,你的确是来看顾导的。”顾一白又说。
“没关系。”夏之萱又小声地说。修身养性,修的又不是别人怎么想。
“你……难道一直都这样?”顾一白终于忍不住,问。
“怎么样?”夏之萱问。
“难道随便一个陌生人,你就敢上别人的车?别人误会你,你也不生气?”大概是晚上的风太凉,顾一白觉得自己都有点儿头脑发热了,问出来的问题简直不像是平常那个带着假面的他,“你就没有一点点担心,这世界上又坏人,会来陷害你?!”
“有啊,我想过啊。”夏之萱居然点点头,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瓶辣椒水,“我随身备着呢,谁敢对我不怀好意,我就喷他。”她眨了眨眼,在路灯下,甚至显出一点儿狡黠的神气。
顾一白甚至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难道你,不知道吗?
这个世界的欺骗,不止是伤害你,绑架你,这么简单的一回事。
更要紧的是,人心。
人心隔肚皮,轻易地信任别人,总有一天,会被伤透了心。
他有许多话要说,可他终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你这样想,挺好。”他只是说,“以后记得随时带着,可别忘记了啊。”
“那是当然。”女孩扬扬眉,把辣椒水放进包里,朝他笑,她的笑天真烂漫,那是从未经历过欺骗与背叛,才能拥有的笑容。
真羡慕啊。他出神地想。
自己大概在死掉之前,也不会那样的笑。
又是一大段的沉默,和着这里的灯火。
“你……跟顾导,究竟是怎么回事?”夏之萱问。
“没什么。”顾一白神色有点疲惫,“我妈离婚了,他跟我妈好上了,他不知道我是我妈的儿子。就这样。”
“你知道?”
“我早就知道了啊。”顾一白回答说。
他早就知道了啊。
父母的争吵,各自的小心思,甚至是顾导对于他冷淡的不忿,圈子里的碰高踩低……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
可是有时候,不知道的人,才是最幸福的吧。
“都快天亮了啊。”他说。
夏之萱往天空看了看,的确如此。虽然没有出现太阳的身影,天空却也泛上了一层鱼肚白。灰蒙蒙的城市刚从钢筋水泥与烟雾中醒来,一切都显出茫然的样子。
“是啊。”她回答说,“过得真快。”
她拢紧了衣服,两个人就如同其他生活在城市里的平常人一样,坐进了轿车里。
车水马龙,又是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