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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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布鲁斯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关心则乱。

    从成为蝙蝠侠的那一天起到，经历过了无数次的挫折和失败之后，他终于可以自信的认为自己有能力处理任何突发情况，他甚至为所有可能发生的危机都做好了不止一套的应急预案。但是在阿尔弗雷德失踪之后，多年积累下来的属于侦探的沉着和信心一下子变得摇摇欲坠，布鲁斯突然觉得自己回到了他刚成为蝙蝠侠的时候，面对其实并不复杂案件手足无措，生怕自己会犯任何一丝一毫的错误。

    他不是没有为阿尔弗雷德失踪的情况准备应急预案，事实上他连阿尔弗雷德意外遇害的预案都有。只是他在写完之后就将它们深深埋进了数据库的深处，甚至连它们的存在都不愿再想起。

    蝙蝠洞里一片寂静，连蝙蝠们都被这样凝重的气氛吓得不敢出声。迪克已经被布鲁斯早早的哄去睡觉，他还不知道阿尔弗雷德失踪的消息，布鲁斯用一个拙劣的借口将老管家的缺席搪塞了过去。这个借口差劲到布鲁斯都以为自己会穿帮。

    幸好罗宾对蝙蝠侠的话深信不疑，迪克上床之前只是小小的抱怨了一下今晚没有夜宵吃。

    布鲁斯坐在蝙蝠电脑前，死死的盯着屏幕上的哥谭地图。他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哥谭原来有这么大，而他自己却是这么小，阿尔弗雷德现在可能在哥谭的任何一个角落里，而他却没有能力找到他。

    布鲁斯的手紧紧握着，指甲狠狠的陷进掌心，几乎掐出了血痕。他突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将拳头狠狠的砸在控制台上，金属台面立刻凹下去了一块。

    外人只知道阿尔弗雷德是他的管家，但布鲁斯清楚阿尔弗雷德更像是他的父亲。在犯罪小巷的悲剧发生之后，阿尔弗雷德就成了世界上最后一个关心爱护他的人。在布鲁斯充满痛楚和悲伤的童年中，阿尔弗雷德身边是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心的地方。就算在他外出游历的时间里，在他最艰难最痛苦的试炼中，除了他的信念之外，对阿尔弗雷德的思念是仅有的支撑着他的东西。

    阿尔弗雷德是他的锚，如果不是他，布鲁斯的人生或许早就坠入黑暗和绝望中不可自拔了。

    布鲁斯双眼发红，要是阿尔弗雷德有什么不测，要是他只找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尸体……他不敢想象这个后果，但他唯一知道的是他或许会因此突破他坚守多年的底线。而在此之后，他或许就会变成一个真正的怪物。

    联盟通讯器的提示音终于将布鲁斯从即将失控的情绪中唤醒，他清了清嗓子，只听见超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超人呼叫蝙蝠侠。”

    “这里是蝙蝠侠。”布鲁斯开口，他几乎没有发现他的声音比平时的蝙蝠侠还要沙哑许多。

    “呃，我只是问问，布鲁斯他还好吧？我在哥谭郊外发现了他的车。”超人的声音带着犹豫和不确定。

    “你发现了什么！”布鲁斯差点从座椅上跳起来。

    通讯器另一头的克拉克因为他是在为自己又出现在哥谭生气，慌忙解释道：“我只是从哥谭上空路过，我并没有打算不经过你的同意就来哥谭！只是我路过哥谭郊外的时候看见一辆被烧得只剩骨架的车，于是想下去看看发生了什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说重点！你在车里看见尸体了吗？”布鲁斯咬着牙说，他的车被烧了，那阿尔弗雷德呢？

    克拉克紧张的说：“没有，车里什么都没有，我是找到了车牌才发现这是布鲁斯的车。呃，我也不是故意要记住布鲁斯的车牌号的。”

    布鲁斯有些脱力的靠在椅子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没有尸体，那说明阿尔弗雷德有很大的可能性还活着。

    克拉克终于发现蝙蝠侠的情绪有些异常，他小心翼翼的问：“到底发生什么了，布鲁斯他没事吧？”

    “他没事。”布鲁斯回答，天知道他宁愿现在下落不明的人是自己，“阿尔弗雷德失踪了。他今天早上坐着我……坐着布鲁斯的车出门，开车来接他的人杀死了一个韦恩公司的雇员并假扮了他，到现在阿尔弗雷德都还没有回来。”

    克拉克愣了一下，他当然猜得到阿尔弗雷德在布鲁斯韦恩的人生中扮演了多么重要的角色，他迟疑的说：“那个，蝙蝠侠，我没有麻烦你的意思，不过我还是想问问这件事你需不需我帮忙？”

    通讯器另一头一片沉默，就在克拉克以为通讯是不是已经被挂断了的时候，蝙蝠侠疲惫而沉重的声音终于响起：“告诉我你在哪里找到的车，然后呆在那里等我。”

    克拉克再次愣住了，蝙蝠侠的意思是……他同意自己参与这件事了？

    蝙蝠洞中，布鲁斯挂上了通讯，他不敢相信自己居然答应让超人插手哥谭的事务，而这甚至还是自己的私事。但是为了阿尔弗雷德，他愿意破这样一个例，就算到头要暴露他的秘密身份也在所不惜。

    布鲁斯不会承认的是，在超人提出要帮忙的时候，他突然有那么一瞬间的安心。

    他发现自己从没有这么庆幸过有超人在他身边。

    克拉克心情忐忑的飘在空中。疯长的杂草在脚下随风飘摇，草尖时不时从他的靴低轻轻擦过。他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蝙蝠侠居然会同意他参与到哥谭的事务中来，而且考虑到蝙蝠侠和布鲁斯之间的关系，这可以说是他们的私事也不足为过。

    这么看来，阿尔弗雷德对于蝙蝠侠来说绝对是十分重要的，重要到为了他一向独来独往的蝙蝠侠居然会破天荒的接受自己的帮助。克拉克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现在是何种感想，他觉得这样的蝙蝠侠终于变得有那么一点像一个真实的人类，但同时又为蝙蝠侠和布鲁斯之间这样的紧密关系感到微妙的嫉妒。

    喷气发动机的气流声将他从胡思乱想之中带了回来。蝙蝠飞机的身影从哥谭的夜色中鬼魅般现身，缓缓的降落到他身边。当克拉克看见从机舱中走出的蝙蝠侠时，他的心脏不由得停跳了一拍。蝙蝠侠看上去比平时还要阴沉许多，似乎笼罩着整个哥谭的夜晚都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一样。克拉克甚至都不敢确定刚刚蝙蝠侠是不是真的同意了自己插手这件事，因为他看上去下一秒就会冲着克拉克咆哮“滚出我的哥谭”一样。

    不过蝙蝠侠并没有咆哮，他只是裹着一阵安静肆虐的黑色风暴走到超人面前，沙哑的问：“你发现的车在哪里？”

    超人立刻指向杂草深处：“那里。”

    蝙蝠侠向前迈了一步，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猛然回头瞪着超人：“你有没有动过现场？”

    “没有！”超人慌忙回答，“呃，我只是查看了一下，然后就捡了一下落在旁边的车牌，我发誓我是一直飘着的。”

    蝙蝠侠转回头，继续向着被一人高的杂草包围在中间的汽车残骸。一片被烧得扭曲变形的铁片落在远处，还完全烧化的表面印着熟悉的车牌号。毫无疑问，面前这俩只剩骨架的车就是今早接走阿尔弗雷德的那辆宾利。

    超人也跟着飘了过来，他看着蝙蝠侠在残骸面前蹲下身，仔细的检查车内的情况。气氛沉默到有些压抑，超人觉得自己飘在一旁，就像是一个可有可无的摆设。他想了想，决定开启一个话题缓冲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你觉得为什么会有人要绑架潘尼沃斯先生？”

    话刚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蝙蝠侠身上气场突然更具压迫了起来。他偏过头，白色护目镜下的目光十分不友好。

    “抱歉，我只是……我是想说，一般布鲁斯才是被绑架的目标不是吗？”心里暗道糟糕的克拉克立刻解释道。

    他不知道的是，蝙蝠侠面具下的布鲁斯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会有人想要绑架阿尔弗雷德？如果是为了赎金，明显绑架布鲁斯·韦恩才是正确的选择。而且绑架者既然都能毫不被发觉的扮成他的助理，绑架布鲁斯本人也不会是什么困难的事。除非他们想要的不是赎金，那会是什么？

    “等等，会不会他们的目标其实是布鲁斯？”飘在他身边的超人突然说。

    “不是他。”蝙蝠侠头也不抬的回答。

    超人似乎并没听见蝙蝠侠的话：“布鲁斯现在是不是一个人在韦恩庄园？我觉得我最好去看看他现在是不是还好，我很快就回来。”

    “我说了目标不是他。”蝙蝠侠再次强调。

    “你确定吗？万一布鲁斯有什么危险……”

    “他不重要！重要的是阿尔弗雷德！”

    蝙蝠侠的突如其来的咆哮让两个人都愣住了。布鲁斯对于自己居然如此失控感到烦躁，而克拉克却是彻底的震惊，蝙蝠侠说布鲁斯不重要，但他们不是情侣吗？

    那一瞬间，一个深深的疑虑在克拉克的脑海中成型，蝙蝠侠到底爱不爱布鲁斯？如果不爱的话，他为什么又要和布鲁斯保持情侣关系？又或者这是蝙蝠侠设下的另一层伪装？

    恢复状态的蝙蝠侠转回头，继续研究零乱的现场。他已经初步有了线索，一个印着“哥谭码头”的油桶，地上属于码头专用拖车的车辙，灌木丛上一小片码头工人的衣物碎片。这些线索的指向相当明确，但是它们太过明确了，明确到像是有人刻意安置在这里一样。

    布鲁斯突然反应了过来，阿尔弗雷德只是一个诱饵，绑架者真正的目标是他，不是布鲁斯·韦恩，而是蝙蝠侠。而能想到并策划出这一切的，除了他当初的老师萨格尔之外，不会再有其他人了。

    这明显是一个陷阱。

    但是无论如何，为了阿尔弗雷德，布鲁斯都必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