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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天里,想必不会再有人来打扰我。我拿了冰块敷了敷红肿的双眼,然后在床底下取出一只锦盒。
打开盒子,铺着软棉团子的盒子里卧着一只蝴蝶,一动不动好似风干已久的尸体。
“蝴蝶,蝴蝶,醒醒!”我叫了它半天,它动也不动。
幸好这几日天寒,院里的腊梅刚开出几红缨,我跑出去折了几枝来,又往暖炉里多添了几块炭,只对着蝴蝶用腊梅花的香气熏了半天,那家伙头的细触角才动了动。
我接着唤它,它才抖抖翅膀幻化成半截手指大的孩模样揉眼睛:“绝绝,夏天了吗?”
我看它懒懒的又想歪头睡倒,忙沾了凉水在指尖冲它弹了,它这才一个激灵醒了大半。
“蝴蝶,你家老大受了很严重的伤势,你现在带我去找他。”
蝴蝶抖了抖,一个劲的往暖炉上靠,直到翅膀被热浪烤的卷皱它才不情愿的退开一:“不行,外面那么冷,我会被冻死的!”
“可你若不带路,你家老大就要死了!”我用毯子裹了它,便推门出去。
月亮弯了半弯,不甚明亮。迎面吹来一阵寒凉北风,夹着落雪吹的我睁不开眼。
宫墙不比我们家的墙,又高又滑,根本没法爬。我把蝴蝶放出去,嘱咐它尽快在冻死之前将里外看守的人迷倒,它可能被冻得厉害,做事麻利,一会儿功夫就从宫墙那头又飞回我怀里。
我拿出一只爪锁,半空里绕了两圈待到铁爪抡的够圆了,我才一甩手看着爪头成一道流星弧线状勾在墙头上,用力拉了拉,还算牢靠。
宫墙落了薄薄一层冰晶,在冬夜里爬这么一座冰面一样的墙实在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好在我虽然滑上滑下的跌了几个跟头,凭借着时练就的爬墙功夫倒也上了墙头,在把绳子甩到墙对面,呲溜一下便滑到了底。
人就是这样,明明下坡这样容易,偏要搞的遍体鳞伤挤破了头也要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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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心被磨得通红发烫,我只搓了搓便听从蝴蝶的指引一路奔跑。期间曾遇到过难对付的巡逻队,便只能找个隐蔽的地方藏在雪窝里。
临近天牢的时候,我让蝴蝶搞晕了一个落单的侍卫,换了他的衣服以后才光明正大的进了牢房,夜里看守并不严密,几个人歪歪扭扭的畏着火炉打瞌睡。
我刚混进去就被个狱卒叫住,猛地一慌,那人却是叫我同他一起巡查牢房,我当然乐不可支的跟着他去了。
他瞧我一眼:“怎么你这么面生?”
蝴蝶已经趴在他脖子上蓄势待发,我便故意压低了嗓子也不怕他:“的新来的,还请大哥照顾。”我瞄了两眼牢里关的人,却没看见阿雅:“这位大哥,的听今天新关进来个犯人,领了二百板子的罚居然还有命活?”
那狱卒撇我一眼随口道:“当时没死,却不定能撑过今夜。”
我头,前面正走着的狱卒却忽然摇晃了两下,他这么人高马大的,这一摔指不定把谁给招来了,我忙上前趁他歪倒之前接住他然后慢慢放下。
蝴蝶从那人脖子上再次飞回我怀里。同时我身边的牢房里也发出了蟋蟋索索的响声。
回头,阿哑手上拷着铁链,正隔着牢门看我,一身囚衣本该狼狈,穿在他身上却别有一番滋味,反正我是没看出他有多窘迫。
“阿哑?”我略抬高了话尾,装作认不出他。
他果然愣了一下,然后又平静的头。
我忽然很想笑,你明明已经看穿了一个人的所有伪装,那个人却还傻傻的以为你什么都不知道,跳梁丑一样继续着自欺欺人的游戏,难道不好笑吗?
我对他道:“你有办法弄开这锁吧?我不想和你隔着个牢门话。”
他也没什么,只伸手把我帽子一掀,又拔出根细银簪放到锁眼里捅了一会儿,吧嗒一声,锁就那么开了。
我伸手按住他没来得及抽回的手,他微一错愕,我看向他:“楚誉,你还想装到什么时候?”
此刻的阿哑不是阿哑,是楚誉。
我径直推门进去:“虽然你伪装的很好,可我一早便知道了你的身份。”
阿哑笑笑,等我再看向他时,面前赫然是楚誉的容貌,他看着我璀然一笑:“你聪明了许多。”
这跟聪明无关,只是有些人的外貌可以轻易改变,却改变不了自己的喜好,就像楚誉的袖中香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样。
那夜去惜兰殿放鼠,他捂住我口鼻的时候,我便已经认出他来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认出我是因为我身上的味道。”楚誉温软一笑:“那时神乐也是用这样的方法认出我的。”
我叹口气:“楚誉,我刺你一下的时候,你不是已经相信我不是她了吗?”
“你刺我一下,我该找你还回来。”他这话的样子有些无赖。
他腕上的镣铐已经凭空落在地上,伸手握了我的手:“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你走。”
我将手抽出,往后退一步:“林轩已经开始注意你了,不想给我惹麻烦的话,你最好不要活过今晚。”
“好。”他笑的淡然。
………………
我又重新把牢门锁好,一路潜了回去,然后翻身上床睡觉,心情出奇的好。
我想等我了结了蓉太妃的事,或许可以借楚誉的手逃出这寂寂深宫,从此天高海阔任鸟飞。
迷迷糊糊正睡着,突觉正被一道**裸的目光盯着,猛地睁眼,却是无人。等懒懒的穿好衣衫,撩起帐幔看到厅中所坐之人时,我才猛地一怔。
那人不是一身淡紫衣衫的楚誉又是谁!
他此刻正老大不客气的坐在我的软椅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拨着炉中火,看到我出来便又是温软一笑:“看起来我昨夜死了,你倒做了安心梦。”
明明是挖苦的话,由他出来我倒觉得心头一暖,好像久别重逢一样让人心酸的想哭又温馨的想笑。
我走过去,佯装烤火:“昨晚上才死过一次,今天便又胆大的来找死,即便你善金蝉脱壳,多少还要照顾着我这个**凡胎,少惹些麻烦。”
楚誉闲适的打量着我的房间:“阿哑昨晚上撑不住伤痛一命呜呼,今早上让人拖出去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藏在这里一般人也找不到。”
“烧干净了好,省得林轩一直惦记着。”我抬头看楚誉:“你不会打算一直呆在我这里吧?”
门外传来响动:“娘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我看向楚誉,他对我淡淡一笑,转身绕到里间去了。我径自去开了门,阿雅端进几碟子饭菜给我摆在桌上:“娘娘,奴婢方才听送饭的讲,安妃因为善妒争宠,蓄意设计被王上打了冷宫,这样一来,后宫之中,便再无人可和娘娘争宠了。 ”
我并没有阿雅预期的那样高兴,只让她出去把门带上,楚誉从里间出来施施然的坐我对面,我才郁闷的吐口气:“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没打不着,打着松鼠……”
楚誉鼓掌:“好诗!”
我白他一眼:“好好的翻身机会都被安兰若给糟蹋了。”
阿雅只送来一副碗筷,此刻便在我手里捏着,而楚誉只伸手在袖子里一摸,手中便多了一副筷子。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伸手把他的衣袖拉开,两袖清风,根本没有藏什么锅碗瓢盆筷子碗:“这是法术还是妖术?”
他笑着挑了几道菜夹到我碗里:“你觉得是什么便是什么。”
“哼,故弄玄虚。”我心里莫名的高兴,便只低头吃饭,兴许是炉中火太旺,我竟觉得脸上红彤彤的烫。
“楚誉,那天我掉到冰塘里是你把我捞上来的吧?”我至今还记得那温软的一吻,好似梦中的情景。
“当时没敢把你直接带回来,所以只引了你的丫鬟过去。”楚誉答的云淡风轻,好像根本没有在意那蜻蜓水一样的吻。
我只哦了一声,心想他就那么把我扔在桥上,天寒地冻,也不怕我被冻死,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若不是楚誉那一吻为我渡了气,其实我早该被冻死了。
我只失神了一下,桌子上竟多了一壶美酒,想来又是楚誉从袖子里摸出来的,他给自己斟了一杯笑道:“后来你被送回家,我就把推你的那个人也丢到了池塘里,”他着眉眼含笑的看我:“这样你可解气?”
我哼了一声并不领情:“你该把蓉太妃丢到池塘里才算解气。”伸手按住他又要端起的酒杯:“我记得你酒量并不怎么好,一会儿喝醉了我可没地方给你睡!”
他对我笑,酒意上了脸,染的他面色微红:“我今天高兴,只喝一。”
我只好由着他,刚一松手,他仰头便又是一杯,此刻竟是有了三分醉意:“君珏,你若事成跟不跟我走?”
“我……”我低头有些恨恨,就算我脸皮比一般女孩厚些,你也不能这样直白的问我这种事情啊!
“君珏……”他又低低的唤,声音里夹着一丝期许。
“那得看你表现。”我抓了块心匆匆塞到嘴里掩饰自己的尴尬又忍不住偷笑。
楚誉笑的恰似桃花春风:“好,我会好好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