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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音书断,经冬夏历春。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
作为进士,骆辰迈自然是知道唐代大家宋之问的这首诗歌的,听着不少人对这首诗推崇,虽然他也觉得描写的传神,可到底年轻,少了阅历,自然是体会不到其中的忐忑之感的。
可是这次,刚刚参加完宫宴,一身甲胄的骆辰迈脑海中突然冒出了这首诗来,看着御笔的骆府,看着这桐油大门,他只觉得脚步沉重了许多。
二爷站在府门口许久了,可不管是骆家的家丁们还是骆辰迈身边伺候的亲兵们,都没敢上前。
直到门内一直脚步声,他甚至能从脚步声中判断出许多的东西来。
不管这些轻的重的脚步中,都是带着急迫的。
门口的家丁们在看到老太太、二太太、五爷、二姑娘时,忙不迭见礼问好。
不过骆家的主子们可是顾不上这些的,之前有人传话说二爷快到府门口了,可是这么半晌了还不见人,骆府老太太迫不及待,也顾不上其他了,一众人急忙地赶往府门口。
醒神过来的骆辰迈也不在迟疑,甚至是为着自己的这一通胡思乱想而好笑,这是自己的家啊,不管如何,自己回到家了。
刚刚跨过府门,看着一脸激动的母亲,噙着泪水的妻子,骆辰迈双膝一软,便跪在母亲的面前,骆辰逾和妹妹骆婉瑜两人急忙地避开,
“母亲,不孝儿子辰迈回来了。”
老太太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儿子面前,摸着儿子的脸,顿时老泪众横起来,
“我的儿,你可算是回来了……”
母子二人抱头痛哭,抱着儿子的骆张氏早就哭成了泪人,便是骆辰逾与骆婉瑜兄妹俩,也被眼前的这情形所感,红了眼圈,不忍再听,不忍再看。
周围的仆妇男女们自然也是触动不已,呜呜咽咽,低声抽泣了起来。
参加完了宫宴的黛玉夫妇俩没有回家,直接地赶来了骆家,听着这声音,起初也是给唬了一大跳。
不过想想,只怕是二哥刚刚到家罢。
“好了,我先下车去看看,你直接去二门上吧!”
骆辰逸对着妻子道。
黛玉闻言,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骆辰逸到了府门口,便有机灵的门房喊道,
“四爷到——”
他在骆府一直都是这个待遇,骆氏四爷,起初还恍惚呢,现在么,倒是习以为常了。
里面哭的几人听到这话,倒也渐熄了哭声,对着外面望去。
“这是怎么了?二哥还是小孩子?竟然劳动伯母和二嫂、孩子来前面接你,这老的老,小的小,更深露重,若是感染了风寒,二哥你就满意了?”
骆辰逸才不管那些有的没的,先揪住自家二哥劈头盖脸一顿再说。
骆辰迈刚刚只顾着欢喜,只顾着伤心了,此刻闻言,也是唬了一跳。
“对对对,都是我的不是,母亲,咱们先回屋吧。”
既然儿子,侄儿都这么说了,老太太也是心疼儿子,孙子,忙不迭地点头,然后众人一起地回了后院。
众人一时之间寒暄见礼,好一番忙碌之后,这才分了主宾坐下。
“二哥可算是回来了,一家子团聚,再好没有了。”
自从骆文远夫妻离开之后,骆辰逾便是二房明面上的话事人了,看着他一脸的感慨,骆辰迈感激地对着他道,
“之前我没在家,却是劳二叔,二婶照拂母亲了。”
“嘿,一家人,二哥说这么做甚么,况且还不定是谁照顾谁呢。”
骆辰逾再是厚颜,可也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连忙地摆摆手,对着二哥道。
这个二哥,之前看着就是个痞子,纨绔,可如今呢?
几年未见,却是有了大大的蜕变,一身肃杀血腥之气,目光如电,令人畏惧。
“二哥,先去换了家常衣服再说话吧,你这样自己不舒服不说,咱们瞧着也眼晕。”
骆辰逸笑着建议道。
骆张氏闻言,将孩子塞到奶母手中,和丈夫一起出去了。
众人目送夫妻二人出去了,骆老太太一脸的欢喜,双手合十,连连念佛,
“你二哥可算是回来了,我也终于能睡的踏实安稳了。”
听着老太太之言,众人连连点头。
骆辰逸兄弟俩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屏风后面的骆婉瑜和黛玉二人也深表赞同,没有什么比一家团聚更好的了。
“嫂子,佑安和佑宁如何了?我好久没有见过他俩了。”
“一切都好,两个皮猴子,过两日带着他们过来给你这小姑姑问好。”
带着笑着道。
“好,嫂嫂,我给佑安和佑宁还有姐姐的小宝宝做了衣裳鞋鞋。也不知道合不合身,手艺粗糙了些,嫂嫂可不许嫌弃呢。”
骆婉瑜笑着道。
“孩子衣衫多的是呢,妹妹万不可如此费神,费眼睛的。”
黛玉虽然欢喜,可也嗔怪道。
“不碍事,我也不是见天儿做,不过是闲着无事做两针罢了,也有个打发时间的。”
骆婉瑜笑着道。
不一时,骆辰迈脱了甲胄,换了家产衣衫,走了进来。
众人又略略地坐了片刻,黛玉夫妇便告辞了,毕竟夜深了,也不知道两个孩子睡了没有。
越是大,越是古灵精怪,没有人哄着,硬扛着不睡,惹的人哭笑不得,可也令人疼惜不已,竟是知道好坏,对着父母愈加地爱纠缠了。
如今的黛玉甚至是处理家事的时候都会将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好在两人如今也渐大了,看着母亲一脸严肃,两人倒也会乖巧很多,不吵不闹,学着黛玉板着脸,倒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有些时候,说话动作,神态都和黛玉如出一辙,甚至是学舌的言辞都是一般,骆辰逸在觉得好笑的同时也隐隐地有些吃醋,毕竟之前两个孩子最黏的可是自己呢。
可是现在呢?
因着他忙,所以孩子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母亲身上,惹的骆辰逸不是滋味儿的同时也在反省,日后要多多地陪着孩子们呢。毕竟这种陪伴,只有一次,再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
想好了之后,骆辰逸就将公文在衙门里处理好了,从来不会将这些差事儿带回家里来,回到了家中之后,自己就彻底地陷入到了家庭的温馨中去了。
享受家庭团聚的人不止是一个骆辰逸,还有他的兄长骆辰迈。
庆功宴之后,皇帝给了他一个月的假期,先和家人团聚,在老太太跟前尽孝两日,然后再来说当差的事情。
皇帝不急,骆辰迈更加不着急。
骆旭对于冒出来的这个和自己抢祖母,抢母亲的男人很是警惕,骆辰迈只要靠近,小孩子便扯着嗓子开始哭,哭的众人心中挺不是滋味儿的。
可见这男人的领地意识不论大小,是天生便具有的,骆辰迈对于自家堂弟的这个理论也是醉了,哭笑不得的同时也只能放低了身段,然后将臭小子给哄好了再说。
因为时常地便有祖母,母亲在他耳边念叨着父亲的好,说父亲是威风凛凛的大将军,是保家卫国的大英雄。
所以骆旭的心中对于这个父亲还是存着崇拜心里的,又有现在他如此予取予求的,甚至是带着自己去骑了大马,过足了少年将军的瘾头,所以骆旭这才对着自家父亲略略地和颜悦色了些。
成百上千,甚至是上万的兵丁自己都不打怵,可面对这样一个小人儿时,反倒是束手束脚,骆辰迈虽然嘴上抱怨不迭,可是脸上的笑容就没有断过。
骆辰逸也懒得理会他的口是心非,不过也为他们父子的亲近感到高兴。
这样就好,最怕的便是父子之间不亲近,令大伯母无法展颜便不大好了。
曾经的茜香女王,成为了现在的安乐公,无诏不得出京。
公主为安乐郡主,儿子为安乐世子,而探春么,自然便是安乐世子妃了。
对于探春的求恳,让自己青灯古佛,落发修行的旨意,皇帝却并未让她如愿,皇帝的心思很简单,毕竟这茜香郡主和王子之间并不大和睦,可是这个儿子略略地是有些不中用的,所以希望能用探春来搅合的他们府上不大安宁,总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然后在京中闹腾吧?
虽然不见得会闹腾出个什么来,可是对于皇帝来说,多一重保障便是好的。
探春尽管各种失望,可既然皇帝已经给了自己保证和承诺,那自己也只能尽力完成,当今金口玉言,肯定是不会忽悠自己的吧?
探春有些不确定地想到。
探春的日子并不大好过,可到底这府中上上下下伺候的人基本上都是听她的命令,所以探春竟然能以一敌三,闹的这府上就没有一天消停的时候。
这样番邦的后院大戏,也是让京中之人看够了笑话。
当然,大家对于这位如梦郡主的战斗力也有了新的认知,这样彪悍的女子,谁能想的到呢?
牛家的当家太太看着低眉顺目的庶子媳妇儿,顿时觉得顺眼了许多,同样的庶女,自家这位庶子媳妇儿真心是柔顺许多,不禁地庆幸许多。
不过这一桩不大好,庶子媳妇进门这几年,竟然是三年抱俩,如今庶子子女双全了,可是自己的嫡子呢?
膝下只有一个闺女,各种地让牛家太太心中不自在。
迎春儿女双全,丈夫敬重,虽然需要伺候婆母,这家中庶务也与自己无关,可迎春也并未有什么不满的,相比于不能生的三妹妹,遁入空门的四妹妹,自己简直幸福的太多。
她心怀感激,少了苛求,整个人平和安逸,性子又是柔和可亲的,自然是招了不少人喜爱。
又有顾家和林家时不时地下帖子邀请,迎春的生活真心是不错的,她自己知足,并未有其他的苛求,这也是生活幸福的缘由之一。
人生八苦,求不得为其中之最,想想自己的生活,再看看林氏女和二姐姐的生活,探春的心情更加地苦闷,越发地在这府中闹的天翻地覆,让所有人都不痛快才好呢。
茜香女王本来因为国破家亡,心情抑郁,又是这样一路上的惊吓波折,年纪大了,身子便不大好了,现在的囚禁生涯,她眉头能舒展才怪呢。
可偏生,又有探春这样的不消停,两个孩子恨不得对方去死,茜香女王心中郁结,竟是没有挨到年底便病倒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仁慈,皇帝也打发了太医去诊治了几回,可惜,终究还是无法挽回茜香女王的生命。
她缠绵病榻,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俩人终于消停下来了,不再折腾,一心一意地服侍母亲左右,希望她能早日里康复起来。
可偏生,已然晚了。
饮食上虽然没有怠慢,皇帝打发来的太医也是好医好药地供着这位安乐公,可她有个气人的儿媳妇,所以最后一命呜呼,撒手人寰。
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两人看着探出的眼中淬着毒一般,毫无遮掩。
探春嘻嘻一笑,浑不在意,一身大红的衣衫衬得她眉清目秀,肆意张扬。
自己当初在茜香国的时候,不管是大姑子还是丈夫,何曾对着自己庇护过一回了?自己的孩子没了,可不仅仅是丈夫的那些女人动的手脚,这母子三人就没有一个清白的!
探春冷笑了两声,转身离开了。
安乐公没了,皇帝为了表达重视,也是亲自地上门祭奠,责令礼部和鸿胪寺要好生地为她举办后事,务必要盛大。
可不管多么地盛大,也不能挽回母亲的性命,所以安乐郡主和安乐世子二人哭丧着脸,心中愤恨不已。
探春尽管也是去红就白,一身孝衣,可脸上毫无悲伤之色,看的来往吊唁之人惊讶不已,这位如梦郡主也真心是个无情无义的。
不过谁也没有想过探春的处境,所以对于这些隐晦的指责,探春冷笑不已,世人可鄙,与自己何干。
她马上可是要成为安乐公夫人的人了,安乐世子不降爵,原爵承袭的旨意已经下来了,她成为了这个府邸真正的主人,这些人都活该看人眼色过日子,被人踩在脚底下才好呢。
现在的她反倒是不着急着让这些人死了,死干净了的话,自己岂不是真的要去姑子庙了此残生了?
那样的生活多么地无趣?
探春的心思谁也不知道,反正这安乐公府上时常地便有乐子传出来,成为了京中一景。
黛玉也曾经和探春见过几回,可终究姐妹之间少了谈辞,看着生了孩子,可还鲜嫩的一朵花儿一般的林黛玉,饶是探春不断地说服自己,可终究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心中的猛兽,嫉妒差点儿就将自己给吞噬,令她觉得难堪尴尬,羞愤的同时,对于这位虚情假意的静孝公主,再也无法亲热起来。
探春的疏离黛玉自然也是看在眼里的,姐妹俩人渐渐地便少了往来,某些不得已的场合见面了之后,彼此问候两句,便也没了下文。
这位安乐公夫人和自己的娘家都不大亲近,更别说是别人了,所以这表姐妹二人之间的僵硬,大家自然也是可以理解的。
黛玉也曾经想过,当初外祖母提起那幢事情时,自己同意了的话,如今又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三妹妹她是不是仍旧会有这样的偏执,心存戾气?
可终究,她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哪怕是设想下,都无法让自己将丈夫给让出去。
现在,她在想,是否应该再生个孩子,然后随了丈夫的姓氏?
不过这样的事情,暂时也只能想想,无法宣之于口,且等日后吧。
贾政在听闻女儿回京后,也曾亲自上门去看望过探春,也不知父女俩说了些什么,反正自此以后,贾家和探春之间再也没有什么往来便是了。
贾兰如今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自己过的逍遥自在,不过这自在的日子也没有几日了,马上就要考试选官了。
可是贾兰却不确定自己的前程。
李纨母子俩便想起了“心善”,“大度”的静孝公主。
毕竟她是贾家的亲戚,是如今贾家唯一能依靠上的助力。
对于李纨母子的登门,骆辰逸心知肚明,黛玉起先有些惊讶,不过随后便也明白过来了。
既然客人上门,也没有不见的道理,所以夫妻俩分开,一个接待李纨,一个接待贾兰。
李纨仍旧是老样子,毕竟有求于人,姿态放的极低,又准备了不少的好东西送到了林家。
贾兰少年人,面皮薄,有些话不好直白地说,所以和林姑父之间东拉西扯,聊着京中的趣闻,说着翰林院中的传言。
翰林院的这些人,不管是老夫子还是年轻人,别的不行,可勾心斗角,耍手段,玩阴谋,这些满腹经纶的人一个比一个擅长,听着这其中的纠葛和凶险,骆辰逸也是挺惊讶的。
真心是没想到啊,明明都是些文雅的读书人,这般腥风血雨,比衙门里更甚!
最后,还是骆辰逸主动地提及了他的前程问题。
“嘿,我也不知道,祖父成日里酗酒,二婶又是那样的状况,家中里里外外都是母亲一个人操劳,我想在京中谋个缺,早日成家,也为母亲分忧。”
贾兰是个孝子,这是毋庸置疑的。当然,许是因为生长环境之故,所以这人也是个冷漠之人,除了母亲李纨之外,不大将别的人放在心上的。
骆辰逸闻言,点点头,
“你这样孝顺,却是大善,你的亲事,家中长辈可有眉目了?”
骆辰逸又问了一句,毕竟是年轻人,说起了自己的亲事,贾兰便涨红了脸,一副期期艾艾之态。
内室的李纨和黛玉也谈到了关于贾兰的婚事问题,李纨曾经想着要和娘家联姻的,可惜的是,之前贾家败落,娘家人压根儿就不将自己这孤儿寡母放在心上,冷眼和风言风语的,母子二人听了不少,寄人篱下的日子真心是不好过的,所以后来贾兰上京应考,李纨便再没有想过要和娘家有往来了。
现在自己的儿子功成名就,显见地便要飞黄腾达了,她才没心思理会娘家人的谄媚巴结呢。
李纨对于儿媳的要求不多,可更加地令人为难,高门显户。
黛玉听着她对着适龄的姑娘们如数家珍,都是四品以上的朝中大员,黛玉忍不住地蹙眉。
即便是人家愿意低嫁,可大嫂子难道不怕齐大非偶吗?
再者说了,娶个高门大户的媳妇儿,到时候大嫂子万一受气,为难的还不是兰哥儿?
还不如找个门当户对的呢。
不过黛玉也知道这位嫂子的性子,如今也是越发地偏执,只怕不是个能听人劝的,索性地闭嘴不提。
李纨本想请了黛玉做中人,向自己看好的这几家透话的,可谁知,黛玉竟然不接话茬儿。
李纨这几年在家里当家做主,威风习惯,顿时心生不悦,虽然极力控制,可林家这几位,谁不是人精子,除了黛玉外,便是万嬷嬷,马嬷嬷等人都看出了一二。
想想自家公主为贾家操的那份心,众人便略略地有些不忿,简直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却是要告诉公主,日后少和贾家往来才好呢,这省的没落下好,反而遭了别人埋怨。
黛玉既然不接话,李纨也不能自说自话下去,两人又聊起了迎春,探春姐妹的境况,总算是将刚刚的那个尴尬情况给圆了过去。
对于贾兰的前程,林家可能还会周旋一二,可他的终身大事,黛玉决定避的远远的,省的真的跟众人提醒的那般,再生出了怨怼来。
“远则怨,近则不逊”。
看来自己还是需要再斟酌一下这人际了。
自己这样的一番真心付出,不求别人的感激,可落下了抱怨,自己心里头也堵得慌。
在送走了李纨之后,黛玉的容色便不大好,骆辰逸听闻了之后,心中冷笑不已。
这人啊,忒是不知好歹。
果然这次黛玉伤了心,日后不再搭理这些闲事儿,大善!
黛玉郁郁不悦了几日之后,便撒手不去理会了。
骆辰迈和贾兰却是同一时间接到了好消息,骆辰迈如愿地成为了城管大队队长,负责京中的这些鸡毛蒜皮子的事情,当然更加具体的事情其实是不需要他们做的,反正还有神都府尹衙门的官差的。
骆辰迈对于自己的职位很是满意,拱卫京城的重担轮不上自己,护卫禁宫的责任也是轮不上自己,又是这样逍遥的实权,他还哪里能不满意了?
贾兰对于自己进入兵部去做文书一职略略地有些懵逼,毕竟自己是文人,这去哪个部门不好,非得要去兵部?
可是从六品的职位,这已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好事儿了,他还能挑剔什么?
想想今科状元,也不过是从六品的官职罢了,安慰了自己一通之后,李纨母子也是满意的。
如今李纨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儿子的亲事上面,她最后圈定的人选却实在是有些让黛玉郁闷,正是太后孙家的女儿。
年岁上倒是相当,女方比贾兰大两岁。
不过如今的孙家可与以往不同,因着当今是个孝子,是以对于母族的孙家也是各种的优待,贾家除了贾兰之外,还有什么值得人家看重的呢?
当然,也许贾兰就是最好的硬条件了,然而孙家也是有自己的心思的,毕竟是外戚,靠着裙带关系繁盛的,想要将这样的富贵延续下去,那么最好的便是联姻了,人家怎么可能会选择贾家这样败落的家庭呢?
探口风这种事情黛玉倒是没有拒绝地应了下来,可她并不觉得孙家就会答应将闺女许给贾家,所以尽管李纨的表情很不好看,可她还是直言了。
李纨总觉得自家孩子天下第一好,黛玉也承认,贾兰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可孝顺又不能换回荣华富贵。
“大嫂子,即便如此,也不该只看重这么一家的闺秀,凡事总要有个两手的准备呢!”
黛玉略略委婉地道。
李纨一心想要和婆婆或者是太婆婆那样,当老封君,使唤媳妇儿,小门小户的闺女哪里能比的上高门大户的?
那种感觉不同的!
尽管她未回嘴,可心中却是认定了,依着儿子的能耐和资质,前程,总会有慧眼识珠之人的。
听着大嫂子这话,黛玉便不再多嘴,多说无益,这又何必呢?
李纨眼巴巴地等了好些日子的好消息,然而却是失望不已。
孙家的闺女婉拒了,说是自家姑娘年纪还小,家里还想多留两年。
转头就传出了孙家姑娘定亲的消息,当今皇孙正妃,虽然不是皇长孙,可也是二皇子的次子。
这么响亮的一巴掌,李纨心中却还不敢生出任何的抱怨之意来,毕竟对方是皇家,孙家又是国舅!
不能抱怨孙家,难道还不能抱怨黛玉了?
当然,明面也是不敢的,不过背地里,和儿子在一起时,李纨却是将黛玉给埋汰成了渣渣。
人家是公主贵人,瞧不上咱们这样的穷酸亲戚,生生地看着咱们被打脸云云。
贾兰心中之前并非是这样想的,总觉得母亲要求太高了些,可被母亲说来说去,心中也觉得母亲的言辞到底是有几分道理的。
生了怨怼之心的贾兰便发狠,一定要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然后将这些曾经看不上自己的人都给踩到脚下。
林家,也便成为了贾兰的一个心结。
殊不知,早就盯着他们母子的骆辰逸却是决计不会给了贾兰母子这种机会的,少年丧父,少年丧服,晚年丧子,李纨成为了人人嫌弃的不祥之人。
纵然她有诰命,名下也有产业,有银子,却没有几个人愿意和她走的近……
命运便是如此地残酷,虽然不一定要心怀善念,可万万不能心生歹意,恩将仇报!
天地轮回,报应不爽,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轮到你头上了。
京中的生活渐渐地恢复了平静,除了三不五时地安乐公府上会有新的谈资流出阿里外,大家的生活大多都是波澜不惊的。
不过对于顾家和骆家等人来说,又多了一桩喜事儿。
孩子一岁半的骆婉慧再一次地有了身孕,骆辰逸心中很不高兴,连续产育,对于妹妹的身体伤害肯定不小。
可是想想如今老迈的大长公主,他除了叹息之外,也是无能为力。
骆辰逸即便心中后悔当初将妹妹嫁到顾家了,可是看着众人欢喜的面容,他这样不合时宜的情绪自然是无法展露出来的。
这道理骆婉慧是明白的,嫂子怀孕之后,方嬷嬷和万嬷嬷便说过这方面的话题,可又能如何?
祖母眼巴巴地盼着重孙,丈夫虽然嘴上不说,可只怕也是差不多的心思,骆婉慧自己也想要个儿子。
有宋嬷嬷和方嬷嬷每天洗脑一般地在耳边念叨,骆婉慧心中也渐渐地生出了执念和后怕来,万一,万一自己生不出儿子呢?
有了心事,之前还略显丰腴的骆婉慧,在怀上这一胎之后,瘦的几乎只剩下了一把骨头,小脸没有巴掌大。
诊脉的太医都说是她心思太重,伤身的同时也不见得对会孩子有多好。
顾家人只怕猜也能猜出来骆婉慧的心思,顾子言这个做丈夫也先后宽慰了她不少回,可到底没有什么效果。
往日里大大咧咧,最爱显摆自家闺女的顾子言愁眉苦脸地找上了骆辰逸,这是最后的希望了,之前嫂子也曾经去宽解过的,可惜没有用。
骆辰逸对于妹妹的情形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可再恼,再火,也不能丢下不管。
他觉得自己的妹子并不是这样的人啊,可为何竟这么想不开呢?
骆辰逸看着含着泪,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的妹子,还能有多少的气呢?
“生不出来儿子又不是你的罪过,生儿生女这种事情是要看缘分的,是老天注定的,你自己到底在纠结什么?心思这样重,累的所有人为你操劳忧心,你这几年可真是长进了!”
听着大哥的疾言厉色,骆婉慧忍不住地委屈。
她总觉得自己大哥成婚之后,对着自己没有以往上心了,对着嫂子百般体贴,现在又将两个侄儿当成了心肝宝贝儿,自己出嫁了,竟是成了外人了,本就觉得心思重,现在更加委屈了。
虽然明明知道不该,明明该为大哥欢喜的,大哥能获得幸福,自己是该高兴的,可骆婉慧想想以前兄妹俩相依为命,大哥将自己当成宝的情形,忍不住地便酸了起来。
大哥这么久都没来看自己,可一见着自己,竟是劈头盖脸地一顿斥责。
委屈的骆婉慧眼泪都掉下来了,骆辰逸看着她这样,自己也手忙脚乱起来了。
“唉……你可千万别哭,这样对自己和孩子都不好,道理你都懂的,所以你到底是在委屈什么?”
骆辰逸也是有些想不明白,无奈地问道。
“哥哥明明在凶我,你都好久没来看我了……”
说着说着,便哽咽了起来。
骆辰逸闻言,也是无奈,明明自己几日前才来了顾府,送了一大包吃的喝的,这个好久没来,却是从打那头说起的?
“婉慧,这几年你到底在别扭什么?我虽然没有深究过,可总觉得你自己在别扭着,今日能和哥哥说说吗?”
骆辰逸放柔了声音,对妹妹问道。
希望自己这次真的能解开妹妹的心结,大善,否则,长久下去怎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