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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半道上,楚姑娘恶狠狠地甩开丫鬟的手,斜瞪一眼,那丫鬟赶忙低头退到一旁。≧頂點小說,
“我自己能回去了,不用你了。”她喝道。
丫鬟也巴不得不再伺候这位性情大变的楚姑娘,“是,奴婢告退。”说罢,人就转身离开。
楚姑娘紧蹙着眉头,沿着蜿蜒的石子小路往自己的院子走去。还没走两步,她猛然停下脚步,对负责伺候自己饮食起居的大丫鬟冬晴说道:“你,去把平日里用的称手的那几个人都叫过来,我有要紧的事情吩咐。”
冬晴“诶”一声,将灯笼交到另一个丫鬟夏冰的手里,就急忙走了。
楚姑娘冷笑一声,这偌大的府邸,只有公子一个正经主子,但为了充门面,上上下下也会有不少仆从。虽然个个都是公子身边的心腹严格挑选出来的,绝对的忠心不二,但自有几个“聪明”的,看出她和公子之间的端倪,认为她必将成为秦夫人,而一早就示好,表示愿意一辈子鞍前马后的卖命。
这些人平日里没什么大用处,偶尔嘴甜喊一声“夫人”哄的人开心。
如今秦夫人的位置归了郭宝芝,那些人想转头跟新主子,却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她哪里会不知道这些人最看重利益?所以早早的掌握着每个人的把柄和短处,叫他们现在也能为自己所用。
这不,现下终于是他们能派上用场的时候了。
楚姑娘微微回头。望向正院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自信笑意。
俞明枝等了会儿,就有人来回话了。
“公子目前正赶往城门,说是要加派人手严防死守,紧盯沂王一派的人马,防止今晚生变。”
俞明枝刚要说话,外间突然一声轰响,紧接着不远处冒出火光来。
“夫人!”珠儿当即凑到俞明枝近前,一旦有变,她好立刻带夫人离开。
俞明枝紧盯着火光。沉声吩咐丫鬟。“去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丫鬟领命而去,刚打开院门,一个人就慌里慌张地冲进来,连滚带爬的冲到书房的台阶下。对她们哭喊道:“府里进了歹人。见人就杀。正往这儿来呢!夫人快走!”
俞明枝没动,甚至连一丝慌张和疑惑的反应也没有。她冷眼打量着来人,被烟熏黑了的脸庞和衣衫。两眼冒着泪光,看起来蠢顿憨厚。
她目光往下看,落在他的手上,眉梢一挑,“我想府里的护院都不是吃白饭的,先由他们顶着。既然外头乱了,更不能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否则正好落进敌人的圈套里。”
那人浑身一颤,“夫人,那些人来势汹汹,您还是小心为上啊!”
话音刚落,楚姑娘提着裙摆,神色焦虑担忧的跑进来,看到俞明枝便哭起来,“这可怎么办?公子不在家,叫我们这些女人如何抵抗歹人?夫人,我晓得家里有一条密道,我们在里面躲到公子回来吧。”
俞明枝却回过身,拾起榻上的话本,“谁说府里只有我们这些女人的?楚姑娘不必恐慌,秦机留下的护院必能剿灭那些歹人。”
楚姑娘见她从容淡定,心头不由一惊,难不成她发现了可疑之处?
她撇撇嘴,管不上那么多了,上前几步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夫人还是随我去密道里躲一躲吧?若是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叫公子如何活下去?”
“楚姑娘要去,便自己去吧。”俞明枝淡淡说道:“做为秦家的主母,我怎能这般缩头胆小?岂不是丢了秦机的面子。”
楚姑娘怔怔的看着她,她到底是看出来了,还是要强要面子不肯走?
火光更近了,她咬咬牙,试着挽住俞明枝的胳膊,“夫人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我都是为了你们好!”
俞明枝不客气的甩开她的手,吩咐夏冰道:“你带着楚姑娘去避一避吧。”
夏冰无奈的看向楚姑娘,她是主子不假,但秦夫人地位更高,她一介奴婢哪里敢不听啊?正踟蹰着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楚姑娘高声说道:“夫人,我晓得您心里有怨气,可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我可都是为您和公子着想,在家里的密道里躲着,晓得的人只有家里的,谁会传出去丢了公子的脸面?”
说着,楚姑娘又拽住俞明枝的胳膊,就要往外拉。
看着她这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俞明枝只觉得好笑。
既然楚姑娘要演下去,那她便也不客气了。
“好啊,那我就随你去。”她向珠儿使了个颜色,跟着楚姑娘一道走出书房。
天际显出一丝微白时,秦机正站在城楼上,冷眼看着城下守卫换班。
一夜过去,在中书令所做的安排下,布防再做调整,使整个京城固若金汤,并暗中严密看守沂王府,有任何风吹草动便能杀进去。
但是,这个夜晚和以前毫无区别。
街上毫无人烟,家家户户紧闭大门,窗上连一丝光亮都透不出来,唯有巡城的金吾卫经过,靴子整齐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仿佛擂鼓敲在人心头,一丝大气儿也不敢喘。
他叹口气,现下要等的就是去追祝衡山的人的消息了。
城楼下,换班已经结束,新来的守卫正等着时辰一到就打开城门。而严阵以待一晚、终于可以得到休息的守卫们唉声叹气的离开,其中几人免不了抱怨。有同伴赶紧用胳膊肘捅了捅那几个抱怨的,然后手往上指了指。
那几人抬头一看,秦舍人正慢悠悠地拾级而下。顿时吓得面如土色,慌张地一溜烟跑走。
跟前没旁人了,秦机才肆无忌惮的打了个哈欠,陡然加快脚步。
杭央牵来骏马,“半个时辰前曾派过人回府,向夫人报平安。”
秦机点点头,他的枝枝和他一样居然一夜未睡。
他心里一阵阵心疼,正要骑上马回家去,迎面跑来一名黑衣青年,在马前单膝跪地。拱拱手。道:“属下按照公子吩咐,已经查出一些头绪。”
秦机看看前后,“说吧。”
黑衣青年道:“中书令第二子名为班谦,年前娶的那位小姐其实是刑部尚书的私生女。”
“哦?”秦机明白过来。刑部尚书和郦望山等人乃是一丘之貉。难怪当初婚事打着勤俭的旗号。办的十分低调,除了一些来往多的亲友外,其余的一律没请。
他挥挥手。黑衣青年无声退下。
“中书令确实老了。”他既然要提拔成中书侍郎,和顾侍郎平起平坐可不大好,势必要让这位同心协力多年的好友也往上升一升才行,“顾侍郎现下在何处?”
杭央答道:“刚从皇城出来,这会儿应该在回府的半道上。”
虽然有点不厚道,但秦机还是说出口了,“你去请顾侍郎到我府中来。”
“是。”杭央眼神示意身后几个护卫好生保护公子,自个儿策马离开。
秦机一刻也耽误不住了,快马加鞭赶回家中。
到了家门口,天色已经大亮,街上渐渐有了人声,整个京城仿佛活过来了一般。
“枝枝?”秦机快步走进家门,面带笑意的高声唤道。
却没人应他。
他微微蹙起眉头,清晨的风送来一起焦味,还有一阵阵黑气从自家西边飘起。
他顿时心生好奇,明明之前枝枝一直在等他的消息,怎么这会儿家里像出了事,也不见枝枝的人影?而这一切都没有人向他回报?
他猛地加快步伐,刚走进堂屋,就看到俞明枝坐在主位上泡茶。
他不由地长松一口气。
见到他进来,俞明枝笑道:“我正想到门口看看你回来了没有,正巧了。来,喝口茶歇一歇,忙了一晚上够累的吧?”
秦机看她脸上挂着笑意,不似有假,在她身边坐下,接过茶杯,问道:“家里出事了?”
俞明枝道:“确实,这弄出事端的人正在收拾残局呢。”
秦机听她说话含糊,便明白是谁了,幽幽的叹口气,“到底发生何事?”
俞明枝看眼珠儿,珠儿便代为将事情前后讲给他听。
俞明枝继续慢条斯理的喝茶。
昨晚从院子出来之后,楚姑娘就打算带她去那所谓的密道,但是绝没有料想到,反而被她往失火的方向拽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闻讯赶来的护院,大伙儿都面面相觑,因为根本没有遇到所谓的“敌人”。
护院们怕中了调虎离山之际,所以只是赶来的一部分人,剩下的人仍坚持在府中各处巡逻,但失火之后未见有异常。
众人便再往前走,那时候楚姑娘的脸色已经难看之极。
但是她既然这么做了,便得要承担后果才行,俞明枝暗示珠儿强行拽着,带着楚姑娘和一众护院来到失火的院落。
只见最早一拨赶来的护院将几个人看押在院墙下,个个面色惊慌,看到楚姑娘是和她一起来的,不约而同的将脑袋垂的更低,似乎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扯开那些人最外面的黑衣,里面赫然是秦府家丁的衣着。
再经由护院们辨认,确实是秦府的家丁无误。
那几个人支支吾吾,不肯说实话。
俞明枝便问楚姑娘如何处置。
楚姑娘当即说要严惩。想来是为了摘清自己的嫌疑,顺便将这些人打的说不出话来才好。
那几人便不干了,招供出是楚姑娘身边的冬晴要他们在院子里放一把火的。
这下好了,楚姑娘的诡计被当众说出来。
她伪装出的仁善面孔瞬间就被戳穿了。
她好歹还是得给这位救命恩人留些面子,叫护院们继续回去巡逻,不许声张这件事,对其他人就说是烛台不小心被带翻了导致的走水,然后请楚姑娘带着那群喽啰将失火的院落清扫干净。
经过这么一闹腾,她更无睡意,便继续听秦机的消息,同时为了不让他分心便也没告诉家里发生的这档子事。
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个时辰,但那么些个人居然还没收拾好小小的一方院子,看来又是盘算起了小心思。
俞明枝不以为意,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她何须自寻烦恼。
秦机听完之后,一时失控重重的将茶杯放在桌上,只听“砰”的一声,小茶几摇晃了几下,细微的“咔哒”声后,碎裂开来,茶水和茶叶撒了一桌子。
他忍了忍,没忍住心头的一团怒火,“放肆。”
外头那些人还没收拾干净,内院就先“失火”了。
郭家人也就罢了,一个接一个的收拾不觉得有什么,可偏偏是这个楚霭。
秦机皱了皱眉,唤来杜妈妈,“去西边院子看看,收拾好了没有?将楚姑娘带到静清轩去,好生照看着,另外将她身边的几个丫鬟都撤换了。”
杜妈妈听得出内中的意思,恭顺的应道:“奴婢晓得了,这就去看看。”
俞明枝看着杜妈妈出去,示意珠儿将桌上的东西都收拾走。
秦机叹道:“是我连累你了。”说着,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捧在掌心里细细摩挲。
俞明枝见他眉宇间透出倦意,不想在楚姑娘的事上多做无谓的纠缠,她反过来握住秦机的手,“你累了,咱们回房吧。”
秦机笑着应道:“好。”
两人携手回到正院,厢房里还摆着昨晚丫鬟端来梳洗用的水,但早已凉了。
俞明枝吩咐丫鬟再准备热水,然后拿出家常的衣衫给秦机换上。
秦机看着她微微低下头给他扣扣子,轻声说道:“昨晚沂王一派的人马毫无动静。事情是中书令提议的,他同时还向皇上提议由我接任中书侍郎的位子。”
俞明枝动作一顿,“他……”
秦机道:“他的二儿媳妇,娘家数代经营药材铺子,叔叔更是宫中的御医,医术十分了得,过两年甚至有望接任太医令。中书令年纪大了,所以不指望联姻带来多少利益,才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是,那位小姐并非是这家亲生的,她的母亲在成婚前,和刑部尚书有过来往。”
“这个刑部尚书是沂王的人?”俞明枝微微一思索,就反应过来,“虽然人是嫁给了别人,但心还在刑部尚书这里,一直藕断丝连,做女儿的想帮亲生父亲,便借着自小接触药材而对这些熟知的长处,所以对中书令做了些手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