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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和顾和的工作效率还是挺高的,要唱的歌确定下来之后,一个星期之后就把伴奏部分交到了录音室,至于季清自己坚持要编入专辑的那首《清泉石上流》,因为涉及到的乐器太多,公司还专门为他聘请了一个专业的中国古乐乐团,这也是顾和在其中周旋外加公司对季清看重的结果,否则要录这样一首偏门的歌的话,公司早就甩脸了,就算不硬要季清撤歌估计也会选择让季清自己搞定。
那个中国古乐乐团的名字叫烟雨江南,成员全都是女性,领队是个三十余岁的知性美女,擅长演奏古筝,虽然年龄不大,但是已经凭借自己高超的技艺和对古筝深刻的理解而在中国古筝界占有一席之地,季清念大学的时候就曾多次听过她的名字,可惜二人并不在同一所学校,也一直无缘得见。
本来按这个乐团的地位和名气实在不用接流行音乐的配乐活,她们不缺钱也不缺知名度,况且中国古典音乐和流行音乐的圈子基本是两不相干的,她们也没必要对此横插一脚,贸然插足搞不好还两面不讨好。
因此一开始公司找上这个乐团的时候,她们是表示拒绝的,后来顾和又拿着季清用古筝弹奏的版本再次找上了门给她们领队播放了一次,她们才欣然接下了这次的工作。
巧合的是,这位知性美女领队也姓季,名字还和季清母亲有点像,叫季唯安。
乐团录音的那天,季清也到了,他还需要向这个乐团阐述一下自己这首歌想要表现的意境,虽然乐团里的绝大部分人的音乐造诣都比他要高,可是这毕竟是他的专辑他的歌,只有他自己最清楚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因为路上有点塞所以季清到的有点晚,等他到现场的时候乐团已经开始了第一遍的试奏,他只能站在录音室外,隔着大大的玻璃窗静静地观看。
见到季唯安的时候,季清整个人都愣住。
那天季唯安穿着一身天青色的旗袍,一头乌黑的长发用簪子松松地挽起,眉目如画,恍惚之间,季清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季唯。
季唯安微微低着头,眼帘低垂表情沉静,纤纤素指在琴弦上拂过,发出一个又一个动听的音符,可是此刻季清已经无暇顾及这音乐是否动听了,这个画面彻底地勾起了他的记忆——小时候,他和母亲二人坐在破旧的院子里,落花簌簌而下落了他母亲满身,母亲跪坐在地上,嘴角含笑,身姿笔挺,轻轻地拨动着小桌上的古筝,而那时还不懂事的他就傻傻地坐在一旁,和着节拍给母亲鼓掌。
那时候母亲还很年轻,身体还很健康,日子是清苦了一些,可他们一直都很开心,他以为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很久,可是在他18岁那年,母亲就因病去世了,去世时刚过了四十岁的生日。
季清的眼底忍不住染上了一层湿意。
直到一曲奏罢,季唯安走到季清面前的时候,季清都还是沉浸在过往的记忆里久久不能回神,还是旁边的顾和捅了他一下,他才猛地醒了过来。
季清看着面前微笑看他的季唯安,脸上迅速地浮上了一层热意,窘迫地说:“季老师不好意思,我刚刚走神了,您和我的母亲有点像。”
过后又醒悟对一个年轻的女人说她像自己母亲显然不是什么好话,季清顿时更加窘迫了,连忙说道:“季老师我是说,您和我母亲年轻时候的样子有点像,您……”季清有点想不到该用什么词来解释了,在别人演奏的时候走神,还对那个人说她像自己妈妈显然不是什么礼貌的事。
所幸季唯安是个好脾气的人,而且不知道为何,她看到季清时有一股发自内心的亲切感,大概是季清的气质温和,长相俊美的原因。
季唯安笑了笑,问:“令堂也会弹古筝?你的古筝是跟令堂学的?”
季清点了点头:“虽然可能在其他人看来没法和季大师您相提并论,但在我看来,我母亲弹的古筝是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音乐。”
季唯安:“那有机会我一定要去听一下你母亲弹奏的古筝曲。”
季清黯然地说:“恐怕您没有这样的机会了,我母亲……已经去世了。”
季唯安总算明白了季清看到自己时的失态,收起了笑容有点难过地说:“抱歉,我不知道。”
季清轻轻摇了摇头:“没关系,该说抱歉的是我,我不应该因为此事就在您演奏时走神,这是对您的不尊重。”
季唯安:“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你能对此产生歉意也说明你是个好孩子。我听过你弹的这个曲子,技艺纯熟,弹得非常不错,可见你对古筝也是下过一番狠功夫的。”
说完季唯安又用赞叹的目光看了看季清:“更令我赞叹的是你的编曲,听过你所弹的古筝独奏版本的时候我就已经觉得这是首好曲子了,看过曲谱让乐团进行了一次试奏之后,我就更觉得这首歌实在是太棒了,各种古乐器和谐地汇在一首曲子中,曲调轻柔舒缓,自然清新,仿佛置身月夜的竹林当中,我是真的觉得仿佛面前有一泓清泉从石上缓缓地流淌过去。说实话,哪怕是在中国古典音乐的圈子里,我也很久没有听过这么棒的曲子了。”
“我觉得你在这方面的造诣非常深,以前专门学过吗?”季唯安问。
季清笑着点了点头:“我大学读的是中国古典音乐专业,事实上这首歌在我上大学之前就一直徘徊在我的脑海之中了,一直酝酿至今,我才想借此机会把它写出来,与大家分享。”
季唯安眼前一亮,饱含期望地说:“你如果愿意继续往下深造的话,我可以收你为关门弟子,我的老师肖永歌也会很乐意指导你这样的徒孙的。”肖永歌是一名非常著名的殿堂级的老艺术家,说到中国古典音乐就永远避不开这个名字。
季清没想到这首曲子竟然会给自己带来这样的意外之喜,季唯安的徒弟,肖永歌的徒孙可不是人人都能当的,而且进行这样的深造对他在音乐上的理解和发展显然是有极大的好处的。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能不能挤出足够的时间,并且合理地分配好自己的时间兼顾工作和学习的事,他素来属于那种要么就不做一做就必须做到最好的性格,如果答应下来,他是万万不希望自己最后让季唯安失望的结果的。
季清有些为难地说:“我相当崇拜您和您的老师,若是当初我必定会欣喜若狂地行拜师礼,可如今我已经进了娱乐圈,事务繁忙,干一行就得爱一行,我怕我实在是挤不出时间。”
季唯安见季清有些迟疑,也并不觉得这是对自己的不尊重,反而很理解季清的慎重,因为这恰恰说明了季清并非一个心血来潮容易冲动的人,经过深思熟虑做出的决定才比较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可是她又实在不甘心放任这样一个好苗子从自己的手上溜走,要知道,这个时代,越来越少的人对中国古典音乐感兴趣了,经历了那苦难的一百多年的历史之后,仿佛所有的中国人都对西方有了一种盲目的崇拜,服装、音乐、传统等各方面的事物仿佛都是国外的更受推崇,但事实上季唯安觉得,自己老祖宗所留下来的东西,半点不比西方的差。
大概是成王败寇的思想太重,所以导致了这样的结果,季唯安能理解这样的发展规律,可实在是不甘心见着自己国家的东西就这样日渐衰落,所以难得见到季清这样一个堪称天赋奇才的好胚子,季唯安就主动拖下了自己高冷的面具,放下了架子,以一种几乎是诱哄的语调动员季清:“鲁迅先生不是说过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挤总会是有的么?你若真有心学,怎会连这点时间都挤不出来?”
季清被说动了,也觉得人生在世总要多学点东西不断丰富自己,如今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放到自己的面前,若是错失岂非可惜?
想通了的季清也不磨蹭,对着季唯安弯腰拱手:“谢谢老师的厚爱了,今天场合不太对,没法行正式的拜师礼,过几日我一定会亲自上老师那里登门造访好好补上的。”季清知道,中国古典音乐这个圈子还是比较在乎拜师礼这种传统的。
季唯安笑着扶起了季清,觉得心满意足,想起季清的《清泉石上流》又觉得有点遗憾不解:“你为何要将这样一首曲子当做流行音乐来发行呢,这和传统的流行音乐并不一致,不仅有点浪费这首歌,而且还很可能得不到听众们的认可。”在季唯安看来,这首曲子是完全值得让乐团在舞台上演出的,要知道中国古典音乐圈已经很久没出现过这样的好曲子了,如果放上台演出的话,一定会让那些老艺术家们都眼前一亮的。
季清:“我相信美是不分高低雅俗的,如果这首曲子是真的好的话,听众也一定能体会到我想表达的东西的。”中国古典音乐的圈子毕竟还是太小,而他想做的是,通过这样一首曲子,让更多的人能体会到古典音乐的美好。
看见季清的意思比较坚决,季唯安也就不劝了,说实话她也是非常希望能够提升大众对于中国古典音乐的接受度,毕竟广泛的群众基础是一项事物想要发展的必须前提。
私人的事情聊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季清和季唯安交流了一下关于这首曲子他想要的最终效果,季唯安能走到今天这个程度,对音乐的理解能力必然也是顶尖的,不过经过了一次的调整,就让季清觉得烟雨江南乐团的演奏完全体会了他的心中所想,简直不能更完美。
送走了烟雨江南乐团,顾和走向了还在听刚刚录音的季清,皱着眉头说:“你这是彻底决定要把自己打造成一个古典美男了?”虽说圈子里古风的戏剧确实很多,季清也不用担心混不到饭吃,可顾和还是觉得,这么早给自己加了限制并不是一件好事,特点鲜明是鲜明了,也容易给观众留下印象,可是也限制住了日后的发展。
季清笑了笑,安抚道:“别着急,只是目前的定位而已,以后会变的。而且,不过是拜个师多学点东西而已,你不要这么紧张,怎么说学东西也不是件坏事嘛。”
顾和仍然紧皱着眉头,看了季清一眼:“你自己有分寸就好。”
季清也知道顾和在担心什么,一旦观众心里对你有了明确定位的话,日后想要转型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古装剧拍多了,俊美的造型多了,再拍现代剧的时候观众可能先天就会有一种排斥,如果你演的不够好,观众可能就会觉得你只适合演古装剧。可这方面季清对自己,上辈子自己的演技受到认可的时候,靠的可都是现代剧,如果说是造型的话,如果你无论是剃个光头演和尚的时候还是一身邋遢演乞丐的时候都会被人刷屏喊“老公嫁我”的时候,你就不会对自己的造型产生任何质疑。
可这些季清显然没法跟顾和说,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不接话,反正他相信到了最后,时间总会证明一切的。
伴奏部分的录制已经全部完成,所以翌日就开始录制季清的演唱了,顾和带着耳机看着玻璃窗里闭眼唱歌的季清,摇了摇头,只觉得这个人要是不红实在是没有天理了。
季清的音色非常好,是那种温柔男神音,大部分的时候他声音清亮,沁人心脾,可当他低声说话的时候,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磁性勾得你心痒难忍。
顾和本来还有点担心,因为说话好听的人未必唱歌好听,可显然季清并不属于这个未必,他音准好,音域广,最关键的是他唱歌的时候感情渲染力特别的强,就连顾和这样自觉心硬如铁的人,都随着旋律的变化而心潮起伏。
有人说,最好的歌手,唱的不是歌而是故事,而顾和听着季清唱歌的时候,就觉得自己面前上演着一场引人遐想的故事。
古语有云,歌以咏志。音乐这种东西和文字一样,一开始创造出来的时候都是为了传达某种东西,或是对上天的敬畏,或是对旧友亲人的思念,或是对爱人的表白等等,一首好的歌,最终能受听众欢迎,一定是因为听众感受到了歌者想传达的东西,而不仅仅是因为旋律优美、表演劲爆、技艺高超这些。
所以好的歌手就是一个好的传达者,一般来说都要丰富的社会经验才能支撑这样丰富的感情表达,而季清二十岁出头的年龄,顾和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么丰富的感情,有可能是自幼情感细腻,也有可能是他确实经历过一些不为人知的事,但季清不说,顾和也不会去问。
他只要知道,季清唱的确实是好就够了。
长相顶级,歌声一流,演技一流,资源不缺,性格也不差,像季清这样的人,顾和实在是想不到他有什么理由不红。
季清自然不知道一天的录音下来让顾和对他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只觉得有点太累了,今天他录了三首歌,这样的效率对于歌手来说已经算是挺高的了,这还是他的音乐监制要求很严格的情况下。按这个节奏下去,明天他就能把剩下的三首录完,下周估计就能开始专辑的宣传发行工作了。
季清倚在副驾位置上有点昏昏欲睡,他现在还是个穷人,也算不上什么大明星,只能蹭顾和的车,顾和也知道季清现在住在曾意的别墅里,却并没有多说什么,只告诫了季清一句让他一定要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就没再提这件事。
顾和是知道曾意家的背景也是知道这位曾大少的性格的,如果说曾意舍身救了季清只是仗义而为的话,顾和真是半个字都不相信。而如果曾意对季清的感情已经深到了可以连命都不要的程度,而季清也是心甘情愿地跟曾意在一起的话,那顾和觉得这事自己绝对管不了,毕竟他只是季清的经纪人,充其量算是季清的朋友,算不上季清的监护人。
中途顾和电话响了,他靠边停车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仿佛问了他一些什么事,他皱起了眉头,先是回了一句斩钉截铁的不可能,后来电话那边又说了点什么,他的语气软了点,却也还是冷冷地回道:“我跟他说一下,答不答应是他的事,你别指望我,我待会儿给你回复。”说完就挂断了手机。
季清敏锐地发现顾和话里的他应该是指自己,就主动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顾和看向季清:“高晓京想见你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