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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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诺匆匆赶到老宅，门口警卫毕恭毕敬的模样他丝毫没有理会，心里有些腻歪，旧官僚主义！

    推开书房，他的大哥林铮此刻正背对着他坐在摇椅上，一晃一晃的，阳光将他映照的仿佛一个剪影。这一刻，林诺仿佛看到了父亲林念成！不，不是···父亲，专制的，霸道的，严厉的父亲，他已经不再了。

    提了一口气，他上前，“大哥，我回来了！”

    “坐！”椅子依旧一晃一晃的，林铮并没有回头。

    林诺规矩的坐上沙发上，随着沙发的下陷，他皱了皱眉。环顾四周，快一个月没来了，依旧是老样子，老式的书房到处透露着主人的严肃古板，唯独中央的这组懒人沙发，他大哥的手笔，从这点便可以看出林铮并不是林念成满意的接班人，林诺才是，可又有什么办法，到死，林诺都不肯随了他的愿。

    终于那个人晃够了，慢慢的转过身来，“听说你今天逃课了？”林铮好整以暇的问道。

    “是！”

    “哎，虽说长兄如父，但我又不是老头子，你可以不要这么——额，拘谨！”他斟酌着选了个词儿。

    林诺没有开口，肩膀依旧端端的挺立着，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林铮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吧，看来这组沙发并没有发挥它的效用。

    “打算毕业上哪儿高就？”

    “高就？”林诺听了这话有些哭笑不得，现不说距离毕业还早，就这“高就”二字又从何说起？

    “是啊，说说你的计划！”

    “计划？没有计划！”他说的没有丝毫犹豫，是的，没有计划，原本他是多么想当个军人，像父亲一样，可是那件事打破了他的幻想，父亲的所作所为让他失望，甚至绝望。

    他没有了理想，也许会像别人一样朝九晚五也说不定。只要和毛毛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甚至也许不当军人，会更适合做毛毛的丈夫，她就是一个需要人照顾的小公主。

    “来部队吧，我安排！”林铮说的似真似假，倒是吓了林诺一跳，他忙摆手道：“不不不，我有自己的选择！”

    “哦？什么选择，刚才还说没有计划的！”某人眼中划过一道锐光，面上却依旧漫不经心。

    也许是就这么一个亲人了，也许是自己的喜悦需要人分享，林诺扯了扯衣领，清了清嗓子郑重的开口道：“我，恋爱了！”

    对面的人岿然不动，连眼都没眨一下，林诺以为他没听清楚，倾身向前，“大哥，我恋爱了！”说罢，脸上尽然浮现可疑的红晕。

    “哈哈哈······”书房里顿时响起林铮夸张的笑声，“小诺，别告诉我，你还是个——嗯”说着扫了一眼林诺两腿之间，那原本平行的两膝盖赫然有靠拢的迹象，又惹来林铮的一阵大笑，这次取笑的意味林诺想不懂都不行。

    这就是在父亲去世他依旧不愿意回老宅的原因，哪里有这样不正经的大哥，哪怕每次他如何保持严肃，最后还是会破功。

    “好了，不逗你了，说说吧，哪家的姑娘能将林大校草给拿下！”这次林铮是真的好奇。

    “你认识的！”

    “我认识？”脑子里已经开始自动过滤流落过自己龙床的甲乙丙丁，可别兄弟俩睡了同一个女人，虽然他不介意，但小诺估计会跟他急。

    “温家的大小姐！”林诺说的郑重其事，林铮一时没反应过来，“温家？哪个温家！”最近的上流社会有出一个温家吗？

    “就是毛毛啊，你叫了人家那么多年的小卷毛你不记得了？”他以为林铮是不想提起以前的那些事儿。

    “什么？你说——”林铮猛的起身，又像想到了什么，重重的跌回椅子，吱吱的，椅子又摇了起来。

    看大哥的表情，林诺知道他没有忘记，此时两人同时想到另一个人——林峰！

    书房内一阵沉默，林铮抽出一根烟点上，深深的吸上一口，吐出的烟圈在光的呼应下使他的脸孔变的模糊，但那立体的轮廓，粗黑的剑眉依旧让他看起来那么的野性十足。那个活泼的，可爱的温家小公主，每当午夜梦回，他依旧记得那粉嘟嘟的小脸上挂满泪珠的可怜模样。已经很多年没有再见面了，他有些畏惧，也许是逃避，当年的事儿是他们林家的错，温家不需要金钱的弥补，但一命抵两命，林家也做不到。就这样，世代交好的两家人就这么老死不相往来，在别人看来，林家确实有欺负温家孤儿寡母的嫌疑。

    “抽空去看看他吧！”深吸了一口烟，林铮淡淡的说道。

    林诺依旧板正的坐着，仿佛没有听清林铮的话。“他在里面也关了这么多年，你也该原谅他了！”

    “原谅？大哥，你说笑了，一个精神病需要我原谅么？”林诺调笑般的语气却依旧掩盖不住那丝丝愤恨，心里犹如一团火在熊熊燃烧，仿佛要将他燃成灰烬，他的肉体，他的灵魂。

    林铮只想叹气，“哎······你明知道······”有些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他又何必在多说，“老爷子走时，是希望我们兄弟齐心！”话说的冠冕堂皇，但他自己却忽然觉得悲哀，不知不觉中，他也要把自己关进长兄如父的套子里了，包容，选择，平衡，这就是他的使命！想到这个，丝丝厌恶浮上心头，人生就是充满无奈和妥协不是么？

    看到这样的大哥，林诺心头的火焰突然就这么熄灭了，他知道这两年，家里的压力都是大哥一个人扛着，他看似不羁，实则重情。反观自己，一直在逃避，不肯去面对，无论是那场车祸还是林峰，或者是已逝的父亲，也许他该做一些退让，让这一切和解。

    “那抽空去看他吧！”说罢不等林铮反应便离开了书房。

    看他下楼，佣人李月娥从厨房探出头，“二少爷，留下来和大少爷一起用饭吧！”这个家哪里像个家呀，她来工作了一年，几乎没见兄弟俩一起吃顿饭。

    “不了，学校还有点事儿，我先走了！”急匆匆的脚步仿佛多待一秒都是煎熬一般。李月娥摇了摇头，又钻回厨房忙活着。

    出了大门，他看着宽敞寂静的马路，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舒展身姿，围追堵截着哪怕一丝一毫的阳光，在城市寸土寸金的地方有这样的住所实数不易。但他却更怀念住在温家对门的时光，那时候，院子里总是充满着欢声笑语，想见的人几秒钟就可以见到，那时候连眼泪都是幸福的。

    可是一切都因为林峰而轰然倒塌了，十年没见了，记忆中依旧是那张稚嫩乖张的面孔，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眸子里永远是与世隔绝的冰冷，偶尔的火花也是为别人带来灾难的时候。人之初性本善在他那里根本不适用，他仇视一切阳光美好的人事。

    为什么会对摩根叔叔和温阿姨下手，他不懂，那个午后，阳光明媚的刺眼，满地的鲜血在阳光下泛着光亮，还有林峰那邪恶的笑容，他笑了么？是自己的错觉么，他觉得有些记不清了，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能永远忘记，一切的美好在那个午后结束，或者更早的时候就结束了。

    温家财力雄厚，但家庭成员凋零，除了温老太太就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儿，而林家位高权重，林峰未成年，但残忍的行为让人心悸，最后以精神不正常被关进S市最完善的精神病院，林泽成因为对温家的愧疚，最终没有将儿子从精神病院接出来。

    但临终前，他嘱咐大儿子林铮一定要照顾这个他愧对的儿子，病床上他老泪纵横的说道一切的错都是他的错，他辜负了一个女人，制造了这个悲剧。虽然如此，林诺依旧不能原谅，不能原谅这样的父亲，这样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