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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进孝听到郡主说要将自己一家子都发卖了,面上不敢流露,心中倒暗自欢喜起来。他当上庄头虽然只有一年多的时间,却也积攒了将近五百两银子,象他这样犯了错被主家发卖的下人通常卖不上多高的价格,他这一家子十三口人,顶天一百五十两银子就足够了。到时候他花钱雇个托儿将全家人买走,再把身契一毁便是平民了,到时远远离开京城去偏远地方买上一栋房子几十亩地,再使钱给全家人上了户籍,往后还不且有滋润日子可过。
萧灵说完话,听到不娘亲的回应,原本有些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她忙小声问道:“娘亲,这样处理不妥当么?”
宁亲王妃浅笑说道:“灵儿,素日府中之事你也不爱理会,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象咱们王府这样的门第,从来都只有买人的再没有卖人的,通常王府下人犯错,若是小错罚月钱打板子也就差不多了,若是犯了大错,便直接将人送到采石场做苦力,如果犯了律法,便交给内府按律治罪。”
萧灵面上泛红,有些不好意思的轻轻应了一声。庄进孝原本以来自家能逃过一劫,不想王妃又说出那样一番话,他那一点子小欢喜立时飞到爪洼国去了。此时他只能暗自揣测自己这错到底算是小错还是大错呢?庄进孝心里想着自己的行为还不到触犯律法那个程度,还好,不论打板子或是罚月钱,这都是他能接受的。
宁亲王妃有心教导女儿,自然不会直接说出对庄进孝的处理,而是问一旁侍立的高荣,“高管家,你来说说按着规矩当如何处置庄进孝?”
高荣领会王妃的用意,便细细说了起来,“回娘娘的话,庄进孝未得主子吩咐便擅做主张,陷主子于危险之中,已是不忠,他还在王府之中散布谣言毁谤主子,更犯了大梁律法中的诽谤他人之罪。”
庄进孝听到高管家后半句,惊的脸色煞白,犯了律法那是要送内府治罪了。而内府不比别处,但凡被送去治罪的下人就没有活着出来的。他心下害怕,便急急磕头叫了起来:“娘娘饶命啊,三爷受伤之后并没有传小人近前服侍,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全是听张嬷嬷说的。是张嬷嬷叫小人说的啊……”
宁亲王妃面色刷的阴沉下来,她身边的大丫鬟立刻喝斥道:“放肆,你口口声声张嬷嬷,难道张嬷嬷是你的主子,她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她叫你去死你是不是立刻去死!”
庄进孝吓瘫了,如一滩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连磕头的力气也没有了,宁亲王妃见不得这种丑态,沉声道:“来人,将这狗奴才拖下去。”高管家应了一声,出去招呼一声,立刻有人进来架起庄进孝拖了出去。
“来人,传张嬷嬷。”宁亲王妃冷冷喝了一句,显然是被气的狠了。
没过多一会儿,张嬷嬷便人带了进来,她进王府时间不长,还没有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所以任凭她怎么试探,去传她的丫鬟硬是一个字都不多说,让张嬷嬷怄的不行。
张嬷嬷进入院中,看到跪在地上的庄进孝,心中暗自一惊,她心中隐约有些明了,额上很快渗出了冷汗。
张嬷嬷进得厅中跪下行礼,宁亲王妃见她眼生的很,便皱眉问道:“你就是张嬷嬷?何时被调去交泰园服侍的?”
张嬷嬷进得厅中已然动了百十个心眼儿,她听到王妃问话,便低头禀报起来,“回王娘娘的话,老奴是今年夏天被三爷买进府服侍的。”
“什么?”宁亲王妃将疑问的眼神投向高荣。高荣忙躬身回禀:“回娘娘,的确是三爷带七月里带进王府的,她的身契也没有归档。”
“糊涂!”宁亲王妃低低说了一句,又沉声说道:“高管家,你来审她。”
高荣应了一声,走到张嬷嬷面前冷声问道:“刁奴,三爷将你买入府中,你不好生服侍三爷三少夫人,反倒颠倒黑白搬弄是非,你可知罪!”
张嬷嬷心中已然有了对策,她只装出一副茫然无知的样子,不解的问道:“小妇人不知道高大管家您在说什么,小妇人自进府以来一直本本份份的服侍三爷三少夫人,从来不曾经搬弄是非,求娘娘明鉴。”
原来张嬷嬷并不是直接找上庄进孝当面挑唆的,而是假意与身边的小丫鬟说话,让正好经过的庄进孝听了个正着。萧泽受伤之后,庄进孝本来就怕被王爷王妃责罚,且又有杜衡不给他面子,不让他家的丫头近前服侍折了面子之事,庄进孝这才会跑到王府禀报,顺便搬弄是非过过嘴瘾,同时也给那位三少夫人添堵。
在一头钻进牛角尖的庄进孝看来,三爷因为保护三少夫人而受了重伤,王爷和王妃怎么可能会给三少夫人好脸色,最好能休了三少夫人,这样他的女儿说不得还有机会当上三爷的妾室。就是这点子私心做祟,庄进孝便落入了张嬷嬷设计好的陷井。
宁亲王妃眉头锁起,萧灵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高荣心里倒能猜出几分,可是他不知道这个张嬷嬷到底有什么背景,毕竟这是三爷亲自领回来的人。所以一时之间厅中便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沉寂。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娘娘,奴婢红菱求见。”
宁亲王妃当然知道红菱是谁,立刻唤道:“进来。”
红菱轻快的走了进来,跪下行了礼,宁亲王妃对于儿媳妇身边的大丫鬟还是给几份面子的,便缓声说道:“,可是你三爷三少夫人有事,起来回话吧。”
红菱站起来摇头说道:“回娘娘,三爷和夫人正歇着,并没有什么事情禀报,奴婢前来求见,是想求娘娘为我们夫人做主,总不能让个老刁奴欺负了。”
宁亲王妃面色一沉,怒道:“何人欺负你主子?”
红菱一指跪在地上身子微微打颤的张嬷嬷道:“就是她,婢子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她不遵夫人之命,还与身边的丫鬟一起中伤夫人,求娘娘为我们夫人做主。”
宁亲王妃沉声道:“红菱,你速将所有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红菱应了一声,脆生生的讲了起来。她本来口才就好,又会学人的声音神态,不过盏茶时间,红菱便将张嬷嬷在庄子上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让在场之人颇有身临其境之感,只要是不痴不傻之人,都清楚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张嬷嬷脸色惨白,竟是被红菱说的连一句辩白之言都说不出来了。
红菱不独将她的所做所为说了个清清楚楚,还说了一句:“我们夫人平日里是不喜欢有太多人在身边服侍,可咱们做奴婢的也不能因为不能在主子身边服侍就起了异心,原本夫人听说嬷嬷识文断字,本打算过了年就提拔嬷嬷负责往来帖子的,不想嬷嬷却是等不得,竟然做下这样欺心背主之事,真是让人心寒!”直将张嬷嬷挤兑的老脸紫涨,好些没背过气去。
红菱说罢,宁亲王妃微笑赞了一句,“真真难为这丫头这般的灵牙利齿又忠心护主,赏!”立刻有人递上一只粉红缎面梅花荷包,荷包鼓鼓的,想来里头装的是金银锞子。
红菱是一等大丫鬟,自是不缺金银锞子,可这是王妃赏的,不在乎东西多少,而是那份体面,所以红菱赶紧跪下谢赏,眼儿弯弯的看上去喜性儿的很,让宁亲王妃瞧着很是顺眼,这么着,红菱算是进了王妃的眼,将来少不得赏她一个体面的终身。
赏罢红菱,宁亲王妃看向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张嬷嬷,沉声问道:“恶奴,你可知罪?”
张嬷嬷本就不是能说会道之人,脑子也没那么精明,她之所以能得了推荐被带入王府,完全是因为和月娘的关系,萧泽因为出于对月娘的信任,便也没有再多太多的考察就将张嬷嬷带回王府,所以此时被红菱这么一说,张嬷嬷彻底傻了,还算她有那么一丢丢的脑子,知道死也不能将暖梅山庄说出来,便只能跪伏在地上认罪了。
“高管家,按规矩将这一干背主恶奴处理了。”宁亲王妃淡淡说了一句,高荣立刻躬身应了,亲自将张嬷嬷带了出去。王府设有处置下人的刑房,象张嬷嬷这样存了异心又识文断字之人犯了大错,所受的惩罚会比一般的下人来的更重。没用太长时间,张嬷嬷就被薰瞎眼睛药哑了嗓子挑断手筋,丢到地牢去了。过几日便会由专往漠北送人的人牙子装车送到漠北,这一世张嬷嬷再别想回到中原了。
折腾了大半日,宁亲王妃也有些累了,正好源哥儿这会睡醒了见不到娘亲在身边,正大哭不已的闹腾,别看源哥儿人小可动静不小,他在抱朴园这么一哭,恨不得半个王府的人都能听到,听到儿子的哭声,王妃哪里还有心思再处置下人,赶紧回去哄源哥儿了。倒是萧灵好奇高荣会怎么处置张嬷嬷,使人去刑房打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