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零六章 举案两齐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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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泥水中知觉全无的白水，秦昔潋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几步。滂沱大雨鞭挞着整片大地，很快淹没了白水的口鼻。秦昔潋有些不知所措，丢了手中石块往后跑了两步，又停住了。

    她……她是死了吗？

    自己不过是轻轻敲了她一下而已，她怎么就……怎么就倒下去了呢？

    双肩颤抖得厉害，秦昔潋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拼命摇了摇头。

    不，这不是我的错，不是，不是！

    怎么办？是留下来救她吗？可如果被别人发现是自己动的手的话……

    不，不能让人知道这一切，绝不能！

    眸中有了无法言说的晦暗，秦昔潋咬了咬牙，抓住一截断裂的枝桠跃上了土坎，最后看了一眼被雨水吞没的白水，然后朝着黑暗中狂奔而去。

    堤坝终究未能保住，当狂怒的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冲破河堤涌向小镇的一刹那，白炎一手抓住陌漓，一手抡起林安朝着高处撤退，风流就近抓了两个人也一同往后退，直到有了林立的树木支撑，他二人才将那四人安置在安全之处，然后返身跳进了浑浊的激流里。

    “救人——”

    百姓中熟知水性的大有人在，洪水宣泄的一瞬间虽然很多人猝不及防被水压压下，但豁口一旦冲开，水势趋于缓和，就有不少人冒出头来，相互搭称着朝着岸边游。白炎和风流游梭其中，拉扯着将众人带往安全地带，而那郡守石可辅与秦高却早已不去了何处。

    雨下了一夜，洪水也冲了一夜，到天明雨歇，豁口两旁的百姓们终于带着满身疲惫躺倒了下来。

    幸好，通往镇子的泄洪通道早前刚清理过，大水虽然冲破了河堤，可却不足以淹没镇子，不过怕也是损失不少，但比起没顶之灾来，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理正王鼎清点了一下人数，发觉有伤没死，顿时松了一口气，想着向郡守回报一下情况，这才发现郡守并同他的手下早已不在了这里。

    “啐！”他狠狠啐了一口唾沫，爬起身看着众人说道：“趁着雨歇，咱们将泄洪通道再清理一番，镇子怕是已经被冲到了，这样，留一部分人跟着我疏通河道，家里有老人孩子的赶紧回去，受了伤的也都回去。”

    白炎唤了林安，让他带着陌漓回镇上，又叮嘱他过会儿通知无瑕今日学堂开不了课了，让他要么带着陌陌在家，要么去魅阁轩呆着。林安点头应下，拉着极其不愿的陌漓往镇子方向跑，白炎则与风流随同理正去疏通河道，路上谈及此事，才知道这堤坝之所以如此不堪，完全是因为修缮的银两被层层克扣所致。

    “官员腐败良莠不齐，朝廷也是鞭长莫及，百姓们的日子，不好过啊。”风流少有的感慨了几句，见白炎望向自己，他有些自嘲的别开头，望向了远方。

    白炎心知他所言不差，不过又不想过多提及，是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重重握了握他的肩。

    有些话不必多说。

    行动胜于一切。

    从清晨到下午，白炎至始至终都没有停歇过，搬，挖，抠，抬，只要是能够去做的事情他都做了，身子胳膊到处都是碎石划破的痕迹，莫说风流，便是王鼎和其他人看了都深受感动。

    一个刚到镇上不久的外乡人，能够在这种危难时刻不吝性命，鼎力相助，比起那些遇难便跑的官员让人敬佩太多。往日众人还只觉得他为人灵敏，懂得招揽生意，而今看来，却是一个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十分窝心的人。

    天空再次下起细雨，泄洪通道顺畅，已掀不起波澜，大家终于松了口气，卸下了重担，全部瘫软在地。

    林中响起鸟叫，间杂着窸窣的脚步声，众人抬眼相望，看到了一列匆忙的身影。

    无瑕走在队伍的最前方，手里抱着食盒，跟在他身后的是魅筱夕，紧接着的是挑着担子的林安和永乐坊的李老板以及他带着的几个下人，那些下人也挑着担子，一颠一颠显得颇有分量。

    白炎疲惫的靠在一颗树边，满身泥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听到众人叫唤，他睁眼看向了前方。满布血丝的眼中看到了那抹纤瘦的影像，他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来，却怎么都用不上劲儿。

    无瑕在远处顿了一下，显然一眼望去淤泥覆盖下的大家让他辨不出白炎的模样，他迅速的看了一遍，然后朝着那颗大树奔了过去。

    “小心……脏……”白炎的嗓子已经嘶哑，看着朝自己扑来的身影，他下意识的提醒了一句，无瑕却完全不顾地面的泥泞，到了他身边后直接蹲下，用衣袖擦在了他的脸上。

    “镇子里到处是水，我们挨家挨户的去帮忙，到现在才缓过来，已经一天了，你们一定都饿坏了吧。”无瑕一面擦着他的脸，一面将怀中的食盒推到了他的面前，那食盒被雨水淋过，湿湿嗒嗒滴着水珠，可盒子里面却十分干净，喷香的烤鸡被油纸层层包裹，甚至还冒着热气。

    看着无瑕因急促赶路而微微泛红的脸，又看了看食盒里面香味诱人的烤鸡，白炎不由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你也成泥猴了。”他取笑无瑕一路走来拖曳的泥泞，又兼帮他擦脸之后再去抹脸留下的痕迹，低头嗅了烤鸡的香味儿之后撒赖说道：“可是烤鸡不肯自己跳进嘴里来，我现在浑身都痛，连骨头都快散掉了。”

    无瑕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一副无赖的表情，旁人又皆是一副好整以暇等着看戏的神色，不禁有些恼怒。要依了往常，他一定会狠狠的将这些伎俩还击回去，可今日，看着此时此刻的白炎，他心底却涌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疼惜。

    白炎肯定是累坏了，不然他也不会躲在人群后面不声不响，他这一头一脸的泥水，一身一背的伤痕都不是装模作样，这一夜一天对他来说与在战场上拼杀并无分别。

    “你呀……”埋怨中透出了甜蜜，无瑕从食盒中拿出烤鸡，用同样已经不再干净的双手一点一点掰开，故作凶狠的塞入了白炎的口中。

    “这烤鸡我用了半个时辰，材料都是最上好的，他们准备东西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就在这儿了……”细语轻柔，却让那吃东西的人头皮一麻，果然，那看似嫩滑闻之可口的烤鸡到了嘴里终于透出了它本不该透出的腥味。

    看着旁边“噗噗”忍笑到快要抽筋儿的魅筱夕等人，白炎嘴角抽搐了一下，整个人向后一翻，重重倒入了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