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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北烈和冷夏对视一眼,衣袂一浮,两人急忙向外走去。
北燕驿馆门口,鲜于鹏飞刚好被手下解了穴道,看到两人出来,睚眦欲裂的冲上来,张开嘴的一瞬,战北烈袖袍一挥……
凶神恶煞的北燕太子,再次成为了凶神恶煞的木雕一座。
一行人向着街市尽头走去,左拐进巷子第三家,武器店赫然在目,此时狂风三人守在门口,那扇灰扑扑的木门半开着,里面的温度很高,众人走至门口,滚滚热浪迎面扑来,在这炎炎夏日感觉尤为燥热。
里面的火炉依然燃着,映的房内红彤彤的一片,火炉旁那为冷夏制造武器的老头仰躺在地上,火炉的红光照的他脸上一闪一闪,极为诡异。
“啊!”年小刀瞪着眼睛发出一声惊叫,哆嗦着靠的冷夏又近了近。
战北越撇撇嘴,嘻嘻哈哈的嘲笑道:“你这小菜板,和本王打架的时候不是勇猛的很,竟然怕死人。”
年小刀懒得理他,只紧紧的拽着冷夏的衣袖,迈着小碎步朝前面一点一点的挪去。
待到走近了些,才看的清这老头的死因,竟是和鲜于卓雅完全相同,双目圆睁,大张着嘴,眉间一枚袖箭直插而入,露出一个猩红的染血圆洞。
战北烈一声令下,牧天牧阳在房内翻箱倒柜的搜了起来。
冷夏凤眸一闪,盯着老头尸体的姿势,缓缓的眯起了眼睛,老头的尸体仰躺在地上,两腿平伸,一手搭在火炉旁,然而另一只手臂却压在身子底下。
她上前几步,正欲查看,一只铁臂横了过来,战北烈显然也发现了问题,他拦下冷夏,亲自走到尸体前将他压着的胳膊拉出来,那粗糙黝黑的手中,紧紧的攥着一块玉玦。
战北烈将玉玦从他已经僵硬的手中取出,这玉玦只有半掌大,玉质光滑莹润呈褐色,阳光下可见浅浅的花纹,两端透雕着两座英武的狮首,极为精致。
“这是……”年小刀歪着脑袋,微皱着眉头,盯着战北烈掌心的那块玉玦,突然猛的一拍大腿,大瞪着眼睛惊道:“这是那个黑斗篷男人挂在腰上的东西!”
他上前几步,抓起玉玦再次仔细的确认了一遍,递还给战北烈,笃定的说道:“就是他,那个和我交易了那些破烂的人!”
冷夏自然知道他口中的破烂,指的是邓九指留下的那些兵器,那么他所说的黑斗篷人,也就是东楚皇室之人的手下,也就是当日山峰之上向她射箭的人!
“爷!”突然,正在房中搜索的牧天唤道。
战北烈走上前去,牧天将脚下的地砖移开,露出一个一尺深的地下暗格,里面最下放了一本册子,册子上是和冷夏那只一模一样的护腕。
战北烈拿出那本册子翻了翻,将护腕交给冷夏。
她将护腕打开,柳眉微微一皱,里面依然是完完整整的三十支袖箭,一支未少。
难道还有另一个同样的护腕?
冷夏正疑惑着,一本册子递了过来,战北烈冷冷一笑,朝手中的册子扬了扬下巴,道:“看看吧。”
这是一本账簿,里面明明白白的记下了这老头每日接的生意,日期,武器,银钱。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清楚的标记了这支护腕,三万两。
冷夏唇角一勾,如今算是都明白了,老头为她打造的这支护腕收了三千两银子,当日答应仅此一支,绝不会再打造出来卖给别人。然而黑袍人欲将北燕公主之死嫁祸于她,找到这个老头以三万两的高价要求再次打造一个。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老头抵不住银子的诱惑,接下了这个买卖,打造的过程中又多造了一个藏在暗格里,没想到黑袍人取走护腕的同时却杀人灭口,老头只能临死之前趁机拽下他腰间的玉玦。
冷夏将账簿合上,讥嘲的摇了摇头,真是讽刺,他可会想到自己最后竟死于亲手打造的武器之下?
一行人刚一出武器店,就见远处两个身影悠然而来,一个玫红色衣衫袍角绣了大朵的牡丹,一个白色衣衫周身绣满了大片的金丝,两人的出现顿时闪的众人眯了眯眼。
来人可不正是第一风流才子萧非歌,和大秦财神莫宣!
战北烈剑眉一挑,嫌弃道:“你们来干嘛?”
萧非歌和莫宣同时黑了脸,悔的肠子都青了,来干嘛,要不是你这大秦战神有难,咱们至于大清早的就赶过来么。
两人昨日把酒言欢喝了个烂醉,今日一早还未起床,就有人来报北燕公主之事,朋友有难自然是义不容辞,两人风风火火的赶到烈王府,周福说:“王爷和王妃都去了驿馆。”
两人急忙赶到驿馆,战北衍说:“北烈和冷夏去了武器店。”
两人再赶到这里,正欣喜间骤然听见这句嫌弃到不能再嫌弃的话,满腔热血顿时被浇了个透心凉。
冷夏眉梢一挑,凤眸中一丝狡猾的光闪过:“既然来了,回府用了午膳吧。”
这难得的温和立时令二人打起了十二分警惕,尤其是莫宣,他上上下下狐疑的打量了冷夏一番,这女人可是彪悍异常,上次十二金钗之事还得罪了她,豺狼拜虎,必有所图!
这目光顿时让一侧的战北烈狠狠的皱了皱眉头,以一百二十分警惕的目光打量了莫宣一番,一把揽过冷夏纤细柔软的腰肢,宣告所有权!
冷夏懒得理莫宣心底那点阴暗的揣测,耸耸肩悠然向烈王府走去。
“来都来了,那就一块回去吧。”战北烈瞥了俩人一眼,极为不情愿的砸了砸嘴,亦步亦趋的跟上前面的媳妇。
走到一半,战北烈步子一顿,回头对着牧天牧阳,吩咐道:“看着鲜于鹏飞。”
这话说的不清不楚,两人却立马明白了他话里的深意,领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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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膳厅。
战北烈,冷夏,萧非歌,莫宣,四人围桌而坐,厨房的传菜小厮正将一道道珍馐佳肴摆上桌。
冷夏捏着那枚黑袍人的玉玦在手里把玩着,总感觉一道赤裸裸的目光盯着自己的手,不,是手中的玉玦。
抬头看去,对面的莫宣双目放光的盯着那块玉玦,甚至还吞了吞口水,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唇角一勾,冷夏将玉玦随手一抛,莫宣顿时紧张兮兮的接住,宝贝一般在手里摩挲着,连连赞道:“划算,真划算,查个凶手竟让你们碰上块稀世珍宝!”
冷夏挑了挑眉,不解道:“稀世珍宝?”
莫宣鄙夷的摇摇头,一副“你没见识你不识货你和我完全不是一个层次”的表情,将玉玦两端透雕着的两座狮首朝她晃了晃,骄傲问道:“知道这个不?”
“算了我就知道你肯定不知道……”不待冷夏回话,他已经摇头摆手,鄙夷道:“本公子解释给你听,这玉玦没什么稀奇的,但是这狮首透雕可就贵了!”
莫宣扬着下巴,再次问道:“知道玉雕名家齐恨水不?”
这次冷夏直接不理他,让他自说自话去,无视。
果然,莫宣也没指望她能回答,继续摇头摆手,鄙夷道:“算了我就知道这个你肯定也不知道,齐恨水,玉雕名家,玉雕大家!他所雕刻的玉品无一不是精致异常,活灵活现,尤以兽首为甚。由于近几年他已经洗手退休,所以他的作品,那绝对能卖到天价!”
他再次珍宝一般将玉玦在手里摸了又摸,总结道:“所以说,这玉玦本身不值钱,但是有了这齐恨水的雕刻,直接咸鱼翻身鲤跃龙门,这块玉玦年头也不小了,现在要是卖出去,绝对的天价中的天价!”
萧非歌桃花眼一闪,风情万种的问道:“那岂不是找到了齐恨水,就能知道这玉玦的主人是谁?”
“这你可问对了人了,本公子生意做到大江南北,什么人不认识?齐恨水如今就住在这长安城,长安西街,东门齐家,知道不?”莫宣得意洋洋的咧嘴一笑,冲着战北烈摇头晃脑:“我今晚亲自去给你问个话,绝对给你查出来!别说这玉玦的主人是什么身份,就是他祖上十八代是什么身份,本公子也给你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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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间,北燕驿馆。
鲜于鹏飞心烦气躁的在卧房内连连走了几圈,越想越愤恨,自从来了这见鬼的大秦,简直是祸事连连!
“来人!”他猛的一拍桌子,恨恨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待达力等人进门后,吩咐道:“现在就收拾东西,这大秦本殿是住不下了,今日就走!”
达力踟蹰的问道:“殿下,五国大典不参加了?”
鲜于鹏飞一脚踹到他腿上,直踹的他半弓着身子连连退了两步,大喝道:“废物!让你抓那个毒妇,你也抓不来!什么见鬼的五国大典,若不是皇妹想来五国大典凑热闹,如今也不会死!”
他端起桌上的茶盏一饮而尽,顺了口气,琥珀色的眸子里含满了阴鸷,恨声道:“走,今天就走!去把皇妹的尸身带上,回国就开战,本殿要血洗了这大秦,以报本殿在这狗屁的长安受到的屈辱!”
待驿馆内的北燕使节将行李收拾好,拉着鲜于卓雅的棺材向外走去。
一队侍卫出现在门口,领头的牧天一臂拦下鲜于鹏飞,不卑不亢:“燕太子这是要去哪?”
鹰钩鼻喷出一个冷哼,鲜于鹏飞盛气凌人的昂着脑袋,阴森道:“本殿想去哪,难道要和你一个奴才汇报不成?”
牧天面色没有丝毫改变,声音冷沉:“燕太子自然不必和奴才汇报,不过今日奴才在此,燕太子也休想踏出这驿馆一步!”
“铿!”
身后的侍卫齐齐拔出手中的长剑,长剑出鞘带着无匹的杀气,直指对面的北燕使节,分毫不让!
鲜于鹏飞嚣张的气焰顿时息了几分,颤声道:“你们……你们这是要软禁本殿!”
“殿下此话差矣,北燕高贵的公主昨夜刚刚遇险,如今这驿馆可不太平,奴才奉命前来保护燕太子,何来软禁之说?”牧阳向前几步,站定在兄长一侧,咧嘴一笑,阴森森道:“不过若是燕太子不配合,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可就怪不得奴才们了!”
这般赤裸裸的暗示,鲜于鹏飞就是再傻也听明白了,双拳紧紧的攥了攥,“咕咚”一声吞下口口水,衣袖一挥,对身后的北燕使节下令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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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西街,东门齐家。
一个周身笼罩着黑色斗篷的人影自空中飞掠而至,半空一个翻转,轻飘飘落于院内一棵大树之上。
此时已经过了酉时,夜黑风高,月影婆娑。
两个丫鬟打扮的年轻女子轻声说笑着自远处走来,一女含羞带怯:“你刚才看到了吗?第一财神莫宣公子来了!现在正在客厅饮茶呢!”
一女面泛桃花:“看见了看见了!莫公子玉树临风潇洒倜傥,看的我心砰砰直跳。”
“含羞带怯”说道:“不知道莫公子来做什么,老爷这会还没到吧?”
“面泛桃花”回道:“老爷应该在书房,总管大人禀报去了。”
突然,一个黑影鬼魅般自树上落下,粗粝的大掌捂住两人口鼻,阴森森的逼问:“书房在哪?若是敢叫,我就杀了你们!”
二女浑身颤抖,大掌松开两人后,“含羞带怯”已经吓的脸色苍白说不出话了,“面泛桃花”指着西面那条走廊,颤声回道:“进去……直走……第……第三间……”
话音方落,两人脑后一痛,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身着黑斗篷的男人脚下一点,幽灵般向着西面掠去。
灯芯不时爆起一个烛花,发出噼啪的声响,书房内影影绰绰,在窗格上投下一个佝偻的影子,黑袍人贴在墙根,心下暗喜,正欲行动。
突然,“扑”的一声,房内烛火骤然熄灭,只闻几声低哑的咳嗽声偶尔响起。
天助我也!黑袍人脚下一点,冲开房门向着其内俯冲而去!
一座宽大的书案正对着房门,后面一个人影低垂着头微伏在桌案上,身材单薄,连声咳嗽看不清面容,但应该是齐恨水无疑。
剑光一闪,手中长剑反射着森冷的寒芒,朝那人趴伏着的头顶倏然刺去!
电光火石间,那人猛的起身,抓起桌案上一本书卷朝他扔了过来,书卷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掩盖了视线,呼啸而来!
黑袍人一惊,剑锋凌厉猛然刺过书卷,内力灌注其上,书卷顿时四分五裂,漫天纸屑飞舞。
然而这心还没松懈下来,书卷爆裂后视线清晰,一支袖箭已到眼前,其势锐不可挡!
瞳孔骤然缩紧,黑袍人惊惧间下意识的一个鹞子翻身,脸颊一痛被袖箭擦过一道猩红的血线。
此时他已经知道这是落入了别人备好的陷阱,心下倏地一沉,落地的瞬间脚尖再点,向着大开的房门纵身跃出。
就在这时!
那原本大开的房门陡然紧闭!
就在这时!
原本昏暗的书房内亮如白昼!
就在这时!
房内一前一后出现了两个身影,前后堵截,两面夹击!
冷夏自书案后缓缓站起,战北烈自房门口前行两步,两人一前一后同时一挑眉,那意思:我等你很久了。
黑袍人气息阴沉,做出了破釜沉舟的打算,他猛然跃起,手中长剑向着看上去纤细瘦弱比较好对付的冷夏袭去!
唇角一勾,冷夏纵身而上,纤细却结实的双腿充满了力量,对袭来的剑尖视若无睹,不闪不避踢向那人咽喉!
狭路相逢勇者胜!
黑袍人瞳孔一缩,被她同归于尽的气势骇住,剑锋一收,猛然后退。
唇角噙着一抹嘲讽的弧度,冷夏的身子闪电般向外一侧,只差毫厘避过他收回的长剑,在半空中一个翻转,落地的瞬间腿风横扫!
黑袍人被冷夏一脚踢中腰侧,踉跄几步还未站稳,冷夏已经再次迎了上来,趁他病要他命!
再次一脚踢出,狠狠踢向黑袍人的脑袋,他被这一脚踢的在空中几个翻滚,跌落地面的一瞬方欲爬起,可是只爬到一半,身后战北烈的攻击已经到了!
“咔嚓!”
“咔嚓!”
伴随着两道毛骨悚然的骨头碎裂声,黑袍人杀猪般的凄厉嘶嚎响彻齐府,他半弓着身子在地上抽搐着翻滚着。
那双腿却诡异的一动不动,已经完全的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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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暗牢。
此时,暗牢正中一方极大的刑台上方,铐挂着两个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男子。
一人是今夜伏击的黑袍人,他的双腿已经废了,黑色的面罩取下后,露出的是一张普通到放在人堆里就认不出的平凡脸孔,周身没有一丝一毫的特征,这样的人多半都是杀手刺客。
另一人则是上次因为密林埋伏冷夏萧凤报信,这次因为那块玉玦报信的厨房小厮,冷夏曾以行赏为借口认过他的样子,黑黑瘦瘦,八字眉,细长眼。
莫宣在一侧眯着眼睛笑的狐狸一样,连连说着:“真以为本公子认识什么齐恨水啊?那个齐府不过是本公子名下的一座产业罢了,真以为那玉玦上的雕刻出自名家之手价值连城啊?那都是本公子杜撰的,杜撰懂不懂,就是编的,编的!”
冷夏斜斜的觑了眼得意忘形的第一财神,莫宣顿时颤了一颤,不情不愿的加上句:“当然,主意是咱烈王妃随口提了提,本公子倾情演出的!不趁着你上菜的时候说这些,你又怎么给他报信,烈王妃又怎么能趁着本公子到访的时候,顺便设计一下埋伏。”
战北烈嫌弃的挥挥手:“这么晚了,还赖在这不走,该回哪就回哪去吧!”
莫宣无语的看着视他若垃圾的战北烈,再看看神色很有几分赞同的冷夏,气呼呼的鼓着腮帮子拂袖而去,小金算盘打得噼里啪啦响:“用我的时候当我是宝,不用我的时候我就是草!跟这些个过河拆桥的人交朋友,不划算,不划算啊!”
待他走后,钟苍将青衣小厮拖到隔壁的刑房,单独审讯去了。
暗牢内瞬间回复了平静凝滞,战北烈和冷夏也不急于审问,两人搬了两张椅子坐下,静静的观察着这个人。
他低垂着头被铐挂在半空,双腿轻飘飘的无力耷拉下来,脸上忍痛的表情很明显,闭着眼睛睫毛颤抖,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大汗一滴一滴的自额头上流下来。
这些都足以说明,这人的心理素质是过硬的,但是忍痛的能力极差,他不是麻木赴死的死士也没接受过抗击打的训练,对付这种人,用刑就可以。
战北烈冷着一张阎王脸,森寒的声音吩咐道:“用刑。”
狂风三人顿时嘿嘿奸笑着向黑袍人走去,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黑袍人的面色到此时没有一分的改变,即便是听到用刑,脸上亦是无惧。
狂风抽过刑台上一条铁索,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手臂一挥,铁索挟着雷霆之势向黑袍人抽去!
“嘣!”
铁索抽到身上的一瞬,发出了极为沉闷的声响,这不像鞭子迅捷清脆,而是含了极为沉重的重量,一下子将黑袍人胸前的衣襟抽了个稀烂,露出一大片被砸到青紫的皮肤。
一下之后,黑袍人闷哼一声,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铁索一圈下来,再次发出哗啦啦的拖地声响,手臂再次挥出,铁索在半空划过一道弧线,再次向着黑袍人抽去!
“嘣!”
“嘣!”
“嘣……”
一下一下的声响在沉闷的暗牢内响起,极致的规律使得这声音更显得毛骨悚然,森冷无比。
然而战北烈和冷夏依然倚靠在座椅上,冷夏紧紧的盯着黑袍人的面部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战北烈则紧紧的盯着冷夏的表情,竟是觉得这母狮子不论是狂妄、彪悍、凌厉、冰冷……每一丝表情都独一无二,让他心颤。
忽然,冷夏唇角一勾,战北烈转头看去,紧接着黑袍人“噗!”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猩红在半空似爆开的花朵,他终于支撑不住,用低哑的嗓音吐出了第一句话:“是我杀的。”
战北烈冷冷的一笑,嗤道:“谁问你这个了,城郊密林,那次伏击。”
冷夏慢悠悠的接上,优哉游哉道:“我还是第一次在一个人手里栽了这么大的跟头,唔,你狠不错。”
黑袍人转动了下眼珠,将视线落到冷夏的身上,目光阴狠:“你早该死了!和亲之时我就杀了你,你明明已经没了脉息,你为什么没死?”
战北烈猛然一愣,之后很快的回复了平静,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无,深静如幽潭,好似黑袍人说出的这等离奇之事再也普通平常不过。
冷夏在黑袍人说出此话的第一时间,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他,见他这副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表情,反倒愣了几愣,冷夏眨眨眼,目中满含诧异,这人,不会怀疑吗?
感受到她的目光,战北烈偏转头看向她,忽然咧嘴一笑,那笑容明朗而热烈,好似太阳一般耀眼,晃的冷夏眼睛都眯了眯,其中包含了那么多满满的信任,除了信任,还是信任。
冷夏心尖儿一颤,迅速移开目光,唇角不自觉的溢出一丝暖暖的轻弧,在这幽冷潮湿的暗牢中,一直冷硬似坚冰的心,好似被战北烈那绚烂的一笑打开了一个缺口,温软了起来。
半空中的黑袍人越说越激动,他将手中铁链拽的哗啦作响,咬牙切齿的瞪着冷夏:“你到底……是人是鬼?你怎么可能没死?你明明死了的!”
冷夏悠然一挑眉,耸耸肩道:“唔,我好死不死的活了下来,反倒累你成了阶下囚,上天从来都不公平。”
黑袍人大笑不止,仰头笑的全身都一抖一抖的,眼泪都流了出来:“是不公平……哈哈哈哈……你明明死了……却活了过来……你明明已经……”
“继续打!”战北烈大袖一挥,厉声打断了黑袍人的大笑,朝狂风吩咐道:“打到他说出本王想要的!”
黑袍人顿时慌了,艰难的收住笑声,连声道:“别打了,我说!”
战北烈剑眉紧拧,那个字说的他心尖不住的酸疼,他走过去铁臂狠狠的揽过冷夏,感受着她身上真实的温度,那温软的感觉沿着手臂传到周身,他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是第一次,第一次他感觉冷夏离得他那么远……
黑袍人垂下眼睑,沉默半响,低哑的嗓音认命般的招认道:“北燕公主是我杀的,上次密林伏击也是我,大秦皇帝和皇后夫妻情深,有探子回报皇后已经怀有子嗣,主子命我刺杀皇后,对大秦皇帝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我是……东楚大皇子的手下。”
冷夏眉梢一挑,摩挲着手中的玉玦,轻笑道:“这个可是主子赏赐的?”
黑袍人眸色一闪,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战北烈和冷夏对视一眼,也不再问,悠然出了暗牢。
但是两人那目光中的意思,却是明明白白的表明了,在烈王府安插奸细,伏击冷夏和萧凤,暗杀北燕公主嫁祸冷夏,若是大皇子能有这等心机城府,那这东楚继承人之位,早没东方润站的地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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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燕驿馆内。
战北烈将黑袍人招认刺杀鲜于卓雅的供词,和在武器店找到的证据一同摆在了鲜于鹏飞的面前。
鲜于鹏飞宽厚的嘴唇一撇,将桌上的东西拿起来,翻着看了看,越看脸色越铁青……
他一把将桌上的所谓证据给挥到了地上,不依不饶的大喝道:“你大秦欺人太甚!本殿的皇妹被那个心如蛇蝎的女人杀了,你们还妄想拿这些伪造的垃圾来唬弄本殿!”
鲜于鹏飞因着他的软禁之事,本来心中就积满了怨气,再看战北烈竟然将一个个的“证据”摆在了眼前,给“真正”的杀人凶手冷夏脱了罪,一时怒火中烧,义愤填膺。
战北烈剑眉一皱,阴沉着一张俊面,不语。
这副神情在鲜于鹏飞看来,无疑就是默认了,他自认占理,得寸进尺的吼道:“什么战神,你别拿着别人都当傻子!本殿可是北燕的太子,居然说什么东楚……”
话说到一半,鲜于鹏飞眼睛猛的瞪大,惊声呼道:“好啊,你们大秦就是想挑拨北燕和东楚的战争!好一个大秦,好一个战神,阴狠歹毒,其心可诛!”
战北烈冷冷的嗤笑一声,依旧不语。
鲜于鹏飞越看他那副表情越觉得自己猜到了点子上,他瞪着阴狠的眸子,声色俱厉:“没想到大秦皇室竟是这等卑鄙之人!等本殿回了北燕,你们等着开战吧……”
他说着突然停了停,看着战北烈嘴角勾起的嘲讽笑意,顿时想到了大秦战神横扫四国的名号,吞了口口水,色厉内荏的道:“经过五年前那场战役,我国休养生息一直未有战事,而大秦之后和各国皆交战过数次,此时打起来,谁胜谁败还说不准!你别以为自己是什么战神,本殿就怕了你!”
鲜于鹏飞说的是五年前大秦与北燕的一场大战,那也是战北烈的成名之战,那时他仅有十五岁,初上战场带领十万强军以少胜多,退了北燕二十万的兵马,将北燕打的落花流水狼狈逃窜,龟缩回秦燕交界的雪山天险屏障之后,再也不敢露头。
直到了近些时日,北燕人休养了五年,好斗的本性又再次萌芽……
战北烈缓缓起身,不欲再在此多呆,大步向外迈去。
鲜于鹏飞心下一惊,他嘴上说着开战,但是心下也是没有底的,赶忙唤住战北烈,退了一步道:“也不是非开战不可,让那个女人给本殿的皇妹陪葬,让她偿命,本殿就考虑不再开战。”
战北烈步子一顿,终于缓缓的转起头,说了自进入驿馆的第一句话,语声森寒带着噬骨的杀气:“你说什么?”
偏偏死到临头的鲜于鹏飞还不自知,高昂着头颅喷出一个冷哼:“让那个女人给本殿的皇妹偿命!本殿要她死无葬身之地!否则,大秦就等着北燕的战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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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长安城街。
北燕使节们因为北燕高贵的公主不幸身亡,也没了兴致再参加什么五国大典,只来了几日就早早的打道回府了。
上百名北燕使节素袍加身,拽布拖麻,队伍正中拉着北燕公主鲜于卓雅的棺材,漫天的冥币纸钱当空飘洒,最前方的北燕太子鲜于鹏飞,一脸悲戚的向着城门走去。
战北烈陪同在侧,两人偶尔低语几句,话语顺着风儿飘到围观的百姓耳朵里。
“燕太子,逝者已矣,节哀顺变。”
“多谢烈王爷体恤,五国大典……”
“无妨无妨,北燕发生这等令人哀痛之事,四国都能理解的。”
……
围观百姓心下疑惑,原本听说北燕公主是被烈王妃所杀,如今这祸事竟然这般和平的解决了,虽然不知道是如何解决的,但是这个结果自然是最好。
疑惑的同时,也不得不为两国之间这番难得的友谊,感动万分。
待到了城门口,战北烈和鲜于鹏飞双掌紧握,兄弟情深,北燕使节齐齐停在后方,等着两人话别,更是一副依依惜别之幕。
“烈王爷千里相送,本殿铭记于心。”
“千里送君,终须一别,燕太子一路保重。”
……
这番两国情深的送别之谊,再次让围观的百姓们湿了眼眶。
待北燕使节出了城门,战北烈独自一人漫步向王府走去,百姓们看着他形单影只的背影,不由得再次感叹:“挚友离去,王爷伤心呢!”
战北烈步子一顿,看向前方悠然抱臂的冷夏,唇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前,笑道:“你来接我?”
冷夏眉梢一挑,正欲说话,后面城门口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人转头看去,北燕太子鲜于鹏飞心急火燎的竟又从城外回了来,站在城门口万分不舍的对二人挥着手。
两人不约而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鲜于鹏飞死死的扒着城门,眼里都蓄了泪,泪花闪烁间明明白白的表达出了那副不愿离去不舍亲人挚友的孺慕之情。
那副“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的可怜兮兮的表情,直看的两人汗毛倒竖。
一炷香的时间后,后面的北燕使节赶上来将鲜于鹏飞向外拉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鲜于鹏飞踹飞了回来拽自己的北燕使节,死死的扒着城门。
一炷香的时间后,再次回来了更多的北燕使节,众人拉着鲜于鹏飞的手臂,将他向外拽去。
一炷香的时间后,鲜于鹏飞过五关斩六将,拳打脚踢死乞白赖的从众人手中逃出,飞奔至城门口,继续扒城门。
一炷香的时间后,北燕使节终于火了,点了鲜于鹏飞的穴道扛起他就跑,众人跑远的背影中,依然能看到鲜于鹏飞那双含泪的琥珀色眸子。
大秦百姓们不由得泪眼汪汪,这究竟要什么样的感情,才能这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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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王府,暗牢。
此时,那方巨大的刑台上,铐挂着的是三个身影。
除了黑袍人和青衣小厮外,另外的一人见到进门的战北烈和冷夏,发出了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你竟敢……你竟敢……快把本殿放了,本殿是北燕高贵的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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