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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露恩在卧室里休息的时候,管事满脸复杂的送来的一张纸条让她彻底的被扰乱了。
“在你订婚的前一天,我将在你院子里的石榴树后面等你,马车我已经准备好了。我带你走,请跟我走。七点左右,请注意夜莺的召唤。”
管事虽然答应化装成乞丐的吉尔不看信中的内容,但是为了小姐的安全着想,他还是在送给艾露恩这份信之前看了信中的内容,从而知道了吉尔的计划。但是忠直的他并没有扣下这危险的信件,而是在一番思索后把它交给了艾露恩。
管事满眼爱怜的看着艾露恩白皙的脸上的本来已经很少的血色全部褪尽了。
“小姐”,管事心情复杂的问道,“信里面写了什么吗?这是个乞丐送来的,我觉得很可疑。”
从管事的语气里,艾露恩察觉到了管事可能已经知道一切,“既然是乞丐送来的,你又觉得可疑,你为什么还要把信给我呢?”
“这个丫头还是这么聪明”,管事心里赞许道。
“小姐,你不能跟他走。这会让你成为全苏诺最大的笑柄的。”管事坦白了自己知道信中内容的事实。“现在可是有几千双眼睛盯着您呐,连市长都将出席你的订婚舞会,你的订婚仪式会被叫去主教祝福,作为两国和平之礼。你知道吗?你现在是被整个城市乃至整个国家作为对库吉特示好的中心人物呐。”
“伯伯,您忘记了那碗樱桃了吗?”
孩子,我不反对你找这样一个体贴的情人。但是我从很少想过你们会走一生。特别是当我知道他一直在欺骗你,隐瞒他自己的身份以后。”管事说。
艾露恩也明白,她和吉尔现在凶多吉少,“伯伯,你不会阻拦我们的,是吗?”
“孩子,当我想到你可能要为别人洗衣服贴补家用;出门必须步行而不再有舒适的四轮马车;每天早上要去菜场去跟三教九流的小贩为了几个铜板争的面红耳赤。我就觉得,我真的不能放你走。”管事有些伤感,“我看着你长大的,小艾露恩,我不愿意你论为最粗俗的妇人,在几年后变得腰膀混圆,熟悉家务。。”
艾露恩哭了,管事也很伤感。
最后,在艾露恩的一再恳求下,管事答应,不会告发此事。
终于,只有一天就是艾露恩的订婚礼了,管事看着紧张兮兮的艾露恩,记起了之前的某天,当吉尔要登门拜访的时候,艾露恩也是如这般紧张。
但是那个时候,管事是眼看着艾露恩走向幸福,现在,却是看着她走进苦难,至少是管事认为的苦难。
从早到晚,艾露恩只喝了一杯牛奶,几块饼干。管事也只是在心情烦闷之下喝干了一壶库吉特苦茶。
哈尔神采奕奕的来看过艾露恩一次,自从决定订婚以来,哈尔和他的未来亲家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面把这场订婚宴会的消息在上层社会中传播了开来,所有人都惊异于这种速度和草率。“哈尔穷的要把女儿卖给库吉特人了。”“可惜了那么美丽的一个姑娘。”,人们这样说着。
哈尔听到了这些话,显得很不快。但是他努力的使自己在女儿的面前表现的更加平淡一些。她说,这次订婚其实是各位大人的主意,是为了表示两国的友好,让艾露恩一定要顾全大局。“这只是订婚”,哈尔安慰道:“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在三个月后,咱可以解除婚约。开心起来,不用再担心啦。”
哈尔唠唠叨叨的安慰着自己的女儿,管事恨不得上去痛打一顿这个不爱惜自己女儿幸福的人。虽然对面的家庭出身豪门,但是,这样就订婚太草率了。从舞会到现在只有很短的时间,用这些时间就做好了决定,让艾露恩冒着一生的幸福被埋没的危险而让她与一个异国的男人订婚,这实在是让管事难以接受。他甚至有一种疯狂的念头,让艾露恩走吧,跟着吉尔走吧,这样就能狠狠的报复哈尔一次了。但是一想到艾露恩可能会遇到的人生的磨难,管事的这种念头就会慢慢的熄灭下去,毕竟,吉尔在给不给得了艾露恩幸福还是未知数的前提之下,本身连艾露恩的基本的物质生活都无法保证。
天黑下来了,管事和艾露恩的紧张到了极点,楼下的哈尔却美滋滋的。这些天,哈尔家族将与库吉特大员联姻的消息传来了,哈尔家的信誉像是穿过了乌云的太阳一样终于开始重新闪耀了。各家银行纷纷找到哈尔表示他们愿意贷款;而那些前几天还发誓要与哈尔断绝生意往来的债务人,此时都表示,他们愿意把债务延期;那些已经站着哈尔抵押的店铺的商家,也纷纷派人来询问哈尔,“您准备什么时候来接收您的店面啊,我们已经为您打扫好了。”
只有哈尔办事处的那个经理,只是让办事员送来了一份贺卡,和一份辞呈,告诉哈尔他现在知道自己无法再为哈尔服务了,因为他知道哈尔先生不会喜欢他。
哈尔当即回了信:“您以高贵的品格证明了您符合我的信任,从明天起,请您到总店来出任经理。”,在细节方面,哈尔从来处理得中规中矩,但是在大事物上,他却出卖了自己女儿的幸福,虽然按他的说法:“这并不是我的主意,我无可奈何而已。”
七点的时候,一阵夜莺的咕啾声传了过来。艾露恩与管事目光相交,好似永别。
“伯伯”,艾露恩已经说不出话来,她已经打好的包裹,里面有一些结实的衣服,1500个第纳尔的票据---这是乌赫鲁家送来的彩礼的一部分,还有一只掉了一些皮的镀金小马。“再见了。”
“走吧”,管事哭了,“你这没良心的小丫头,走吧。照顾好自己,走吧。”管家不再看艾露恩。
艾露恩亲了亲管事的脸,悄悄的顺着楼梯走下了楼,从一楼的窗户丢出了自己的包袱,然后跳了出去。她看见了漫天繁星,不是一个逃跑的好日子,但是至少能先跑出去几个小时吧,她一路的冲向了石榴树。
吉尔从黑暗里兴奋的走了出来:“我给车轴上满了油,我们后天就能到瑞博莱特,下周就能获得自由。”
管事坐在艾露恩闺房的凳子上,那把凳子打磨得极其光滑,堪比艾露恩的脸蛋。一个仆人走了进来:“管事大人,这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管事抚摸着板凳,看着周围熟悉的布局,感到房间空空,空得让人窒息。管事左顾右盼,像一个小孩。终于,管事再也忍不住了:“快叫人”,管事哭喊道:“去屋外面,有人要带走小姐!”
几分钟后,吉尔和艾露恩听见后面的房子沸腾了起来。
当有恃无恐的暴徒扬长而去后,人们把吉尔抬进了屋子里。吉尔浑身都是伤,手里抓着一只镀金小马,在打斗里吉尔一直抓着这只小马,不放开。
就在最后的时候,艾露恩给了吉尔这只马:“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记得我。”
吉尔的左腿被人逆着膝盖关节打了一棍子,这一棍打瘸了吉尔。在被治疗的时候,吉尔眼睛充血的看着周围的人。父亲发现,当吉尔看着祖父的时候,满眼都是愤怒和怨恨,这让父亲不解,因为祖父是吉尔最好的老师,平时父亲也感觉祖父对吉尔的期望甚至偶尔超过他自己。
也许是当吉尔追求着自己爱情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伸出援手的关系吧,父亲这样想。
老彼安文注意到了吉尔不敬的眼神,他摸着吉尔因为疼痛涨红的脸,“吉尔?你怎么了啊,你为什么这样看着老爷?”
吉尔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祖父,不久,一阵剧痛让吉尔倒吸一口冷气,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痛苦的叫了出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吉尔一直不愿意说话,只在老彼安文来给他送饭和擦拭伤口的时候回应几句。父亲一次又一次的去聊天,从吉尔冷冰冰的回应和老彼安文的叹息里大致的知道了祖父在吉尔要求帮助的时候拒绝了他,因为10万个第纳尔让吉尔失去了一生的幸福和一只腿。
愤怒的父亲当面顶撞了祖父,质问他为什么这样;祖父默默的没有回答;税务官代替祖父打了父亲一耳光;税务官夫人抱着父亲的脑袋让大家冷静。
乌赫鲁的订婚宴会持续了三天,他的父亲破例留了下来,时刻的关注着自己那处在最幸福时刻的儿子。
他记得那一天,当乌赫鲁一身华服的前去拉起艾露恩的手的时候,人群里面的掌声是多么欢快。人们挥舞着手帕和自己的帽子,侍童们放飞了已经关在笼子里好几天的鸽子,这些鸽子你推我撞的逃出了笼子,飞了起来,在人群上空盘旋着。人们用抛射器抛出了绑着彩带的皮球,几十根彩带穿梭在沸腾的人群上空,伴着欢快的乐器,人们如痴如醉的祝福着这对幸福的人。
刚刚认识几天就订婚的传奇会成为很长一段时间里面家庭主妇的话题的,人们纷纷猜测,在订婚之前,艾露恩其实早已经和乌赫鲁坠入爱河了,甚至已经有了“结果”,为了掩饰,两家才不得不仓卒订婚的,那些中年的夫人嗤嗤的笑着,编撰着种种男欢女爱的细节。有人说曾经在舞会的那天,在帷幕后面看见过艾露恩,“我没有看见那个库吉特小子,估计已经躲起来啦,他们当时说不定正在干那事呐,一听见我来,就躲起来了,只剩了艾露恩自己站在那里,虽然带着面具,但是衣服我认识的?????”
在库吉特团长离去的那天,库吉特驻苏诺办事厅大使助理乌赫鲁和自己的未婚妻,在一应苏诺官员的陪伴下,送团长回国。
斯瓦迪亚官方称:“库吉特团长先生的此次来访意义深远,为增进两国互信、加深经贸往来、促进民族和解做出了长远的贡献,双方在亲切友好的气氛下达成互利共赢的多项共识,签订了一系列旨在从根本上改变两国交往历史的合作项目。”
库吉特使团团长给库吉特王写的报告中说:“此番购入了多项被禁产品。用于打通斯瓦迪亚官僚机构关节的花费共计10余万第纳尔,剩下的全部用于采购可以从根本上改善我国军事能力的各种物资。计各类书籍1万余册,涉及军事技术指导的重点书籍200余册;各类标准工具模板3百余件;药品100余车;各类工件10万余件。这些物资一旦被全部消化吸收,则我国可武装40多个满编骑兵队,并且重点在辎重上改良这些军队的作战实力。大汗今后应该继续加强采购,同时鼓励工匠琢磨这些器材,为我国最终获得自主生产能力打下基础。又及,我们已经控制多位愿意为了金钱而为我们服务的斯瓦迪亚官员和士绅,这些人在战争中弥足珍贵。斯瓦迪亚上下弥漫着和平主义气息,举国太平风横行,战争意识不足。(注:战争风险评估:可以一战。)”
乌赫鲁一行人在民众的欢呼下送别着和平使者---库吉特使团的团长先生。
艾露恩一瞬间好像看见了一个人盯着自己看,好像是吉尔,艾露恩细看之下,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怎么了,亲爱的?”乌赫鲁满怀温情的问。
“没什么”,艾露恩不习惯这种称呼。
人群里面扎依采夫也在,这几天让他很窝火。他去依林哈达之后,发现那里的领主在自己家里出了问题:那家的二老爷和老太爷联合起来把他的奴隶生意搅黄了。这让他的日程省出了好些天,不过他没什么钱赚了倒是事实。
当然,扎依采夫的这些招摇的生意就是掩人耳目,他到库吉特一行的主要目的是和库吉特大使见上一面,然后带去一些萨兰德人委托他传达给库吉特王的信息。在生意失败后,他没有按照事先约定好的地点去边境碰头,而是返回的苏诺,准备在离开苏诺后即跟库吉特大使。
当他看见了一个瘸腿的男人在库吉特大使的队伍通过后,一瘸一拐的沿着大道走开了。他的脖子突然一疼。
爱德华问他怎么了,扎依采夫骂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本能的不喜欢这个叫乌赫鲁的库吉特人。”
吉尔听说了库吉特团长延缓了离开的日期。在这一天到来的时候,他趁着四下无人,悄悄的走了。在最后的看了看艾露恩后,吉尔沿着大路向北走了,他拿着一根桃木拐杖,向着天边走去。
他穿过了只剩下麦梗的大地,感觉到了秋风的微凉,天空干燥而明亮,偶尔从树丛里窜出两只土灰色的鸟来,弹开几十米远便消失在了麦梗之间。大地变的越来越干硬,直到大雪降临的一刻,才会被遮住本来面目。当人们都向着家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吉尔却如同逆流而上的鱼,走向了未知的世界。
他现在无所谓目的了,但是他想去看看自己的根源---自己母亲住过的地方。他沿着大路向北走着,靠乞讨的食物维持旅行,他的袜子和绑腿已经烂掉了,身上的衣服也破败不堪,他的头发长满了虱子,大包小包的背着敦良的农人给他的施舍。在杰尔博格山口,他看见了一块界碑,他看见上面写着警告语:“向左,人死马活。向右,马死人活。向前,人马皆死。又及,诺德欢迎你。”
扶着这块界碑,吉尔回头望了望闪着亮光的秋野原。转身一拐一拐的走进了母亲的故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