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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人对喝茶之道十分看好,要求细温慢品,所以从喝茶上也能看出一个人的品性如何。孟星河不知道唐人还有这些讲究,听见钟玉素称呼御史和学政两位大人,心中气血上涌,无拘无束喷出一道水柱出来,立刻令离他几步之遥的众位江都名流,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藐视。
这人当真有辱斯文,不知风俗礼数,行为和山野村夫同般粗鲁,不知是哪里来的刁民。好好的一壶茶就这样被他糟蹋,那些钟爱茶道的人,势必横加指责,暗骂孟星河缺少教养。
孟星河脸皮厚,已经对这种毫无意义的轻蔑形成免疫。只是他想不到钟玉素的面子居然如此大,连江都政、学两派的领头人都前来向她道贺,看来久居长安的侍郎大人官位恐怕不小吧!
不熟悉大唐的官吏制度,从别人哪里还是听的一点消息。江都御史就是江都最大的官,递属大唐御史台下四品官员。至于那个学政大人,孟星河更是耳熟能详,那可是江苏省所有学生的夫子,官衔比马守臣还高一级。
妈的,流年不利,等会儿回去穿一条红色裤衩辟邪。孟星河心里暗骂一句,他来江都目的就是参加科考,刚才在两位大人面前似乎留下了极差的阴影,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影响老子的仕途。早知道这两个骨瘦如柴的老头是厉害角色,老子宁愿沉默也不撞他们刀口上,因为于己不利。
孟星河啧啧叹息几声,现在说什么都是白费,以后的事任其发展吧,考不中秀才老子就捐个官来当,总之不让家里人失望就行。也不管对面那群江都名流在哪里闲谈茶道,孟星河自斟自酌倒是悠闲。听见耳边传来的采茶之道、用茶之道,做人之道、奉天之道,一席空架子的话甚是热闹,不知道这群人是在附庸风雅还是真有这么多的道理显摆,兴趣不合孟星河唯有将目光望向窗外。
由远及近,那满江秋水,泛起的波光,如同鱼鳞一片镶嵌一片,层层向远方推进。远处依稀看见与秦淮河相接的隋朝大运河残影,黑压压的盘踞在辽阔的苍天上略显苍茫。想当年隋炀帝征调三十万民工修建隋朝大运河只为巡游江都。如今江山易主,只剩断恒残堤,谁又记得当年隋朝的繁华呢?
滚滚东逝水,淘尽人间多少英雄,看盛世烟云,人不过沧海一粟。听闻身后嘻哈笑声,孟星河独自摇起头来。这群大唐的官员身处盛世当然是谈茶说道吟诗作对,哪知道盛世背后那渐渐没落的衰败。
不在安乐中奋发,就在安乐中死去吧!孟星河惠心一笑,熟知历史的他竟有种释然的心情。大唐终究是昙花一现,历史势必会取而代之,这已成为定局。
喝着茶,看着千年前的天空,无聊时发发牢骚,这种生活还不错。孟星河打定主意,干脆以后经常上钟玉素这里蹭茶喝,顺便观看秦淮风月也是一件消遣的事。
这到是一个不错的想法,孟星河无耻想道。身后众人的笑声突然变大了些,声声直逼耳膜,就像钻进一只蜜蜂在里面嗡嗡作响。
还以为是他们茶道讲完了,众人拍手叫好。稍微转过头去,一眼看见钟玉素哪张精致的脸上挂了两片火红的枫叶,而旁边同马文才一道进来的苏幕白却是抓着一张纸捧腹大笑。
“刘夫人,敢问此联是何人的墨宝。”
哧,苏慕白再次笑出声来,全然没有形象可言。周围正在喝茶的各位大人才子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好奇望去,然后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钟玉素脸蛋变的更红,苏慕白手里拿的正是刚才孟星河为她茶楼写的对联。她望了一眼孟星河,然后小声说道:“是妾身刚才写的,文词粗俗,难登大雅之堂,苏公子莫要见笑才是。”
“哦——原来是刘夫人所写,在下还以为是那个牛倌写的黄口之言。”得意笑了一声,苏慕白道:“不过,刘夫人的行书写的如此苍劲,尤甚男儿,当真是笔力超凡,世间难得呀!”
知道是在挖苦自己,钟玉素和气道:“苏公子妙赞,区区几个字怎么能入公子法眼,公子就不要笑话妾身了。”钟玉素立刻从苏慕白手中夺过那副对联,轻轻将它撕成两半,悦耳声道:“苏公子是江都才子,自然瞧不上妾身的拙作,如果公子不嫌弃,就替代妾身为这茶楼添一副对子如何。”正好桌上有文房四宝,钟玉素为了苏慕白取来,表情看不出任何的差异。
“原来刚才的对联是刘夫人装裱茶楼的对子。”苏慕白不屑的说了一声,颇为戏谑道:“要是如此对子贴出去只怕损了夫人的门面,在下不才到是有一副对子,希望能入夫人的法眼。”
今天有御史和学政两位大人在此,苏慕白当然想展现自己的才华。拿起桌上的毛笔,几乎是一气呵成,一副上好的对联就出现在纸上,周围的人皆是一叹,连两个大人也是高兴的点了点头。
“一楼风月宜酣饮,万里河山可畅怀。”钟玉素淡淡念了一遍,眼睛却是向孟星河望去。
这个死人,坐在那里就像生了根一样,早知道刚才就不替他遮掩了,反正他脸皮厚,由人嘲笑便是。钟玉素噌骂了一句,依旧高兴说道:“苏公子果然高才,的确比妾身高明的多,妾身先谢过公子了。”
学政大人此时也起身拿着苏慕白的对子大为欣赏。“不错,不错,颇有魏晋遗风,意境开远不失为一篇绝对,你果然没有辜负老夫的一番期望。”
得到学政大人的赞赏,苏慕白自然高兴,挑衅的看了一眼孟星河,胜利者的骄傲显露无疑。“孟兄,桃源一别想不到在江都还能见到你。不知刚才在下的对子如何,还请孟星河指点一二。”
老子最怕别人挑衅,只要是挑衅就会兴奋。孟星河嘿嘿笑了一声,面无表情说道:“对不起,老子不知道!”
他说了一句粗话之后,已经向二楼的楼道口走去,好像是要下楼。路过钟玉素身边,孟星河淡淡道:“哥坚硬如铁,请钟姑娘下次不要怀疑我是否挺拔。”
孟星河抖了抖自己的腰板,的却是坚硬。看见钟玉素顿时羞红了脸,孟星河换了一种语气,无比小声道:“你要的东西就在桌上,代我向浩然说一声,我先回妙玉坊了。”哈哈笑了几句,毫不在意身后几道复杂的眼光射来,孟星河就这样走下楼去。
听他最后一句,钟玉素的心顿时颤抖了一下,急忙走过去,看见刚才孟少爷所座的桌上,不知何时用茶水写了几排字。水渍未干,还能清晰看出是什么。这人还真是奇怪,专挑这些古怪的事来做,不过看见桌上用茶水写的字,钟玉素心中稍稍一暖,只是用心念道。
“此茶只因天上有,人间唯独碧螺春。”
短短两句,更胜千言万语,看见最后三字,钟玉素嘴角突然厥起一丝弧度,洁白的小虎牙,紧紧咬在一起,轻轻跺了跺脚骂道:“死人,连句话都写的那么有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