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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上天气微凉,澹台薰晨起时感到有些冷,推开窗看了看,只见天刚破晓,泛着似白非白的色彩,太阳还没出来,显得有些阴沉。
今天是处理乐家一案的日子,乐瞳作为养女掌管乐家多年,家业蒸蒸日上,这么一大块肥肉在眼前,乐隆泱自然瞧着眼红。这种一家人互相咬的例子在卫国并不少见,而官府介入的结果,也大多是将财产平分。
澹台薰先将阿遥送去学堂,再折回衙门之时,捕快们大多已经来了,个个打着哈欠站在门口。叶池来得甚早,如往常一样坐在堂前写着什么,桌上还放着一个包裹,见她来了,忽地冲她暖暖一笑,不知为何显得特别开心。
“有什么好事吗?”澹台薰不解地看看他。
叶池依旧保持着笑容,温和明媚,起身将那个包裹放在她手上。她疑惑地打开一看,发现是徐记的茶点,在这一带很有名,平时她去吃早饭时最多点两三种,而叶池起码买了十五六种,各式各样的早点,小而可爱。
这一回,她蹙了蹙眉。
澹台薰默默将盒子盖上,又给他放了回去,不悲不喜道:“上回收你礼物之后我还没有还你人情,这次不能再收。”
叶池凝视着她,唇角依旧挂着笑,丝毫没有受到被拒绝的影响,俊雅的脸上笑容暖若春阳:“你不用害羞的,我都知道了。”
澹台薰再次难以置信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是不是吃错了什么东西,“你……知道什么了?”
叶池笑而不语,像是期待着她说什么,而这时苏玞突然走了进来,瞧见两人时愣了愣,哈哈笑道:“我是不是打搅到你们了?”
“没有。”澹台薰波澜不惊道,“苏通判有什么事么?”
苏玞盯着叶池脸上的微笑,古怪地皱了皱眉,才道:“噢,是乐二当家来了。他在秦州的本土人脉不及乐瞳,找了一些外来商家联合说乐瞳是骗子,还不知真的假的呢。”
叶池闻言,冷静道:“那乐瞳呢?”
“已经在二堂候着了。说来也好笑,她在乐家呆了二十年,却没本事证明自己是谁,连户籍都是原来的‘乐瞳’的。”
“好,我知道了。”
叶池应声,微微叹了一口气,在案前收拾着什么。澹台薰走过去问:“你准备怎么办?”
他耸耸肩道:“其实乐家的情况,明眼人都看的出是怎么回事,但若按照规章走,乐瞳必然处在下风。可是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坐以待毙,只能折中判断了。”
澹台薰点点头,也大概猜到了乐家的结局是什么,正想随着叶池前去二堂,却突然迎来了不速之客。
来人正是前日就找过他们的唐老爷,那时还请求叶池不要答应乐瞳的要求,以防她将铺子彻底卖出去。然而这不过是乐瞳留的一手,不论叶池答不答应,她的计划并不受到影响。
“叶大人。”唐老爷恭敬地向他行礼,但脸色显得有些不好,身后的随从还背着一个书箱,“能否冒昧问一句,乐家的事……你准备如何判断?”
叶池没有回答,而是凝眸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道:“先前唐老来找我,我以为你不过是关心竞争对手的情况。如今看来……是不是有什么私人的缘由在里面?”
唐老听罢目光动了一下,终于不再隐瞒,将随从身上的书箱放了过去,叹口气道:“乐老生前……其实是留了遗书的。”
***
唐老爷带来的书箱空空的,总总就放了两封信,但无论是上面的字迹还是密封的方式,的确是乐家独有的习惯。
“开什么玩笑,乐家和唐家的恩怨谁不知道,大哥怎么会把遗书交给你?”乐隆泱的脸色白得可怕,原以为最坏的大不了就是和乐瞳平分家产,现在由唐家将遗书拿出来,指不定钱都会给外人拿了去。
乐瞳亦是感到有些震惊,本是泰然自若的脸上露出几分慌张,直直地盯着叶池手中的信,冷冷道:“唐先生既然有遗书,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
唐老爷看向她,神色复杂道:“乐老生前曾将这两封信交给老夫,倘若乐家不出事不必拿出来。我原是准备在你出人头地时交给你;乐二当家回来之后,我预感到要出事,本来决定给你的,可你竟然要把商铺转手出去。”
乐瞳面不改色地指着乐隆泱:“只要铺子还在,我可以白手起家将它们买回来,但若是败在这个人的手上,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既有这样的本事,又何必大费周章地交给外人?”唐老爷蹙眉望她,“你不觉得花的代价太大了么?”
乐瞳闭了闭眼,神色不变:“这是我爹留下的东西,我不会看着它没落。”
叶池没有出声,默默将手里的两封信拆了开来,一封说的是乐瞳的事,另一封交代的是乐隆泱,手印有待比对,但字迹的确是出自乐老之手,大抵是说所有商铺都归乐瞳所有,而乐隆泱可以取走一千两,从此与乐家再无瓜葛。
当年乐隆泱被扫地出门的时候,也没有说的这么绝,看这意思是要逼他与乐瞳立字据了。乐瞳聪明归聪明,自尊心亦是强得可怕,否则不会擅自对铺子下手,这也是唐老迟疑的理由。
家事闹到这个地步,叶池觉得有些无奈,将信收在一旁,镇定道:“这两封信有待比对,一旦本官有了眉目,我会通知你们的。”
***
气候渐渐转凉,再不久便要入秋了。因为叶池总是很忙碌,储何巴结不成,只好灰头土脸地准备回朝。
那次澹台薰中毒的事一直让他很忧心,可侍从之中又找不到究竟谁不是他的人。其实他本就是吏部的散官,可有可无,就算要扒也扒不出每个人的底细,琢磨一番之后,决定向叶池负荆请罪。
储何捎上一块他能挑出的最好的白玉,前去找叶池时却没看见人。许是事情都在上午处理完了,衙门里空空荡荡的,他不巧撞到了澹台薰。
“储大人有事么?”
储何环视四周,问:“叶大人呢?”
“他应该在里面批文书。”澹台薰望着他小心抱着的锦盒,“有什么事么?”
“噢……那我下回再来罢。”
澹台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大约猜出那个东西是要送给叶池的,但他上一回想贿赂的时候就吃了个闭门羹,是以才会这么小心翼翼。
乐瞳等人离开之后,叶池就没从房里出来过了;她有些好奇进展如何,然而进门时却没看见人,本以为叶池不知何时离开了,伸着脑袋看了看,才知他正躺在最里端的木床上,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因为隔着一道屏风,澹台薰只能看见他的脚,轻手轻脚地关门进去,只见叶池正拿着一本书靠在木床上,眼睛却是闭着的,像是睡着很久了。
这里是他日常处理事务的地方,与其他屋子一样,会放一张木床供人小憩。他换上了常服,并非习惯穿的浅色,此时是一身墨色的长袍,衬得身材匀称,因一只手半握着书而露出了前臂。
与她想象中不一样的是,叶池的手臂很结实,虽然平时看着消瘦,但实则身形颀长干练,令她对男子忽然有了新的认识。
然而,果然与她先前猜测的一样,他的手臂上有伤痕,深深浅浅的陈年旧伤。
到底……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澹台薰看了他好一会儿,确定他已经睡着之后,好奇地伸手将他的袖子往上拉,想看看他的身上是不是还有别的伤。
叶池几乎快被他的心跳声震得睁开眼。
因前一天晚上激动得睡不着觉,下午他将乐老的遗书比对完之后,便躺在木床上看看书,不知不觉就睡过去了。他睡觉素来很轻,因此澹台薰推门的时候他便醒了,但透过屏风看见了她的一袭红衣,遂继续装睡,看看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明明害羞得不愿承认,竟趁着他睡着脱他衣服,可是进展得是不是有点……太快了?不对不对既然她害羞的话,他是不是应该起来抱住她啊……
“你在装睡吗?”
澹台薰冷不丁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叶池猛地睁开眼,发觉她已经将他的袖子理好,站在榻边直直地望着他。
他温和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你刚才突然笑起来了。”
“……”
澹台薰凑近看看他,果然连脸都是红的,遂关切地问:“你是不是得病了?”
“……”叶池默然摇头。
“如果你生病了最好去看一看。”澹台薰一本正经地盯着他的脸,“乐姑娘先前去京城学习过医术,你可以去找她。”
叶池抬头看看她,坐起来理理袍子,琢磨不透她的想法。
嗯……一定是在害羞,毕竟是女孩子嘛,都不愿亲口与他说。
想到这里,叶池不觉微笑起来,开口道:“那个……再过几天就是七夕了,到时……我们一起出去看看罢?”
“不要。”澹台薰回答得斩钉截铁,“我答应了要陪阿遥出去的。”
“……”叶池捂了捂胸口,“那……能带上我吗?”
澹台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阿遥说过很喜欢他,于是慢悠悠地点头。
果然还是在害羞。
叶池愉悦一笑,起身将案上的书信整理一番,目似朗星,金灿灿的,“正好乐家的事也告一段落了,七夕那天我们就一同去玩玩吧。我有话想与你说,你也……有什么话想告诉我罢?”
澹台薰认真地凝视他好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上去将手放在他额头上探了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