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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眨眼而过的短暂时间,漫漫岁月中不过沧海一粟,却足以引风云突变,天地倾覆。
灵石现世,锋芒毕露,龙翔浅底,一飞冲天。
神秘而低调的夜昙公子十余年不曾出现于江湖,一朝踏入,接连掀雨逐lang,先是兵不血刃重创破月阁西部诸多分会,而后又传出与太微堂堂主红弦昔年旧情,而今更是昭告天下,小年夜将与怀揣天下第一机密的红弦于剑南万俟府成婚。
曾在破月阁阁主身边形影不离,如同他影子一般的红弦,却要嫁与万俟皓月为妻。
情场江湖,怎看都是韦墨焰一败涂地。
帘山重幕月千里,世间议论声嘈嘈切切,不留分毫全部传达到朱红冷肃的高阁之上。
明明答应过要回来的,为什么是如此结果?人都说他半神半魔无所不能,可却连一个女子都无法留住,眼看着她跃入茫茫人海再无红线牵绊。
岁年情,一夕断,是谁的顽固和不肯认输把一切洒入尘土,终归相负?
白首伴谁不离,生死与谁相依?
总之,不是他。
消失整夜,第二日早晨冷如玄冰的破月阁阁主带着一身酒气坐于案前,玄衣似铁,领口银丝盘凰寂然。
“去剑南。”薄唇轻吐,低若龙吟。
一生相思一世情痴,他终是放不开手,恋她残像。
————————————————————————————同时匆匆奔赴剑南的还有很多人,重华门丢了重要人质忧心忡忡,息赢风与其他门派一样以贺喜为名前往,向来不插手江湖之事的朝廷也意外地下旨赏赐,由路途中的安平公主代为转达,其他还有诸多有名的无名的,看戏的伺机的,形形色色,络绎不绝。
一个是才貌无双唯一可与韦墨焰相抗衡的天降谪仙,一个是手握玄机予人野望成真的红颜祸水。
得玄机者得天下。
此世万里山河,究竟是姓韦还是姓万俟,或者二者都不是?
这必是一场旷世姻缘,有关武林动荡,有关天下江山。
夜灯飘渺,残烛映光。
“明日后我会返回毒王谷。”阴影中,面容白皙的黑衣少年形如鬼魅,声沉萧条。
桌边清雅如月眉目似画的男子眼帘微垂,淡漠语音中不乏遗憾。
“她已不是破月阁之人,你又何必如此嫌猜怨恨?”
“与此无关。”飘动无声的身影路过桌边,卷起的流风吹得烛光轻晃,“我是为护你才在此羁留,既然以后有江湖第一杀陪你身边,想来没我什么事了。你……”
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再看一眼纤尘不染似雪如风的男子,转身默默离去。
思,恋,忆,负,嗔,怨,痴,妄,是对,是错,爱恨缘何?
叹凉如许,轻挥熄了残烛,不曾被烦扰纠缠的万俟皓月蓦然发现,他竟是身在最厌恶的俗世凡尘中了。
晨。
紧闭的房门外,霜落挂满庭院花草,白蒙蒙恰似挽歌,老人们都说,这不是好兆头。
好坏如何,她一生与幸字无缘。
眼看就到吉时,桌上整齐摆放的婚服未曾触动,妆案前清丽绝伦的女子漠然静坐,外面喧闹贺喜之声似与她无关。
曾许一人三世三生白首不悔,可将与她花好月圆、合卺却扇者,却不是他。
世事无常,对她更是戏耍一般染过双十流年,爱的,恨的,痴的,怨的,全不是她心中所想所盼。爱的人伤她至深,亲的人断她退路,如此浮生到底怎能了断?若没有血海深仇,若没有唯一血亲,不如一了百了。
这般心思怕是与医娘无二吧。夏倾鸾对镜清笑,带着对自己的嘲讽与可怜。
罢,罢,罢,如今再想些无关之事有何用,该伤的人已伤,该断的情已断,苍茫世间除了万俟皓月大概也没人愿真心待她了,她能做的,就只有出卖自己换得弟弟性命,不负爹娘生她为人与萧白姐弟一场。
换上大红喜服,淡扫蛾眉,对着明镜忽又想起火光之中娘亲泪雨滂沱的笑容。
“娘,你早知女儿会沉沦孽海无法回身吗……”
倾城颜,祸国身,八荒长卷,再无人肯为她血做轩墨染半壁江山如画。
不爱喧嚣却不得不入浮生人海,与夏倾鸾的婚事竟会引来如此之多人士到场,这是万俟皓月远料不到的。尽管半是不解半是质疑,夏倾鸾既然亲口说出,萧乾与息少渊也不得不帮忙打点一二。
剑南风俗是近夜成婚,暮色渐落时四方宾客已经按耐不住,好事邻里,暗藏私心的江湖中人,还有毫无关系单纯被这场盛世姻缘吸引而来的风流游子,偌大的万俟府竟是水泄不通,目光全部集中于堂前空地。
天下第一总是博人关注,母亲是天下第一名妓,女儿又是天下第一杀,看热闹的人远比等待闹事的人多。
“来了来了!”人群中一声呼喝,霎时人头攒动,向厢房的甬路那边斜去。
如火艳烈的喜服被卸下环佩流苏,重要的盖头根本不见,只有一方素白轻纱罩于面上。黛眉斜飞,目光清冷,喜庆的婚服穿在她身上,竟隐隐带着线杀气。
“不愧是名妓之后,先后服侍两位公子,气势了得。”有人阴阳怪气道。
温文贵气的新郎冷目淡扫,一阵似花似药的香气飘过,片刻后只听几声凄厉惨叫,方才出言侮辱的人捂着口鼻滚在地面,指缝间大量鲜血涌出。
“污言秽语,口中之物不要也罢。”
没人看清宛若仙临的俊雅公子何时出手又是怎样出的手,及至此刻,挤在万俟府中的人们才明白眼前看似雍容的毒王谷传人有多可怕。
五轮沙漏中细砂渐少,万俟皓月不再迟疑,拉过面无表情的女子步入正堂,全不顾什么习俗礼法。
只要程萧白体内奇毒未清,万俟皓月想要夏倾鸾随时都可以,并不是非要等三日才行,如此推延时间并大肆宣扬自有其的目。
假如草草成婚,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韦墨焰恼羞成怒再下杀令,于他不痛不痒;但若给他时间前来阻止,却又当着天下人的面让他明白夏倾鸾不会选择与他离去,这才是最有力的打击。
他来,只会落得凄惨而归,即便自己不出手也早有众多门派虎视眈眈伺机而动;他不来,夏倾鸾必然心死无话,自此只属他万俟皓月一人所有。
这场心谋,韦墨焰只有输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