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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泉把面具揣进怀里,心情沉重地往回山的路上走去。
唐国本就是武风强盛的国家,兵强马壮自然也不必提,更是大陆上一等一的强国,可近些年来,唐国许多地方军容不整,逃兵时不时也会有那么几个,这类人往往不敢回家,有的人隐居山林,做了自食其力的农夫。而有的人则仗着自己有些力气,会些军中的体术,便做了林子里的强盗,绑人的劫匪,或者帮派里的打手,总之,用黄泉的话来说,都是军中败类。
黄泉走在路上,感受着体内丹田处真气的涌动,嘴角勾了勾,心想当年小白给自己喝得那些玉精,效力还真是霸道无比,也幸亏自己是天绝脉,真气无法喷薄而出,不然事情是好是坏还真是难说,不过随后他又开始担心起虎子,虎子也喝了不少,也不知是否安好,等老师同意自己下山出去闯荡了,应该回去看望一下才是。
不知不觉,黄泉就回到了卧牛书院,此时还没到正午,勒开怀刚刚从院后摘了些菜,将洗未洗。
黄泉看着六师兄有些壮硕的身子,心想院子里恐怕就自己最是瘦小,然后随意打了声招呼,走向了二师兄的房间。
自从一年前开始,常快活便停止了对黄泉的训练,任由他去山下行些善事,据说这是老师的意思,也是黄泉一直苦恼的地方,因为他觉得自己尚有许多不足,比如他体内的真气太过于霸道,自己无法随心控制,又比如虽然他已经把“一刀”挥出七刀,又把七刀合为五刀,可正如二师兄所说,凡事都是先易后难,自己领悟刀意也遥遥无期。
他不是没有提出过意见,可孔仲尼却是主张实践才是硬道理,他拗不过老师,只好照做。
经过二师兄这个具有恐怖实力的强者一对一的教导与训练,山下那座小城附近,那些令官府头疼的罪大恶极之人,自然不会是黄泉的对手,黄泉化身为铁面人,做着铲除罪恶的善举,然而一年来境界上却没有丝毫增长,依然只是半步二品。
要知道,十五岁的半步二品,说出去骇人听闻,正常人习武,二十岁能到三品中境就要烧高香了,可黄泉仍是对自己不满意,他当然不是正常人,可也不知是比正常人不幸,还是比正常人更加幸运。
心事繁杂,黄泉很快来到二师兄的门口,房门紧闭。
黄泉敲了敲门,二师兄拉开门,冰冷地看着他。
他看着黄泉,黄泉也在看他,他看着二师兄苍白地脸色,心中的歉意再次浮现,他想到自己修炼的真气,与其说是二师兄教授他的,倒不如说是二师兄舍命为他开创的独特修炼方式。
黄泉十二脉只通了一脉,世间所有修炼真气的功法自然不适合于他,而二师兄常快活却是以自身为实验,创作出了适合黄泉修行的法决,这一举当然是壮举,可却是对自身造成了极大的伤害,依四师姐的话说,经脉就是人的根本,他却是在自己的经脉上动刀子,这样让他受了极大的内伤,境界上也受到了永久性的折损,不过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天大的幸事。
黄泉知道真相后万分感动,也万分愧疚,更是明白了为何当初二师兄教自己习武时所表露的不正常,以及四师姐那些显然是生气地话语。
他不明白,就算自己是他们的小师弟,就算自己是娘亲的儿子,就算他们对娘亲情深意重,可也不至于拼了性命帮助自己,自己又何德何能,承受着这样的好意。
“所以你来找我就是看着我发呆?”
二师兄冰冷的话语将黄泉从思绪中拉出。
黄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只是有些出神,来找二师兄,是有些疑问。”
“说。”常快活简约的表达出了自己的态度。
黄泉一向习惯二师兄如此说话,他整理了一下思路,认真问道:“最近下山打斗时,觉得丹田处的真气有些不稳,而且越来越强烈,我怕,会出些事情,所以,来看看二师兄是否有什么办法。”
常快活听言,目光依旧冰冷,指了指蹲在厨房门口洗菜的勒开怀,道:“去让他教你切菜。”
黄泉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要说话,常快活却是不再管他,门一关便没了身影。
黄泉苦笑地摇摇头,只好抬步来到六师兄身旁,想了想二师兄既然让他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于是他不再多想,他蹲在六师兄对面,看着他,认真道:“请六师兄教我切菜。”
“切菜?”勒开怀疑惑道:“好端端的学切菜干什么?”
黄泉指了指二师兄的房子,道:“是二师兄要求的。”
勒开怀天不怕地不怕,打牌也敢赖老师的银钱,可唯独害怕常快活,他听见黄泉提到了二师兄,哪敢再问,他把洗好的土豆大葱等物放进篓子里,对黄泉说道:“跟我来。”
黄泉跟着勒开怀来到厨房内,看着繁杂的厨房用品,有些头大,这些年他只知道六师兄做的饭菜很是美味可口,自己却是对做饭一窍不通,似乎……院子里的其他人都是这样。
“小师弟,你可别觉得切菜简单,这可是一件细活,不,确切来说,这是一门艺术活。”勒开怀拿出一个土豆,放在俎上,道。
“艺术活?”黄泉觉得六师兄一向幽默。
“不错。”勒开怀露出黄泉从未见过的认真神色,道:“就比如这块土豆,若是切成丝,就得粗细均匀,而且,最好不要损坏俎,你六师兄我穷得响叮当,银钱都被你们赢了去,可买不起。”
黄泉听后若有所思,经六师兄这么一说,切菜还真不是件易事。
勒开怀看着他,从俎旁拿出一把菜刀,道:“还是示范一遍给你看比较好。”说完,他一手按住土豆,另一只拿刀的手开始落下,先是切了一刀,再切第二刀,随后越来越快,下刀如有神,且在此过程中,没有刀切在俎上的声音,只是片刻,一个土豆便化作一条条粗细均匀,晶莹剔透的土豆丝,整齐的躺在俎上。
黄泉看着,目瞪口呆,不免对六师兄刮目相看起来。
勒开怀切完了土豆丝,面带得意地看了黄泉一眼,看见黄泉的表情后,得意之色更甚,他道:“小师弟,修武之途长远兮,你还需更加努力才是啊。”
黄泉赞同地点点头,随后看向六师兄手中的刀,一脸跃跃欲试。
勒开怀把手中的菜刀递给黄泉,道:“你试一下,不过我先说好,切坏了俎,买俎的银钱由你来出!”
黄泉逢赌必赢,而且大多赢得都是面前六师兄的钱,所以他当然不在乎,他点点头,从篓子里拿出一个土豆,学着六师兄的样子,一手按着土豆,一手持刀,往土豆身上斩去。
至于为什么用“斩”这个字,看着黄泉落下的刀便知道了,当真力大势着,砰的一声,刀锋瞬间划破土豆,重重斩在了俎上,俎也应声而碎。
黄泉尴尬地看了看勒开怀,由于体内真气太过于庞大,他便时而控制不住,而这,正是他苦恼的地方。
勒开怀摇了摇头,已是一本正经的神色,他拿过断成两截的俎,仔细看了看,道:“刀痕虽然明显,却是不光洁,小师弟,看来你得好好琢磨琢磨该如何控制自己的力道了。”
黄泉点了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请六师兄多多指教。”
勒开怀却是摆了摆手,道:“这我可教不了你,还得靠你自己,以后没事你就过来切土豆,切得多了,自然就明白了。”
黄泉迟疑道:“可是这俎……会不会不够用。”说完他瞄了一眼断俎。
“确实是这个道理……”勒开怀低头苦思,随后他抬头,眼光直闪道:“有了!”说完他留下有些莫名其妙地黄泉,跑回自己房内,随后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再然后屁颠屁颠抱着一个石板跑了回来,放在桌子上一声闷响,听上去似乎很沉重。
他指了指石板:“这是我当初切菜时用的石板,最后切得娴熟了,觉得它不好用,就放回了房内,以后你就用它练习,这样就不怕了。”
黄泉看了看桌上的石板,上面布满了白色刀痕,他觉得这倒是不错的办法,点点头,拿过刚才只切了一刀的土豆,又尝试切去,于是,厨房里传来一阵菜刀接触石板的叮响。
不知不觉,已是晌午时分。
孔仲尼看着桌子上,盘子里乱七八糟,粗细长短各异的菜肴,直摇头叹气。
黄泉有些不好意思,无它,中午的菜都是他切得而已。
“所以你确定你只是切了菜,而没有去做菜?”四师姐动了动筷子,又收了回来,疑惑问道。
“没有没有,菜是我切的,做菜的却是六师兄。”黄泉小声道。
“那倒是可以接受。”三师兄许自在观望许久,终于动了筷子。
黄泉心想连三师兄这么随性的人都如此,可见自己的刀工是有多么差了,他打了个哈哈,企图化解一下场上的尴尬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