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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无事,索性听歌,倒也无妨。于是野狼便点了点头:“好。”同时抬手,把阿斯蒙蒂斯的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拿下来。
阿斯蒙蒂斯一手搁在左边的浴缸顶上,一手抓住另一边的浴缸壁,凑到野狼面前:“那我唱啦?我真的唱啊?真的真的唱咯?待会儿如果唱得不好的话,你可不能怪我哟。”
“随你。爱唱不唱。”这个蠢货靠得太近,野狼脑袋向后躲开,同时瞪他一眼。可没想到刚好打了个哈欠,这瞪,就瞪得有些软弱无力了。
“你是不是困了?还要听吗。”阿斯蒙蒂斯撑在浴缸上,大半个身子俯身向下,和野狼靠的极近,“要不然别洗了,我抱你回去睡觉?”
野狼用力推开他的脸,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废话怎么这么多。”他疲倦地把脑袋靠在自己的右手上,右手肘则撑着浴缸顶,斜着脑袋,眼睛半眯地睨着自己上方的阿斯蒙蒂斯,“手给我收回去。”
阿斯蒙蒂斯乖乖地缩了回去。不过同时,又把野狼的右手臂从水里给捞了出来。
野狼皱着眉瞪他。烦死了,你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阿斯蒙蒂斯赶紧举起毛巾:“一边洗,一边唱,节约时间?”
野狼本来想要点头,但是再一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充满困惑地坐了起来。
奇怪?我是什么时候离开教堂的?怎么离开的?为什么回到客栈?
他的伤怎么回事?现在看起来,他完全一点受过伤的样子都没有。
更重要的是,我为什么要让他帮我搓澡?他自作主张把我扒光的帐还没和他算呢。
幸好阿斯蒙蒂斯及时大声唱了起来,野狼凝聚的视线焦点又慢慢的涣散了。
今晚的他神智特别糊涂,好多事情都不太提的起劲儿来。算了吧。先听一听歌,有别的问题,等明天再说吧。
野狼重新又躺了回去。
歌声的旋律,几乎在响起的第一时间,就抓住了野狼的心。
野狼十分肯定,自己喜欢这首歌。之前阿斯蒙蒂斯小声哼唱,让他听到的时候,他就已经被这首歌所吸引。现在唱得更大声了,于是这份肯定,也变得更加确定。而且,他已经明白了这背后的原因。
他之所以喜欢这首歌,是因为歌声里,有海。
野狼甚至都不需要闭上眼睛,便能感觉到迎面吹拂的海风,温暖和煦的暖阳,以及波澜壮阔、无边无际的大海。
听得久了,他的意识一点点变的恍惚起来,一种奇怪的错觉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竟然觉得,自己既漂浮在九霄之上的浮云间,又同时遨游于万里之下的深海中。
他感觉到了彻底的自由。
以及肆意的放纵。
野狼觉得自己好像都听醉了,可就在最高.潮的时候,歌声忽然中断,残酷的重力将野狼狠狠地拽回地面,他又被迫回到这间冰冷而又狭窄的房间。
湛蓝的大海消失了。野狼睁开眼睛,十分失望地看到极其狭窄的浴缸。这浴缸是如此之小,他甚至没办法完全摊开自己的四肢,只能委屈地蜷缩着双腿坐在里面。
野狼不爽,想让阿斯蒙蒂斯继续唱,但紧接着他惊讶地发现,阿斯蒙蒂斯居然不见了!
野狼顿时警惕地坐了起来,不过下一秒,他就察觉到了自己肩膀上的一双手。
他什么时候坐到我后面去了?野狼困惑地把脑袋向后转,不料刚转了一半,又让阿斯蒙蒂斯给硬掰了回来。
“你别转来转去的,这样我还怎么干活啊?”阿斯蒙蒂斯居然有胆子用抱怨的语气对他说话。
野狼错愕之下都忘了要生气:“你为什么坐在我的背后?”
“当然是替你擦背啊。”阿斯蒙蒂斯理直气壮地回答他。
野狼感觉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让你帮我擦背了?”
阿斯蒙蒂斯委屈的回答:“你不是让我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吗?”
“这和你帮我擦背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啦!”
“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呢!?”
“所以说,到底是哪里有关系啊?”
“那你说,到底是哪里没有关系呢!!!”
“不管是哪里,都没有关系啊!”
“明明是不管哪里,全都是有关系的啊!!!”
野狼瞪着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更是不甘退后地瞪着他。
两人你瞪我,我瞪你,浑圆的眼珠子彼此相对,然后野狼瞪着瞪着,眼睛瞪酸了……
眼睛干涩是很难受的事情,野狼条件反射的眨了一下眼睛。
一直死撑着没有眨眼睛的阿斯蒙蒂斯,立刻欢快的举手,做出胜利的姿势:“我赢啦!”
野狼:“……”
你他妈的赢什么赢。什么时候变成瞪眼睛比赛了!?我怎么不知道。
野狼无力地捂着额头。
哦,不,这么白痴的对话一定不是我说的。
阿斯蒙蒂斯的白痴感染力实在是太强了,我居然跟他的思维同步了。
(尔康手.jpg)智商君,你不要那么任性地下线啊————
偏偏阿斯蒙蒂斯还不肯消停,聒噪得不行了,“赢啦赢啦”赢得野狼的太阳穴不停地跳动。
“你给我闭嘴!”
“闭就闭。反正……”阿斯蒙蒂斯得意洋洋地捏了一把野狼的细腰,“反正你要让我搓背。”
腰是野狼的敏感地带,猛地被他一捏,野狼痒得整个人都弯成虾子,嘴里无法控制地怪笑起来。
阿斯蒙蒂斯“咦”了一下,觉得有趣,十分作死地伸出两只手,同时痒痒野狼。
然后他果然马上就悲剧了,理所当然地被甩了一巴掌不说,还让剧烈挣扎的野狼浇了一身的水,新换的衣服又湿透了。
野狼重重喘着粗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抓住自己腰上那只捣乱的咸猪手,死死地钳着手腕,恼怒地丢出浴缸,言简意赅地赏了他一个字:“滚!”
“为什么呀?凭什么呀?”阿斯蒙蒂斯嘟着嘴巴委屈地看着他,“你都答应我了,干嘛又反悔!?”
野狼愤怒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阿斯蒙蒂斯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刚才啊。”
野狼暴怒的:“刚才什么时候!!!”
阿斯蒙蒂斯嘟着嘴巴:“就是刚才啊。”
“具体几分几点几秒!?我说的哪句话哪个字答应了你!?你有本事就给出证据来!”
在野狼的咆哮下,阿斯蒙蒂斯一点一点地移开了视线:“反正就是……刚才啊。”
野狼简直要给他气死了。跟这种人说话永远都讲不清楚,算了,不洗了,回去睡觉。
野狼现在已经认出来了,这个就是他们住的客栈。而这里是阿斯蒙蒂斯的房间,他的房间在隔壁。
“你怎么突然起来了?等等,你要去哪?喂!还没有洗完呢。”阿斯蒙蒂斯惊慌失措之下,猛地一把扑过去。
野狼都已经走出浴缸站在地板上了,浑身湿漉漉地往下滴水,正冻得一阵哆嗦,结果一时不察,又让阿斯蒙蒂斯给拦腰截起,双脚离地,硬是被仗着自己力气大的阿斯蒙蒂斯逼着重新回了浴缸。
野狼肯定是不愿意的啊,阿斯蒙蒂斯刚松开手,他就冲了出去。阿斯蒙蒂斯让他弄得都要哭了:“求求你别跑了行不行!?你至少还得再泡半个小时啊,不然你的身体会撑不住的。”
神经病。不知道你到底在瞎说什么。“让开!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野狼拽过披风裹住自己,同时压抑住身体奇怪的冲动。
他让阿斯蒙蒂斯抱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又痒又麻,搞得他浑身都奇怪得很。身体的感觉好古怪。算了算了,一定是今天太累了。
无意间,他又抬头看了一眼镜子。
镜子里的恐怖血人和他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野狼沉默片刻,右脚稍微挪动了一点。
镜子里的恐怖血人也跟着挪动右脚,无论是角度,还是距离,都和他的完全一模一样。
野狼又做了几个动作,可不管他做什么,镜子另一边的恐怖血人都会和他摆出同样的姿势。
唯一的区别,是他们的表情。野狼是面无表情的,而镜子里的他,则笑得宛若一个天真的孩童。
顶着一身别人的腥血,却笑得像个天使一般纯洁。
好恶心。
野狼的瞳孔猛缩,忽然再也无法控制身体冲动,猛地一拳狠狠砸中镜子,镜子里的人顿时就变成无数的碎片,纷纷摔落下来。
阿斯蒙蒂斯让他吓了一跳,赶紧冲过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疼不疼!?”野狼的手心上满是玻璃渣子。
野狼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身体似得,像个石头一样木然地看着他。
直到温暖的水重新淹过他的身体,停滞不动的眼珠才猛地晃了一下,他这才回过神来。
他低头,发现手背已经完好如初了。
记忆中断了一小截。
不过他猜测得出,应该是阿斯蒙蒂斯替他拔出了镜子渣,又替他进行了简单治疗吧。
我今天不对劲。真的很不对劲。
野狼头疼地按着自己的额头。
而阿斯蒙蒂斯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得,一边愉快地蹂.躏.野狼那滑嫩嫩、白皙皙的后背,一边继续哼起了刚才的那首歌来。
好吧,不管对劲不对劲,反正有歌听,总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
“你头发是不是又长长了一些?”阿斯蒙蒂斯手指拂过后脖颈,一把将所有长发都撂倒左肩。“喏,给你。”
“没注意。”野狼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右手向后,把自己的头发抓到胸前,“你不要把歌词都含在嘴里,吐词清楚一点。”
上一遍,阿斯蒙蒂斯闷在喉咙里轻哼的时候,歌词部分模糊不清。像是在嘴里含了个鸡蛋,旋律倒是动人得很,但具体唱了些什么内容,却是不甚清楚的。
“我又不是专业的,没跑调就很不错了好吧。再说了,吟游歌手唱歌都是要收费的,你一个铜板都没赏给我,我免费帮你干活你还要嫌弃,天下哪有你这样的。”
哪怕没有回头,但野狼也能猜得出阿斯蒙蒂斯在说这句话的同时,那副撅着嘴巴不爽又有些小委屈的表情。
野狼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又不是我提出的。你主动要唱,怎么废话还这么多。”他扭身,抬手,弹了阿斯蒙蒂斯一脸的水花,“快唱。”
阿斯蒙蒂斯恼怒的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冲野狼龇牙咧嘴地做了个威胁的表情,然后又给野狼一个眼神给瞪软了,乖乖地缩回去,张嘴唱了起来。
其实,阿斯蒙蒂斯对自己的评价还是挺可观的。
他的歌喉,如果在专业的音乐家耳朵里,勉勉强强仅能挤进“能听”的范畴内,反正绝对达不到“好听”的程度,如果要用“动听”来形容他,那职业歌手们大概都要笑了。
可是,野狼却觉得,歌这个东西,并不能仅仅从技巧的层面上来分析。一首歌到底好不好听,除了技术上的高低之外,感情是一个更加很重要的影响因素。
同一首歌,不同的人,能唱出完全不同的感觉来。
阿斯蒙蒂斯的声音与细腻完全不搭噶,他要唱,那便是肆意的,豪爽的,粗犷的。再加上声线本来就比普通人低沉,在宁静的夜晚里,有一种极其特别的韵律,磁性而又性感。仿佛他正在贴着你的耳朵低声说话,令人面红耳赤的同时,又忍不住对他描述的那个自由世界,充满了向往。
阿斯蒙蒂斯一边唱,一边捏着野狼的肩膀,替他按摩起来。野狼紧绷的后背一点点得放松下去,身体慢慢的向后软到,他靠在浴缸壁上闭目听歌。
这一次,野狼终于听清楚歌词了。
他原本以为这是一首水手们的冒险歌。
可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这竟然是一首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