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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已至。
炎炎烈日压抑得快让人踹不过气来,树上传来夏蝉嘶鸣之声,徒惹人心烦不已。一片绿叶从枝头滑下,悠然飘转,最终落在了男人的肩头。
池慕辰抬手从肩上拿起绿叶,眸光落下,细细端详着这绿叶的脉络纹路,然后朝着别墅大门道:“浅浅,好了吗?”
“好了好了。”屋子里面传来清凉如水的嗓音,似能冲走着夏日炎热一般,“马上就来。”
一边从别墅之中走出来的苏南浅一边道:“这么神神秘秘地到底去哪里,小殊刚才又差点哭了,耽搁得久了些吗。”
男人望着自己掌心中的绿叶,然后缓缓收拢,再次摊开时绿叶已成了一团揉碎的渣滓,“有惊喜给你。”
只有惊没有喜——惊喜。
苏南浅并未多想,只是在嘴角荡漾出一抹笑意,“长离怎样都好。”
今日是池慕辰亲自开车,只有他们两人。她在心底想,到底是什么惊喜,用得着他亲自开车。
约莫过了一个多小时,黑色宾利慕尚减速停下。她打开门,却有些愣住,她试想了很多个地方,而眼前这个地方,是万万都没有想到的。
只是一座烂尾楼而已。
周围的地方都十分的空旷,甚至是还丛生出了半人多高的野草,放眼望去全是萧索的凄凉。苏南浅不禁开口问:“这里是哪里,来这里做什么?”
“手给我。”男人绕过车头走过来,十分绅士地朝她伸出手来,在阳光之下,那手如莹莹白玉般好看。
只要朝她伸出手,就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手递过去吧。或许对长离,她就是这么信任。经历了这么多的波折,全部累积成了对他十足十的信任,他便是她的信仰,便是她的救赎。
杏眸之中秋水流淌着,温光流陷之际已经是将手轻轻放在了男人的掌心。此刻,池慕辰流墨般的眼瞳之中早已闪现出了平日来不曾见过的光芒,只是缓缓地,将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收紧,最后完全将她的手给握在手中。
“我们走。”他朝她微微一笑,如沁心脾般扫去了这酷暑的燥热。
他牵着而她的手,朝那烂尾楼之中走去......
*
整个烂尾楼之中都是阴森森的,灰尘颗粒都在空气之中以曼妙的姿态浮动流淌着。要是这么呼吸一口的话,有哮喘的肯定得喘成狗。
大门缓缓被推开,阳光像是救赎般似的射进这晦暗肮脏的烂尾楼之中。阳光自地面铺了一地,金灿灿的,在一片金灿灿之中,一对璧人宛若踩着流星而来,登对得让人几乎不敢直视。
苏南浅微微蹙着好看的秀眉,因为这里的灰尘实在是太重了。不想再往前走,男人的脚步却仍旧没有停下,直视自顾自地朝前走。
直到走到中部的时候,苏南浅才看见那里躺着一个人,心头一紧连忙上前查看——
只见躺在灰尘之中的人满身肮脏,痛苦地蜷曲在一起,五官微微狰狞扭曲着。虽然脸上也满是灰尘肮脏,但是她还是看清了,“林许?”
“长离。”苏南浅转过身来盯住男人隐没在阴影中的容颜,“林许怎么在这里,怎么回事?”
一声低低的嘲讽从池慕辰的口中溢出,他的眸光夹着寒霜凉意,直直注视着地上狼狈的人,“这只不过是给某人的礼物罢了。”
若是没有礼物,怕是引不回来呢。
“礼物?”
她将将问出口,却听见周遭有着轻微的响动,视线迅速地流转开来。这才发现,烂尾楼之中不止是三个人,而是有许多人,许多身穿黑色西装眼戴墨镜的人。
“这些人是......”她迟疑地问出口,声音在这空旷的烂尾楼中显得更加的清寂明亮了。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一看就不是警察。反而是有点像......黑道的?
“商场不是这么好混的,谈判桌上的游戏也不是谁都能玩得起的。”男人垂下长长的浓密睫毛,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没有一点手腕和狠毒的心思,哪能这么轻易的立足。但凡混得风生水起的,自然和黑白两道都要交情。置于我,只不过是比其他人的交情更深一些罢了。
这些她自然都是知道,要说他是干干净净的那反倒是让人怀疑不已了。苏南浅的杏眸微光滞住,缓缓问:“只是现在如此大费周章,是要做什么吗?”
“我说过了,有些事情还没有告诉你。”他的瞳孔森森如海,声线却在此刻显得凉薄无比,“所以今天,我会让那个人亲口告诉你。”
“那个人是——”
“池慕辰......”
苏南浅的问话被一记痛苦的呻吟给打断了,神经一扯才注意到是地上的林许醒了。
林许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了居高临下的她,不禁笑得猖狂,“哈哈哈哈......苏南浅你到底还要我怎样.......你赢了不是吗!”
“什么我还要你怎样?”苏南浅听得疑惑,视线如钉子般落在那苍白憔悴却满是灰尘的脸上,“你把话说清楚。”
林许趴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要同尘埃融为一体。只是她好像不甘心这样似的,只是颤巍巍地一把伸手拽住了苏南浅的脚踝,“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拿了我一颗肾现在还要我的命不成吗!”
阴影之中,苏南浅的眸光隐隐有些碎裂,眼底出现了裂痕,她只是放大了眸子盯着死命拽住自己脚踝的林许,“一颗肾?”
她的手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右腰,这颗肾......
“失去一颗肾我也就只剩下半条命了!”林许仿佛在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嘶喊,昔日那淡然的美丽全然不服,此刻只剩下了声嘶力竭,“苏南浅,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开我啊,啊——”
伴随着林许尖锐的惨叫声,她看见林许抓着自己脚踝的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当然不是林许自愿松开的,她看见了林许的手上有一只脚,脚上穿着程亮的皮鞋。
淡淡的龙涎香卷着细弱颗粒扑面而来,男人满脸淡漠,黑瞳之中却尽是浮冰碎雪般的凉意,“你弄脏了浅浅的脚。”
林许惨叫着,那声音简直宛若从修罗地狱爬上的恶鬼一般,瞪大的双眼之中满是怨恨。
她浑身皆是一震,不可置信地退开一步。这样的长离......是她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这样的我,浅浅你是怕了吗?”他的嘴角依旧挽着那清扬如风的淡笑,脚却扔在踩在林许的手上不曾挪开。
“我......”她竟然是不由自主地又退了一步。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池慕辰的容颜英俊如斯,只是此刻却带上了苦笑,“浅浅,你果真是怕了呢。”
苏南浅问自己,这样的长离到底怕不怕,她不知道。自从认识他以来,他是那么的风度翩翩风姿卓绝宛若天人一般。而此刻,眼前这个宛若修罗附身蔓延狠辣的男人是谁啊......
看着她一动不动,池慕辰微不可微地叹口气,只是看向她的眸光依旧温暖,“浅浅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也从来不说自己是一个好人。只是对你的心,是真的。真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楚,入耳的时候更像是湖面被激荡起涟漪一般。
苏南浅的心里一软,便抬脚,朝着男人走去。此刻,她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望着男人温柔英俊的眉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拉着男人的小指,“对不起,长离......”
他抬手轻轻抚摸她的脸,有些痴迷的目光,“没关系浅浅,只要你愿意重新走回到我的身边,我就什么事都没有。一次可以,两次可以,一百次一万次都可以,我要的,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你而已。”
他没有给她说话的间隙,只是继续开口:“肾源很稀缺,就算是黑市以高价都购不到。所以说,我不介意伤害他人来保全你。”
是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短短两个月的时间就有合适肾源。要知道,许多人是垂死等了几年,都没有得到一颗肾脏。
“我以她的儿子威胁她,如果不给我一颗肾脏的话我便要她的儿子没有好下场。”他的压你的寒光大作,丝毫没有了温柔的迹象,“我就是这样残忍的人啊,浅浅。”
“没关系的长离,没关系。”苏南浅静静拽住他温凉的手,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自眼底滑下,眸光瞬间便化作了一汪水。
池慕辰的长睫半敛,垂下目光来注视着自己的手,“没办法啊,这只手就是这么的残酷。其实,我也想过割一颗肾脏给你,只是配型失败,不然,你的身体里面也会有我的一部分了。我突然很想尝试一下这样的感觉。”
“别说了......我都知道......”眼泪如倾轧的洪水一样凶猛,毫无顾忌地在白皙脸蛋上留下一道泪痕来。
却在这个时候听见他开口,“把人给我带上来。”
具有威严的命令一下,立马便有两个黑衣人压着一个人从阴影处走出来。那人越来越近......十步.......九步......六步......五步.......两步......一步.......
看清了!
苏南浅仍然挂着泪的眼睛微微眯起,“锦楠?”
池锦楠抬起脸来,满脸的苍白,只是盯着她,“南浅......”
“小叔,要是你自愿回来多好,就不用让我这么大费周章了。”男人满脸无所谓地笑着,眸光所至之处尽是寒霜。
池锦楠抿紧了唇,视线狠狠地盯着男人。
“这般凶狠的眼神啊......”池慕辰在挥挥手屏退了站在池锦楠身后的两个黑衣人,只是轻轻上前一步,“果然,小叔一定是后悔了,后悔当时没有亲手开枪将我打死。亦或是......小叔想不到我的枪法竟然会如此地差。”
苏南浅听得耳膜隐隐要撕裂来一般,杏眸的水光止住,只是深深地望着阴影处的两个男人,“怎么回事,还有多少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对上她的视线,池锦楠的心脏有一瞬停止跳动,血液流动得渐渐缓慢,他只是喉间一哽,“南浅....我......”
“浅浅,今天带你来这里,我就是想让小叔亲自告诉你一些事情的真相。”池慕辰笑得云淡风轻,却让人脚底都在生寒,“顺便,我也让浅浅看看,这样一个外表斯文的男人到底长着一颗怎样的心脏,红的......还是黑的?”
那样凉薄的嗓音说出来的话语,像是令人窒息的二氧化氮般,只是让人无法呼吸,无法思考。池锦楠的心中如同擂鼓般,他知道,池慕辰定然是已经查到了所有,现在要的,只是让他亲口将真相事实告诉南浅。这种做法,真真是第一贵公子的风格,狠辣凉薄到令人窒息。
“小叔,你最好快点说给浅浅听,不要考验我的耐心。”话音落下,踩在林许手上的脚狠狠一转——
“啊——”
听见林许丧命般的叫声,池锦楠的额头不由自主地渗透出了细密的汗珠。他知道的,眼前这个男人早就变了,和两年前完全不一样了。变得更加令人胆寒,更加令人心惊。只是对上他的眼神,便觉得灵魂都要被抽走了一般。
本就无比可怕的男人,变得更加狠辣绝情,这何尝不是令人害怕的事情。
“小叔。”
在他怔忡之际,池慕辰已经开合薄唇缓缓而道:“我脚下踩着的,可是为你奋不顾身却落得这个下场的女人,你要是再不说的话......我就叫这里的所有男人上了她。”“你竟然是狠辣到了这种的地步吗......”池锦楠冷冷咬牙,心中却莫名开始发寒。
“我狠辣......哪里又比得上小叔的心机深沉呢?”男人浑然不顾脚下之人发出的凄厉惨叫,眸光依旧犀利地盯着池锦楠,“没错啊,我就是狠辣,那又如何?或者说,你能耐我何?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小叔咎由自取的吗?”
苏南浅从始至终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局外人,但是掌心沁出来的汗水告诉她这是真实的并且是与她有关的。毕竟,女人的直觉一直都是那么的准。
眼前的长离,很陌生.....
眼前的锦楠,也很陌生......
她究竟还有多少事情不知道?
“锦楠,你说啊。”苏南浅清脆的声音贯穿在二人之间,有种说不出来的魔力,“长离到底要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说,到底在隐瞒什么?”
池锦楠唇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被恐惧消失殆尽,倏尔,他却像是疯了一般开始仰头带笑,“哈哈哈哈......”
“南浅。”笑完之后的池锦楠直直盯着她的眼睛,“你真的想知道吗,要是知道了......你会恨我的。”
“你到底做了什么,我会恨你。”苏南浅眸中的精光一闪,心底隐隐生出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南浅啊......”池锦楠痴痴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着他至今留恋不已的女人,“你能不能先答应我,不要恨我......”
那种不安是愈发的浓烈了,看着走得越来越近的池锦楠,出于条件反射地,她一把紧紧拽住了身边男人的袖子。
“别怕,浅浅。”长离闻声安慰。
“哈哈哈哈——”那种宛若疯魔般的笑声又从池锦楠的嘴中发出来,“你到底爱的男人还是池慕辰啊!为什么,为什么啊!分明是我先遇见你的,分明使我们先在一起的,为什么为什么!”
苏南浅喉间一哽,正欲说话,长离却不咸不淡地开口:“你别问为什么,你根本就没有资格问为什么。还有一点,我需要纠正你。最开始遇见浅浅的,是我,不是你。你遇见浅浅的时候,浅浅十七岁。而我,早了你整整三年,你忘记了吗......十四岁的浅浅救了我一命。”
“什么都是你算计,你全部算计完了!”池锦楠苍白的脸上却丝毫不掩饰怒气,拳头攥得死死的,“钱是你池慕辰的,权也是你池慕辰的,女人也是你池慕辰的!你非要和我争,你偏生是要和我争!”
见状,男人如墨黑瞳之中仍然没有鲜明的变化,只是沉寂如海,“你又错了。池锦楠......”他径直喊出了他的名字,冷漠无比,“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争,因为这些,通通原本就是属于我的。是你......非要来觊觎一些原本就不属于你的,不管是人也好,物也罢。”
池锦楠紧紧咬着牙帮,看样子已经是怒到了极致,他的嘴角有着鲜红的液体流下来,想必是咬破了自己的嘴唇。那三分相似的容颜,好像也在这鲜血之中被尽数击破,破的到底是容颜,还是那血缘的纽带。
“我找你来不是细数你是有多么愚蠢的。”长离眼眸一抬,玩味似的对池锦楠道:“我这里一共有百来号人,林许怕是禁不住这样的折腾,现在又只有一颗肾,怕是不超过十人就已经晕了。到时候一条贱命保不保得住,我可不敢说。”
“你怎么能这么胆大妄为!”池锦楠不顾嘴角鲜血,只是出口大喝。
“胆大妄为?”长离一笑,如沐春风的笑容之中却卷着十足的凉意,“我现在所做的比起小叔当时做的,可是差远了呢.......”
这一句话立马堵得池锦楠说不出话来。
“锦楠......”地上的林许发出嘶哑的呻吟,被踩着的那只手已经渗出血来,只是虚弱地唤着:“救我......”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她还有儿子要照顾,她还要陪着儿子一起长大......真的不想死。
看见地上林许狼狈之际的样子,池锦楠心中猛然一痛,无法避免的悲伤痛苦突然溢满了他的四肢百骸,倾吞着他的五脏六腑,让他简直不能够呼吸......
“如何?”长离冷冷开口问,“现在还是不准备老实说吗?你失去了一个白微儿,现在还想失去一个林许吗?两个都是深爱你的女人,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们对你的爱,你这样,真的不觉得自己很残忍吗?我就问你一句,这个林许,你是想救还是不想救。”
池锦楠浑身如筛糠似的发颤,他听见白微儿三字的时候差点失控......原来,她在他的心中竟然到了这种根深蒂固的地步,仅仅是提起她的名字,就能够让他痛得无法呼吸......
望着地上的林许,好似看见能够通过她看见薇儿一般,池锦楠的牙齿狠狠一咬:“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