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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柏林酿造的葡萄酒,可不是普通的、喝起来跟葡萄汁似的葡萄酒。
他有一次任务,潜伏进一个葡萄酒庄当小工,学了这门手艺。他酿造的是干葡萄酒。
所谓干葡萄酒,是需要将葡萄酒中的糖分,基本转化为酒精。其口感醇厚柔和,入口微酸,回味略苦涩。被称为酒中贵族。
干葡萄酒的酿造工艺可比家中自酿葡萄酒麻烦多了,余柏林也是背靠着王府,才敢这么折腾。
封庭专门有一个葡萄果园,当年葡萄全给余柏林酿酒练手了。其成品,可不过十桶。
而封庭所喝的,还不是普通的葡萄酒,而是只有一桶的白葡萄酒。
倒不是干白葡萄酒比干红葡萄酒难得,而是封蔚葡萄园中浅色葡萄种植较少。余柏林是练手熟练之后,才拿浅色葡萄酿造的白葡萄酒,最终成品也只有一桶。
干白葡萄酒比干红葡萄酒口感略清澈,酸味更重,回味几乎没有苦涩,更适合佐餐。也是余柏林非常喜爱的味道。
余柏林早早的送了酿好的干红葡萄酒给宫中,自己悄悄把白葡萄酒藏了起来。
结果被皇帝陛下翻出来了。
绝对有谁告密!(郑牧打了个喷嚏。)
而封蔚偷偷存下来的红薯干更心酸。
余柏林好歹还有红葡萄酒可以喝。若是皇帝陛下高兴,送来葡萄他还能继续酿酒。
可红薯自从决定推广之后,皇帝陛下原本答应封蔚可以让他敞开吃的红薯全部打了水漂。无论是皇庄还是封蔚庄子上以及余柏林田庄中所有红薯都被留成了种子。封蔚好不容易才悄悄截留下来一小堆。
除了常规的红薯菜式红薯饭之外,最好最甜的红薯,被他做成了红薯干。
表面抹上细盐,在烈日下暴晒后,美味得到极大浓缩提纯的红薯干。
刚开始红薯干还挺多的。但这小零食,一吃起来嘴上就停不下来啊。一不小心,就只剩下一小点了。
封蔚板着指头数了数,还成,一天一根磨磨牙,还能支撑到下一批红薯收成。
结果被皇帝陛下翻出来了。
绝对有谁告密!(郑牧打了个喷嚏。)
王府总管暗地里抹了抹眼角的泪珠。王爷,我对不起你啊!不是老奴不给你藏着,而是皇帝陛下直接去了藏酒和藏零食的地方,他拦不住啊!
绝对有谁告密!(郑牧打了个喷嚏。)
皇帝陛下喝着余柏林的白葡萄酒,吃着封蔚的红薯干,看着集合鸿胪寺众人和余柏林心血的厚厚的折子,举止优雅,十分具有皇室风范。
看的余柏林和封蔚心都揪紧了。
“不错,不错。”皇帝陛下将最后一小截红薯干扔进嘴里,咽下最后一小口白葡萄酒,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道,“这奏折朕就先拿走了。”
慢走不送!赶快走!
“对了,这酒好喝,琪芳肯定喜欢,朕带走了。”皇帝陛下拍了拍手掌,两侍卫抬着橡木桶突然出现,跟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
“这红薯干做法好像和宫里不一样,朕带回去让御膳房看看。”皇帝陛下把奏折揣到怀里,身后内侍提溜着一布口袋。
“不用送了。”皇帝陛下似笑非笑,迈步出门。
余柏林还在心疼自己的白葡萄酒,封蔚已经拔腿开始追:“哥!有话好好说啊哥!方子可以给!红薯干留下!”
封庭眯着眼睛笑:“方子可以不给,红薯干不留。”
封蔚:“qaq哥,这是弟弟的口粮!”
封庭微笑:“乖,甜食吃多了不好。”
封蔚:“qaq留一半!”
封庭继续微笑:“明年给你留。”
说罢,封庭扬长而去。留下封蔚对着马车扬起的灰尘默默垂泪。
到底是谁告的密!我绝对不饶他!
余柏林拍了拍封蔚的肩膀,道:“别这么难过,陛下说了,明年给你留。”
封蔚悲愤道:“他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余柏林语塞。好吧,的确这样。
“今年留种比去年多,陛下会给你留的。陛下可是君无戏言。”余柏林继续昧着良心安慰。
封蔚继续悲愤道:“可是明年推广的田地也够多了!还有啊,哥在我面前经常戏言!”
余柏林继续语塞。好吧,他无话可说了。
这边两人心疼肉疼不已,封庭在马车上笑得直不起腰。
其实他并不贪封蔚和余柏林这点东西,只是想着两人暗搓搓的藏着东西的小样子,就忍不住逗一逗他们。本来他并未发现两人藏了东西,只是封蔚在他面前实在是太爱把情绪挂在脸上,每次看到自己珍藏的红薯干红薯糖红薯点心,都会露出一脸庆幸的表情。让他不想发现都难。
于是热爱欺负弟弟的好哥哥,笑眯眯的召来金刀卫,让金刀卫去查这两个小家伙到底藏了什么好东西。
金刀卫指挥使郑牧在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那一副死人脸也忍不住出现了裂口。
德王是知道金刀卫这事的。他行得正坐得直,不在乎金刀卫的探查,所以金刀卫在德王府有眼线,是公开的秘密。有时候德王懒得派人进宫,还经常借金刀卫的情报渠道,将消息直接通过金刀卫传给宫里。
金刀卫最开始是拒绝的。最后皇帝陛下默许之后,金刀卫便无奈接受了。
所以金刀卫要在德王府查什么东西根本不废什么劲儿。
当皇帝陛下召来郑牧,说要查德王府的时候,郑牧虽然一颗忠心向着皇帝,还是有点为自己那个便宜弟子有些悲哀。
作为金刀卫指挥使,他当然知道,德王府对金刀卫完全公开透明,封蔚除了人前人后两副嘴脸,就跟人格分裂似的之外,其余也就没什么秘密了。
德王如此信任皇帝陛下,皇帝陛下还是走上了帝王多疑的老路。
结果,皇帝陛下让他查什么来着?德王有没有私藏什么东西?
龙袍?武器?还是与朝中大臣的私密通信?
“朕看澈之那小子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藏了什么好吃的。十有□□是不听朕的命令,私藏了一堆红薯吧。”封庭恨铁不成钢道。
郑牧还在脑补呢,却没想到皇帝陛下并不安排理出牌,并且向他扔了一堆红薯。
红薯……
红薯?!
“陛下……您……是让臣查德王殿下的……红薯?”郑牧表情裂了。
封庭点了点头:“其实不用查朕就知道,他肯定私藏了的。朕也默许了。但当着朕的面一副‘我有秘密,就不告诉你’的小样,不是明摆着让朕去查他吗?你去查查,他的红薯放哪的。”
“臣……”郑牧嘴角抽了抽,道,“这个,德王殿下对金刀卫不设防,红薯的事臣还是知道一些。若是红薯……德王殿下已经吃完了。”
郑牧之所以知道这件事,是因为在吃完红薯那天,德王在王府鬼哭狼嚎了好久,被余柏林揍了一顿才消停。
那时候金刀卫刚换了一个年轻小伙子去“卧底”,被德王人后这一副熊孩子幼稚嘴脸惊惊得不轻,对余柏林胆敢犯上更是惊得不轻,至于余柏林那超高的武力值……他哭着回去报告了自己长官,或许他已经病入膏肓或者中了妖术,出幻觉了。
郑牧每次换个人去“卧底”,都会发生这种事。所以让新来的金刀卫去德王府磨练身手和心理素质已经成了金刀卫惯例。
这种既没有危险,又能极大的对心灵进行锤击的任务,多么适合锻炼新人啊!
不过郑牧就算对便宜弟子已经十分无语,但听到便宜弟子为了吃光了红薯而要死要活,也是好一阵无语,因此记忆较为深刻。
封庭疑惑了:“既然吃光了,怎么澈之前些日子见朕吃红薯干,还是一脸庆幸的样子?”
一说红薯干,郑牧就突然想起来了:“德王红薯的确吃完了,不过留了不少红薯干。据说那红薯干是余修纂用新法子做的。”
封蔚一拍桌子:“就是这个!用新法子做了红薯干,还偷偷藏起来了!澈之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给我查!”
“……遵旨。”郑牧嘴角抽搐。听陛下你这么愤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德王谋逆了呢!
于是郑牧就木着脸让潜伏在德王府的金刀卫,去查德王的红薯干放到哪了。
金刀卫回报说,德王为了不让经常乱翻他零食的二皇子、冯家小儿找到他的红薯干,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一次地方藏。据多日观察,其藏匿红薯干的地方的规律是这样的……
郑牧:“……”藏个红薯干都这么费劲,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德王藏着谋逆的证据了呢!
金刀卫一脸唏嘘。其实红薯干什么的,既然现在在推广,总有一天他也能吃到的,所以不算太稀罕。余修纂酿的酒才是真绝色。他还分了一小瓶回去,可好喝了!不过听说还有一种白葡萄酒,味道与分给他的红葡萄酒完全不同呢!真想喝一次!
郑牧默默禀报皇帝陛下。红薯干找到了。
封庭十分愤怒:“这小子果然学坏了!开始藏东西了!长青呢!都不给朕劝劝!”
不知道是不是对这个便宜弟子有几分回护之心,还是抱着一种想看好戏的心情,郑牧道:“余修纂也藏了酒,据说是叫白葡萄酒。所以德王殿下和余修纂就为了保护彼此的秘密,结成同盟了吧。”
封庭来了兴趣:“白葡萄酒?”
“听说只酿成了一桶。现在只剩下半桶了。”
封蔚决定,这两小没良心的,藏这么严实难道是怕朕抢他们东西吗!不能忍!朕决定给他们一个教训!
郑牧:“……”他本来只是随意吐槽一下。谁也知道皇帝陛下不会为个藏吃的喝的就对德王和余修纂怎么样,这明显是太过亲昵的玩笑。谁知道皇帝陛下居然会生起把东西都抢走的心思?
怪不得德王殿下和余修纂会藏着了……
咳咳,希望皇帝陛下别把金刀卫暴露出来。不然谁知道那幼稚的弟子会怎么闹。
然而,郑牧的希望落空了。
封蔚又不是蠢的,封庭也没特意隐瞒,很快他就知道这是金刀卫做的好事。
于是封蔚恢复了天天跑金刀卫,找指挥使喝茶的习惯。
郑牧:“……下官也有分到红薯良种,分三斤良种给你做红薯干。”
封蔚狮子大开口:“六斤!”
郑牧拒绝:“这可是作为种子存下的,请德王见谅。”
封蔚不依不饶:“五斤!”
郑牧讨价还价:“四斤。不能更多了。”
封蔚不听:“五斤!”
郑牧:“……好吧,五斤。”
封蔚继续道:“听闻郑指挥使也有葡萄庄园?”
郑牧扶额:“明年丰收,白葡萄都归你。”
反正也没种多少白葡萄。
封蔚满意而归。
郑牧待封蔚走后,不由失笑。这德王真有意思。他还以为会闹成什么样呢,结果真跟小孩子似的,五斤红薯,几十斤白葡萄,就消气了。
皇帝王爷这种性格,怪不得与平常天家关系,完全不同了。
若是一直这样保持下去,多好。郑牧不由想着。他摇了摇头,把脑海中念头甩了出去。
不管陛下如何,他金刀卫,就是陛下的一把刀,永远忠于陛下。
如果有一日陛下和德王真的反目,他这把刀,也会毫不犹豫的刺向德王。
即使现在,他真的很欣赏德王。
当然,欣赏之余也很头疼。这让郑牧十分好奇余修纂,到底是怎么忍得下德王那副德性,还能约束其如同熊孩子一样行为的。
别说揍,他也揍了,没效果啊。
....................................
封蔚缠着郑牧要赔偿,余柏林则没那么好心情做这些事了。
他忙着正事呢。
不过就算不忙,他也不会为了一桶白葡萄酒去找金刀卫的麻烦。德王府有金刀卫他是知道的,平日他都把德王府的金刀卫当普通侍卫用,若做好了事,赏赐也没少给。
反正以陛下和德王这德性,金刀卫也就用来传传话,搜搜弟弟隐藏的小秘(零)密(食)这用途了。
皇帝陛下特意让金刀卫去查红薯干白葡萄酒什么,只是这两兄弟的玩乐而已。至于他,大概是不小心被封蔚拖累了。
余柏林真相了。
余柏林奏折递给皇帝陛下之后,皇帝陛下又召开了小会。
会议中,文武重臣对余柏林和鸿胪寺的奏折表示了高度赞扬,并且借由这个奏折引申,制定了更加详尽也更加和(阴)谐(损)的策略。
之后,皇帝陛下特意让余柏林也跟着去了一次早朝,与他详细问答其中细节。
余柏林作为翰林官,是不用上朝的。这还是他第一次上朝。
第一次上朝,他就被群喷了。
然而余柏林会惧怕打嘴仗吗?
作为状元,作为翰林官,作为集合了华国几千年嘴炮精华,并且拥有网络匿名这大杀器洗礼后的金刚不坏之躯三寸不烂之舌的余柏林,会惧怕打嘴仗吗?
我不是针对你,我是针对你们所有人,都是战五渣。
余柏林面带和煦温暖的微笑,一副彬彬有礼的姿态,引经据典,博古论今,一字一句不带任何侮辱字眼,雅俗共赏的将对方喷了个狗血淋头。
这边支持余柏林的人还没发话呢,连他老师张岳都等着弟子吃亏之后才跳出来——新上朝的官员第一次上奏第一次被喷那是成为朝中重臣道路上的洗礼啊!这是必经之路啊!这是必须的磨砺啊!
然而,余柏林单挑他们一群,完胜。
张岳脸上有些僵。他弟子打嘴仗很厉害啊。他是不是该露出一个得意的表情?
张岳想了想,调整了一下僵硬的表情,慢慢露出一个极具嘲讽意味的、洋洋得意神情。
众官员仇恨值立刻被带偏了。
成!你熊的!你有余修纂这么优秀的弟子了不起是吧!你很得意是吧!要不完了是吧!
张岳笑容灿烂,就差没得意的摇头晃脑“哈哈”两声。
众官员捂着胸口。
好吧,你熊的。你了不起,你得意,你要不完。要是我有这种弟子,我估计尾巴会翘的更高。
余柏林一通上下左右王八拳,成功让反对者偃旗息鼓,调整阵型,准备下一次反攻。然而皇帝陛下是不会给他们机会的。
余柏林嘴上战斗力爆表出乎了皇帝陛下意料,但皇帝陛下之后的安排也是算无遗策的。
开过小会的重臣和得到过他们授意的下属,终于从余柏林舌战群臣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开始为余柏林摇旗呐喊,支持余柏林奏折中所写举措。
其实刚才反对余柏林的人,只有极小一部分是真的迂腐脑残到反对余柏林所指定对属国策论。大部分人,是为反对而反对,单纯嫉妒余柏林或和余柏林有仇。
至于余柏林什么事都没做,怎么就有仇……反正总有看不惯他的人。连金子这么美妙的东西还有人嫌弃他俗气呢。
至于剩下一小部分,则是皇帝陛下安排的托而已。
这群托上蹿下跳极尽脑残之言,一边活跃朝堂气氛,给人一种朝堂言论自由的感觉。一边贯彻一个“脑残粉顶一百个黑”的至理名言,让想置身事外的中立派都看不下去,纷纷撸袖子下场帮掐。
所以现代网络上那些忠装反反装忠的套路,都是咱华夏老祖宗玩剩下的了。
只是这群托也被余柏林打懵了,一时间忘记了自己是反派阵营,很快就被带着一起出谋划策了。
余柏林心中鄙视。当托一点也不专业,皇帝陛下下次肯定不会让这几个人当托了,侮辱反派的智商啊。
余柏林虽然有些黑,但是朝中大臣们,那是更加的黑。
毕竟余柏林对这个时代知之不多,又悠闲了好多年,完全比不过这群每天厮杀在不见血的战场的大臣们。
所以这群人一个一个的建议提出来,让余柏林背后都有些发凉。
他不由反省了一下。
大概作为穿越者,即使他再调整心态,还是有些自视甚高。特别是六元及第,进翰林院后又顺风顺水,让他心中更加有些膨胀了。
现代人的确有许多古人比不上的优势,但仅从情商智商而言,古人也不比现代人差。牛人走到哪都是牛人,和这群大佬玩心眼,他得提起十二分心思。
还要他误打误撞搭上了皇家这艘大船。若他一步一步从毫无根基的寒门进士开始一步一步往上爬,要爬到现在这地位,不知道要爬多少年。
今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文官这边绞尽脑汁从历史中找典故,力图把从古至今能坑人的计划都找出来。武官这里也不甘落后。
这晖朝虽然文臣武官还是有摩擦,但单从能力上来说,两者几乎重叠。那真的是文官上马能杀敌,武官下马能作诗。
谁把武官当没脑子的莽夫,那他一定真没脑子。
文官从文上面坑,武官自然也要炫耀一下武力。
这时候封蔚就站了出来。
他提出了阅兵式。
余柏林眼皮子跳了跳。
果不其然,封蔚提出的阅兵式,的确是他曾经无意间说过的。不过封蔚显然已经拜访过其他武辅武官,大家一致拿出了一个符合晖朝国情的阅兵式计划。
不过统一服装,排队列,走齐步什么的,都是有了。
皇帝陛下也早就听余柏林说过阅兵式。
阅兵式虽然也有花费,但是比起狩猎、比起演练,花费要小得多。也就是精力花的多,时间花的多。
而且看起来更有面子。
皇帝陛下是赞同的,文官也觉得又节省又颇有面子,十分好。
不过当封蔚提出,这建议是余柏林最先提出,希望让余柏林参与进阅兵式的计划之后,文官齐刷刷的看向余柏林,那眼神啊,充满着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