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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余柏林和封庭二人带着大宝小宝,又在京城中到处玩了好些时日,到假期结束的时候,两人都陷入较为严重的低落期。
最严重的不是余柏林和封蔚,而是封庭。
皇帝陛下带着皇后娘娘在京外游玩了十几日,回来之后情绪低落,食欲不振,满脸沮丧。特别是最后两日时,皇帝陛下一副脑袋放空的样子,除了如厕和洗浴之外,完全不乐意离开炕上。
皇帝陛下堂而皇之的在德王府颓废,郑牧家中也没其他人,郑家本家的人又都在边疆,皇帝陛下便邀请郑牧一起住到德王府唠嗑。
郑牧看着皇帝陛下摊成一张饼的样子,终于忍无可忍,大逆不道,犯上把皇帝陛下拎了起来,扔到校场上锻炼身体。
成皇后微笑着抱着自己两个孩子围观。
皇帝陛下携妻子,一溜烟的跑回宫里,还放言,有本事你在宫里也大逆不道拎我去校场啊。
郑牧:“……”
余柏林同情的拍了拍郑指挥使的肩膀:“这么多年,郑大人也应该习惯了。”
郑牧看了一眼颓废的摊做一张饼的封蔚,然后叹了一口气:“现在有皇后在,我已经熬出头了。长青……你加油。”
余柏林眼皮子跳了跳,所以他是不是该劝封蔚快点成家?好摆脱现在带大号熊孩子的悲催处境?
只是他脑海里一想起封蔚身边会多一个不认识的女人,心中就莫名梗得慌。
余柏林黯然想,难道事情朝着他最不愿意想的方向发展了吗?
或许……还可以挽救一下。比如从现在开始,疏远封蔚。
余柏林放下手中书本,回头看着在他的书房里按了一张塌烤着火炉看着话本的封蔚,不由头疼。
可就算他想疏远,又怎么疏远?去把德王府和自己院子中间连通的部分封了?以后都和封蔚除公事外不说话?
怎么可能。
除非他不想做官了,准备归隐了。
可他一点也不想归隐。
在古代,若没有权,生活根本没有保障。即使有钱也不成。
而且,封蔚这一家子,是他在古代生活中,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了。
“啊哈~!”封蔚打了个哈欠,把话本放在一旁,抱着暖炉翻了个身,开始嘟囔,“假期要结束了,要结束了,要……”
“闭嘴!”被打断愁绪的余柏林随手拿起檀木做的镇纸,朝着封蔚扔了过去。封蔚一抬手就接住了。
“可是假期要结束了qaq,我还没玩够。”封蔚拖长声调道,“长青啊,你说我跟我哥说,我想做个纨绔子弟,闲散王爷,不领差事,就每日在家休息,我哥会同意吗?”
余柏林忍不住丢给封蔚一颗卫生眼球:“你可以试试。”
“可私下我哥肯定不但不同意,还会揍我。”封蔚委屈道,“他会说,大哥我都这么忙,你当弟弟的凭什么休息。”
余柏林嘴角抽了抽:“那你就憋着。”
“可我想辞职,我想玩,我想休息,我想当闲散王爷。”封蔚不依不饶的在榻上滚来滚去。真亏他这么大个子,居然没从榻上滚下来。
余柏林又朝着封蔚扔了一本书,又被封蔚接住了:“你要抱怨去朝陛下抱怨,找我抱怨有用吗?”
封蔚继续滚。他滚了要一会儿,灵机一动道:“你说我在上朝时公开不干如何?肯定有一大堆人附和我,说不定哥没办法,就答应了。就算他事后不乐意想要揍我,事情也已经成定局了,哈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余柏林为皇帝陛下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劝你最好别这么做。陛下都这么忙了,你别给他添乱子。”
封蔚被余柏林打击后,继续躺在榻上装死。
余柏林看着已经灵魂不知道出窍到哪里去,只剩下一副躯壳的封蔚,深深叹息。他以后的媳妇真的受得了他吗?
唉,怎么又想到这个了。
余柏林低头看着手中书卷,发现一个字都看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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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寒假官员们都十分幸运,朝中没有大事发生,大家都没被抓去加班。
只是上班第一日,大家都有点找不到状态。
余柏林临时领的差事已经结束,他又回到了内阁,继续做书吏的事,整理奏折。
只是现在他在内阁,受到的同僚们的热情更多一些。大家都知道,余柏林上次领的差事,做的很不错。皇帝陛下又是公开表明余柏林是他的人,要提拔他。所以余柏林受到赏赐升官,是迟早的事。
作为翰林官,每升一次官,就是朝着朝中中枢,更近了一步。
这就难怪众人对余柏林态度有所不同。
连以往经常会对余柏林阴阳怪气的许昌阁,经历一个寒假之后,或许是被人说了什么,想通了什么,对待余柏林也客客气气,还有些拉拢之意。
余柏林重新上班不过十日,他的赏赐终于下来了。
其余物质上的赏赐搁置一边不提,官职上,余柏林升詹事府谕德,为从五品。詹事府乃是负责东宫之事,詹事府谕德掌对太子教谕道德,随事讽谏。在已经立太子的情况下,这是一个实权官职。
余柏林由从六品的翰林院编纂,升到从五品的詹事府谕德,连升两级不说,还是实职,一时间羡煞不少人。
不仅如此,余柏林领了东宫的职务之后,内阁轮值也未取消。他每日上午在内阁当值,午后去向太子授课。
据说当讨论余柏林升值之事时,余柏林这件差事做得太过漂亮的,大显我国国威,朝中大佬都很高兴,余柏林连升两级之事大家都无异议,不过普遍意见都是让余柏林直接任翰林院讲读学士,并进日讲官。
不过皇帝陛下力排众议,说余柏林还需再磨砺一二,日讲官先不给了,并把翰林讲读学士换成詹事府谕德。
此举似乎真是磨砺余柏林。翰林院讲读学士都有日讲官名额,而日讲官相当于已经是皇帝心腹,与皇帝共商政事。
但稍稍敏锐之人,便能嗅出其中深意。
皇帝陛下是真把余柏林当心腹,才把余柏林换成同品级的詹事府谕德。
在没有太子的时候,詹事府谕德只是一个荣誉虚阶。但太子已立,詹事府谕德掌太子教喻道德,随事讽谏,比起太子三师三少这六个象征性更强的位置,谕德是实质上对太子教导影响最深的老师。
帝后情深,皇帝陛下不重女色,太子身体健康,聪慧仁德,深受皇帝陛下喜爱。余柏林成为太子实质上的老师,可见皇帝陛下对其信任和重用。
朝中大佬明白,皇帝陛下说是磨砺,不过是说余柏林即使没有日讲官的名额,照旧是他心腹。他把余柏林放在太子身边,是把余柏林当两朝元老培养。
其用心良苦,可见一斑。
朝中一些大臣上书了多次,皇帝陛下还是按住不松口,没有让太子搬去遥远的东宫,只说要经常亲自教导太子,让太子还是住在内宫之中。
照皇帝陛下意思,要重新划定东宫地盘,让太子离他和皇后更近一些。
圣旨本说让余柏林午后再入宫教导太子,但第一天当值,午餐前就被内侍请了去,让余柏林不吃午餐便入宫。
那顿午餐,余柏林自然是跟大宝小宝一起快快乐乐吃的。
后来不需要内侍催,余柏林飞快的在上午就忙完自己手中所有事,然后就提前去宫里陪着大宝小宝吃午餐。
最开始他们还在酸余柏林东宫的差事也不容易,连顿午饭都吃不成,估计得饿得难受。
谁知道余柏林之后每日都在饭点前就入宫,就有人猜测,该不会,余柏林是在宫中用饭。
一些人感慨余柏林果然深得圣心,和陛下私交深厚,也有人心中认定,定是余柏林之后就在早晨早早填好肚子,早早的去了东宫,也不可能给余柏林留饭。
这些人猜得是对是错,对余柏林没影响。他怀里一边喂小宝吃饭,一边监督大宝吃饭,似乎又回到了当年还未入朝为官的时候。那时候大宝小宝住在他家,他也是这样带着两个孩子吃饭。
只是现在大宝小宝吃起饭来,都比当时乖巧许多,不再让人追着喂。
宫里内侍看着太子和二皇子乖乖吃饭,心中不由感慨。自从余谕德和两位皇子一起用饭之后,两位皇子吃饭就再也没任性过,连平日不吃的东西,也会乖乖吃下,一点都不会任性。
内侍又见谕德林怀里抱着二皇子殿下,身边靠着太子殿下,就这样坐成一团,给太子殿下讲课,一边讲课,一边还一心二用手把手教二皇子殿下习字。
太子听的专心,二皇子殿下面容严肃的握着毛笔,奋力的摹写着《三字经》的字帖,也十分专心。
这完全不严肃的样子,两位皇子都适应良好不说,皇帝陛下、皇后娘娘看见了,不但不会责怪余谕德,还会笑眯眯的夸奖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
德王殿下若不忙,也会时时过来,和余谕德一同教导。有时候,德王殿下会将二皇子抱走,单独教他读书习字。
这也就罢了,当陈老大人来的时候,居然也未对余谕德那丝毫不严肃的教导有微词,只当没看见,正常考校太子功课而已。
内侍心想,余谕德果然如宫里几位大总领所说,得罪不得,要像对德王殿下一样,慎重对待。
余柏林知道帝后肯定不会对自己的教导方式有意见——有意见就不会任他为詹事府谕德了。但陈老大人居然也没意见,让余柏林很惊讶。
老一派的读书人,不是对这种教书的形式和礼仪十分看重吗?
他不知道,陈老大人是因为皇帝陛下提前给他打了预防针,说余柏林教导方式和其余人不同,但太子幼时遭遇祸事,只有余柏林这种教导能让他安心,让陈老大人不要多干预。并且皇帝陛下请陈老大人在一旁偏殿偷偷听了好几日,之后陈老大人又考校太子,发现太子学习十分扎实,并且见解独到,比他授课吸收知识更快。
陈老大人不是迂腐之人,他也知因材施教,教育手段也各人不同。既然余柏林的教育方式能让太子有很好成长,帝后二人也都十分乐意,他自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过陈老大人最后完全接受,还是考校二皇子之后。
二皇子只是启蒙年龄,按常理,不过教些识文断字,再背一下《三字经》《千字文》《百家姓》之类的启蒙书籍而已。
余柏林却在和太子讲课的时候,不断询问二皇子的想法。二皇子小小年龄,居然也能说出自己的见解。虽然童言稚语,却也另有一番质朴之意。
陈老大人一次好奇,询问二皇子一些书中典故,发现二皇子居然都听余柏林讲过,并且还能说出自己的见解,实在是惊讶不已。
而太子说,他当年也是如此启蒙的。
陈老大人叹息,怪不得太子聪慧异于常人,实在是余长青教导异于常人。
他便彻底信任余柏林教导两位皇子,甚至决定以后若是有人闲言闲语,他这把老骨头要站在最前面为余柏林挡风遮雨了。
对于陈曦这种一心为国为君的老臣而言,只要与国有益,与君有益,形式什么,礼仪什么,都可以暂且抛到脑后。
若非陈曦是拥有这种品德的真正大贤德之士,皇帝陛下也不会心心念念,特意让封蔚亲自去陈家将陈老爷子请回京中,担任太子太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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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过去,余柏林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并且以为这种生活还要持续好几年。
按照常理,这应该是他升职的极限,也是最适合他的位置。
翰林官轻易不外放,轮值六部又不如轮值内阁,余柏林想要换其他位置也难。
再加上朝中最近安安稳稳,也没有什么大事,有皇帝陛下和洪首辅齐心协力,新政推行的很顺利,新作物推广的也很顺利。
新政已经全国推广,新作物也已经让边疆屯田大量种植,并且向京城周边民众发放良种开始推广。
朝中大臣一个萝卜一个坑,又各个想要表现自己,都表现得十分有干劲。还真没有用到余柏林的地方。
余柏林现在已经进入经筵讲官行列,每月大讲中和诸多翰林讲读学士一起和皇帝陛下讨论学问。之后的发展,大概也就是进入日讲官,为皇帝陛下政务出谋划策。
但余柏林还未进入日讲官,却先发生了一件大事。
准确来说,不是他身上发生了大事,而是封蔚出了大事。
无论是轮值内阁,还是任詹事府谕德,都是不需要上朝的。但余柏林经常入宫,皇帝陛下又经常与他讨论政事,封蔚更是从不瞒他,自认为对朝中之事消息灵敏性开始很强。
所以封蔚出事之事,余柏林脑袋一片空白,根本不敢置信。
封蔚不知道怎么得罪了皇帝陛下,居然被打了个半死,还是皇帝陛下亲手执板子打的。被打了之后,封蔚还被软禁在宫里,不准回府,职务也暂时全停了。
余柏林在得知此事之后,当即认为这是假的,是不是皇帝陛下和封蔚联手做什么戏。
皇帝陛下溺爱封蔚之心他再了解不过,磕着碰着都心痛的不得了,得个小风寒都要派一大堆御医守着。皇帝陛下会把封蔚打个半死?还是亲自打?
说什么他都不信。
后来大宝小宝跑到他面前大哭一场,他才相信,不论打得重不重,至少封蔚是真的挨打了,还是皇帝陛下亲自打的。
不但如此,因封蔚挨打,并被软禁宫里不准回府,余柏林詹事府谕德的工作也暂时停了,只在内阁工作。
余柏林越发担心了。
几年来,他深知皇帝陛下对他的信任,若是他和封蔚正计划着什么,应该也不会瞒着他,反而会询问他的建议。
如今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问德王府总管,他也一头雾水,毫不知情。
他像同僚好友隐晦打听,甚至向陈老大人打听,居然都无人知道封蔚究竟犯了何事,让皇帝陛下怒火滔天。
这时候余柏林突然发现,自己似乎和皇室中间突然隔了一条天堑。
原本他们之间距离十分近,但封蔚不见之后,那近近的间隔,就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天堑,三步之遥,却逾越不得。
他没有任何办法见到皇帝陛下,甚至没有任何办法探知到宫里任何消息。
他第一次陷入如此无力中。
就当余柏林绞尽脑汁,想着要如何得知消息,甚至决定去拜访郑牧之事,皇帝陛下终于恢复他差事,让他入宫继续教导太子。
待他入宫之后,立刻被内侍引到书房,皇帝陛下正面色不豫的坐在那里,眉头紧皱。
“微臣拜见陛下。”余柏林心里揪的紧紧的,封蔚已经半月没消息了。
“免礼,坐吧。”封庭随手一挥,让余柏林坐下。他上上下下的打量余柏林,神情十分复杂,“你在打听澈之之事?”
余柏林苦笑:“微臣实在是……被吓到了,实在无法相信传闻。”
封庭的脸上莫名多了几分焦躁。他似乎想说什么,又似乎觉得好像余柏林这话并无错误。
以余柏林和封蔚交情,听闻封蔚被打得半死,不担心才叫狼心狗肺。
最终,封庭急躁道:“是朕打的,那孩子欠收拾。他若求饶,朕哪会不停手?结果这小子死倔死倔的,朕干脆把他打死了算了!”
余柏林心中“咯噔”一下。难道封蔚真的伤的很重?
不过……听皇帝陛下言语,虽然当时动了真火,但对封蔚关心亲近之意并未减弱。
“德王殿下……性子,陛下应该已经习惯了才是。”余柏林委婉求情道。
在不知道具体何事让皇帝陛下如此大动肝火情况下,他也不好多劝。只是以他对封蔚了解,封蔚对皇帝陛下也是十分尊敬信赖,不可能做出反目之事。
可除了大逆不道之事,余柏林也实在是难以想象封蔚还有什么事能让皇帝陛下如此生气。
封庭站起来,背着手在书房里焦躁的绕圈子,然后低吼道:“习惯,习惯!朕就是太纵容他了!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他是不是想让朕被气死啊!”
“……陛下息怒,德王殿下对陛下兄弟之情,一片赤诚,断不会故意让陛下难过。”余柏林忙跪下道。
封庭没好气的摆手:“起来起来,跪什么跪,朕看着就心烦。”
余柏林默默的站起来。跪着都心烦了,陛下您到底被气成什么样了,都半月了还没好转?
“算了,儿女都是债啊!”封庭咬牙道。
余柏林默默在心中道,这是陛下您弟弟,不是您儿子啊……算了,陛下说是儿子就是儿子吧。
封庭终于坐下,灌了一口茶水,又狠狠的拍了拍桌子:“都伤成那样子还倔!还倔!”
余柏林终于忍不住问道:“请恕微臣斗胆,德王殿下到底何事……惹陛下如此生气。”
封庭脸色一僵,低头又灌了一口茶水,才道:“自家家事,你不必知道。反正这小子欠收拾就是了。”
余柏林只得闭嘴不再问。
不过只是家事……大概封蔚不会有事吧?
难不成封蔚把文宗皇帝排位掀了?还是把何太后揍了?
不过就算这样,皇帝陛下也不会生这么大气吧。
封庭又灌了几口茶水,终于缓过气。
余柏林坐着等着皇帝陛下自己生闷气,等了半晌,封庭终于重新开口道:“澈之这样实在是太不成熟了,朕有意为他甄选王妃,长青意下如何?”
余柏林心中纳闷,为德王选王妃,他能有什么建议?他又不认识多少女眷,不是应该找皇后商量吗?
于是余柏林略带茫然道:“德王殿下的确已经到了该娶妻的年龄,大丈夫成家之后,理应成熟许多。陛下英明。”
封庭一时间,脸色好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