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子与二宫提示您:看后求收藏(叔叔小说www.kelibujiqi.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白送裙子?真是意外之喜!“这......不太好吧。”田果客气了一下。
张莉摆摆手,觉得田果还挺磨叽,要是别人一听白拿,估计早把裙子塞进书包脚底抹油地跑了,这位可好,站在原地还装不好意思。
把裙子塞进田果书包,张莉道:“再客气就显假了啊,赶紧拿着,趁我现在还念着你的好!我这个人吧,哪儿都好,就是喜欢忘恩负义,告诉你啊,再不麻利儿把裙子收起来,一会儿我就不卖你了。”
“哎呀,人家莉姐的一片心意,赶紧拿着吧。”张扬生怕田果再客气下去这白拿裙子的事就泡汤了。
“行,那谢谢莉姐了。”田果笑着说。
欢天喜地地从秀水街里走出来,田果又带着张扬坐公交车来到了大栅栏的张一元。
不是周末,大栅栏不算宽敞的街道冷冷清清,路过门框胡同,嗅觉灵敏的田果闻到一股好闻的属于褡裢火烧特有的油腻香,店门敞开着,屡屡白烟缓缓飘出,裹着白色围裙的老板端着小盘从后厨掀开门帘走出来,颇带韵味地吆喝一声:“羊肉冬瓜馅儿的二两,哪位同志点的?”
门口四方桌旁一个正往碟子里倒醋的小年轻赶紧起身:“我的,我的......”
张一元茶叶店里人不多,年轻的女营业员穿着水绿色的工作服,头戴一顶小白帽蒙住碎碎的头发以免掉进顾客的茶叶里。
推开店门,清新的茶叶香便迎面扑来,正好解了刚才涌进鼻腔的油腻。
“两位好,买什么?”
店里顾客少,营业员难得有时间主动打招呼。
“我们买花茶。”田果笑着走过去。门口的柜台买的都是大众茶,价格不贵,一种一种按照类别依次放在密封效果颇好的不锈钢大罐子里。也有放在玻璃瓶里的,不过价格要稍贵一些。
一般来说,放在不锈钢罐子里的茶叶销售快一些,价格也更便宜,有时一天就能卖一桶。在往回退五年,筛出来的茶叶末子攒到一定斤数也能卖钱,价格当然要低许多,前来购买的大多是生活在底层的劳动者,比如蹬三轮的师傅,走街串巷的小贩,贵的卖不起,但又馋这茶叶的清苦,索性就花一块钱买二斤茶叶末子回去,犯茶瘾时,抓一小点放在缸子里,热水一砸,闷一会再掀开茶盖,窜出的那一股清香也不比正经茶叶差。
“花茶好几种,两位要哪一种?茉莉,玉兰,桂花还是罗汉果?”营业员热情地介绍道,见田果是个年轻人,估计接受能力强,就走到柜台中间开始给她介绍一些新出品的花茶,“同志你可以看看这几种花茶,是我们张一元新出品的,有玫瑰、金盏花、百合,勿忘我好几种。”
“勿忘我?这是花的名字?”张扬一愣,莫名觉得这名字挺好听,透着一股外国小说里才有的浪漫劲儿,不像月季,牡丹,杜鹃啥的,听着就那么庸俗。走过去趴在柜台上看了看,一脸兴奋道:“原来是紫颜色的,真好看。”
营业员说:“这小花有药用价值,清热解毒,清心明目。”
“女人能喝吗?”张扬问。
“当然!”营业员甜甜一笑,“勿忘我女人喝了最好,养颜美容,补血养血,小同志你来一点吗?”
张扬犹豫了一阵,看看价位表,一两就买一块六,不便宜呢!“师傅,能便宜点吗?”他开始跟营业员砍价。
营业员捂嘴一笑,似乎是觉得张扬挺可爱的,没生气,只说:“不好意思啊,我们这里的茶叶都是统一售价,不能砍价。”
“噢......”张扬犹豫了一阵,然后一拍柜台玻璃,道:“给我来二两!”
“你喝啊?”田果把脑袋凑过去,一脸八卦:“这不是女人喝的吗?怎么,你也要补血养颜?”
张扬脸红,仓促瞥她一眼,“给我妈喝的,行吗?”
田果笑,耸耸肩没再说话。
其实张扬才不是给自个儿老妈买的呢,老妈天天在单位吃香喝辣,鸡鸭鱼肉啃着,哪里看得上“勿忘我”这样的小甜甜?下个月他不是有场相亲嘛,介绍人说了,姑娘是幼儿园老师,会唱歌,会跳舞,张扬也看过照片了,暮然发现姑娘长得跟在枣庄劳动的那个差不多,一笑都是甜甜的,让人瞅着就那么喜欢。第一次见面想着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张扬决定把这包“勿忘我”送给人家。
勿忘我,勿忘我,这名字多好!希望借着小花的喜气,早点解决自己的终身大事吧。
田果不太懂茶叶,只依稀记得四九城里的人都爱喝茉莉花茶。跟营业员打听了一下价位,最后买了一款高等价位,一斤25元的。
“来半斤吧,麻烦您装铁盒。”
“哪一种铁盒?圆筒形的还是四角方形?”营业员把画有铁盒样式的小册子从柜台下抽出来给田果看。“样式也挺多的,有八仙过海,福寿桃,西游记,水浒,红楼梦,你仔细挑一下。”
“就这个吧。”想着是送礼,田果挑了一款喜庆又热闹的八仙过海。
提着茶叶从大栅栏里走出来,横穿过马路走进对面的胡同,张扬忽然反应过来,问:“田果,忙活了这么半天,你到底要去干嘛?送礼?”
“你以为呢?”田果冲他翻了个白眼儿,想张扬这小脑袋瓜子时而聪明时而糊涂,“我一个月就挣二十,买25元一斤的茶叶喝,我脑子是让门夹了,还是吃饱了撑得没事干?”
一听真是去送礼,张扬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停下脚步,叉腰看着田果:“你还知道你一个月就挣20?有那功夫......你,你,还不如给我大姨送点礼,兴许能让你早点儿回去上班!”
田果笑了,敢情张扬也明白自个儿大姨是何种人物,今天时间紧任务重,她来不及跟张扬细说自己早就想辞职单干的想法,冲站在原地的小受挥挥手,说:“行啦,东西买都买了还有啥可生气的,再往前走两步就是沈主任家了,我的事不急,先把你大姨的店长位子抢回来再说。”
往沈主任家走时,田果告诉张扬刚才买的东西里,那双水湖蓝的凉鞋是买给自己穿的,茶叶和白连衣裙才是礼物,连衣裙没要钱属于白送,所以总共就花了买茶叶和茶叶盒的十三块。一听这个,张扬脸色略微缓了缓,但心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总觉得田果特别可怜,她的身世,他多少了解一些,从小没爹没妈,就跟一个腿脚不灵便的姥姥过日子,多悲惨啊,好歹林黛玉还是大户人家小姐,有个老祖母撑腰,田果有谁?
想到这儿,张扬深深叹了一口气,觉得那个写匿名信的,以及大姨董桂花在内,都不是啥好东西。
“田果,你命里犯煞星,哪天去八大处或者雍和宫请一个护身符带在身上吧。”张扬觉得田果若想改变命运只能靠玄学了。
据说一命二运三风水,田果前面俩都算废了,但是可以走风水路线。
田果停下脚步,侧头扫一眼张扬,“你信那个?”
“有点信。”张扬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毕竟年轻人信这个的少,感觉与时代不同步,有拖社会/主/义后腿之嫌。“你信吗,田果。”
“我不信!这是迷信!”田果翻了个白眼儿。
“偶尔信信也好,再说了,佛教道教都不算迷信,外国人不也信上帝和圣母吗?”张扬小声说。
“我信那个还不如信自己!”田果撇撇嘴,懒得跟张扬掰扯,转身继续朝前走。
沈副主任在一商局工作。一商局主管全市各大商场和理发店;二商局则管理副食品商店,饭馆,油粮店,菜市场等等,每个局管理的业务不一样,烧香拜佛自然各走各家。这个沈副主任是三年前从二轻局调到一轻局工作的,年约四十上下,受过高等教育,干部家庭出身,田果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自己店里,沈副主任来剃头,亲自点的李师傅,田果帮忙做了下手,当时沈副主任还夸田果长得水灵,动作麻利,嘱咐她好好跟师傅学手艺什么的。还有一次是在来大栅栏逛街,田果正巧碰见沈副主任带着她那个新结婚的小媳妇站在布赢斋鞋店里挑皮鞋。
小媳妇肤白,人美,特年轻,说话嗲嗲的,像北京版的林志玲,田果仔细地瞅了瞅,觉得对方年龄绝不超过二十五岁。
穿过两条胡同,又过了一条马路,就到了一轻局家属大院。
沈副主任住在3号楼五层,爬楼时张扬忽然想起一件事,拉住前面的田果,气喘吁吁地说:“等等,咱们好像来早了,现在刚四点,沈主任还没下班呢。”
就是因为他没下班才好开展工作!田果讳莫如深地笑笑,拍拍张扬的小白手说:“不在家更好,你就跟着我走吧,进了屋少说话,一切听我的!”
终于爬到五楼,田果歇了一会儿,等气息喘匀了才抬手去敲门。那时还没有防盗门一说,楼房也就一层木板做成的门,隔音效果差,依稀可听里面从厨房传来的潺潺流水声,听到有人敲门,一个娇滴滴的女声说:“小民,有人来了,你去开一下门。”
“我在写论文,非常重要的论文,下周就要交给老师,可全篇还定在开头,麻烦不要烦我!”一个挺年轻的男声用烦躁的口吻说。
“就开一下门能耽误你写几个字,听话,快去开门,一会儿再写!”小媳妇的声音依旧柔柔的。
“好吧,好吧!”男声挺不情愿地应道。
听到这人说话,田果与张扬都是一愣,张扬拽拽田果的衣袖,纳闷地说:“奇怪,这声音有点耳熟,你听出来没?”
田果当然听出来了,正猜想是谁,屋门打开,一个梳着短短学生头,身着海魂衫的年轻男孩站在里面,看见田果,他先是一愣,眼睛嗖嗖放出两道光,热烈地拍了下手,高兴地嚷道:
“哎呀,米田果同志,你怎么来了?”
居然是何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