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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围坐在大堂的饭桌旁,却没了团聚欢快的气氛,相反,一丝凝重的情绪漂浮在空气中,苏同勤由于婵娟的原因而闷闷不乐,苏太太虽说心里高兴,但面上还是装得满脸忧伤,望着热气腾腾的菜肴沉默着。
吴楚洁受不了这样的沉重,于是开口说道:“老爷平安归来,可喜可贺,今儿个我也是托老爷的福,才能吃到大姐亲手做的菜。”
苏太太象征性的说了句:“妹妹喜欢,以后姐姐经常做就是了。”
苏同勤稍稍叹了口气,说道:“天冷,菜不宜久搁,吃饭吧。”
所有人开始吃饭,然而三太太却看不见夹菜,也看不到自己的碗在哪里,只是用手在桌上到处摸着,找自己的碗筷,苏同勤看了后,心中五味杂陈,苏太太说:“小铃,你好好服侍三太太吃饭。”
小铃说:“是,太太。”然后走到婵娟身边,找了个空凳子坐下,一口一口的喂她吃饭。
吴楚洁说:“三妹好福气,吃饭都有人喂。”
苏同勤略微的生气道:“楚洁喜欢人喂饭,那就变成瞎子、聋子、哑巴,我顿顿亲自喂你。”
吴楚洁有些尴尬的说道:“老爷,我也是随口一说,您怎么还当真啊。”
苏同勤说:“满桌子的菜还堵不住你的嘴,吃饭。”
吴楚洁低着头大口大口的吃着,不再多言。
苏同勤再一次品尝到这熟悉的味道,说:“回到家能吃到你亲自做的饭菜,真是这辈子最愉快的事。”
苏太太说:“老爷喜欢吃就多吃点,看样子您今天胃口不好,这汤里面加了山楂,您先来一碗,开胃的。”
苏同勤摇摇手,说:“吃着你亲手做的菜,哪里会没有胃口,只是一别数月,曾经明艳活泼的婵娟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心中实在难过。”
苏太太宽慰道:“老爷不必过于伤心,自古以来福祸相依,虽说三妹遭遇不幸,可只要老爷和我们姐妹共同照顾她,她也能感受到大家的关爱,心中也是高兴的,老爷与其对着她痛苦、伤心难过,还不如高高兴兴的照顾三妹,疼爱三妹。”
苏同勤突然豁然开朗,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心中难过,她也是知道的,要是我高高兴兴的疼惜她,她心中也会安慰。”
苏太太笑着说:“老爷所言正是这个理。”
吴楚洁看不下去,说道:“瞧老爷和姐姐说的,好像只有老爷和三妹心有灵犀似的,不用点就通了。”
苏太太说:“妹妹这是吃醋了,老爷疼爱三妹的时候,也别忘了二妹,您不在家的这段时间,二妹也是牵挂您,吃不下,睡不着的。”
苏同勤对吴楚洁说:“有劳你牵挂,我还带回来了一块狐皮,回头你带回去吧。”
吴楚洁说:“看老爷说的,好像我就惦记着你带回的东西似的。”
苏同勤反问道:“那不然呢?”
苏太太接着说:“妹妹自然是惦记着老爷的人,然后才惦记着东西,毕竟人回来,东西才能回来。”
吴楚洁说:“姐姐,你也帮着老爷取笑我。”
苏同勤说:“没人取笑你,吃饭吧。”
婵娟吃完了饭,苏太太说:“三妹饭量小,吃一小碗就饱了,小铃,你喂她喝些汤,然后扶她回去吧。”
小铃说:“是。”
苏同勤说:“我不在家这些时日,幸亏有你照顾婵娟。”
苏太太说:“都是一家人,我照顾她也是应该的。”
吴楚洁讽刺的看着苏太太,嘴上挂着一丝冷笑,三太太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是苏太太所害,如今见了老爷却冠冕堂皇的说这些话,于是说道:“姐姐照顾人的手段,真是很高明。”
苏太太见她挑衅,反击道:“妹妹的手段也不差,能留住老爷的心,姐姐望尘莫及。”
苏同勤笑着说:“我一回来,你们就斗嘴。”
苏太太说:“老爷总算是笑了,咱们姐妹斗嘴,能让老爷开怀一笑,也是不错的。”
饭后,小铃扶着三太太去了后院,二太太回了西屋,而老爷却和苏太太去了东屋,苏太太说:“老爷,您怎么跟过来了?”
苏同勤说:“离开家这么久,我想好好看看你。”
苏太太说:“我老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苏同勤说:“我离开的时候,你病的那样重,我一直祈求老天,能再给我们一些相守的时日。”
苏太太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的揪了一下,望着他说道:“老爷诚心,天为所动,所以我又活了下来。”
苏同勤紧紧的拥抱着她,苏太太的眼泪还是流了下来,她心里的恨,瞬间被怀里的温暖融化,慢慢发烫,仿佛要烧起来,自己的病,还不都是拜三太太所赐,如今的三太太也是咎由自取,然而整个府上,只有老爷像个傻子,永远被蒙在鼓里。
苏同勤温柔的拂去苏太太的泪水,说:“好好的,怎么哭了。”
苏太太说:“没什么,就是想起以往的时日,你常常在我身边,也是这样紧紧的抱着我,这样的温暖,我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了。”
苏同勤也回忆起曾经,说:“我好想你,锦绣。”
苏太太说:“我也是,看到你出去几个月,满脸沧桑,鬓边也白了,心里就疼的厉害。”
苏同勤说:“雪香长大了,梅香也长高了,真好。”
苏太太说:“我许久没看见雪香了,心里想的不行。”
苏同勤说:“可惜那个倔丫头,还未好几年前的事情生气,就是不肯回来,我这个做爹爹的,真是许多年没见着她了。”
苏太太说:“再过两三年,雪香就到嫁龄了,你说,她要是也嫁给一个倔脾气的丈夫,该怎么办?”
苏同勤说:“我的女儿长得好看,自然能让夫君喜爱。”
苏太太说:“那数十年后,容色衰败了怎么办?”
苏同勤说:“锦绣,你的身子刚刚好,就别想这些,增加心理负担。”
苏太太说:“说的也是。”
苏同勤说:“累了吧,去歇会儿,今天我留在你屋里陪着你。”
苏太太温和的说道:“老爷能留下,我心里真是高兴,只是三妹虽然看不见听不见,但心里还是明白的,她也知道老爷回来了,晚上您留在我这里,不知三妹心中做何感想?”
苏同勤说:“也是,毕竟她受了苦,我理当去陪着她。”
苏太太说:“去吧,既然老天让咱们相守在一起,来日方长。”
苏同勤出了东屋,往后院去了,小铃正服侍三太太洗脸,看见老爷,说道:“老爷来啦,我提前帮三太太洗洗,也可以减轻柳妈的负担。”
苏同勤说:“现在三太太都是你和柳妈轮流照应吗?”
小铃说:“是,老爷。”
苏同勤说:“看样子,我要给三太太找个丫鬟,专门服侍她,也就不用麻烦你了。”
小铃说:“老爷才出门几个月,怎么和我也客气起来,我是太太的丫鬟,帮太太伺候三太太也是分内之事,太太说了,府里的人够用就行,要是人多了,容易生事端。”
苏同勤说:“太太所言也是,有的丫鬟本分,做事踏实,而有的丫鬟心眼坏,不好管理,眼下买新丫鬟的事,暂且就算了。”
洗好后,小铃扶着三太太坐在床上,便开始收拾堆在桌上的东西,说:“老爷,您陪着三太太坐会儿,我把这些东西放在橱里,总是堆在外面碰坏了也是可惜。”
说着动作麻利的将东西一一归放好,苏同勤说:“之前我也是心疼三太太,将大部分带回的东西都拿进了牡丹宫,现在想想,太太为这个家不辞辛苦,我分给她的东西太少了,只怕她寒心。”然后站起身来,从橱柜里拿出一个精美的盒子,说:“这是一套赤金镶紫玉的首饰,从簪钗到耳环都很精致,还有配套的戒指,你拿去给太太,就说,这是我送她的,她戴着好看。”
小铃有些犹豫的说道:“这样好看华丽的饰品,您已经赠与三太太了,若是再给太太,只怕三太太会多心。”
苏同勤说:“三太太听不见,看不见哪里会多心,再说这样成套的东西,我给了三太太好几套,拿一套送给太太,也不为过。”
小铃接过盒子,说:“我替太太,谢过老爷。”
苏同勤说:“好了,这里有我,你去伺候太太吧。”
小铃说:“是,老爷。”然后去了前院。
苏太太见小铃进来了,说道:“老爷去了吗?”
小铃说:“是,老爷拿过一只盒子,让我给您。”
苏太太说:“什么东西?”
小铃说:“成套的簪钗、耳环。”
苏太太拿来一看,不禁赞叹道:“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华美的首饰。”
小铃说:“太太挑几支试戴吧。”
苏太太问道:“这是哪里来的?老爷带回来的?”
小铃说:“是,本来都送给三太太了,只是后来,老爷想着您照顾三太太辛苦,所以拿来一套送给您。”
苏太太失落的将紫玉金丝簪放回盒中,说:“这样的东西太奢侈了,收起来吧。”
小铃说:“太太,您别不高兴,东西是好东西,咱们和东西也没仇,放着多可惜啊。”
苏太太说“是啊,这样的好东西,放着浪费。”
小铃说:“老爷怜惜三太太,所以将大部分东西都送给了她,只是一个瞎子,要这些有何用。”
苏太太说:“她那个样子,就是给她金山银山都没用,明天我就把这套名贵的首饰戴起来,如此一来,也就二太太分到的东西最少,咱们去二太太那里转转,她少不得要吃醋。”
小铃说:“老爷给二太太的玉钗,与这紫玉金丝钗比起来,简直是寒酸至极,就是要气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