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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出来可能没有人会信。
身为家族嫡系,身负顶尖传承,前途无量的谢家新晋先天……在家中某天半夜里扛着被褥不告而别。
当然他留在屋里的书信,写了一个还算说得过去的缘由。
在几日前,铸剑大师‘剑叟’黄衍向天下各大正道势力广发帖子,将在三月后在锦州逐日城召开铸剑大会,用天外陨铁铸造一柄能够承载传承的绝世神兵,以此寻求突破宗师的道路。
谢天阑已领了帖子,并留书说自己在家中巩固得差不多了,是时候外出游历,到时候直接前往铸剑大会观摩。
他走得那么突然,必然不是信上说的理由,出门游历那里会赶得那么急?明明可以第二日一早道别了再去,若非谢天阑已是先天,谢家又守备森严,暗中值夜的暗卫亲眼看着谢天阑抱着疑似被褥的东西深夜离家,早就会引得谢家怀疑他是不是出了意外。
他这一走,倒是弄得谢云崖很是尴尬,他又没非要逼着谢天阑纳妾,这一番惊恐万状的离家是怎么回事?
谢家人的不解抱怨谢天阑是注定无法知晓了,此时他正沿江北上,朝着安州前行。
在离家的当夜,谢天阑销毁了被褥之后,他曾望着未亮的黑夜茫然四顾,铸剑大会还在三月后,这段时间他打算游历江湖,却一时有些不知道该往什么方向前行,念头不知不觉就又往某个人身上触及,随后谢天阑像是触电般的一震,连忙将注意力集中在眼下的事情上。
于是很快,谢天阑捡起了地上的一根树枝,随手往天上一抛,准备枝头指向什么地方他就朝着什么地方前行。
树枝很快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谢天阑看去,只见枝头指向了东南方。
见此情景,他稍稍驻足了片刻。
然后转身举步,往北面走去。
……
当一部分人能拥有超脱于另一部分人的力量时,纵然六扇门势力遍布天下,以武范禁之事还是多不胜举。
总有人拥有了武力后便想不劳而获,通过掠夺普通人来满足自身,不过也恰因如此,江湖多有宵小匪类,也更有无数武者行侠仗义的故事。
谢天阑一路沿江北上的一月里,顺手就捣毁了两个贼窝,捉住了三个连环要犯。
最近一次出手,是一举轻松擒下了一个后天巅峰的要犯,这一次露面让江湖上不少人得知了他的行踪,并推测出他是在一路北上,但没有势力会在没有要事的时候,奢侈的用一个先天强者监视另一个先天强者,而以先天强者的灵觉,后天武者根本无法在可视范围内靠近他们而不被察觉。
所以各个势力探查情报之人只是大致知道谢天阑的方位,并将他的行踪归结到机密但不重要的情报中去,也没谁多去在意。
除了……某些别有用心的势力,或者个人。
在临川城写了一封信给好友吴尘,告知了自己目前的位置与打算前往的地方后,谢天阑出城而去,不紧不慢的往安州策马而去。
行至第二日,他在前往安州的古道上,遇到了一场路匪劫道。
那是一架普通的青色马车,不算宽大,车上总共只有三人,除了外面赶车的车夫是个中年男子外,其余两人都是弱质女流,一个是年长微胖的妇人,另一个是妙龄少女。
不过此时除了那妙龄少女,另外两个人都已经死在了前来劫道的五个路匪的刀下。
五人杀了车夫和妇人后,倒是没杀少女,而是见她容色姝丽,柔弱动人,几人立刻就起了不轨之心,互相对视一眼后,小团伙中的老大邪笑着倾身上前,旁边另外的四人也是露出猥琐垂涎的嘴脸,分外恶心。
“不要……走开!”少女哭泣着不停的挣扎,但她那点子力气,对于习武的路匪来说,与挠痒痒差不多,反倒让对方更为兴奋。
谢天阑策马而来,见到的就是这幅场景,他当下从马上飞身而起,自空中掠过,经过树木枝桠的时候左手顺势一伸,顺手折下一根枝条来。
随后就见五名路匪面前划过几道肉眼难辨的残影,待谢天阑的身影落地之时,五个人咽喉要害处,已经多了一个血窟窿。
地上的少女愣愣的看着前一刻还在肆无忌惮的撕她衣服的悍匪,下一刻就浑身僵硬的倒在一边,死得不能再死。
好几息后,她才‘啊’的惊声大叫,抱着胸口快速的挪动身体,让自己远离悍匪尸体。
谢天阑见她如此惊慌,出言安抚道:“姑娘别怕,已经没事了。”
少女听到这话,慢慢抬头,露出一张极美的面容,尤其是她此时双眼微红,望着谢天阑的目光充满了仰望崇拜,眼角含着泪珠,欲落不落,脸上还带着挣扎后的红晕,清秀娇嫩,楚楚可怜。
寻常男子被少女这么一望,心中怕是要大起怜惜之意,恨不得将她护在怀中好好呵护一番。
而满心已被另一道身影占据的谢天阑,看到这个能让许多男人心动的少女,脑海中只产生了‘这个姑娘真惨’的感叹……
“多谢恩公救命之恩。”少女很快低下了头,对他敛衽行礼,她这一低头,又是另一种不胜凉风的风情。
谢天阑没有上前扶她,而是看向地上的车夫和妇人的尸体:“举手之劳,姑娘无需多礼,现在还是想想怎么处置善后才是。”
少女眼中掠过一道恼火的光芒,用绣帕捂住嘴,压抑的哭了出来,抽抽噎噎地道起自己的身世:“奶娘与钟叔送我去锦阳找我父亲,没想到会遭此大劫,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说着她慌乱的看向谢天阑,一下子跪了下来:“求恩公不要让我一个人留在此处,婉容无以为报,只求一个寄身之处,哪怕做牛做马,以身……”
以身相许四字还未吐出,谢天阑一伸手,一道气劲拂过,轻轻松松的就将跪在地上的女子身子带了起来。
“姑娘放心,这种情况任何人都不可能丢你一个弱女子在此的。”谢天阑微笑道:“姑娘既然原来准备去往锦阳寻父,我正好要去安州,自然顺路送你前去。”
少女流着泪,对他露出了感激的目光:“多谢恩公,小女子姓曲名婉容,不知恩公高姓大名。”
“不足挂齿。”谢天阑摆了摆手,看向了地上的尸首:“这里已是安州地界,驾马的话,离最近的南山镇不过半日。”
“曲姑娘,我们还是早些启程,到南山镇衙门报案,找仵作来为你的奶娘他们收敛尸体吧。”
曲婉容微愣,只觉得事情超出了掌控,完全跟不上谢天阑的节奏,又无法反驳他的话,连忙望着地上两人的尸体哭出声来:“恩公说得是……若非遇上恩公,婉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重重的吸了一口气,抹去脸庞的泪水,明明是这样柔弱的人却露出了坚强的神情。
“事不宜迟,烦请恩公带我前往南山镇吧。”
“好。”谢天阑点头。
“可是……”曲婉容为难的看向了谢天阑骑来的高头大马:“我上不去。”
谢天阑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我们有两人,无法骑马,当然是驾马车前去。”
曲婉容之前的马车前面的马匹已经被路匪在地上布下的套马索伤了腿,谢天阑就拉着自己骑来的那匹棕马,将马车上的缰绳套上。
“曲姑娘,请上车罢。”
“多谢恩公。”曲婉容对他投来感激的目光,隐隐夹杂着爱慕。
“不必客气。”谢天阑一如往常的温和笑道。
待曲婉容进入马车后,谢天阑坐在外面,拉住缰绳一抖,棕马嘶鸣一声,拖着马车往南山镇跑去。
车厢中,苏幻儿双眼冒火,银牙紧咬,眉眼间透出一丝颓丧。
虽说她现在的模样做了些许改变伪装,但总体来说与她本来的模样差别并不大,结果谢天阑压根就没认出她来,还哪怕连一点觉得她似曾相识的表现都没有,这侧面说明了当年她的精心谋划有多失败,连在谢天阑心中留下烙印的目的都没有达到……
第一次,要怪当时那个与谢家又渊源的黑衣女人,第二次,要怪那个和谢天阑同行的少年。
苏幻儿越想越气,怎么每次都有人莫名其妙的破坏她的计划?!闹得如今她要面对如此被动的局面。
……
南山镇的南面入口。
谢天阑不可思议的看着此时站在城门边上的那个清朗悠然,气质犹如清泉一般的俊雅公子。
他的声音带着惊喜,有些不确定的朝那边喊了一声:“吴兄?”
那人闻声转过头来,谢天阑正好对上对方的眼睛,看到他瞳仁漆黑深邃,宛如有星光闪烁。
“谢兄。”吴尘倏然对他展开了笑容。
这时候,谢天阑身后的车厢内传来女子羞怯又诚恳的声音。
“原来恩公姓谢,婉容归家后一定去寺庙为恩公供奉长生排位。”
走过来的吴尘正好听到了马车内女子的说话声,将目光投向了帘幕。
那双先前还蕴满了星光的眸子,此时黑漆漆的,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