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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云锦正想仔细瞅瞅这位小三表妹的模样,身子突然被人撞了下,她磕在了桌子角,腰上一阵锐痛。
而那始作俑者却根本没注意到她,一阵风似的卷到那昏倒的孕妇跟前,抱起她就往外跑,口里还不忘吩咐,“叫薛大夫却别院,快。”
一阵忙乱,丫鬟仆妇跟出去了大半。
就连老夫人都站起了身子,神色略显紧张。
大夫人更是阿弥陀佛的叫着,“老天菩萨,可千万保佑孩子不能出事啊。”
“呸,能出什么事?乌鸦嘴。”老夫人闻言,厉声啐了一口。
大夫人也不计较,还真呸了一声,“是呢,我乌鸦嘴,孩子会平平安安的。”
老夫人眼神锐利的盯她一眼。
二夫人瞅着心里乐呵,慢慢起身,扶住老夫人,“老太太,媳妇先扶您回房吧。那边呀,有大少爷在,您就放一百个心好了。”
老夫人自然听出二夫人话里有话,再则,活了这把年纪,如何不懂女人的小伎俩。
什么时候不昏,偏是她说让大孙子去杜云锦房里的时候,昏倒了。
司马昭之心,太过明显了。
“锦儿,你身子不好,也回屋歇着吧。”老夫人转过脸对杜云锦。
“是。”杜云锦乖巧的答应,带着秋兰走了。
一回西院,秋兰便抱怨开了,“小姐,依奴婢看,表姑娘就是故意的,早不昏晚不昏,偏等着老夫人让大少爷陪小姐的时候昏倒,也太过分了。奴婢明明瞧着大少爷都要点头了呢。这可倒好,走了三年,如今才回来,陪一陪小姐又能怎么着了?这表姑娘心也太黑了吧?”
“嗬,你也看出来了?”杜云锦靠在椅子上,一边揉着腰,一边好笑的看着秋兰。
这丫头气的眼睛都红了呢,不知情的还以为她是受害女主呢。
杜云锦这时还不太了解,这古人主仆之间是利益相通、紧密关联的,主子好了,做下人的也有脸面,旁人也会多敬重几分。
主子落魄了,下人也会跟着遭人白眼,甚至牵连。
“怎么看不出?只要眼睛不瞎,都知道她是装的,偏大少爷就吃这一套。”秋兰愤愤不已,原本漂亮的脸蛋因为这愤恨显得有些狰狞。
杜云锦眼睛微微眯起,审视的盯着她,突然问,“你是爱上大少爷了吧?”
“啊?”秋兰一愣,白净的小脸胀的通红,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低头哽咽道,“小姐,奴婢知道,奴婢的心思瞒不过小姐。不过,奴婢深知自己的身份,奴婢不敢有非分之想。奴婢只巴望着大少爷能对小姐好些。小姐过的好,奴婢也就知足了。”
“哦?”这世上还真有舍下自己的幸福,全心全意巴望别人过的好的人么?杜云锦对此表示怀疑。
“如果有机会,让大少爷收了你,你愿意么?”
秋兰面色一窒,呆住,“小姐你?”
“嗯。”杜云锦轻轻耸眉,哼道,“我上午跟你说的话是真的。我对大少爷早已死心了,哪怕他现在回来了,我也不想要他了。所以,和离一事迟早的。”
“小姐,你真要放弃大少爷?”秋兰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样子。
杜云锦自嘲的勾唇,“早该放弃的。所以,秋兰,和离之后,我会离开沈家,以后跟大少爷便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你若还爱着他,怎么办?”
“奴婢……”秋兰垂下头来,脑子乱的很。
她自幼跟随小姐,早已将小姐当成亲妹妹一般对待,可是,对于沈溪枫,可以说,自从他出现,她便跟小姐一样,一发不可收拾的爱上了他,甚至,她觉得,自己的爱并不比小姐少。
只是,她身份卑微,不敢妄想,只盼望着小姐能幸福,同时,心里头也有着一个小小的奢望,奢望着有一天,作为陪嫁过来,能伺候在二人身边,即便是做个通房的丫头,她也心甘情愿。
她不想与小姐争宠,只要能在这个男人和小姐身边,她便心满意足。
所以,三年前,发生逃婚事件之后,她仍旧陪伴在杜云锦身边,她坚定着大少爷一定会回来,毕竟,他是沈家唯一的嫡传子孙。
她也一直苦心劝慰着杜云锦,是她这三年苦守下去的精神支持。
可如今,杜云锦却突然提出要和离。
那么,就意味着,她守候多年的期盼就要灰飞烟灭。
“小姐,是因为表姑娘吗?”她问。
杜云锦摇头,“不是。大少爷他无心于我,我又何必自我作贱。这些年,我作践的自己还不够么?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
“小姐,大少爷只是一时被表姑娘迷惑,他总有一天会看到小姐到好到。”秋兰苦心劝着,都快哭出来了。
杜云锦瞅着她,倒有些可怜这丫头了,“秋兰,你别劝我,我主意已定,断不会改。只是你,跟了我这些年,我想给你自己做一回主。”
秋兰茫然不解,“小姐的意思是?”
“你的卖身契,我会给你,从今以后,你便是自由之身了。如果你想留在沈家,我会跟大少爷说,至于他能不能将你收房,那就看你自己了。当然,如果你想跟着我,亦可以,只是,今后便跟沈家没有一点瓜葛了,你可愿意?”杜云锦认真的问。
秋兰怔怔的,似乎一时难以消化这些话。
杜云锦轻轻一笑,“起来吧,我乏了,想歇息了。你呢,也回房,将我刚才这话好生考虑考虑。留在沈家还是跟我,都随你。”
“小姐。”秋兰起身。
“去吧。”杜云锦朝她摆摆手。
秋兰出去,杜云锦这才扶着腰站起来,撩开衣摆一瞧,被撞的地方一片淤青。
“混蛋!”杜云锦不由低咒一声,到柜子边自己找药膏。
——
而另一头,别院里,大夫已经替苏夕月瞧过,说是体质虚弱,需要静养,又开了几副安胎的药。
沈溪枫命人去熬药,自己则坐在床头,体贴的陪着女人。
“溪枫,我真没用,怎么就昏了呢?”苏夕月靠在床头,美眸水雾粼粼,充满自责,“老夫人让你去陪锦姐姐的,结果我又出了这出,她老人家定会不高兴的。”
“怎么会?你只要安心养胎,给她生个大胖重孙,她就想不高兴都难。”沈溪枫握着她冰凉的小手,笑着说。
苏夕月也羞涩的笑了,低垂的眼睫遮住了眸底那闪烁的光,她自然清楚,沈家三代一脉单传,对子嗣的渴望远超过人们的想象。
不过,在孩子出生之前,她必须得坐上大少奶奶的位置,她不能让自己的孩子沦为卑微的庶出。
“可是,姐姐那边。”突然,苏夕月抬头,惶恐而自责的样子,“你今晚原该陪她的。溪枫你去吧,我也乏了,想睡一觉。”
“乏了就先眯一会吧,一会我喂你喝药。”沈溪枫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
苏夕月摇头,“不,我自己喝就好。锦姐姐那边,你总得去一趟。我知道你白天说和离的话,不过是一时气话。你待锦姐姐总还是有心的。溪枫,我明白。这辈子,我能得你如此恩宠,已然知足,再不求别的了。所以,你跟锦姐姐之间,我是不介意的,真的,溪枫。”
“别说了。”沈溪枫低沉的打断她的话,“我沈溪枫一言九鼎,既答应过你,此生只爱护你一人,便不会却碰其他的妇人。”
“可是,锦姐姐……”
“这事,我自有主张,你不用担心。”
似乎拗不过沈溪枫,苏夕月无奈的蹙眉,只柔声劝道,“罢,我不管。只是有一样,你不能再伤锦姐姐的心了。”
沈溪枫垂眉不语,脑海里无端闪过杜云锦白天里与他说话时的样子。
那样的她,会被他伤到么?
他倒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