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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欢颜的情绪不稳,这整个晚上北宫烈说了无数的好话又做下了无数的保证,是费了好大力气的才将她哄睡的。
而睡梦中她亦是十分忐忑的拽着他的衣襟不松手。
北宫烈和衣而卧,半直起身子看着她的睡容——
曾经一度,他那么那么努力的想要让她试着靠近他,相信他,她就是执意倔强的不肯,如今始料未及,因为意外怀孕而终于激发了她心中某种脆弱的情感。
可是在她终于想要靠近他的时候,他却又突然后悔了。
其实——
他从一开始就是太过自私了吧,为了要将她据为己有,不择手段的将她从裴云英的身边抢夺过来。
曾经他也以为遇到她,便是上天开始对他有了眷顾之心,他以为一切的事情都会逐渐好转。
可是——
说到底,好运气也是不能一直眷顾他的呵!
此刻他拥了这女子在怀,就不应该再奢望其他了是吗?
苦笑一声,他侧身替展欢颜又掖好了被角。
展欢颜睡的晚,次日一早迟迟未醒。
展欢颜这边倒是无事,但北宫烈却是要上早朝的。
眼见着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简方已经过来看了好几遍。
北宫烈是个十分自律的人,哪怕睡的再晚,早朝也一定不会耽误。
这会儿迟迟不见两人起身,墨雪无奈只能大着胆子进去叫起。
展欢颜睡的不安稳,听到开门声就猛地睁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来才赫然发现天色已经大亮。
“娘娘——”墨雪屈膝行礼,刚要说话,目光略略一瞥,扫见还在沉睡不醒的北宫烈时突然脸色一白,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呼道:“娘娘,皇上他——”
展欢颜的心头猛地一缩,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是完全忘记了呼吸。
她顺着墨雪手指的方向看去。
身旁的男子还在侧身安睡,容颜俊美于往常无异,可是面色却是苍白虚弱到了极限,宛若是一张素白的纸张一样,而这头一侧,却是淅淅沥沥的蔓延了一大片的血迹。
彼时他嘴角的血痕已经干涸,留下暗红色的印记,反衬之下,就更衬出他此时的虚弱和苍白。
展欢颜浑身的血液凝固,有很长的时间几乎是动也不敢动。
她不敢探手去碰他,生怕触手冰凉,那后果——
是她想都不敢想的。
昨夜流了许多的眼泪,这一刻又隐隐有了再度滚落的迹象,她突然抬手压住了嘴巴,强迫自己咽下那即将脱口而出的尖叫声。
“娘娘——”墨雪也是花费了很长的时间才勉强回过神来,慌乱的走过来。
展欢颜颤抖着探出手去,握住了北宫烈的指尖。
他的手指冰凉,一下子就冷透到了她的心里,她那里的压抑,不叫自己哭出来,只就紧紧紧紧的握着他手掌,许久之后逐渐感觉到他皮肤下面不甚明显的体温,一颗心才稍稍放缓了下来。
“墨雪姑娘,皇上起了吗?”简方等不得了,又再外面催促。
墨雪回头看了眼,白着脸道:“娘娘,传太医吧!”
“不!”展欢颜断然决绝,到了这会儿她似乎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起身绕开北宫烈下了床,对外面道:“简公公,你进来!”
简方狐疑的垂眸走进来,“奴才给皇后娘娘请安,娘娘上朝的时间要到了,皇上——”
他说着已经遵循本能的抬眸往里面的床上看去,看到床上一动不动的北宫烈也是顿时就白了脸。
“别声张,皇上没事!”展欢颜沉声道:“你是跟在皇上身边的,早朝那边该是怎么说,知道吗”
“是!”简方道,几乎是连起也不敢喘的看着她,“皇后娘娘身子抱恙,陛下放心不下,在重华宫里陪着您呢!”
北宫烈的所谓“痼疾”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一旦说是他病下了要罢朝,势必引起朝臣的猜疑。
“嗯!”展欢颜满意点头,“你去吧!”
“是!”简方应了,谨小慎微的退了出去。
展欢颜这才又看向还愣在那里没有反应的墨雪道:“你马上去找陆行,把皇上的情况告诉他知道,让他马上去泰和楼走一样,把云墨请进宫来。”
“是!”墨雪赶忙应道。
展欢颜见她要走,突然想起了什么,就又嘱咐道:“对外就说是我不放心太医的医术,让云墨来给我诊病的。”
裴云默和北宫烈私底下的交情无人知晓,但是因为他医术好的事情却并不是什么秘密,早前他去展家给展欢颜看病就有过几次。
“奴婢明白!”墨雪应了,赶忙快跑出去。
当是和蓝湄打了招呼,很快的蓝湄就捧了新的被单枕头衣物等东西进来。
展欢颜也不多言,直接带着她一起给北宫烈换了衣裳,又重新铺了床,然后把一堆脏了的衣物床单交给蓝湄抱出去处理。
蓝湄刚出去了不多会儿就又折了回来,神色凝重道:“娘娘,太后娘娘来了,说是要探病!”
“不见!”展欢颜道:“就说皇上怕过了病气给她,晚些时候,皇上会去万寿宫给她当面赔罪!”
蓝湄应了,转身出去。
展欢颜这话是以北宫烈的名义递出去的,单太后未必会信,但若要说是稍后北宫烈会过去见她,这也就由不得她再怀疑了。
不过单太后这人也并不好糊弄,她到底肯不肯卖帐还两说。
展欢颜这里还是有些忐忑,不一会儿蓝湄再回来,后面就跟着陆行和裴云默。
“云墨!”展欢颜见到他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一些,上前一步,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
裴云默拍了下她的手背,递给她一个心安的眼神,两人默契的都没有多言,裴云默就走到床边去给北宫烈把脉。
展欢颜简单的把事情的经过交代了,为了让他能够安心给北宫烈诊治,就带着蓝湄陆行等人先退了出去。
“娘娘!”陆行忍了许久,最后终于还是下了决心,上前一步跪在了展欢颜身后,道:“您不要错怪皇上,之前您那药——是属下和墨雪私自做主给换掉的!”
那日墨雪端着那药去找北宫烈,陆行遇到了,北宫烈却又不管,无奈之下他就擅自动了手脚。
墨雪也跟着跪了下去。
展欢颜看着两人肃然又心虚的面孔,却是意味不明的冷笑了一声道:“其实你们原也无须解释,我本来也没怀疑过他,他本就不是那样的人。”
北宫烈的为人,不能用好人坏人去区分,但是气节和脾气还是有的。
在这种事情上,他实在是犯不着这样阳奉阴违的糊弄自己。
所以昨夜刚刚得知怀孕的消息,展欢颜虽然震惊彷徨,但是——
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怀疑过他什么的。
陆行听了这话,面上虽然不显,心中却是释然,只是仍旧没有起身,又再说道:“皇上昨天下朝之后在御书房批奏折的时候就已经略感不适,当时就去找裴二公子看过了,二公子说是陛下体内被药物压制的毒液有重新扩散的趋势,情况不容乐观。”
他是暗卫出身,效忠于北宫烈就是效忠于北宫烈,万不会对展欢颜有什么顾忌。
北宫烈不敢亲口对她说的话,陆行却是可以的。
展欢颜只是听着,眉目之间的神色极为冷淡的看着他,凉凉道:“所以呢?”
她的目光很冷,又像是又种穿透力一般,就算是资历再深的陆行也被她盯的头皮发麻。
“陛下能走到今天不容易。”陆行说道,若在平时,这些话他是一定不会说的,而现在——
无疑是已经开始做最坏的打算了。
“太后和梁王居心不良,属下原以为早些让娘娘诞下皇嗣,会对陛下有所助益,可是现在情况突然——”路行道:“这些年,陛下一直都做着两手准备,一切的后路都安排好了,属下斗胆恳请娘娘,为了陛下和腹中胎儿,就算皇上会有什么闪失,也请您——”
“来热!”却不想他的话还没说完,展欢颜突然就怒声何止。
外面几个侍卫走了进来。
展欢颜的面目森冷,抬手一指陆行,道:“把他拖下去,杖责三十!”
侍卫们俱都愣住。
陆行是北宫烈的心腹,这么多年都忠心耿耿。
现在皇后娘娘要他们对陆行动刑?
几个人迟疑着没有动。
展欢颜却是正在气头上,怒声叱道:“本宫的话你们没听见吗?给我拖出去,打!”
侍卫们看着她声色俱厉的模样,再不敢迟疑,赶忙上前架着陆行出去。
外面厚重的板子声一下接着一下,陆行却是自始至终一声不吭。
墨雪咬牙跪在那里一动不动。
展欢颜的神色却是极为漠然的盯着窗外的玉兰花树不语。
三十个板子打完,陆行并没有用任何人的搀扶,自己咬着牙又走了进来,垂首立在了展欢颜面前。
展欢颜从窗外收回视线,看了他一眼,忽而就是冷涩一笑:“其实本宫打了你你心里是不服气的吧?”
“属下不敢。”陆行道,咬着牙开口。
展欢颜冷嗤一声,就转身离开了窗口,一边走到一边的榻上坐下一边道:“你对本宫说话都犹且是口是心非,又何必不承认呢?不服气就是不服气,你这样带着怨气,本宫还敢指望你什么?”
陆行闻言已经,有些防备的愕然抬头看向她。
展欢颜的面色冷凝,漠然说道:“你效忠本就是皇上,你所做的一切打算都是为了他,哪怕给本宫下了这个圈套,逼着我不得不就范,一路向前。可是本宫方才打你,打的是你的扣除妄言!”
说到最后,展欢颜语气突然转为冷厉。
陆行越发的摸不着头脑。
展欢颜唇角牵起的一个弧度就慢慢冷凝了下来,仍旧是远远看着外面的那一片玉兰树,“你是一直跟在皇上身边的,本宫是个什么脾性难道你还不不清楚?你是觉得威逼利诱就能左右的了本宫?你以为现在本宫就是骑虎难下,必须要按照你的打算走?”
“娘娘——”陆行突然就慌乱了起来,“请您为了皇上——”
“为了皇上?我该是如何为了他?”展欢颜打断他的话,语气犀利,“在你眼里,他是你的主子,你是一国之君,可本宫不是你,也考虑不了你的那么多。在本宫看来,他就只是本宫的夫君,而现在,又是本宫肚子里孩子的父亲。你要替他的江山承继考虑,本宫可管不了那么多。本宫只知道,他既然是本宫夫君,是本宫未来孩儿的父亲,那便就是家人也是亲人,他但凡是敢于抛下我们母子不顾,我也不会为了他身为一国之君的身后事操劳。”
展欢颜的神情语气都很淡漠,没有什么激烈的情感掺杂其中,可是陆行听着,心里却是蓦然感受到了一种玉石俱焚的狠厉。
“娘娘,您犯不着做这样的打算,只要你诞下皇嗣——”陆行打了个寒战,随后赶忙收摄心神道。
“本宫不听你的废话,你的这些话也别再传到本宫的耳朵里来,你和他背后要怎么打算那么是你们的事,不要把本公算在里头。”展欢颜却是完全失了耐性,根本就不听他说完,就已经再度起身道:“他都做了什么安排你不要再告诉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除非他活着,也唯有他活着,明白吗?”
曾经她要借他的手来报复杀人,可是说到底,她却并不是那样利欲熏心的人。
皇后怎样?太后又怎样?
如果只能在他身后守着着一座座清冷的宫殿,这样的生活——
她曾经不怕,可是现在——
却是想一想都要全身发抖。
没有什么,比他活着更重要!
哪怕只是为了腹中孩子,她唯一的愿望——
也不过是要他活着!
几次。而已。
展欢颜再进到里面的寝殿的时候,裴云默已经给北宫烈扎了针,床边放着的脸盆里是一大片暗红色的血水,看的人触目惊心。
“他怎么样了?”展欢颜问道,强迫自己不去看脸盆里色彩弄了的东西。
“我刚给他扎了针,积压在肺部的毒血他吐出来了一些,可是最近的情况不容可观,我再想想别的法子吧!”裴云默道,面色忧虑的看了她一眼。
展欢颜的目光盯着床上昏睡的男人,只就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不一定,看情况吧!”裴云默道,“我急着回去配药,先走一步。”
“嗯!”展欢颜点头,说话间目光却是一直没有离开北宫烈的脸,“我叫人送你出去,有什么事你找陆行就好!”
裴云默神色复杂的又看了他一眼,方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