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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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00章

    那边秀美和秀婷几个又跑过来问：“怎么秀瑶不来干活儿？”

    三婶讥讽道：“跟她有什么好比的，现在分了家，她不归咱们管。”说着让丫头们赶紧去打坷垃。地里有坷垃，种庄稼的时候就会有影响，会导致出苗不齐的。

    秀瑶不来打坷垃，因为她和二姐三姐几个一起去种菠菜了。小麦的间垄很宽，浪费土地，秀娴就用大镢犁出浅沟，然后秀瑶把菠菜种子撒进去，秀容就跟在后面用脚掩土，把菜畦盖上。而那片荒地里之前没来得及种辣菜疙瘩，现在正好都种了菠菜。就算土质不好，可收成绝对会比种子多得多。

    秦家没有花生高粱，种完麦子，除了那五亩棉花还得去拾尾花，再等以后把花柴，基本也就没什么活儿了。这个时候棉花地里套种的菜都长得郁郁菁菁的，萝卜和辣菜疙瘩过个把月左右就能收了，白菜差不多要等到立冬。

    看着地里的蔬菜，秦大福等人很开心，觉得有盼头，至少今年冬天不用挨饿。

    秀瑶惦记着她的地瓜呢，等小麦种上棉花也拾得差不多了，她对柳氏道：“娘，我想去姥爷家住些天，地瓜差不多可以收了。”

    柳氏嗯了一声，也是好让孩子去姥娘家走走了，秦大福听见了问道：“瑶瑶，你那地瓜什么时候刨？”

    秀瑶道：“过些天差不多了吧，最晚不能过霜降。”

    秦业问道：“瑶瑶，那地瓜收了是趁机种上小麦吗？”

    秀瑶摇头，道：“那可不行呢，那些地种小麦不好，不过来年也不能直接秧地瓜，还是得换地呢。”地瓜经不起重茬，病虫害会厉害，而且土壤里肥料缺失，会造成连作的根茎发育不良，不能丰收。反正姥爷尝到甜头，会换地秧地瓜的，没什么好担心的。

    秦大福想了想对柳氏道：“既然这样，不如让大业几个也去帮着收收地瓜，到时候咱也拉车地瓜回来过冬。”秀瑶之前说过，这个地瓜是喂猪的，但是人也可以吃，像他们这样的穷苦人家，就算是猪食只要没倒进猪槽子里就可以吃。

    柳氏点点头，“也好。顺便也接扬扬回来过年。”

    秀容也赶紧道：“娘，要不我们都去吧。”

    柳氏道：“我和你们爹、大姐、二姐在家里，你们几个去，忙两天就赶紧回来，等正月里走亲戚，我们再都去。”随即又打趣道：“就是你们这么多人，别把姥娘家吃穷了。”

    秀容欢喜地跳起来，突然又想起来，“娘，你不是说我三姐和小姨今年就嫁人了吗，你不回去看看？”

    柳氏笑道：“还早呢。”她一直寻思着送点什么，不过家里没钱，她也想不出送什么，自己针线活儿还行，可没有布和丝线，她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之前还没分家的时候，她觉得自己赚了那些钱婆婆怎么也要给点面子让她置办点贺礼送去的，谁知道就分了家。一分家，她就更不好去要。

    转眼过了重阳节，又过了几天，柳氏早起来做了饭让秦业几个吃了，然后用担杖挑了两个秦大福新编的筐子去姥爷家，另外还有几双蒲袜。

    临出门的时候柳氏叮嘱秦业，“去赶紧帮着收了地瓜就回来，还得帮你爹去砍挑子和蒲子呢，别耽误了。”

    秦业应了，对柳氏和秦大福道：“爹，娘，我们走了，我会看好弟弟妹妹的。”说完就告辞爹娘带了秀瑶几个上路。

    距离上一次去姥娘家，秀容绝觉得中间隔得太久了，终于能出远门，她乐得在路上一溜小跑，拉着秀瑶不断地冲下路边去采摘野生的燕莜。

    秦显因为能去姥娘家再管柳飞借书识字，心里也很高兴。上一次周里正写地契的时候，他跟着看了，居然能认识小半字呢，觉得自己非常厉害，连周里正都说他是读书的料子。

    秀瑶就更不用说了，她想着自己那些地瓜，来年可以养猪，简直是恨不得插上翅膀去看看。

    秦业怕她们累了，对秀瑶道：“你和秀容到筐子里来，我挑着你们。”

    秀容和秀瑶都属于纤细型的，加起来不过是八十来斤，对秦业来说很轻松。秀瑶和秀容也不客气，两人就坐在筐里，一前一后扶着筐把手，晃悠悠地享受这特殊的轿子。

    兄妹四人一路有说有笑乐呵呵地走着，到了沙河村的时候，恰好常婆婆在门口拿棒槌敲谷子，看到他们路过一下子认出坐在筐里的秀瑶，她笑着招手：“小丫头，又去姥娘家蹭饭啊！”

    秀瑶扭头看到她，笑道：“常婆婆好。”

    秦业见是熟人，就停下了脚步，让秀瑶下来。

    秀瑶上前几步，对常婆婆道：“我们是去帮忙的呢。”说着又介绍了自己的大哥二哥和三姐。

    常婆婆笑眯眯地听着，道：“真是好看的小姑娘，我这里有几枝花给你们戴。”说着让他们稍等，她回身去屋里然后用托盘端了几枝深红、紫红、绛红、妃色的菊花出来递给他们。

    秀瑶知道她的脾气，便也不拒绝，去拿了花，“多谢婆婆，那我们就先走了。”

    常婆婆笑着点头，看着秀瑶兄妹几人渐渐远去了，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深，自言自语道：“真是和睦的一家人。”

    深秋，杨柳村的柳树哗啦啦地飘着叶子，街道上很快就一层细细的落叶，踩上去发出沙沙的细声，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安心。

    现在农闲了，姥爷家的磨坊却忙得很，老远就看见进进出出的车辆，欢声笑语不断。

    柳升恰好送推磨的顾客出来，一扭头看到他们，笑道：“还真是巧，你们姥娘小姨刚念叨你们该来了。”

    几人上前见礼，秀瑶和秀容就手拉着手往姥爷家跑去，磨坊里正忙着，她们在窗外跟大舅二妗子等人问了好然后去后院。

    “姥娘、小姨，我们来了！”秀容喊着拉着秀瑶一路跑过去。秦业和秦显在前面问了好，也跟着到后院来给老娘大妗子请安。

    墙角的一丛菊花开得正艳，旁边的一串红和鸡冠花点缀出别样的风采，在这深秋的飒飒秋风里，渲染出一抹亮色。

    见他们来，李氏等人很开心，忙往屋里让，陈氏又拿出炒花生等给他们吃，“来，吃个炒果子吧，这可是今年刚下来的。”

    在姥娘家，永远不必像在嬷嬷面前那么拘束，秀容和秀瑶可以随意地吃，还可以装进口袋里。

    柳絮看秀瑶还穿着她送的衣裳，小丫头这一夏天窜个子了，袄儿的袖子稍微有点短了，她笑道：“你这个小丫头，一回家就不来了，亏得我们还惦记你们呢。”

    秀瑶立刻跟她撒娇：“小姨，我们分家了，你和姥爷怎么不去看我们你？”

    柳絮惊讶地啊了一声，“你们分家了？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说着就去看娘和大嫂。

    李氏打了个哈哈，对陈氏道：“孩子爷爷呢，是不是去他三爷爷家了，大嫂你去看看。”

    陈氏见婆婆给她解围，忙走了人，柳絮不满道：“娘，你关着我在家里织布做衣裳，怎么有事儿也不跟我说。”

    李氏笑道：“人家分家，关你什么事儿？你还能去主持主持？你爹都没去凑热闹呢。”再说人家也没请，她也是听老头子说的，而老头子也是听来家里推磨的外村人说的。

    柳絮却还是不满，又问秦业几个，“你们家分了什么？”

    秦业便将家里分到的东西说了一遍，听得柳絮直叫天呀，那边李氏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心酸得要掉泪，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柳絮冷笑道：“哎呀，你爷爷嬷嬷可真是不要脸到家了，就给你们那么三五斗粮食？先头儿你们老爷不是还送了一石去原本就是预备你们麦子歉收补贴你们的，他们还真好意思，粮食歉收直接把你们撵出来，连你们姥爷给的粮食也克扣，真是好算计呢。”

    李氏忙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家里歉收，总不能一起都饿死。你二姐分出来，咱们也不能不管，这样大家不就都熬过来了。”

    柳絮问道：“娘，你们去给我二姐送粮食了？”

    李氏摇头，“你爹不让。”

    柳絮急道：“为什么啊？没分家我爹三天两头去，一分家怎么不去了？现在我二姐分出来，更应该去送，让我二姐天天吃白面，馋死他们。”

    李氏哭笑不得，“你这个孩子，能那样做嘛。”她又对柳芸道：“三丫头，你也别做针线了，歇歇吧，咱们包餶餷吃。”

    柳絮只好不说了，却还是愤愤不平。

    一听吃餶餷，秀容激动得都要哭了，忙道：“姥娘姥娘，我和你们一起包，再不包一次我都要忘了怎么包了。”

    李氏笑道：“没事，只要忘不了吃就好。”

    大家笑起来，秀容两颊飞红，“姥娘，你笑话人家！”

    李氏摸着她的头笑道：“没事，你不是人家，你是咱们自己家。来，我们看看包什么馅儿的。”

    秀容喊道：“我要吃扁豆馅、韭菜鸡蛋、萝卜馅、白菜馅。”

    秀瑶来姥娘家次数多习惯了，而姐姐好久才来一回，所以看秀容激动得说东说西，秀瑶都笑微微地听着，一点也不抢话插话。

    柳絮笑骂道：“了不得了，我们家来了个小馋鬼。你们忙活吧，我和秀瑶有事儿呢。”说着拉着秀瑶就去她屋里。

    秦业和秦显和去前面磨坊帮忙。

    秀容则跟着姥娘去摘菜准备包水饺的材料。

    秀瑶被柳絮拉着去了里屋，一进门，柳絮得意道：“瑶瑶，你看我鼓捣出什么来了！”说着就将她推到墙根去看织布机。

    秀瑶一看，也被惊住了，小姨果然是个聪明人，纺纱织布的好手。上一次她不过是看了一些提花布头有了那么个灵感，又听秀瑶讲了那本纺织机花楼机的书，让三姥爷给打制了一点部件。接下来的事情秀瑶可还没来得及跟小姨说呢，没想到小姨已经将织布机改装完毕，如今织出了不同于以往的花纹了。

    她趴在布上仔细地看着，虽然很简单，却已经不再是之前的平纹而是斜纹了，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她相信这个时代肯定有这种布，但是也一定是人家的不传之秘，没有流传到普通的人家手里，小姨能想出来，是她聪明能干。

    柳絮看着她几乎贴在那布上，不禁笑道：“好了，把眼睛看坏了。”

    秀瑶又去看织布机，见果如自己当时说过的，加了缯片，本来是两片缯如今有六片，下面还是脚踏板来控制，根据不同的花纹需要，就踩踏对应的踏板，然后提拉相应的缯片，将那一部分经线起来，再穿过纬线，如此往复就能织出预定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