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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卿之汐从榻上坐起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她竟然睡着了!
望着榻边缘的空荡,卿之汐的思绪慢慢变得清晰,猛地,她将视线移向洞穴的角落位置,那个地方一片血色的凝固,已不见苍国太子的身影。
卿之汐慌忙下榻,赤脚刚走到洞外,便看见一袭红衣,银发飘飘的墨鸢,他背对着她,凝视着前方,卿之汐顺着视线望去,花树之下,落着大片的花瓣,空气里此时还飘着浓郁的花香。
心猛地一颤,她撇开视线,不去看眼前的一幕,转而瞥向别处,红唇轻启,嗓音有些喑哑而细微,道:“他在哪儿?”
墨鸢冷然地立于洞穴之外,他背对着卿之汐,听着她的质问,心间的苦楚让眸底的黯然更甚,只是在转身的片刻,眸底尽是一片寒霜之色。
“地府。”
墨鸢的音一落,卿之汐猛地后退一步,眸中凝聚起了水雾,“你杀了他!”
“嗯。”冷漠的音调,毫无感情。
他忽视心底的痛,面无表情地走向卿之汐,“去休息。”
“我不要。”水雾化成泪珠,滴落脸颊,她倾城的容颜布满了泪痕,“你除了杀人,还会什么?”
“阿鸢,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人,你怎么……下得了手?”
她又怎么……去承担?
如今,她连死亡的权利都没有,该如何去赎罪?还清这一世的罪孽。
墨鸢冷眼看着卿之汐的泪如雨下,那梨花带雨的模样,让他险些卸下冷漠的表情去靠近安慰。隐藏起眸中的心疼之色,他冷声开口,阴寒无比,“他们该死。”
卿之汐闻言,像似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不禁破涕为笑,楚楚的笑意,惹人心怜,“你错了,阿鸢。最该死的人,是我,不是他们。”
冰凉的泪珠滴落,模糊了眼,让卿之汐看不清墨鸢此时的表情。
“阿鸢,我才是最该死的人。”
因为她,什么都乱了。
常说红颜祸水,如今的这一切,已经坐实了她卿之汐就是红颜祸水。害得无辜之人惨死,一个国家也在顷刻间无端端地被毁灭于世。
冷笑声响起的瞬间,卿之汐也一同被打横抱起。
墨鸢没有言语,直接抱着卿之汐便朝洞内走去,每一步他都走得很沉重,眸底的阴郁被寒色覆盖,怀中人儿的安静,时不时想起的抽泣声,轻颤的娇体,都无不让墨鸢心间的疼痛加剧。
他什么都不说,不代表认同。他只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若再继续下去,她会愈来愈自责。
将卿之汐放在榻上后,他起身离开,转身瞬间,冷然的声音传入卿之汐的耳内,“好好休息,我一会再来看你。”
卿之汐咬着下唇,忍着眸中夺眶而出的泪,身子微微一侧,背对着墨鸢,听着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不一会儿,当卿之汐感觉到身后有人出现,背脊猛地僵住。
他不是刚离开吗?怎么又来了?
想到此,为了避免两人的矛盾,她阖上双眸,假寐。唇齿间被咬得微微泛白,却还是没有松开一分。
立于榻边一处的是一抹青色衣着的男子,他青色的瞳孔闪着奇异的光芒,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姑娘,若是睡不着便起身一谈。”
陌生的声音,让卿之汐从榻上坐起,她回身,望向面前容颜柔媚的男子,微微一窒。那青色的瞳孔此时闪烁着妖冶奇异的光芒。
“你是谁?”
“在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一心求死,在下可以帮忙。”
闻言的卿之汐,背脊微微一僵,寒意在背脊处蔓延。
她此时没有想那么多,在突然间,便陷入了挣扎之中,眸中有不舍,不忍,无助,悲痛……
男子看着卿之汐陷入挣扎,瞳孔中带着讥笑,“这是蚀骨毒粉,若全服而下,便无回天乏术。”
音落,将一包白色物体,搁置床榻一处,男子便直接走出洞穴之外,刚出洞穴,一抹青色的光芒闪现,人影便消失不见。
卿之汐望着男子留下的毒粉,素手微微接过,心间是止不住的颤意。
犹豫片刻,卿之汐终是无法敌过罪恶感,她颤着手,轻轻地打开毒粉,当白色的粉末倒映在眸底,她再一次地陷入犹豫。
耳边是男子的声音:“这是蚀骨毒粉,若全服而下,便无回天乏术。”
无回天乏术……
那么,她服食之后,是不是就真的和墨鸢天人永隔了?
眼前的画面突然变幻成父母被焚烧的场景,那站在一旁喷出火的是一只赤色狐狸,血红的皮毛,加之狐火,刺眼地让卿之汐泪如雨下。
不再犹豫,她敞开毒粉,微微折叠集中一处,便仰首服食。
倏地,一道红光掠过,打落卿之汐手中的蚀骨毒粉,毒粉洒落一地,而卿之汐还未去看突然出现的人,便感觉全身抽搐般地疼痛,那蚀骨之意,蔓延全身,仿佛在一点一点地侵蚀她的身体。
“汐儿!”
墨鸢悲痛的声音响彻洞内,他血红的眸底满是悲伤,毫不遮拦。
掌心腾现红光,抵着卿之汐的背脊,红色的光芒,顺着背脊而上,仿佛想将卿之汐服食而下的毒粉激出。
红色的光芒愈来愈显眼,而卿之汐唇间苍白,身体不禁弯腰地抽搐,“呜。疼……”
“卿之汐!”
他怒吼。悲痛万分的声音,仰天长啸。
修长的指间紧扣她的肩胛,悲怒之色,显而易见。
“你休想用死亡逃离我身边!”
即便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要救活她!
清舞柳眉紧紧蹙着,她在榻上辗转反侧,凤眸紧闭,仿佛陷入了梦境深处,心间仰止不住的疼痛,没有一刻的停歇。
猛地,她突然从榻上坐起,额间的细汗滴落脸颊,参杂着冰凉的触感。
她…哭了?
抹去眼角的泪,在不小心触碰到右颊的尾状印记,那灼热的疼痛,让清舞猛地收回手,紧紧攥握。这是怎么回事?
她又做梦了吗?
感觉着心脏的钝痛,还未平复,便了然于心。
忽视心间的哀伤感,清舞望向四周,发现身处洞穴,四下一片安静,没有任何人。
墨鸢去哪儿了?
清舞只记得她替墨鸢挡了一掌,然后便陷入了昏迷之中,什么也不记得,再次醒来时,她发现,她又做梦了,那个很悲伤的梦,始终想不起的梦。
下了榻,她拿过一旁的红色披风,披在身上,便出了洞穴。
洞穴的前方,花树之下站着两个身影,一抹红色,一抹青色。见状,清舞闪身回洞穴之内,远远望去,她知道,那抹红色身影是墨鸢,只是那另一抹身影是谁?
清舞看着自己下意识地隐于洞穴,不由微微感到诧异。
她为什么要躲起来?
待看到那抹青色身影微微转身面向墨鸢时,那清晰的面容印在清舞的眸中,让她猛地震住!
花树下的两人似乎各怀心事,没有将注意力放在洞穴之内出现的细微动静上。清舞看着面向她所在位置的青色身影,那是一个容颜柔媚的男子,比女子还要美的男人。
忽然间,一道红光袭向那抹青色身影,男子没有还手,跄踉后退。
因为距离,清舞并没有听见两人的对白,但是可以看见,墨鸢身上的寒意似乎在加剧,他掌心涌现的红光,让清舞的心猛地一颤。
他要杀他!
当红光袭向那抹青色身影时,倏地,一道青光闪现,柔媚男子消失不见,远远地,清舞就看见原先站着柔媚男子的位置,此时躺着一只青狐。
那嗷呜的声音,在半空摇晃的狐尾,让清舞猛地后退。
是狐狸!
清舞眸中满是震惊之色,墨鸢微微侧身,他脸色幽寒,血眸睥睨着倒在地面的青狐麟,花树上的花蕊因强劲的掌风而纷纷飞落树身,飘散在周围,浓郁的花香也在顷刻间弥漫空气中,丝丝缕缕随风飘至洞穴。
“以死谢罪?”
地上的青狐嗷呜喊了几声,躲在洞穴中的清舞听不懂是什么意思,而远处的墨鸢,似乎听得懂一般,薄唇轻启,“原因是什么?”
音落,墨鸢察觉到洞穴内传来细微的声响,不禁细眸微眯,扫向洞口,与清舞探出的视线相对,四目相撞,心思各异。
墨鸢没有思索过久,他在清舞缩回脑袋的那一瞬间,运气掌风,输了灵气到青狐麟的体内,倏地,眨眼间,躺在地上的青狐,此时变幻成了一个柔媚的男子。
他立在墨鸢身前,脸色苍白,看上去是受了重伤。
“暂且留你一命!”寒冷刺骨的音落下,墨鸢施展轻功,跃向洞内。
青狐麟面向着洞口的位置,他看着墨鸢离开的身影,唇角不由勾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他还是知道了。比想象中还要快一步地知道他的身份。
洞内。
墨鸢立于洞内口时,清舞还是保持着原先的姿势,站在洞口附近,微微失神地望着前方,看不出她究竟在想着什么。
“舞儿。”墨鸢长臂伸出,拉过一旁失神的清舞,“在想什么?”
他明知故问,细眸笼罩着一层看不透的情愫。
好一会儿,清舞才意识到墨鸢已经在身边,他此时看着她,眸光有着熟悉的宠溺之情,缱绻的爱意毫不遮掩。
“刚才…是狐狸吗?青色的狐狸。”她问,声音满是探究之意。
“嗯。”他应了一声。
音落,清舞的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墨鸢的眸光深处的情愫也变得错综复杂,“舞儿怕狐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