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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最后一场在下午,考英语,汾乔最擅长的科目。
这一天的早点她强迫自己喝了半碗粥保持体力,考了一上午,回到公寓,桌上钟点工已经摆好了饭菜。
汾乔怎么都提不起食欲。动也没动回到卧室睡午觉。
闹钟定到1:40,英语是2:30开考。
五十分钟已经足够她走到考场。
汾乔很疲惫,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
开考十五分钟,汾乔的座位还是空的,监考的女老师在卷子那一栏涂了缺考。
汾乔后排的贾任很着急,女神没来考试!
本来汾乔坐在他前面,能近距离观摩到就是意外之喜,只是想和她多说几句话,没料到高冷的女神居然愿意把卷子借给他看!
每次考完回教室对答案,女神做的题都是对的!他这个月回家终于不用被竹笋炒肉了。没料到在他最薄弱的英语考试时,女神缺席了!
他内心怎一个哭字了得,但他更关心的是,女神为什么没来?
以前几科考试时候的认真程度来看,她应该是很在乎这次月考成绩的,不然也不会给他看试卷。
女神高冷的背影明明白白写着,“我很忙,别打搅。”
贾任考完试,匆匆就交了卷,跑到一班的门口。
一连问了好几个人,都不知道汾乔今天下午为什么没来考试。
大家都和他一样,上午考试后就没见到过她了。
不会出什么事吧?贾任猜测着,想起学校里一直沸沸扬扬的传言:女神的爸爸意外身亡之后,妈妈改嫁,女神一直是一个人生活的…可能出什么事呢?
贾任走到校门口,正看到贺崤,他正要上家里的车,贾任一喜,赶紧叫住了贺崤。
“嗨!贺崤!”
贺崤在年级里的地位算是学神,汾乔的名字也通常伴随贺崤一起出现。贾任认识他也不奇怪。
贺崤回头,眼前的人他并不认识。疑惑问道,“有事?”
学神和他说话了!
贾任忍住崇拜之情,女神的事情还是要问的,他强装淡定,“这次考试我坐在汾乔后排,她今天下午缺考了,好像班里的同学都不知道她没来,学神、不,贺同学你和她关系比较好,我就问一问。”
说完,想到贺崤疑似汾乔男朋友,他赶紧补充了一句,“我只是问问!可没别的什么意思。”
贺崤听到这,眉毛已经皱起来了。
放学后,他已经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汾乔的手机都没人接,公寓座机也不通。
一开始还以为汾乔考试后手机没开声音,没有听到。贾任一说,他又打了一次电话,还是没人接。
居然连试也没来考。
心提了起来,他忍住担心,弯腰朝车的后座说话,“小舅,我现在有急事,可能会耽误很长时间…”
贺崤实在说不出让顾衍这样的大忙人等着他的话来,“对不起,小舅,你先走吧。”
顾衍正在低头看文件,漫不经心回,“以前我见过的那个小姑娘?”
“是。”
“等你吧,今天没什么事。”顾衍在文件上签名,合上了文件夹,侧头询问,“去哪?”
贺崤诧异,看向顾衍,在他的印象中顾衍绝不是这样浪费自己时间的人。他对时间的规划精确到每分钟,每分钟应该在做什么事;做每件事的意义,价值。
他绝不做无用的事。
几年前顾衍答应了他的请求,第一次是给他面子,但这一次呢?
贺崤可不认为自己的面子有这么大。
顾衍是几年前才从帝都来到滇城这个南方城市,发展顾氏的新产业。
刚来时,谁也没把年纪轻轻的他放在心上,但接下来的三年里,顾衍的一举一动让所有人胆战心惊。
他年纪尚轻行事却极为老辣,也许下一次回帝都,他就将直接越过自己的父亲,接手顾氏,成为那个庞大的家族最年轻的领袖。
贺崤是知道他手段的,顾衍并不是一个看中亲情的人,自己对顾衍来说也没有太多的亲情可言。
为什么会帮他?
贺崤来不及多想,上了顾衍的车,他更担心汾乔出了什么事。
报出汾乔公寓的地址,车上的司机还是上次见过的张航,长相极平淡,让人过眼即忘。顾衍令下,张航才启动了车子。
顾衍今天的行程确实不算太忙碌,他虽自律,却也不至于自虐,没有一点放松调整的时间。至于他为什么会心血来潮想要去帮汾乔?
顾衍眼神复杂,沉思片刻,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不欠汾乔什么。但汾乔从万千宠爱的小公主到今天这地步,确实和他有些间接的关系。
不过他从来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作为一个上位者,他的决断直接或间接伤害的人没有成百也有上千,又怎么可能帮得过来?
他想起几年前见过的那个小女孩,那样倔强纯净的眼睛,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可以想象,她生存的必定是艰难的。
罢了,反正也只是举手之劳。顾衍收敛心神。
……
汾乔公寓门是锁的,敲了好久也没人开门。
“不可能不在家的。”贺崤皱眉。
汾乔家里的事贺崤知道的一清二楚,等闲汾乔不会离开公寓去其他地方。
好在物业那边还有备用钥匙,交涉了好一会,物业的员工才同意开门。
公寓一开,里面空无一人,餐厅桌子还上摆着菜,一口未动,已经冷了许久。
“汾乔的妈妈雇了钟点工,给她做饭。”贺崤向顾衍解释。
顾衍松开挑着的眉毛。
桌上的饭菜明明白白告诉他们,汾乔连早饭都没有吃。
时间也已经快接近六点了,钟点工却还没有来做下午饭。贺崤皱着眉,强忍怒火。如果今天他
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汾乔不见了也根本没人会发现?
他紧紧握了握拳头,又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此刻发火无济于事,关键是——汾乔到底去哪了?
贺崤飞快地运转着大脑,在客厅渡步,想着汾乔可能去的所有地方。
“再打一遍电话。”顾衍开口,简洁而精炼。他双手插兜,从门口一步一步走进来。
门口的鞋柜只有换下来的皮鞋,并没有拖鞋,人一定还在公寓里。
贺崤依言拨通电话,卧室果然很快传来汾乔的手机铃声。
……
汾乔当然不知道这些。
她明白或许自己的身体出现了一些问题,但她想把这些问题都藏起来,不想让任何人发现她的异样。
她强迫自己去吃东西,但没有办法,一闻到食物的味道她就开始反胃。吃的也越来越少,有时甚至一整天只喝水。
高菱雇的钟点工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家里还有个上小学的儿子,随时需要顾看,哪里有时间管汾乔有没有吃饭,。看见饭菜都没怎么动,只以为是汾乔在学校吃过,她心里反而高兴。
高菱给的家用多,买的都是好菜,她正好把冷菜都带回家里去。
次数多了,汾乔也没说什么,她干脆渐渐不按汾乔的饭点做饭了。只紧着儿子放学的时间做,反正汾乔也不吃,拎回家还能让儿子吃顿热的。
汾乔不想吃饭,也不管钟点工有没有尽职尽责。
即使她知道,大概也会任由钟点工这么做。
她现在有一种奇怪的心理,反正从高菱到外公外婆,没有谁是真正关心她,干脆任由事情这样发展下去,这钟点工是她们找来的,等有一天自己死了,再让他们悔恨愧疚一辈子。
汾乔知道这种念头不对,但念头一出来,就仿佛野草生了根,怎么都挥不去。
汾乔的体重越来越轻,但因为天气冷穿的厚,同学看着也并不显眼。只有汾乔知道,她现在多走几步都喘得不行,总是胸口闷,出冷汗。
一连几天的月考都在紧绷状态,身体早就处于负荷的极限。因为是最后一科考试,汾乔把自己稍微放松了一点,在床上休息一下。
一休息,呼吸就越来越缓慢,汾乔觉得喘不过气的时候已经醒不过来了,她就这样陷入了昏迷状态。
……
医生一出门,贺崤就立马迎了上去。
“王医生,她怎么样了?”话里有着极力掩饰的紧张。
王逸阳忍不住取笑他,“放心吧,你小女朋友暂时没事。”
现在的小朋友都恋爱那么早,爱的那么认真,王逸阳深深觉得自己老了。
贺崤闻言,松开一口气。
王逸阳是顾衍的私人医生,他的话贺崤当然信得过。
“那她怎么还不醒?”
“她血压和血糖都太低了,打了点滴,一会儿就会醒的。不过……”王逸阳迟疑了一下,才重新开口,“你的小女朋友是在减肥吗?是不是平时都不吃东西?她这样太瘦了,已经远远低于健康体重。”
“我…”贺崤沮丧,又有些懊恼,他垂下眼帘,“我不知道。”
汾乔很少和他一起吃饭。
半晌,贺崤又开口,“最近,我不知道。但汾乔以前也并不胖,她一直按时三餐,肯定不会刻意去减肥。但她最近确实不知道为什么瘦的很快…”
“那她平时心情好吗?我是说……会不会经常情绪低落?”
“王叔叔,你这什么意思?”贺崤猛地抬起头,定定看着王逸阳的眼睛。
贺崤眼中的紧张已经给了王逸阳答案。
“我还不太确定…”王逸阳想了想,“等她醒来,我得给她做个心理测试。”
或许连心理测试都根本不用做,王逸阳环顾房间的四周。
他才刚刚进到汾乔的卧室,就觉得这房间对一个小姑娘来说过于阴沉了。房间挂着厚厚的两层遮光窗帘,直到他进门才被挂起来。
窗台和窗帘挂钩上一层薄灰告诉他,汾乔的窗帘已经许久没被拉开过。梳妆镜的镜面也并不干净,台上的护肤品根本没有用过的痕迹。
青春期小女孩不照镜子,这几乎令人无法想象。
书桌上有一个相框,只不过是倒着放的,全家福照片被压在了桌面上,还有一盏台灯,其余的桌面全摆满了练习册,摊开的一本,已经写到最后几页。
喜欢黑暗的环境,对任何事情提不起兴趣,失眠彻夜写作业,不吃饭…再结合汾乔的身体状况,其实王逸阳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他看看在汾乔床前专心守候的贺崤,悄悄从卧室退了出来。
客厅里,顾衍在落地窗前接电话。
挂了电话,转回过身,就见王逸阳站在身后。
“怎么样?”顾衍一只手把玩着手机。
王逸阳也不犹豫,直接道,“这事恐怕得通知她父母了,这小姑娘病的挺严重。”
“嗯?”顾衍的鼻音询问,按下了手机的黑屏键。
“她可能患了抑郁症和厌食症,人没有醒,我也无法判断她症状的轻重,但从我所了解的情况看,她的病情并不乐观。今天的昏厥是严重低血压导致的,这很危险,小姑娘一个人住,如果哪天突然休克没人发现的话,可能就这么…”
王逸阳顿了顿,说出了口,“这么死了。”
王逸阳拿过心理学硕士学位,他能说出口的话,有着不低的分量。
“这通知她父母恐怕是没用了,她的爸爸去世了,至于她妈妈——”说到这里,顾衍的眼中带了若有若无的嘲讽,纤薄的手机机身在他指节间转了一圈,接着开口:“正自顾不暇。”
……
冰凉的液体沿着透明针管流入汾乔的血管,她的食指轻轻动了一下,只是片刻,便睁开了眼睛。
“你终于醒了,汾乔。”贺崤轻声道。
汾乔的眼睛还有些茫然,半晌,才反应过来,“贺崤…”
环视四周,还在她的卧室。
“我怎么了?”
点滴瓶里的药水去了大半,扶着汾乔坐起来,贺崤把针水关小,才缓缓开口,“你在家里晕倒了,电话也不通,我着急,就过来看看…”
“又是你帮了我,”汾乔轻轻笑起来,“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
贺崤面上却没有笑意,唇角紧抿,郑重地看着汾乔的眼睛,“你这样下去是不行的,汾乔。”
汾乔的手指悄悄纂紧了杯子,若无其事地嘟囔道,“我又没干嘛。”
“你要爱惜自己的身体!”贺崤的眼神严厉起来,“你每天真的在按时吃饭吗?”
汾乔的眼神左右游离起来,逞强道,“当然有。”
贺崤也不争辩,转身出了卧室。
居然这样就生气了?
汾乔有些委屈,干脆转身躺回被子里。
不到两分钟,贺崤就重新回到了卧室。
“汾乔,起来吃饭。”
吃饭?
这两个字在汾乔脑海中炸开,身体一瞬间僵硬了。
“我早上吃过了。”声音硬邦邦的。
贺崤也不恼,轻声提醒她,“现在是下午。”
“刚才不是还说你每天按时吃饭吗?现在又耍小孩子脾气…”
“才不是!”汾乔猛地从被子里坐起来,针管都差点挣脱,贺崤连忙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