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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颜不能再说什么,讪讪地将照片放回原位,出来坐在两人旁边的沙发上。

    沈父继续刚才跟赵燮的话题,两人显然是在回忆往昔。沈父叹息道:“我上一次路过K市,芙蓉江那一片开发得确实好……只不过短短五年时间。难怪当初静宜闹着要在那里安家。”

    老人只顾回忆,忘了分寸场合。赵燮相当尴尬地看了苏颜一眼。果然,这小气鬼嘴巴微微撅起来,坐在边上默默地生气了。

    于是也没有再多坐,两人一起告别出来。沈静宜的父亲客客气气,将两个人送到门口,还要往楼下送,赵燮和苏颜拦住了。

    他站在门前,眼中是老年人特有的哀伤,对着赵燮说:“有时间就来坐坐,我老了,你们这些孩子,见一面少一面。”其实沈父不过五十多岁,春秋正盛的年纪,这样说让人听起来格外酸楚,他眼中的哀伤的确是情真意切的。

    连声应了,两人下了楼,发动车子离开。

    苏颜倒没有先开口说话,她看得出赵燮脸色的犹疑不定,知道他心里有数。

    果然,没过几分钟,赵燮说道:“沈叔的反应,看起来有点不对劲。”

    这人确实将丧女之痛表达得情真意切,家中冷冷清清,也是心灰意冷的架势。但是他身上偶尔闪现的那种精明,还有苏颜要照片时他瞬间流露出来的防备姿态,如果沈静宜真的已经去世,的确没有必要,应该也没有心劲儿。

    “我在书房里还发现了一样东西。”苏颜接过他的话头:“他用的笔墨都很寻常,但是那块砚台,是一块实打实的田横砚。虽然上面雕刻的花纹磨掉了,但我认识。”

    “田横砚?”赵燮对这个不甚了解,反问一句:“很名贵?”

    “相当名贵。”苏颜正色道:“我爸以前去海东省考察,看上过一块,没舍得买。后来我工作了,想买一块送他,都没找到那么好成色的。今天书房里这一块,磨损以前,估计不比我爸看上的那一块差。”

    苏颜的父亲一路仕途光明,家里又有祖业丰厚,经济实力可以说相当不错。苏父又一直酷爱书法,能让他肉疼到舍不得买,就算不是天价,肯定算得上相当奢侈。

    沈静宜的爸爸是个不入流的诗人,而且相当自命清高,不屑于卖文换钱,不夸张地说,这小小一方砚台,搞不好比他这一套老房子还值钱些,确实不合常理。

    但你要说这位父亲知道些什么,这背后真是细思恐极。难道沈静宜一家人都能疯狂到这个地步?

    苏颜沉吟了半天,忽然问赵燮:“你们之前想过在芙蓉江边买房子?是要结婚?”

    赵燮一听头都大了,等了半天,其实就怕这么一问。没有哪个男人不怕现女友追究前女友的林林总总,虽然老话总说:谁还没点过去,但是女人真要追究起来,恨不得穿越时空,找到的蛛丝马迹,都是你对不起她的证据!

    但隐瞒并不是赵燮的作风,他只好避重就轻:“……提过一两次,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其实苏颜琢磨的倒并不是吃不吃醋的问题,她在心里默默算了一笔账。

    因为芙蓉江新区风景优美,而且市政规划给的定位就是“K市明珠”级别的度假、文化新区,一点工业污染也没有!所以这个地方的房价从七八年前开始就一路水涨船高,领跑K市房地产市场。

    尤其是芙蓉江畔,开发商干脆不做普通居民楼盘,一水儿的大平方数跃层、高级公寓,许宁染租的那个就是酒店式公寓,价格都贵得离谱。就这,根本架不住整个大西北地区的有钱人来买!

    如果说现在,赵燮一个校级军官,加上驻外补贴高得吓人,在芙蓉新区买个宽敞点的房子大概还不算太难,但是五年前,赵燮和沈静宜都是军校刚刚毕业的学生,就算带军衔,一个月能有几个钱?要买江边的房子,不是痴人说梦?

    一般在K市工作的小年轻,急着买房结婚,都会把目标定在北郊或者南边长安府附近。能盯着芙蓉新区的,只能说,要么真的把享受看比命还重要,要么,就是有钱。

    当然,这只是一个佐证,就跟赵燮在“蓝花”成熟的时候出现在云村一样,并不足以证明沈静宜就真为了享受干过什么。

    但是,赵燮听完这个算术题,却并没有按照一般的逻辑线走,他毕竟是个男人,曾经无比纯真地爱过一个这个女人,所以,他的思路稍稍跑歪了,半天没说话,一张嘴,却沉甸甸地来了句:“你是想说,因为当时的我没有能力买这一套江边的房子,静宜她,就铤而走险?”

    这句话,与其说是对苏颜的推测不悦,不如说,这个总喜欢把责任抗在肩上的男人,已经走进一个误区。他会觉得内疚,甚至,觉得当日的自己——无能。

    此时,女人要是没有智慧化解,这个男人搞不好就要牛角尖钻到死了。

    苏颜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轻泽町的度假村,住一晚上要多少钱?”

    赵燮摇头。

    “大约一万二到三万块之间,更不用说买下来。而位于和和岛京都的织罗集团大厦,估计市值超过二十亿。根据李维斯的情报,这两个地方,很可能都是‘香夫人’的产业。”苏颜说:“巨额的财富能带来最顶级的享受,谁都知道。可是,真正能去追求这些东西的人有多少?能追求得到,又有多少?你无论如何奋斗,能把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都收入囊中吗?真到那个时候,你的双手,又该沾染多少脏污和鲜血?”

    车子正好停在高速收费站前等待,赵燮偏过头看苏颜一眼,他明白她的意思,如此冷静而透彻的安慰,不像出自一个黏人的小女人之口,苏颜的内心,其实并不是个娇滴滴的大小姐。

    她也看着赵燮,缓缓地说道:“我很希望‘香夫人’跟沈静宜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一个和和岛土生土长的大坏蛋。但是,如果,我是说如果,最后我们发现,事情真的像我猜测的那样,那只能说,沈静宜这个人,你其实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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