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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达?”男人又是一顿。
我说,“对,我已经认出你了,赶紧的,小蘑菇在哪里,看不见我,他会睡不着的!”
男人眉峰一挑,“你就这么策定?”
他似乎发现,我背地里在解手腕上的绳子,朝两侧来回走了走。
片刻之后,他忽然向前走了两步,按开房间壁灯的同时,又来到窗台那边,‘唰’的拉开窗帘。
“苏小姐,你可以看看外面!”他指着窗外说。
因为乍亮起来的灯,我很是不适的眯了眯眼——此时所待的房间,是酒店不错,却是带独立厕卫的双层套房,感觉有三星级以上。
我一边思索着,在帝都符合这样条件的快捷酒店有哪些,另一方面也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这去。
那入眼的天空,靠近东方是隐隐的白,然后另一半还呈现出灰蒙蒙的天际,不远处的楼层之间,还有几个亮着灯的窗口。
所以我这是昏迷了整夜?
然后不管小蘑菇有没有看见我,现在的他都是睡着的?
想着他独自过夜,我呼吸一紧,“你到底是谁?我儿子,他在哪里!!”
“苏小姐着什么急?”男人逆光靠在窗台前,饶有兴致的说,“或许苏小姐,可以猜猜看,我倒底是谁,我又想做什么!”
——-他绑了我一夜,没伤害我,现在脸上的表情又是这样雀跃?难道不是乔江北的人?
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他们不是舍尔的人!
忽的,看着窗外慢慢大亮的天,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我说,“莫以言也是妈妈,这样做,你也能配合?难道你不知道,非法绑架软禁,都是犯法的!”
“果然苏小姐没傻到不行,仅仅是一扇窗,就猜到了什么!”男人从兜里摸了根烟,叼在嘴边却没点,随着壁灯被他再度按灭,他声音也跟着响起,“不错,我不是吴达,但我也不是莫以言的人,至于会不会犯法,我想苏小姐应该不会告我!”
“我儿子,他在哪!!”我借着愤怒,借着想要起身的动作,狠狠的挣脱着被反剪,绑起来的双手。
“钥匙在这呢!”男人果然清楚我的小动作,然后摸打火机的时候,勾起钥匙,指着套房门板,“离开这里的唯一出路,在我身上呢!”
我咀嚼着他这句话,听到他又说,“算了,真不好玩,实话告诉你吧,我叫李伦!”
——-李伦?
这个名字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瞧着我的疑惑,他提醒道,“那一年的群组!”
“……”所以他是,乔江北当年拉我入群,然后水群的某一位?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在安南向我求婚的时候,他借着混乱把我弄到这儿?
忍不住,我开始回想昨晚的情景,现在想想,那一前一后追逐着,喊着抓小偷的两人,目标好像一直很准确,就是破坏安南的求婚!
只是,李伦这样做的意图又什么?
天亮之后是九月一号,农历的七夕节——乔江北和莫以言的婚礼!
一瞬,我好像猜到了什么。
这时,站在窗台前的李伦再度开口,“呵呵,你果然是个有意思的人,看你脸上的表情,应该很快就能想透所有的起因,不过我可不想给你时间再猜测,显得我像笨蛋一样被人点破,苏文静,你给我听好了,我绑你的目的就是:不想因你,而破坏婚礼!”
“呵……”我一声笑,“谁的意思?”
李伦挑眉,我说,“这是谁的意思,你?不可能!乔江北还是莫以言?”
问出这句话时,我心里更多认定的是莫以言。
然而李伦的回答却是,“乔、江、北!”
我,“……”
李伦说,“过了今晚,我自然会放你回去,你儿子那边,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是吗?”绑我手腕的绳子,虽然不紧却系得很牢,我努力的挣扎,也努力的笑,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血色褪尽,这才挤出一丝苦笑,“出、去!”
“?”李伦一怔,“你说什么?”
“我说,你给我出、去!”寂静的套房里,我看着朝霞,愤怒的低吼。
究竟在咆哮什么,又为什么而失控,我完全弄不清,更不想明白,只感觉身体的某个部位,很疼。
——-乔江北,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
我痛苦的闭了闭眼,任由眼角的泪水,肆意的划过耳际,藏着黑发里。
之后的时间,我就这样,瞪着头顶的天花板,随着外头的光亮,天花板上的纹路越来越清晰,渐渐的,又有阳光投射进来。
砰的一声。
是门板再度被打开,我不想理会。
李伦也懒得和我交谈,放下快餐,破天荒的帮我解开绳子。
“吃点东西吧!”他递一次性卫生筷给我。
我麻木了,好一会才机械的起身。
像是失了灵魂一样,没理会手腕是不是有淤痕,只是听他的,按他说的那样,拿起卫生筷,然后打开快餐,再到有一口没有一口的吃着。
李伦站在一旁,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直到门板再次发出‘砰’的响声,我这才把嘴里的米饭吐出来,快速藏了一根筷子,又大力的踢歪椅子,随即,盒饭跟着我的跌倒,散落各处!
“苏文静!”外头的套间里,李伦听到声音,和我预想的一样,很快进来,见我躺在地上,他说,“你怎么了?”
疑惑的看向快餐,好像快餐是真的有毒一样。
“……我,肚子……肚子,好疼……”我蜷缩在地上,等待着他的靠近,都不知道李伦太精,还是我演技太差,他居然没靠近!!
差不多站在距离我三四米远的位置,最后打了个电话。
这是叫医生的意思?
好吧,既然他这么警惕,那我只能放弃挟持他外逃的打算,继续捂着肚子,一副很疼很疼的样子。
时间不长,就有穿白大褂的医生过来——一位看起来很柔弱的女孩。
我仰躺在地上,继续捂着肚子,正思索着,该怎么把李伦打发走,女孩忽然说,“李大哥,她是因为生理期才肚子疼的,你先出去,我帮她按摩按摩,再开点药就好了。”
李伦可能很忙,手机一直在闪,倒是很快出去。
我依旧捂着而肚子,但疑惑的看着跟前的女孩,“你是谁?”我并不是生理期,作为一个医生她却这样说谎,又是谁派来的呢?
大概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想了想,应该是认识乔江北以后,我发现自己的脑容量就不够用!
这一刻也同样,女孩撇了我一眼,“还不算笨!”她说着,从医药箱底层,拿出了个手机,“给这个号码,打电话。”
是一组很陌生的号码。
“谁的?”我问她,“你又是谁!!”
“别管我是谁!”她低压了声音,“现在是上午11点,婚礼时间是早上8点,也就是说,3个小时过去了,作为新郎的乔江北,却没出现!”
我呼吸一紧,没等再开口,掌心多了部手机,“快打!”
她催促着,也掩护着我。
我顿了顿,划开手机,按好号码,连接的片刻,我心里特加的慌乱——乔江北可能出事了,而李伦昨晚绑架我的目的,有可能不是怕我破坏婚礼!
说是绑架,倒不如说是借绑架的名义,保护!
从而推断——乔江北……他会不会,根本就没失忆?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我被自己吓了一跳。
也就在这个时候,通话接通,却是听筒里传出一道太过久违的嗓音,“亲爱的文静,我们真是太久太久,都没有见面了。”
这声音——是舍尔!!
我涣散的眼眸,仿佛一下有了目标可寻,脑中也肯定了刚才的推测:全部都是正确的!
乔江北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才选择假失忆?
这样的话,那不管是开颅前,还是开颅后,一些小小的疑点都得到很好的解释。
特别是乔江北醒来的前一晚,那件披在我身上的外套。
会不会是乔江北半夜醒来,是他披给我的,因为不想露马脚,所以吴达才那么早来,然后在放下早餐后,没先问乔江北的情况,倒是先解释外套的事?
忽然的,我好像才后知后觉的想明白——早在乔江北醒来的时候,我想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吴达为什么要阻止了!
或许站在吴达的角度,我根本就不用解释,因为乔江北没失忆!
就这样,这些原本不怎么在意的小细节,在我脑海里不停的跳跃时,我看着跟前的女孩,问电话那头的舍尔,“你想做什么?”
闻言,舍尔哈哈大笑,“文静,你这是恼羞成怒了?”
“我不想跟你打哑谜,说吧,你想怎样!”这一刻,我越加肯定,乔江北的不见,一定和舍尔有关。
“很好!”电话里,舍尔报了咖啡馆地址,“文静,从现在开始计时,只要你在半小时内,能赶到我指定的咖啡馆,一切好说!”
“……”我起身,看了看外面的环景,“城西到城东,半小时?你以为我会飞?”
“那不好意思,我只能让乔江北——魂飞魄散!”舍尔说完,通话中止,门板也发出叩叩的声音。
“苏小姐?”是李伦在敲门,“怎么样了?”
他说着,就要推门进来,女孩飞快的藏了手机,然后低声告诉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是来的路上,有人给我钱,让我这样做的!”
她拜托我,那是一种害怕李伦知道的眼神。
我点点头,作为交换,要她配合我出去,却是刚摸到烟灰缸,这时哐!的一声,李伦从外面冲进来。
看着他来势汹汹的样子,我心跳砰砰的,正忐忑女孩会不会配合的时候,她招了招手,“李大哥,这个盒子打不开,你过来帮帮我嘛~!”
李伦装好手机,然后走过来。
虽然我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但看得出李伦对她很信任。
瞧着李伦慢慢,慢慢的低下头,我紧了紧背在身后,握在右手里的烟灰缸,迅速朝他后脑勺砸下去。
李伦当即,啊的一声。
女孩更是喊,“李大哥,你怎么了?”
“快看,那边怎么了!”我大喊着,指向另一侧,然后用最快的速度,掀起薄被,盖在两人头上,又以迅速跑向套房门口。
不知道是李伦大意,还是苍天佑我,门竟然没锁!
握住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又传来李伦的声音,我没理会他,想都不想的带上门,然后快速下楼。
即使知道,舍尔所说的咖啡馆,有可能是个陷阱,抛开乔江北不提,单单是我和舍尔的过往纠纷,也该好好的清算清算。
谨慎期间,打车的时候,我找司机借了手机——打听到,乔江北的确缺席了婚礼。
——-乔江北,你在哪,有没有危险,你千万不能有事!
-
金色大地咖啡馆。
砰!
我前脚进门,后脚钢化玻璃门就锁上。
看着空荡荡的一楼咖啡厅,以及跟前的两名黑衣人,我知道,就算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舍尔呢,她在哪?”我问。
“苏小姐,二楼,请!”戴帽的那名黑衣人,指给我上楼的方向。
我暗自吸了口气,直进电梯,然后出电梯,走向走廊尽头——这是一片朝阳的全透明玻璃式的雅静空间,十几张桌子,干净整齐,却空无客人。
窗子可能开了几扇,有风卷起窗幔,令人梦幻的同时,也在角落里看到了,那一身黑色西装,扎了朝天辫的舍尔。
她坐在相对阴暗的一面,正对面的椅子,沐浴着阳光,也微微敞开着。
“苏小姐,那边请!”又是刚才的那名黑衣人,指了指那张微开的椅子,示意我坐过去。
“文静……”舍尔懒懒的靠着椅背,消瘦的脸庞上,挂着一副超大墨镜,教人看不出她瞎了一只眼的事实,我走近,她没起身,指着跟前的椅子,“坐!”
咖啡馆有太多太多的椅子,莫名的我对舍尔面前的这张,很是排斥,可身后的黑衣人并不允许我有任何的迟疑,几乎是架着我肩膀坐过去。
啧~!
舍尔瞧着我,直摇头,“四年零七个月又二十三天,十三个小时!”
接着她的时间点,我补充道,“还有,又二十五分钟三十三秒!”这是距离我扎瞎她的眼睛,以及被警方带走,一直到现在相隔的时间。
对此,舍尔哈哈大笑,“原来我们的小文静,也一直在想我呢!”
“他在哪!”我不想搭理她,直奔重点。
“他?”舍尔戴着墨镜仰头,“是指姓乔的?”她伏案,忽然靠近,“小文静,看不出,你对他还是如此深情啊,即使他杀死了你的父亲,还害了你的孩子!”
“你的墨镜很漂亮!”我错开话题,因为警惕身体很紧绷,但面上还是自然而然的在跟前的咖啡里,加了一勺奶精,捏着勺子轻轻的搅拌。
不知道是我握勺子的动作,还是提到墨镜的原因,舍尔握拳捶在桌面上,“好手段啊,苏文静,我还只是小瞧了你,竟然能让乔江北提前动、手!”
——-是指,乔江北已经对付她身后的那些毒枭?
看着她狰狞的脸,我眯了眯眼,“所以,你算是侥幸的漏网之鱼?”
这一句话,我完全凭猜测。
是因为猜测乔江北有可能没失忆,所以才猜测舍尔话里的意思,再加上她向来不会失控,情绪能把握的很好,这一刻的愤怒,不是狗急跳墙,又是什么?
片刻之后,舍尔猛得摘下墨镜,露出那只带伤疤的眼睛,“看来几年不见,你变聪明了!”
——-所以,我再一次蒙对了?
好一会,我和她,她和我,就这样对视着。
如果说,她的左眼是天堂,那么狰狞的右眼,就是十足的地狱!
还没应对,又听舍尔说,“只是可惜了!”
她胳膊肘垫在桌面上,那涂了红色指甲油的两手,就距离我脸颊有一寸远的位置,一边赏着中指上的戒指,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椅子……”
我呼吸一紧,她一下按住我肩膀,“椅子底下,有炸弹!”
“……”一瞬,我感觉自己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呵,说你聪明吧,也真是蠢,居然乖乖的送上门?”舍尔却是笑着起身,纤细的腰肢椅在我右方边的桌角,她侧扭着身子,来捏我下巴。
我想躲,不想让她碰,可是眼角下方,看见了一个电子表。
是那种倒计时的电子表——29.28.27……这样倒计时。
“怎么,害怕了?”她狠狠的捏着我下巴,一只精画的独眼,似乎望进我心底,“苏文静,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来无非是想证明,乔江北在不在我手里,只是可惜了,你的证明,倒最后无非是验证,明天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
我忍着疼,更是知道,早在扎瞎她右眼的时候,只要她自由,肯定会报复。
吸了口气,我说,“舍尔!”
我看了看计时器,还有20分钟,最后的生命时限吗?
“你可能不知道,其实……”明年的今天也是她的忌日。然而我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舍尔似乎已经意识到我要做什么,直言,“这种炸弹,威力极小!”
我一怔,她拍了拍手,指着我身后的椅背,继续说,“它的余波没什么伤害性,这算是我准备了很久,单独送给你的见面礼!”
“……”
“为祭奠我右眼的见面礼!”
“……”也就是说,就算我想拉她一起死,在她有所防备的前提下,她顶多是轻伤,因为椅背正对的位置,正是我的心脏。
“舍尔,你……”我咬牙,身后那位黑衣人适时拿毛巾塞在我嘴里,然后下一刻,全身被绑,双手也被反剪着绑住,并倒吊在椅背上。
“别动,千万不要激动!”舍尔说,“其实,你知道吗?那年浅浅被送走的时候,也不是完好的!”
因为嘴里塞着毛巾,我喊叫不出来,只能狠狠的瞪着。
似乎我这样的愤怒,让舍尔感觉很爽。
她看着我说,“你想知道,她哪里不好吗?”伸手,她摸着我的脸,长长的指甲,有一下没有一下的划出火辣辣的痕迹。
“对,就是这张脸!”她瞪着左眼,右眼有透明的液体流出来,“是的,就是这张脸,和你一模一样的脸,苏文静,你知道吗?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惊叹了,不敢相信,世上怎么会如此相像的一张脸?”
她说话的时候,我拼命扭头。
然而,越是不让她碰,她越是固定着我的脑袋,然后十指从各个部位,像是魔怔了一样,不停的抚摸着我的脸,甚至鼻孔都有不放过。
“是的,我知道她一去不回,所以我得留住这张脸,不能让他们把这张脸毁了,可是苏文静,要是炸弹的时间到了,你也死了的话,那是不是这张脸也没了?世上再找不到如此相像的脸了?”她怔怔的盯着我,忽然又说,“不行,这张脸我也得留下,对,就是这样,我不能让你们带着这张脸离开,它是我的,它只能属于我!”
声音落下,她好像看出我想骂她,然后自言着,“疯子是吗?哈哈,谁又能说得清,我又怎么会独独,爱上这么一张脸?面对浅浅时,是这样。面对你,也是这样,这张脸究竟有什么好?得好好研究研究!”
舍尔冷笑着伸手,一旁的那位黑衣人适时递了一把刀。
我认出得,那是瑞士刀的一种,有风吹起窗幔,阳光斜洒在刀刃上,发出璀璨又刺眼的光芒。
听到舍尔说,“把她的头发,给我点了,马上!”
这是怪我的头发,会影响她剥皮的意思。
我咽了咽口水,警惕的看着近在咫尺的黑衣人,一把撕下头顶的帽子,露出光头的同时,又从兜里陶出打火机,另一只手扯住我右侧的头发,直接就点!
我啊啊的,想喊,喊不出,想踢想踹,全身又被绑着,什么都做不了。
却也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是守在楼下的黑衣人,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