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 请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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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种很熟悉的感觉。”死神大人深吸口气，似乎在平复心情。

    莲放心了，丢下死神大人独自在这里：“那你就慢慢想吧，但是只限三天的时间。三天后无论如何你也要放下这件事去工作。”

    “报酬。”死神大人忽地回过神，死死地盯着即将走入大门的莲。

    “什么？”

    “那时候你们许给我的报酬，到底是什么。”死神大人沉声问。

    “以后你就知道了。”莲漠不关心地说道，随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大门。

    死神大人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低声嘟囔了什么，躺下，闭眼，像是在睡觉。半小时过去，他才忽然坐起身，重新开始调整闪烁之光的角度，把那四个小字显现出来，嘴角扬起微不可查的蔑笑。

    她们……也太小看他了。

    莲在最后时，身体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那证明，她在动摇。他的报酬，绝对不是以后的事情，而是一种完成时态。也就是说，他一定把他的报酬拿到手了。而且很可能，现在就在他手里而已。但，绝对不是这把剑，而是更加深刻，更加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这四个，连莲都无法得知的字。

    “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死神大人低声地念念有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他的目光并没有飘散，而是始终盯着这把剑。

    他刚才已经测试过了，这里不会有除了他以外的第二个人——或者说是死神。因为如果无论是希尔还是莲在的话，这里绝对不会那么平静。他可是冒着要掉脑袋的事情去测试这件事啊。也幸亏莲对自己的法术有着绝对的自信才没事。

    所以，他的目标，并不是那两个人。

    而是剑里的人。

    十分钟过去了，死神大人也忘了自己到底念了多少遍了，总之就是一直在念叨着，甚至频率越来越快，接近于蚊子哼哼的声音，很容易让人听着想吐。

    终于，随着一声幽幽的叹息，死神大人才停下了低念。

    一位粟发少女，正一脸哀怨地跪坐在他身前，身形虚幻，却无比的真实。如果不是因为周围的光源十分黯淡，甚至少女本身便在散发着幽光的话，绝对会认为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死神大人……为什么你会知道呢？”少女如此问，声音也如那神情般幽怨着。

    “我知道，你一定会出来的。剑，有灵。既然死神都存在了，似乎剑灵也并不是不可能。”死神大人笑了笑，直直地看着眼前的少女，真切地问：“请告诉我，我到底忘了什么。”

    少女轻轻伸出手，那虚幻之色却只是穿过了死神大人的脸颊，随后她轻声问：“你想起来了么？”

    “想起来什么？”

    “是么，太好了。”少女甜甜地笑着，那姿态让死神大人不由得为之一愣，心跳不可抑制地加快，仿佛每一个细胞都在欢呼雀跃起来。

    不可思议。

    死神大人终于确认了，他忘记的事情一定和眼前的少女有关。甚至，便是少女本身。

    “终于……醒过来了。”少女似乎真的很快乐，略显调皮地笑着问：“你猜猜看，我睡了多久？”

    “两年？”死神大人估摸着从自己记忆开始模糊的时间到现在。

    少女却很简单地摇摇头：“是两千年。在里面，没有光，没有影，没有一，也没有无。整个世界只有我自己。我不知道一年有多长，但不数却又害怕总有一天会忘记所有，所以我一直数着。最后，数字长到十秒都读不完了。但我依旧算着，直到现在也依旧还在数。我想，太好了，要是真的出不来了，该怎么办。但我还是熬过来了。”

    说完，少女伸出手，轻轻从死神大人手中接过闪烁之光。奇怪的是，少女明明碰不到任何东西，却唯独能碰到这把剑。

    她一定是灵魂的某种形式。死神大人确认。作为死神这点基本功他还是有的。所以，她在这把剑里面呆了整整两千年么？

    有哪里不对。他的记忆，一定没有那么长。那么，眼前的少女真的和他有关系么？

    “那是为了什么？”死神大人终于忍不住问道。对方在那寂寥的空间里呆那么久，一定有自己的理由吧。不说目的，单单是在那里呆那么久还没崩溃，绝对不是简单的一句毅力和耐力能够解决的。那一定有着支撑她的信念，坚定得超越了时间的信念。

    “为了赎罪。”少女的回答更是出乎了死神大人的意料。

    “那得是多大的罪行才会有这样的处罚啊……”死神大人有些不可置信。虽然说他也是赔上了一辈子吧，但其实绝对没有少女所经历的那么夸张。假设来说，如果把一个普通人丢进那么个什么都没有的空间里面，不出一周那人就会疯掉。再坚强的人都绝对无法扛过一周。没有经历过那种漆黑完全无法想象到，能够死去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但那时候，可能连自杀的勇气也已经一并丧失了。真正的小黑屋，是一种绝对的严刑。

    “是啊，我犯了一个，即使用一生也无法弥补的罪。”少女笑着，忽地动了起来，举步向前。突刺。收剑。三个动作一气呵成，一点生涩感都没有。甚至于，那姿态比死神大人来得更为熟练。

    死神大人还想说些什么，却猛地发现，在他的前方，所有东西都被那刚才的突刺斩成了两半，缓缓地沿着一条虚无的界限朝两侧无声地倒下。看上去恐怖之极。仔细看才看清楚，那界限并不是虚无，而是隐匿在漆黑中的，犹如星河般深邃的蓝色栈道。而少女完成这个动作，仅仅用了一息不到而已。

    “果然，她们没有骗我呢。”少女发自内心地笑着，把剑交回给死神大人，双手负在身后，温柔地看着他。

    死神大人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这样的效果，但隐约中他察觉到，那是只有少女才做得到的事情。无他，因为她才是这柄剑真正意义上的主人。或者说，她便是这柄剑本身。

    “所以你真的是这柄剑的剑灵么？”死神大人好奇地问。

    “恩。所以，请放心地使用我吧。危险的时候请呼唤我的名字，我会保护你免受一切伤害。进攻时请握紧我，我会帮你斩断一切阻碍你的事物。加持在这柄剑上的，是时间之力。没有任何事物能够阻挡时间，在时间暂停后，任何事物也只剩下被斩断的命运。”少女紧紧地握住死神大人手中的剑柄，就像是，在握紧他的手。

    “对了，你有名字么？”死神大人忽地想起来，他似乎并不知道少女的名字。或许他知道，但是他忘了。他期待着，少女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样他才能推断出更多的东西，甚至是他到底忘了些什么。

    但少女的笑容一如始终，从未变过。只是她并没有立刻回答死神大人，反而是歪头想了老久，才像是想了起来的样子。

    “怎么样？想到了么？”死神大人问。

    “恩！”少女笑得无比灿烂，不知为何情绪也在高涨，一字一段地道：“你好，我叫亚丝娜。”

    “我……”

    而未等死神大人说什么，少女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她一开口，便把死神大人所有的认知以及思考都打得粉碎。在那一刻，任何的思考都似乎没有了其意义了。因为那个，他一直苦苦追寻的答案已经出现了。

    那是，无比简单的答案：

    “协。”

    “我，一直等着你哦。”

    “无论如何，我也等着你。我亲爱的死神大人。”

    “我会，一直等着你。直到，变成永远。”

    “我的罪，应当已经赎完了。无论那是多么深刻的罪行，也应该赎完了。我很害怕，所以一直在念着你的名字，让我不至于迷惘，不至于疯掉，不至于死去。我知道，要是我疯了，那么一切都完了。所以我挺了过来。所以，无论那时候的我做了多么不正确的事情，我想，那都是不再属于我的罪了。”

    “不，那是我的，但也是过去的，也不再是在我身上的了。罪已经不再能让我止步了。我已经想清楚了。就算如此，就算这样，就算怎么样。”

    “我也依旧爱着你。比爱我自己更加爱着你。”

    “我的死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