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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郁做的那把桃木剑……
“这是……”从善惊讶的抬头看温江雪,他今日穿着褐色的外袍,衬的脸色白如玉。
这回廊下三两个灯笼被风吹动,光晕一晃晃的照在他的发端,他并不看从善,冷淡的说了一句,“随手捡的。”
回廊外风声细细,从善仔仔细细的摸着那把桃木剑,上面的刻痕犹在,像是昨天从郁才将它挂在自己的床头,问她:阿善挂在这里可以吗?
她像是过了半辈子,又像是一直困在过去,从未走出来过。
明明……明明她也曾千娇万宠,被从郁当成宝贝一样长大,怎么如今她活的如此艰难。
她伸手抱住了温江雪的脖子。
温江雪僵了僵,听到她声音发哽的轻声说:“谢谢你相爷……”她身上热热的血黏在他的襟口,他觉得喉头发干,浑身发麻,像是被下了药一般。
她在他的脖颈间轻轻哽咽了一声,抓紧了他的衣襟问:“就算我做了错事,我也受到了惩罚,可以被原谅了对不对?”从郁该原谅她了,她的母亲也该原谅她了,是不是?
他不知她在问什么,但她小声的哽咽起来,他就觉得天大的事也应当被原谅。
“对。”他轻轻侧头贴在她的发边,对她道:“他们会原谅你,爱你的人永远会原谅你。”
她便仰起脸来看温江雪,她眼睛里是泪水,模糊的她看不清温江雪的表情,只知道他在看着自己,“若是……我做了对不起相爷的事,你也会原谅我吗?”
温江雪看着她,叹气道:“会。”无论什么事。
她将脸埋在了温江雪的怀里。
“温江雪。”封崖在身后喊了他一声,快步追了过来。
从善惊愣愣的抬头看封崖,他伸手拦住温江雪,只看她一眼就看温江雪。
“温江雪,此案没查清之前她不能再待在京都。”封崖道:“你应该比我清楚,长公主不会善罢甘休,圣上默许了长公主的所作所为,你今日利用了阿鸾,圣上若是知道了。”他看了一眼从善,“她如今不该再留在京都。”
温江雪睥了他一眼,冷冷道:“我比你清楚。”撞开他的手就继续往前走。
封崖在他身后道:“让她跟我走。”
温江雪没有停步,从善偷偷看了一眼封崖。
封崖对她道:“我在暗部等你。”
从善没敢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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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江雪抱她上了马,却不急着往府中回,慢悠悠的驱马,慢悠悠的走过长街,路边的店铺热热闹闹的点着灯。
从善坐在马前不敢说话,他像是在想什么事情,一直沉默着。
长街小巷,人声吵杂,从善靠在他怀里连动都不敢动。
他忽然开了口,“疼吗?”
从善一愣,随后明白他是问自己的伤口,“刚才的时候疼,现在麻了……”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摸,被他一把抓了住,“别碰伤口。”
他按下从善的手,又问了一句,“我第一次打你的时候疼吗?”
从善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想起这茬了,谨慎的回道:“挺疼的……不过也还好。”
他的手指就落在她的肩膀上,隔着那薄薄的衣衫去触摸那道伤疤,那道疤那样明显,即便是隔着衣衫也能摸得出来,“这疤能好吗?”
从善不自在的缩了缩肩膀,虚声道:“一道疤而已,男人在意什么疤嘛。”
他轻轻扭过从善的头,看了一眼霍少游新抽的伤口,两鞭子正好在前襟,第一鞭子从脖子到锁骨以下,血淋淋的一道大口子,看的他心惊肉跳,“疼吗?”他又问。
从善轻轻“恩”了一声。
那夜灯之下,他细细看着那道伤口,不敢触碰,只是用手指小心翼翼的触过她的脖子,叹息一般的轻声道:“若是你大哥陈从郁还活着,他一定很心疼……”
从善猛地一惊,盯着温江雪,他脸上没有表情,绿幽幽的眼睛里情绪复杂难懂,他……是在试探她?他已经怀疑她的身份了?
“不会。”她压着情绪道:“我与他……并不太熟,关于他的事情我都是听陈大人说的。”
“是吗?”温江雪望着她。
“是。”从善也看着他答。
两双眼睛在夜色里对视,两个人各揣心事,不动声色的审视对方。
马蹄慢慢往前行,两旁人声渐少。
温江雪松开了她,一勒缰绳道:“薛雪医术精湛,让他为你看一下吧,免得留疤。”他猛地一鞭甩下,马蹄扬尘狂奔。
从善被颠的吓了一跳,伸手抱住了他的手臂,他这是……要带她去暗部?
温江雪杨鞭策马,转入一条小巷疾奔在夜色里,只是片刻就停在了暗部大院儿的门前。
大门开着,封崖和暗部的几个人就坐在院子里。
温江雪勒马叫了一声,“封崖。”
封崖和丁丁就从大院里快步走了出去。
温江雪坐在马上忽然将她托起丢给封崖,从善吓了一跳,伸手抓住了温江雪的衣袖。
封崖忙伸手接住她。
“相爷……”从善叫他。
温江雪低头看了一眼她抓着自己袖子的手指,冷淡道:“你带她走吧,去查案,去哪里都行,今夜就离开京都,不要等到明日,夜长梦多。”闻人寻发现阿鸾替从善顶罪,还不知道会怎样,越快走越好。
“那相爷呢?”从善问:“相爷……可以跟我们一块去查案吗?”
温江雪抬眼看她,毫不留情的扯出衣袖,“我不想再被你牵连,此案你自己解决。”
从善空空的手指攥紧,她在那夜色下看着温江雪,忽然看不透他,明明之前对她那么好……现在又要收回了吗?
“对不起相爷……”她不知该说些什么。
温江雪调转马头,扬鞭就要走。
从善急的追了一步,“相爷!”
温江雪按住马头,回过头来看她,“还有什么事?”
从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问:“相爷……您不送我出京吗?”
温江雪抓着缰绳的手指紧了紧,冷笑一声道:“怎么?你个小小寺丞还要我亲自护送出京?你有你的封大人,不需要我送。”
他一鞭抽下,马蹄在从善面前扬起,从善被封崖护着退后一步,他就在眼前绝尘而去。
漆黑的小巷里,他离开的又快又不留情。
从善那句“义父”就没有喊出口。
封崖扶着她,低声道:“进去让薛雪给你看看伤口,我们就动身出京。”
从善在那夜色里站了站,低头笑了一声,“封大人,作恶多端的人都得不上老天爷的怜悯,给你一点甜头,又全部收回,给你更大更难捱的惩罚。”
封崖不知如何答她。
她自己笑了笑道:“我随口一说,我们进去吧。”她推开封崖自己走了进去,声音愉快的对长安道:“长安你可真是神人啊!我果然有血光之灾了,都快疼死我了!薛大人你要救救我……”
薛雪剔她一眼道:“我救你,你要怎么报答我?”
从善笑眯眯的凑过去,扯着他的袖子道:“以身相许行不行。”
“撒手。”薛雪抖开她的手,鄙夷道:“你这样的品相也就我们口味特殊的封大人喜欢,你以身相许他吧。”
从善笑道:“还是不要了,我是个麻烦精,只能给人添麻烦。”她看了一眼封崖,又郑重的感谢封崖,“今夜多谢封大人出手相救。”一礼到底。
封崖托住了她的手,“快去包扎伤口吧。”
她点了点头跟着薛雪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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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雪点上灯剥开她的上衣给她检查伤口,边处理边咂舌,“可怜哦,胸这么平还被抽了一鞭。”
从善看着那一曳曳的灯光,不说话。
薛雪故意压了压她伤口,她才疼的皱眉。
“想什么呢?”封崖问她,“你这伤口太深了,是会留疤的。”
从善“恩”了一声,留就留了吧,也不在乎多这两条,她拿出桃木剑细细把玩在手里。
“这是什么玩意?”薛雪问她。
她在灯光下看那桃木剑,慢慢道:“这大概是他拿来试探我的信物……”温江雪找来这把桃木剑,大概就是为了试探她吧?
他忽然如此,是已经怀疑了她的身份?可他既然怀疑为什么不揭穿?不报复?
她想不明白。
薛雪为她包扎好伤口,又拿了一些药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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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与封崖趁着夜色策马出城,她在踏出城门事回头,她总觉得有人在看她,可这清静的城门口除了守门的官兵,哪里有什么熟人。
她往城楼上看了看,有一道褐色的身影下了城楼,是谁她没有看清。
“我们该走了。”封崖叫了她一声。
她再看一眼,回头跟着封崖策马离开。
等她走远了,那城楼之上才有一人慢慢走了出来,褐色的外袍,面如冰雪,衬的一双眼睛绿的像翡翠。
他第一次希望,那匹马带着她,一去不复返,不然他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折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