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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白酒湖中叫喊着不断,很快就有学子从附近赶来,湖岸上没一会儿就围了很多人。
学子们见到湖中骇人景象,无不面露惊骇之色。
有学子迅速反应过来,找来停靠在岸边的轻舟或者简易竹筏,尽可能快的向湖中心划去,希望能将落水的同门救将起来。
岸边某处,秦昊气赫然在列,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两人,正是前些时日与他一起到山门前迎接方老夫子的两人,一个是朱元亮,另一个是裴景同。
别人不认得那湖中心的青衣是谁,但他们却是再清楚不过。
那青衣男子哪里是什么青州方家的方显童,分明就是晋阳宋家的宋玉尘。
曾于几日前,对宋玉尘“言语不敬”的朱元亮,此刻脸色有些难看。
都说流氓最是克书生,更何况对方还是一个既有文化又有武功的流氓。
朱元亮变得忧心忡忡,担心那姓宋的是个小心眼,会找他秋后算账。
他身旁的裴景同的脸色也不是很好。
裴景同眼神复杂,不仅仅有担忧,更多的是羡慕之色。
时下皇帝陛下大力崇文,书生和文人的地位较之过去大大提高,虽说书生不再是百无一用,但锦上添花的事情谁都不会拒绝。要是既能腹中藏笔墨,同时又能袖中藏宝剑,那便是文武双全,才是真正的风流潇洒。
只是让裴景同打破脑袋都想不通的是,这个有沽名钓誉之嫌的宋玉尘怎么就成了武林高人了。
裴景同眼角余光瞥见,秦昊气没来由走下了堤岸。
不禁有些愕然,问道:“秦兄,你这是?”
秦昊气已经上了一艘竹筏,显然是要去湖中心救人。
但此刻湖中心波澜未平,先前急冲冲过去的人,好些个都一不小心翻了船,也掉进了冰凉的湖水中。
秦昊气不懂水性,这一点作为平日的好友,裴景同和朱元亮最是清楚了。
以往三人每次相邀出去游历山水,秦昊气都从来不过于靠近水,甚至连船只他都很不愿意乘坐。
但今日秦昊气却是一反常态。
朱元亮也同样看到了,他正想开口劝阻秦昊气,但秦昊气已经行驶出了五六尺远。
朱元亮和裴景同面露惭愧之色,与一点水性都不懂得的却能为了救人而不顾自身安危的秦昊气相比较,他们两人确实显得有些不够仁义,也不够仗义。
但两人毕竟前些日才得罪了那宋家才子,鬼知道要是他们这个时候过去的话,会不会被秋后算账。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差些让朱元亮和裴景同的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只见手腕纤细如女子之手腕的秦昊气反抓丈长竹竿,将竹竿的一端抵在了岸边的一块石头上。
不见秦昊气出力,手中竹竿瞬间弯曲成了新月。甚至隐隐能听到竹竿所发出的轻微颤鸣。竹竿已经弯到极致,哪怕再稍微弯曲一丝,都将会被折断。
沉闷如闷雷的破风声骤然响起。
破风声中,狭长竹筏如开弓利箭,刺破空气,划破水面,向前方驶去。速度简直快到了极致。
几乎就眨眼的功夫,竹筏已经出现在了三丈开外。
秦昊气一手持竹竿,一手负后,站在竹筏之上如白衣石像。
朱元亮与裴景同对视一眼,均看到彼此脸上的活见鬼表情。
比起先前宋玉尘所给他们带来的震惊和意外,秦昊气此刻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要知道秦昊气平日里几乎都与他们二人待在一起,彼此之间可以说再知根知底不过了。但打死他们也想不到,平素爬个高些的山都要气喘半天的秦昊气,竟然如此深藏不露。
与此同时,岸边的另一处。
一个同样是书院制式白衣的学子,身子慵懒的倚靠在一颗树干上,他相貌出众,但却疏于打理,头发只是简单绑在脑后就好,连一支发簪都没有戴。
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褶皱繁多,而其余学子的衣服大多都是平平整整的。他即便不开口说话,也给人予一种玩世不恭的感觉。
此刻,别的学子看到湖中同门落水,无一不是忧心忡忡,唯独他漫不经心。
这位仿佛骨子都透着慵懒的学子调整了一下倚靠的姿势,好让自己更加舒服一些。他就这么冷眼旁观,好似看热闹戏耍一般。
在他的身后侧,一个高大的中年男子双臂环抱于胸前,默然站立。
若是晁安虎看见,定然能一眼认出此人。话说这个高大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那使得一手无敌大锤的樊正德。
只不过这会儿没见到他的大锤子,想来是没有带在身边。
有樊正德出现在这里,那么,这个神态玩世不恭的白衣学子的身份就没有什么悬念了。
姬开诚,当朝天子的第六子,也即六皇子殿下,就是他了。
只不过此刻他在书院有别的名字,叫纪开诚,以此掩人耳目。
若不是知道其中内情的人,估计没有人会将他同一个身份尊贵无比的皇子联系在一起。委实是这家伙怎么看都没有半点皇室龙子的样子,反倒更像是一个家境落魄,且平日里慵懒之极的富家子弟。
见到湖中青衣大显神通,姬开诚只是微微一笑,说了句:“真是便宜了薛炳这只老狐狸。”
书信中,虽然只有寥寥几字,但薛炳差些没把宋玉尘给捧上了天。姬开诚看得出来,这个老将军对这个孙女婿很是满意。
虽然对这位宋家才子的武功高强有些疑惑,但总算是事先有知,所以此刻见到湖中情形,倒也不至于如何惊讶。
但秦昊气的显山落水,却着实让姬开诚吃了一惊。
身份尊贵的姬开诚不再倚靠树干,他直起身子,向秦昊气遥望而去。
身后的樊正德上前半步,轻声道:“伪儒手段,公子,应该就是此人了。”
姬开诚微微眯眼,似笑非笑的说道:“原来是他,袁梦方好手段,真是埋了一手好棋啊。”
他口中的袁梦方自然就是骊山司天台的监掌司大人了。
早在秦昊气年幼之时,曾有一白发老人骑着一头高大白鹿,踏着白雾来到他的村子,来到了他的家中。
那身份神秘的白发老人不是别人,正是袁梦方。
身为皇子,姬开诚自然多少知道一些袁梦方的事情。鲜有人知,其实现如今掌管禁地骊山的这位监掌司大人,乃是师出匡庐山的白鹿书院。
当然,用“师出”这两个字并不恰当,因为袁梦方是被当时的儒家掌门逐出书院的。
白鹿书院自古有训,凡书院学子不得入仕途,这一点天下皆知。
但除了被逐出书院,也还有另外一种说法。说其实袁梦方年轻之时并不是被逐出书院的,而是因为一心想要入仕途而主动离开的。
离开书院的时候,袁梦方已然在儒学上造诣颇深,后来云游天下三载,又习得了道家奥义。之后去咸阳,直接就被当时的天子视为国之栋梁,得以常伴君王侧。
后来老皇帝驾崩,袁梦方秘密受遗旨,接掌了禁地骊山。如此,一直到今日。
姬开诚还得知,袁梦方深谙儒、道两家精髓奥义,胆大包天如他,同时也妖孽如他,竟然自创伪儒手段。硬是将不可名状,更不可强求的玄妙儒家之道,变成了可以通过修炼而得到切实提升的东西。
当然,过仙则为妖,为天道所不容。姬开诚虽然目前不知道袁梦方的这个所谓伪儒手段有何弊端,但毋庸置疑,其中弊端肯定是有的,而且注定不会太小。
不然以袁梦方那个老怪物的恐怖修为,早就飞升过天门,成了逍遥仙人了。
道家善于感应天地灵气,通过采撷修为,从而为其所用。而儒家高人善于感应天地之力,虽不能采撷吸收,但却可以借用,较之道家还要玄妙神秘。
前西蜀宰相温用亭亦儒亦道,算是两者兼懂。但显然还没有到兼通的境界。
世人只知温用亭亦儒亦道,却鲜有人知除此之外还有个袁梦方。
当然,再过些时日,怕是要再加上一个秦昊气了。
“公子,要不要我出手相帮?”樊正德忽然冒出这么一句。
“相帮?”姬开诚脸上仍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你要帮谁?帮秦昊气?他即便真是袁梦方那老怪物的弟子,但骊山的事情又关你我何事?别忘了父皇向来不喜欢皇子们把手伸到骊山,我又何必去惹来一身骚,还不讨好。”
樊正德脸色微变,不知道该说什么。
姬开诚把眼睛望向白酒湖,好似自言自语一般,轻声道:“要不帮那宋家才子?方老夫子还是他给护送回来的呢,而且这家伙还是薛炳那老头的孙女婿。”
樊正德听了心惊肉跳。秦昊气可是骊山的人呐,皇子殿下要是帮那宋家才子的话,岂不就得罪了骊山那边?
不过好在姬开诚的下一句打消了樊正德心中的担忧。
姬开诚呢喃道:“但要不是你宋玉尘,飞宫那丫头该是我的女人才是。宋玉尘啊宋玉尘,你真是该死啊。”
樊正德噤若寒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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