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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新历9月25日午后,佐佐成政从鱼津城出发,进入松仓城内赴宴。
昨天晚上,椎名氏的嫡子重胤派人过来,隐晦地向成政表达了“此番宴会还要商量军机要事,最好不要带太多人”的意思,言下之意,是希望成政带的人越少越好。
佐佐成政果然只带了三个人就来了,这让椎名重胤一度暗爽,但看到那三人中有个是佐佐家第一勇士前田庆次之后,重胤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看。
比佐佐成政先到的是土肥政繁,虽然土肥政繁认佐佐成政为主,但此时仍较少人知晓。对此事隐有察觉的椎名父子,本着宁愿让土肥政繁再次独立,也不让土肥氏成为成政羽翼的立场,同样以邀请大名的规格邀请了土肥政繁。
土肥政繁自然是不敢托大,早早地到了,毕竟椎名氏、土肥氏与佐佐家这三家大名,实力最弱的便是土肥了,更何况土肥早已奉成政为主,今日来此,更是为了配合成政,演一出戏。
至于椎名重胤,仍是沉浸在消灭佐佐成政、压服土肥政繁的春秋大梦之中。
骑马来到松仓山的半山腰,佐佐成政被椎名家和土肥家的人簇拥着登上松仓山顶——本丸的所在。
“佐佐大人莅临,真是让蔽处蓬荜生辉啊。”
家督椎名康胤热情地打了招呼。
佐佐成政仍是往日那般地倨傲,但经历松仓合战之后,再无人敢对佐佐成政的倨傲提出质疑,只因那个仅率领数百人便扭转战局,挽救椎名家的人,正式佐佐成政无疑。
片刻间,几人在本丸大广间中摆开宴席,佐佐成政被请到上座,然后椎名康胤、椎名重胤、小间常光和一个老者坐在左侧,土肥政繁、前田庆次被安排到右手边就坐,至于佐佐成政的另外两个小姓,便直接在成政身后侍奉了。
宴会一开始,椎名康胤就借着敬酒的机会,五体投地式地向佐佐成政下跪,感谢对方于困厄中挽救了椎名家。
至于这份“谢意”中有几分真假,就不是今日能够深究的了。
佐佐成政志得意满地接受了椎名康胤的恭维,大言炎炎地道:
“椎名大人无须忧虑,此次松仓合战,虽是椎名家与神保家两败俱伤的结果,但上杉家的援军会源源不断地从水路运抵,你放心好了,我会率领本家的均势为你击败神保家的。”
听闻佐佐成政提及援军的事,椎名康胤脸色一黑。
当初关东管领口口声声说派援军给他们,结果等来了佐佐成政一个人,一度让椎名康胤觉得没有了希望。虽然松仓合战在佐佐成政的主导下最终取得了胜利,但赢家既不是椎名家,也不是神保家,而是此刻高座在上的佐佐内藏助成政。
若是将已经臣服椎名家的土肥政繁算上,土肥氏大概也算是获利的一方。
“佐佐大人,我相信你对我椎名家并无恶意,但有一句话,我康胤也是憋在心里很久了。”
“请讲。”
“大人既然手中有蔷薇骑士这一支精兵,为何不早一些投入战场?若是早有蔷薇骑士的援助,说不定大人在滑川之畔就可将神保觉广的军势击溃,进而与我椎名军前后夹击,早早地击败神保长职,松仓城亦不用被烈火焚烧,景直他……”
椎名康胤越说越是难过,到最后提及椎名景直,已是哽咽。
言下之意,若是佐佐成政早早地把蔷薇骑士这个撒手锏使出来,便可早早地击败神宝军,椎名景直亦不用白白牺牲了。
佐佐成政罕见地敛去骄横的神色,双手撑着榻榻米,像椎名康胤深深一躬:
“景直的事,我很抱歉!没能救回他,是我的不对。”
如此郑重其事地道歉,倒是让椎名康胤始料未及的。
他本以为景直的死是出自佐佐成政的谋划,但见到成政道歉时的诚恳和惋惜,康胤不由扪心自问,是否将佐佐成政想得太过阴险?
见佐佐成政吃瘪,他身后的两个小姓都是面露不悦的神色,坐在土肥政繁身侧的猛将前田庆次更是发话:
“这件事,怪不到主公的头上。海上的航行凶险非常,并非陆上的小河小川能比,当时季风未至,若是强行渡来的话,只怕落得个船毁人亡的下场。饶是在月底航海过来,也是冒了极大的危险了。”
这番话听得椎名康胤心里惭愧地很,倘若庆次所言无错,就是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但是呢,总是会有不开眼的想要找茬,以前是小间常光,现在是椎名重胤。
重胤虽不喜景直,但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一做,遂出言讥讽道:
“海路不好走,难道就不会走陆路吗?有些人贻误军机,难道还有借口了?”
此言一出,前田庆次和小间常光均是脸色一变,椎名康胤的心里亦是暗叫不好,连忙斥道:
“太郎,这里没你讲话的地方,怎可如此失礼!”
“明明就是佐佐内藏助有意拖延时间,好让我椎名家和神保家斗个两败俱伤,这不是很明显的事情吗!”
“太郎!退下!”
椎名重胤犹自不忿,却也慑于父亲的积威,心里有些惴惴,求助般地向身旁的一个老者望了望,见那老者微微点头,才放心地梗着脖子道:
“父上,既然佐佐大人和前田大人都在此地,不妨让他们解释一下。”
椎名康胤的脸色黑了下来,高座上的佐佐成政脸上反倒扬起了微笑,语气轻柔地道:
“既然他要一个解释,那庆次郎你就解释解释吧。”
前田庆次挺直身板,俯视着对面的椎名重胤道:
“陆路只有一条路可走,但亲不知子不知竟有数十名精锐的越中士兵把手,此处天险,号称连飞鸟亦不能过,我等蔷薇骑士皆是人高马大,自然没有办法从越中士兵的眼皮子底下钻过去了。重胤大人若是想问,不妨先查清楚,亲不知子不知的守军究竟是谁指派?”
“有人派兵把守了亲不知子不知?真是蠢货!”
重胤忍不住骂了一声,骂完了才想起这个“蠢货”可能是自己一方的人,疑惑地向身旁打量,发现小间常光的脸色已经涨成猪肝般的紫色,羞得无地自容了。
他这才知道,原来自己口中不识兵机的“蠢货”乃是家中唯一的家老小间常光。
事实上,小间常光派兵把守亲不知子不知一事,乃是机密中的机密,就连椎名景直都不知道,何苦是他?
佐佐成政啜了口甘甜的酒液,不疾不徐地道:
“蠢货是谁,想必重胤大人已经知道了,不知你还有什么指教,划下道来,我佐佐成政一并接着。”
椎名重胤眼珠一转,已是起身来到中间,颇有风度地模仿明国人的礼节团团作揖道:
“《汉书》曾有记载,明国似乎很流行在宴会上舞剑,今日重胤便献上陋艺,聊为各位达人助兴。”
舞剑?
佐佐成政哑然失笑,椎名康胤虽然恼怒于嫡子的胡闹,但已来不及阻止,只见椎名重胤从小姓手中接过打刀,在厅中舞动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