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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的院子相隔不远。
只穿过一个回廊,再走几步,就是公子歧所在的小院了。赵瑶挥退了跟随的女奴,趁着夜色正浓,伸手折了一跟树枝,装入小瓶中。
正转身踏到廊上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紧接着是一个睡意朦胧的声音:“啊......是阿瑶姐姐啊.....”坐在廊上的阿宝揉揉惺忪的睡眼,抱着剑慢慢起身,朝着赵瑶走去。
“呼,怎么是你啊,差点被你吓死。”赵瑶瞄了眼盒里的东西,重重地呼了口气,“好在东西没有坏,不然.......”未了,还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一时没注意.......”阿宝歉意地挠挠头,“是老,不,是钟伯安排我来这里为公子守夜的。”
守夜?
能为主人守夜的,都是深得信任之人,赵瑶狐疑地扫了阿宝几眼,他初来乍到,那钟伯为何会将这样的重责交到了他手上?
不过又想,问他也是白搭,还是送礼比较重要。
阿宝上前了几步,见她神神秘秘地把盒子藏在背后,他好奇心大气,一个劲地伸着脖子,嚷嚷着问:“那是什么?”
赵瑶俏皮地眨眼:“秘密。”
瞬时,阿宝瞬间像蔫了的茄子,失望地低了头,见了他这样,赵瑶那点被吓了的心情也烟消云散了,不由地还想捉弄捉弄他:“哪,不如.....你也说个秘密出来,这样我也把我的秘密告诉你,如何啊?“
阿宝皱眉思考着,听起来,好像很公平.......可是他哪来什么秘密?
他的眼珠骨碌骨碌地转着,瞄向了某处,憋了很久,瞧着她真要进去了,才说:“要不,我把公子的秘密告诉你?”
“公子有什么秘密?”她的脚步一停。
阿宝笑了,原来她有兴趣啊,那就好了。
“今晚府上的人说,信阳君送了十几个女奴来。公子开始婉拒,后来那些女奴说是奉了君上的命令,公子若不收了她们,她们就咬舌自尽。”
赠送女奴,在贵族间也是司空见惯的,只是用这样的方式逼迫,还真是........极品啊。
不过赵瑶倒是好奇:“那公子最后到底收了没有?”
“收了。”阿宝老实地答道,“要是不收了,那些女奴就会自尽,公子也是不想她们白白死了。”说完,瞄了眼赵瑶,支支吾吾地问,“那.....你身后藏着的是......”
“呃......这个.......”
赵瑶一愣,这小子怎么还惦记啊,要不先给他看一眼?
就在她万般不舍地要把盒子交出来时,屋内传来了公子歧清润的声音:“请进吧。”
解了围后,赵瑶浑身轻松,朝着阿宝扬起了个大大的笑容,无辜地耸肩,一副‘你要怪就怪公子’的神情。而后迈着步子,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入内了。
直至她已入内,阿宝的眼还直直地盯着,轻声嘀咕着,眉宇之间满是懊恼:“要是刚才我说起附近有蛇人.......”或许也就能知道那盒子到底什么了........
吱呀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了。
偌大的屋子,除了通明的烛火相伴,再无他人。
赢歧静静地跪坐在堆积如山的案前,接过一卷竹简,徐徐摊开,提笔在上面写着什么。微低着头,他清澈的面容,像是沉浸在了这片橘色的暖意中,纤长的羽睫,投在淡淡光晕中,仿若一只优雅的蝶,展翅欲飞。
那画面,太美好太安静,像是一个不容惊扰的美梦......
最后,还是赢歧首先开口了,带着浅笑的声音,恍如划开了这无痕的水波:“公主为何不坐?”
“我.....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赵瑶坐下后,不安地问道。
赢歧摇头,放下了笔,神色有了一瞬的轻松:“不,恰恰相反,若不是公主前来,歧还不知要多久才能摆脱这些。”言下所指的,是案几上堆满了的竹简。
“公子不是最好闲云野鹤,怎么也管起了俗事来了?”赵瑶探头一看,竹简上密密麻麻都是复杂的小篆,一眼就头疼。
他笑了,颇为无奈:“这是封地中的大小事务,从前我是不过问的,自从出了郭庄的事后,我也觉着不得不做些什么了.......”
一提起郭庄,他的言语之中有愧色,之后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咳咳。”
听到了她的这声咳嗽,赢歧也知失礼了,歉意地笑了。而后他的目光注意到了她手中捧着的盒子:“这是......”
“是回礼。”赵瑶献宝似地从怀着捧出了盒子,轻轻地放在案上,“公子不妨打开看看?”
“那......歧就却之不恭了。”
盒子很大,也很重,第一眼瞧去会认为这里面装着的是贵重之物,赢歧也是如此认为的。他小心地打开了,没想到盒里面放的还是一个盒子,只是比外边的小些罢了。
取出那个小的盒子,再打开时,里面还是一个盒子,如此再三,还是不变,他有些疑惑地抬头:“这......”
“公子,有些惊喜要到最后才能发现。”她又卖了个关子,玩套娃,为的就是最后一刻。
赢歧轻轻笑了,颇有几分无可奈何:“好吧。”取过最后一个如巴掌大小的盒子,缓缓地打开时,他的声音微扬,眼眸之中尽是光彩,“这是.......”
入手的,是一个晶莹剔透的白玉小瓶,瓶中装着泥土,插着一朵绽放的海棠,花色洁白,与瓶色交相辉映。
虽然这礼物新奇又别致,只是.......他忍不住想笑,这瓶子,是府中的,这花,分明就是院前他命人栽种的西府海棠.........
赵瑶见他神色微讶,以为是这礼物送的很合心意,想想也是,这时代还没盆栽,她这样也算是创新了回。半坐起身,从他手上拿过小瓶,轻放在案头:“这样呢,公子就可以足不出户赏尽春色,多好。”
这一回,他没有忍住,终于笑了出来。
“怎么了......”赵瑶干笑了,难道是这东西不登大雅之堂?
赢歧拂手:“不不,很好。只是来而不往非礼也,不如歧为公主弹奏一曲,聊表谢意吧。”说完轻声唤来了女奴,命那人取他的琴来。
那女奴应后,躬身退下。
也不知为何,见了这女奴,赵瑶就想起了阿宝的那句——信阳君送来了十几个女奴与公子,而眼前这个女奴面容姣好.......
顿时,她别有意味的目光不自觉地徘徊在他们两人之间。被那目光盯着无所遁形的赢歧,轻轻出声了:“公主......”
“听说公子府中来了不少女奴?”
他微红了脸,点头承认:“是。”抬眸见她打趣的神情,他忙不迭地解释道,“其实并非公主想的那样。现下太子登基,父亲为辅君之臣,政务繁忙,期间父亲也一直劝我入朝,送的这些女奴是......”
“是想瓦解你的意志吧?”
公子歧出身王族,却无心朝堂,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女人了。
一想到那样光风霁月的公子歧,本该是遨游天地间,无拘无束的,却为尘世羁绊,总觉着太过可惜了。赵瑶虽有感慨,但也明白,毕竟不为美人折腰的男人,到底是少数。
听到了这声细若微闻的叹气,赢歧顿时明白她是误会了什么,笑着想要解释一番时,门外取琴的女奴已到。
他收拾了微落的心情,唤道:“进来吧。”取过琴后,置于案上,熟练地调试着音色。
在他随意的拨弄下,几个跳跃的音符从指尖而出,也继续了刚才的话题:“我收下她们,并非因为贪图美色,只是不忍她们自尽,不论父亲怎样劝说,我都是不想入朝的。”
似是应了他此时的心情,琴声越来越低了。
在这样沉寂的气氛中,赵瑶静坐在侧,低声说道:“宫中的确不适合公子,公子脱俗......”
脱俗.......
他手中一顿,弹出了个突兀的错音,刺耳非常。
莫名地,他很不喜这样的赞美,就好似他只是一副冰冷的躯壳,没有感情一般。突然地,他双手按住了琴弦,琴音骤停。赵瑶一愣,在还没明白是什么情况时,紧接着他干涩的苦笑声已密不透风地传来了。
“当年父亲为争夺权势,冷落了母亲,导致了母亲郁郁寡欢,心病难解,之后母亲就不治而亡了。我虽能理解父亲,也能原谅,却是无法释怀.......”
慢慢地,他抬眸,漆黑深沉的双眼,犹如这化不开的黑夜,怔怔地凝视着她:“所以公主,歧并非公主所想的那样脱俗,歧也是个.....”
他也只是个普通的.......
但就是那么简单的几个字,就是怎样都说不出口。
那样温柔的眼神,仿若让人置于波澜起伏的大海,不知下一刻会不会在她小小的心间掀起了狂风暴雨。
努力压下了这股涌起的心情,她从来就不知道,原来一个男人的温柔,可以有这样大的魅力,险些都让她觉着......
哎哎,还是别想了,一定是被他的美色给晕忽了。她呼了口气,用平静的声音说道:“公子不是说要弹琴作为答谢吗?”
这时赢歧也如梦初醒了般,点头应道:“是。”他的手重新放在了琴弦上,半低着头,动作优雅地抚琴。
烛光融融,他的一身白衣也染上了暖意的光泽,随着他抚琴的动作,宽大的衣袍像是生了风般,为他高雅的气质中又添了一分仙风道骨。
赵瑶干脆抱起了双膝,眯眼听着。
通常而言,古琴的声音,是低沉悠远的,很适合在一个烟雾缭绕的地方,一个白发的老者忘情弹奏,至少她是这么认为的。当初提出弹琴,不过是觉着气氛尴尬,她是从前不喜欢听这些高雅的东西,因为她听不懂。
但是没想到的是,公子歧能把她脑中的想象扭转了,他的琴声中,像多了份什么,她也说不上来,只会翻来覆去地说那么一句话:“好听,真好听。”
嘣。
他的手指错了一个音符,心中有了一瞬的微乱,他真不该弹这首曲子的。所以待一曲终了时,他的手仍旧按在琴弦上,不时地发出轻而沉闷的声响:“公主知道.....这曲子?”
这还有名字?不是即兴弹奏的?
这个显然出了赵瑶的意外,但若不说,面上也实在不过去........
忽然,赢歧笑了:“不知也是正常,因为这是歧随手弹来的。”而后他将脸庞沉入了这片夜色中,其实这曲子,根本不是他说的那样。
那是闪过他脑海的一个念头,于是就这么弹了出来,自自然然,可是就在被她识破的瞬间,他真的紧张了。
所幸的是,她相信了他的话,认定只是首无名的曲子。
“呼呼,原来如此啊。”赵瑶释然了,“礼也送了,琴也听了,天色不早了,公子我这就回去了。”
赢歧点头,正要传女奴相送一程时,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公主且慢,歧还有一事相告。”
赵瑶隐约觉着,事情好像也与她有关,便转身回头,静静听着。
他慢慢解释道:“父亲送我的那些女奴,固然是想瓦解我的意志,但也是想监视于我,查出我的喜好,从而.....从而再想出其他办法来劝服我。“
监视......
那.....岂不是说府中那些女奴也有可能知道她了?
一旦信阳君那里走漏了消息,那赵迁势必会寻着这线索而来,到时被抓回去,不过是时间问题了。
“公子.......能否将我在府中的事,隐瞒下来?”
赢歧立刻明白了她的担忧,点头:“这是自然。”说完神色为难地加了几句,“父亲是个固执的人,不达目的是誓不罢休的,只怕父亲还会派人前来,歧.......大概不久就要离开了,要帮瞒住公主的行踪,也不能太久。”
赵瑶眉心微皱,攒紧了手,照公子歧的话,就是说保得住她一时,保不住她一世了?
“我明白,公子有心了。”她谢过后,缓慢地拖着脚步出去了,之后的路,还是要靠自己了。
见着她快要踏出门了,赢歧也抛去了心中的那点羞涩,轻声地、小心地、又谨慎地建议道:“不如公主与歧同走?”
赵瑶一愣,同走?
似是为证明并非出于私心,他面色微红着解释:“歧本就打算周游列国,途中也会经过赵国的,若公主不嫌弃,不如......如此一来,公主也无需担心被人知晓行踪........”
嗯嗯,的确是个好办法。
搭了公子歧的顺风车,沿途能欣赏风景不说,一路来的衣食住行皆不用操心,更不用担心赵迁会派人寻来,因为他绝对想不到,她还会回去。
此时的赵瑶一心沉浸在分析中,没有注意到赢歧红得异样的脸庞,等到她回神时,发现他目光闪躲,神情却是好似期待着什么......
那样的眼神,她在姬忽的身上,也看到过.......
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是回到了周国,过着他本应该过的生活了吧。他们就像是彼此的过客,即便经过了轰轰烈烈的生死之事,最终也要回到预定的轨迹中去。
正如他们,他去他的周国,她回她的赵国,然后,再无交集。
一瞬间,她的心底浮起了百感交集,最终出口时,发现她的喉间好像染了风寒般,有些嘶哑:“嗯,我愿与公子同行。”
话音一落,赢歧的嘴角缓缓地堆起了笑意,仿若料峭春风,清冽又纯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作者有话要说:啊列列,我发现我喜欢阿宝了。。。。
黑黑又傻傻的小孩,还好骗。。。
那啥子啊,男主还要等一张,先解决了小歧同志~
对鸟,河蟹之风又吹鸟,所以。。。我可能会伪更改文。。。
蓝后,我比较无语的是,那我YY的肉章怎么破。。。。。。。。
好蛋疼,蛋蛋好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