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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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司征十郎记住雨宫千代这个名字，确实如她所想，并不是在国中时期，而是在大学。

    生活永远不是像小说那样如人意的。

    对于一个几乎和他毫无交集的普通国中女生，赤司的态度一定是“和我无关”。他既不会产生诸如“一见钟情”的感情，也不会出现“对这个人产生了兴趣”这种心理。

    事实上，他最多也就是和别人一样觉得她蠢而已。

    ……也就这样了，毕竟就算是智商低的家伙，对于他来说也太多了，多到不可能都记住他们的名字。

    如果不是老天给雨宫千代打开了一扇门，让她有幸进入那所大学，恐怕这辈子他们的交集也就到国中毕业为止。

    毕竟看雨宫那个样子，也不像是有勇气参加同学聚会（= 炫耀生活大聚会）的人。

    赤司征十郎懒洋洋地想着。

    时间是大学一年级，学校内部的图书馆里。

    作为高中时期就已经充满传奇的赤司，还未正式开学便已经接到了篮球队的邀请。理所当然地进入了之后便以令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成为了首发和骨干成员。

    不过显然，大学社团和高中可不太一样。

    例如，没有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务和面前的这个……人？

    黑色的碎刘海在脑门上乱糟糟地混成一团，露出两条英挺的小眉毛，纠结地缠在一起。咬住笔头的嘴不安分地发出一些诸如“唔”“嗯”的奇怪声音，整个人趴在桌子上琢磨的姿势也实在称不上好看。

    ——不，那已经不是简单的不好看了，完全是毫无形象吧？

    “……赤司君。”

    她终于松开了那跟被她咬住不放的可怜的笔，把面前的几张纸推到了他的面前。

    “这是这个月的体育馆的使用表，你看到底是哪里不对……我对过一次，完全没发现错误诶？”

    没错，高中社团不会出现的，就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物而找上来的麻烦。

    因为社团太多，所以必须要合理安排可行的使用场地规划，这个任务是由学校的学生会统一负责。而现在协商的任务目前就落在这个刘海糟糕的人身上。

    赤司低头看向对方推过来的那张纸，白色的A4纸上画着一些他看不懂的鬼画符，看得懂的日文中间也频繁出现一些被涂掉的墨团，显然是改了又改之后的成果。

    想也知道，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只会落在什么也不懂的一年级身上。

    或许应该叫做，不仅什么也不懂，而且还蠢得可以的一年级？

    “这里，你的时间排序错了。”

    还没看完一分钟的时间，赤司就已经准确地找到了对方纠结了十五分钟的问题所在。

    “噢噢噢噢噢噢！”

    她发出一阵恍然大悟的声音，一拍脑门把纸拽了回去，在他所能看见的位置立刻又出现了一个墨团。

    她唰唰地写上正确的时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露出“总算完了”的表情。

    “谢谢你啦赤司君！”

    她晃晃手中的纸，“那没问题的话我就这样安排了？回去之后会发一份电子版到你的邮箱的！”

    “不客气。你也辛苦了。”

    赤司点点头，看了一眼时间，确定自己现在还可以待在这里自习一会，便直接打开书包拿出了课本。

    即使已经结束了谈话，旁边传来的动静却远无停止的时候。不知道是碰掉了什么东西，噼里啪啦的掉落声在他耳中连环炸响，然后是她一贯的惊呼声。蹲下去捡东西的时候带动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了巨大的摩擦声。

    整个图书馆的人都在注视着这边的巨大响动。

    赤司注视着对方蹲在地上慌慌张张的样子，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头顶小小的发旋，以及一个略显圆润的下巴。

    有几只笔顺着光滑的瓷砖滚到了他的脚边，他顺手帮忙捡了起来。

    “啊啊！……谢谢！”

    雨宫千代把东西一股脑地塞进了背包里，又一次道了谢，“真是非常感谢！那我就先走了！”

    “再见。”

    “……再、再见！”

    赤司重新把注意力投向了自己面前的课本上，用了一个小时把即将学到的功课全部预学了一边之后，又挑了几道题做了做练习，差不多也就到了吃午饭的时间了。

    他收拾好东西，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然后看见一个熟悉的东西。

    ——那张纸，那张一个小时前他才刚刚见过的，被主人划得乱七八糟的纸。

    因为躺在他的椅子下面导致现在才被发现，不过更大的原因应该还是来源于它的主人的冒冒失失吧？

    赤司伸出手把它捡了起来，在这之前，他的手中绝对不会出现任何一张类似的东西。

    杂乱的记录，毫无章法的排序，以及让人非常仔细辨认才能看出到底是什么的字迹，无一不显示着雨宫千代的……真实能力。

    ……她到底是怎么进入学生会的？

    赤司感到了十分的疑惑，如果他是学生会长的话，大概是会直接把她开除的。

    手机显示有新信息进入，他拿出来瞟了一眼，不出意料的看见是某个刚刚才见过面的名字。

    ‘赤司君，抱歉><！真的非常抱歉！那张纸我忽然间找不到了，所以可能发给你的电子版也要延迟……对不起！我会很快找到然后发给你的！’

    赤司叹了一口气。

    或许学生会也是需要一点活跃的气氛？上升的空间？有趣的吉祥物？

    ‘那张纸被你落在图书馆了，现在在我这里。我现在去餐厅吃饭，没事的话你过来拿吧。’

    大学的餐厅还是非常物美价廉的，虽然对于赤司来说他只是觉得这里离教学楼比较近上课非常方便而已。

    当他行动迅速地到达了餐厅买完了饭开始进餐快要十分钟之后，气喘吁吁的雨宫千代在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

    她似乎刚跑完步，满头大汗地瘫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从背包里拿出半瓶水来咕咚咕咚地一口气喝完，好半天还在努力平复着呼吸。

    不仅智商一般，体力也不怎么样。

    赤司用多年在运动社团的毒辣眼光评价着，出于同学之间的礼貌，还是客气地询问了一下。

    “你还好吗？”

    “……没、没事……呼！”

    雨宫千代摆摆手，用手当做扇子扇了扇风，嘟嘟囔囔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

    “那我先去买饭啦？”

    说完不等他回答，就风一般地又跑远了，留下她的背包在对面的位置上和赤司面面相觑。

    这家伙……连一点防范意识都没有的吗？

    赤司看着被她就这么放在椅子上的书包，发现自己需要重新评估一下面前这个人的整体分数。

    ……不，她还有分数吗？

    和她冲动的外表不同，显然雨宫做决定的时候不怎么果断，就连买饭这种事也徘徊了好久才下定了决心。等到她拿着托盘回来的时候，赤司不出意料地看见了多种菜色。

    似乎是现在才意识到和男生吃饭点这么多菜好像不太好，她露出了有点懊恼和不安的神色，好像在犹豫要怎么为自己良好的胃口找一个合理的理由。

    “……我、我今天好饿呀！不知道为什么呢！”

    她结结巴巴的说着，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一边低着头往上观察他的神色。

    赤司觉得有点好笑，不知道是为了她的举动，还是因为那双看着他有点胆怯的湿漉漉的眼睛，倒是很像被野兽抓住的兔子。

    “是吗？或许是上午的协商消耗了不少体力吧。”

    他随口应和了一句，那种程度的协商对于他来说也不过是吃饭睡觉一样轻松，但是对于雨宫千代……赤司看着对面明显松了一口气的女孩子。

    她还真的认为确实是这个理由啊？

    “是呢是呢！”

    她一边往嘴里塞着食物一边说道，眼睛还四处乱瞟起来。

    “哇，好多豆子……赤司君你喜欢这种食物哦？”

    “嗯。”

    赤司看着她盘子里的各种肉类，还是决定先按她的话题礼貌地继续。

    “……我最喜欢的食物是汤豆腐。”

    “呜哇~！真的吗？！”

    雨宫千代瞪大了眼睛，好像这是什么非常令人惊讶的事情一样说道，“我老家就是京都的诶！”

    是吗。

    即使如此，有必要如此地惊讶吗。

    他无法理解这种对于他来说略显夸张的举动，因此也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

    就像他心中想的那样。

    “是吗。”

    雨宫咬住下唇，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这句话，磕磕绊绊地勉强接了下去。

    “……是、是啊……”

    她以为赤司并没有在看她，所以用力用拳头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又仿佛用力过头痛得捂住了被敲到的地方。

    ……真是难以理解啊。

    赤司默默地吃完了自己面前的饭菜。